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4、第 70 章 ...
-
过两天便是中秋节,因一早定的十三婚期,康熙便命随后的中秋节也大办,图双喜临门的利好。是以,十三只在家里歇了三天,与静好回门过后,便襄理八阿哥操办中秋节宫宴的事。届时不但皇亲宗室,一些王公大臣和封疆大吏,也都返京一同庆祝。八阿哥总领一应大小事务,十三便领了安全护卫差事,一连两日都早早进宫,进行最后的清点。
万娘见静好伏在炕桌上描花样子,便换了新茶过去,笑看了眼,问,“内务府里有专门秀娘,就是府里,福晋也陪送了针线上的人来,主子这是劳神绣哪样物件儿?”静好示意万娘坐到一旁杌子上,万娘笑着,在炕榻上矮身坐了,帮静好撑着花样本子。却看静好描的不是任何常见的一种,似桃花又似荷花的几朵小花,细碎碎叶子又像合欢。笑道,“这花儿从没见过,给爷绣荷包么?”
静好一下红了脸,嗔道,“万妈妈话真多。”看万娘神气,是又喜又戏,又想起前儿个回门,自己偷偷央舅母教自己阵线时,舅母脸上的表情,脸愈发的红了。却拿了描好的白纸,向万娘道,“这叫蓍草,妈妈看可好看?”万娘仔细端详了,啧啧赞道,“以为桃花都最好看了,这倒是什么花儿,比桃花还艳。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花儿奴婢可从没见过,怪不得都说主子见多识广的。”
初夏刚撩帘子进门,接话道,“万妈妈一张嘴真够甜的。”
“野花罢了。”静好虽是说的淡淡的,脸上却是忍不住的笑意。万娘初夏互看了一眼,都觉的自家姑娘这短短几日功夫,竟少了许多清冷的凌厉之气,多出些娇媚韵味来。会心一笑,初夏已开口道,“主子说这叫蓍草,倒是跟桃花一个颜色。主子给爷绣个荷包,后儿个宫宴上戴,妈妈快帮挑挑配什么色儿的布。”说着将一针线篓子的各色布块都搁到炕桌上。万娘看时,竟都是整块新布裁的。万娘忙念了一声佛,起身点了初夏一指头,“姑娘可真觉的自己掉进富贵窝了,哪有绣个荷包用整块布裁的,万岁爷把个天下都给咱家也不够你挥霍的。”静好听到“天下”两字,眼眉一冷,万娘心知说错话,打嘴道,“我这是被初夏姑娘气糊涂了。”说完又低声正色道,“主子别怪奴婢多嘴,咱们家虽是阿哥府,可吃穿用度也都有限,您做姑娘时不理会这些俗事儿,如今做了主母,势必要料理起来的,将来爷的前程还有小主子们的富贵,可全在这里头。”静好心知万娘意思是赶紧自云菲手中接过中馈大权,但她心中自有计较,便岔开话题,笑道,“这女红庶务的,我倒不是很懂。妈妈以后倒要多提点提点,以后家大业大的,是须有些道理打算。”说着拿了快墨绿色的绸布比着问好看不好看。初夏便拍手道,“这荷包爷一准儿不舍得挂外边,肯定贴身小袄上头挂了,再稍稍露个边边角角来给人看见。爷贴身常穿玉色的衣裳,不如就选个海棠色的,这桃红和浅青才配的住。又不俗艳,又看着贴心。”说看着贴心时初夏脸微红了一红,她知闺阁中并不常用海棠色,一般都是男女定情才选。静好笑了一笑,当没看见初夏尴尬,“那花倒不必绣了,淡淡描个轮廓出来,否则层层叠叠绣了,反倒又落俗了。”
“正是这个理儿。”万娘附和道。忙把丁香色的布料拿了来。静好接过时犯了难,望了望万娘,良久才红脸问道,“妈妈,这荷包如何剪裁?”
一时初夏和万娘俱都笑倒。
入宫的前一晚,两人都梳洗了,静好站在床前欲言又止。十三拉开被子笑道,“入秋了天冷,你穿这样少,有话上来说。”
静好去支支吾吾的不肯说,也没上床的意思,小步踱了几步,有点不好意思道,“你不要嫌弃就好。”说着一咬牙,将藏在妆奁内刚完工的荷包交给十三。
十三在灯下瞧了瞧,先看见打的歪扭的络子,下边坠着元宝型的海棠色荷包,流苏倒做的精致,可怜绣的花儿,虽只是几线针脚,却是一派拙憨之气。十三先还觉这荷包实难见人,忽然醒悟静好这两日神秘举止,又见灯光下的小妇人,眼含秋水尽是期待与犹豫。一时一股暖流自心肺涌出,竟找不出话来说。“原以为小小物件儿很容易的……你若嫌丑,就……就不要了罢,赶明儿……”
静好话未说完,就被人忽地抱住,十三一颗腔子“咚咚咚”的在自己心口上响,先前的难为情一瞬全无。“不丑,一点儿也不丑。”十三笑着,捧住静好的脸,连亲了好几下,却渐渐起了泪光,“真及时,刚好明日宫宴上戴。”说着将静好抱至床上,盖着被子捂了会儿,悄声问,“怎么想起做的?针线上有人做的。”静好只是笑,不吭声,十三就拿了静好的手指头一个一个啃,啃一个问一声,“是不是这个做的?”静好推了他,“都不是。”十三孩子气起来,索性到处挠起来,静好被他挠到痒痒肉,失声笑起来,碍着初夏等在外头,又连忙闭了嘴,就不回答十三的话。十三的手开始不规矩,贴肉探到衣服里去。静好只得开口道,“没怎么想,就觉的应当亲手做一个。”十三眼睛亮晶晶的,忽然趴到静好身上,无力道,“唉,我欢喜的快要化了。”脸正好搁在胸前的柔软上,静好无语,只得把他的头捧起来放一边去,十三低声一笑,仰头噙住静好双唇,手往下走时,被静好拦住,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道,“不要,这几日,太多了。”
“什么太多了”十三坏坏一笑,抚着静好耳垂问。静好知道十三脸皮厚,怎样说都是自己吃亏,索性蒙了被子不吭声。十三揭了被子偷偷问静好,“是不是嬷嬷告诉你,女子当以为夫家繁衍子息为重,但也需谨记妇德,不可诱导夫君贪恋床.第之欢。”静好哎呀一声,脸如火烫,又恼十三什么话都讲得,又恨自己无法驳他,只好再埋到被子里去。十三却隔着被子轻道,“我们这样属适度欢好,有益夫妻情意。而且夫君我正年富力强……”
第二日,果然听见十三让小丫头将荷包贴身系了。
静好极不愿到永和宫里去,但碍于十三,仍勉强去了。德妃听见十三和静好来请安,竟有殷切到接至殿门。那拉氏和十四的嫡福晋锦荷俱都骇了一跳,也只得跟了出去。锦荷亦是跟静好、云菲,还有十四的侧福晋吉樱为同届秀女,十四与静好之事自然也有耳闻,虽静好已嫁给十三,但锦荷心知十四心里一直未忘情静好。是以,十分不耻静好所为,连面上的客气亦懒怠敷衍。静好亦是不惯看人脸色的,只当不见,客气跟德妃和那拉氏见了礼,便要说往良妃那里去。德妃却拉住,乞求般道,“一会儿带你见个人。”一面交待了十三诸事小心,让十三放心的去了。
那拉氏找了借口跟锦荷等辞出。一时殿里只剩德妃和静好二人,静好低眉顺眼状。德妃笑道,“你这脾气,跟你阿玛像。”说着语声哽咽,便打住话头。
一时慕云来报说,“三公子到了。”静好心里一颤,只见殿外长身阔步的走进一个男人来,三品武将朝服,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宽额修眉,墨玉般的眸子,神采里的自信与不羁,似揉碎的金子,都聚在那一双眼睛里,朗声向德妃请了一声安。
一瞬间,静好知道了是谁。
果然,德妃柔声道,“玉瑞,这是十三家里的。”
玉瑞一愣,便低眉向静好道,“请十三福晋安。”
静好还未从自己的惊诧中醒过来,恍恍然望向德妃,见德妃微微点头。静好忽猛地站起身来,却仍一眼不眨的望住玉瑞。玉瑞不知静好反应如此强烈,一时有些尴尬,原也听说十三福晋非寻常女子,经历颇多传奇,心自以为多是为此女子相貌所迷,竟然如此鲁莽。正想着要赶紧辞出时,德妃笑道,“不必多礼,原是一家人,你坐下陪我们说会儿话。”
静好已经恢复神态,问道,“家里太夫人可好?”
玉瑞又是一愣,忙回道,“托娘娘、福晋的福,母亲身体还算康健。”
“听说时常心痛,不知好些了没?”静好又问。是阿玛被去除旗籍逐出京城时落下的病根,阿玛在时,常念及自己不孝,也打听了许多偏方,还曾开玩笑跟自己说,等好儿回京城,替阿玛好好孝顺祖母。
玉瑞愕然,不知额娘的病这个小福晋怎么会知道,也只得答道,“也常请医延药,但都说年纪大了,能不加重便是幸事。倒也不碍行动。”
静好点头,“我阿玛近日得了几个治心痛的偏方,传说是苗疆那边来的,听说还算有效。我回头抄了来送于府上,若能减轻些症状,倒也算好。”又道,“将玉如意置于床头也略有奇效,我那里有柄蓝田玉的,是我前几年外头跑时得的,回头也一并送去。”
玉瑞更加摸不着头脑,只得道谢。德妃不便明说,又问了几句家常后,放了玉瑞出去。
静好目送玉瑞身影不见,才似自语道,“一晃神,以为是阿玛进来了。”
“是啊,我额娘也常分不清,总是玉琦玉琦的叫。”见静好神伤,忙笑道,“静好,平日无事,常来我处坐坐。”
“我去良妃娘娘那里去坐坐。”静好逃也似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