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记·繁华清梦》云水那边

67、第 63 章

　　十三还不及走近，斜刺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影来，慌慌的叫了声，“爷！”
　　却是十三的侧福晋瓜尔佳氏不语立在花影里。
　　瑞宁想是也听到这边动静，拉了十八一声欢呼跑了过来，欢喜叫道，“阿玛，你来看我们啦？”
　　十三一时觉的尴尬，蹲身抱起瑞宁，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摸到额头上细细的汗，声音放柔了问，“瑞宁今日乖不乖？都做了什么事？”
　　瑞宁轻抚了小手，将脑袋高高的仰了默数半天，才伸出小手来，掰着手一一道，“今儿瑞宁给丑丑喂了食，吃了两个桃子，还替额娘……”
　　“瑞宁……”一旁的瓜尔佳氏忙忙地打断正数的认真的瑞宁，从十三怀里接过来，“阿玛今日有重要的事，咱们不打扰他了好吗？”
　　“阿玛不是说瑞宁的事儿也都重要吗？”瑞宁有些委屈的问，瞅瞅地上的十八阿哥，“方才十八叔说阿玛要娶新额娘，阿玛，新额娘是什么？她会抢走你吗？”
　　“小孩子胡说什么！”瓜尔佳氏急乱中捏了瑞宁一下，瑞宁疼的大哭起来，妇人却不管她，又怯怯的向十三道，“瑞宁人小不懂事，爷您别听她胡言，都是我没教好。”
　　十三沉了一口气，轻声道，“原不怪你。”
　　瑞宁早委屈的大哭起来，十三接过来哄了，边哄边道，“瑞宁乖，阿玛是瑞宁的，谁也抢不走。”
　　瑞宁听了，一把抱住十三的脖子，“阿玛也是额娘的吗？瑞宁不要阿玛和额娘分开。”
　　十三摇摇头说不会。瑞宁便高兴了，叫道，“那阿玛，咱们回去睡觉去。”说着兴奋的看着十三，又看自己的额娘。
　　老十八在底下架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却笑的瓜尔佳氏心酸，后头有丫头寻来，轻声回道，“回福晋，格格的药已经煎好，请您示下，是端过来喝还是……”
　　“不长眼的东西，没见爷在这里么。什么正经事儿非要此时回。”瓜尔佳氏回身骂道，那丫头慌忙跪了，“请爷和侧福晋恕罪，奴婢来的慌张，没看清是爷在。奴婢这就先回去将药温上，等福晋忙妥了再请。”说着起身便退了。
　　瓜尔佳氏讪讪的，向十三道，“爷且忙去吧，我就带瑞宁歇息去了。”
　　十三摸着瑞宁的额头，果然是有些热的，方才自己一心记挂别事，只当她是贪玩，便问，“是何缘故，竟也不报于我知。”
　　瓜尔佳氏心酸一笑，强压抑了心头的落寞，答道，“原只是稍受了凉，吃了两幅药下去已经大好了。爷这些日子忙吗，没的为这个惹你分心。”说着接过瑞宁，向十三施礼道，“我们这就回去了，爷出来这许久，前头恐已有人来找，别误了吉时……”一咬牙转身退去，不顾怀里瑞宁使劲挣扎。
　　十三叹了口气，十八在底下拉住他，仰头问，“十三哥，你不高兴了？”
　　十三摸摸十八的脑袋，摇了摇头，就牵着十八朝回走，十八恹恹的，拖住十三道，“真不好。”
　　十三有些诧异，不知这个出了名乖巧的兄弟为何突然发此之声，便笑问，“你倒说说，是什么不好？”
　　十八摸了脑袋，很认真的，“长大了真不好，方才十三嫂和我说她小时候的事，笑的可开心了。可是我看她见着你，一点儿也不开心，想必又是因为你们是大人的缘故，我额娘便常说，人长大了烦恼就多。我和瑞宁都约定了，都不要长大了。”
　　十八童言无忌，十三却听着有些心惊，遂笑了安慰道，“长大了亦有长大的好处。”
　　“什么好处？”十八迟疑着问。
　　“会……会遇见自己心爱的人啊。”十三呵呵笑着，拍了十三的脑袋。
　　“那心爱的人是个什么？”十八想想不明白，大约他觉的跟自己心爱的雀儿没什么区别。
　　十三一时无语，忽然想到老十八是被老十诳出来的，便问，“你十哥哄你做什么了？忙的你半晌没回去？”
　　十八上下摸了一摸，没找着自己得的东西，便诡谲一笑，“不告诉你。”却是后头跟着的嬷嬷笑道，“偷着去瞧新娘子，幸亏初夏丫头拉的快，不然新福晋的红盖头被阿哥扯下来了。”十三莞尔，又拍了十八一下，笑道，“就知道你小子不干好事儿，呆会儿灌晕了你。”

　　胤禛打发人送了十四回去，再回去时一行人已经闹哄哄拥了十三要闹洞房去。怔怔的看着十三脸带着一丝羞赧被众人推着走了，心里忽生出一些疼来。慌忙定了神，看看深厚的闹哥儿，便道，“你且留着，代我向老十三告个别，我这就回了。”一转身，不防一只趋光的小虫子一下子撞进眼里，一时眼睛酸疼的厉害。
　　慌的闹哥儿连忙来看，胤禛闭紧了一只眼睛，蛰的泪水流了半边脸。闹哥儿想下嘴吹又怕造次，只得先扶到厢房里坐下，正巧宝妹被闹洞房的人给挤了出来，也正寻闹哥儿说话。被闹哥儿拉了来。女孩子到底心细，宝妹先拧了凉水帕子给胤禛洗了脸，道，“贝勒爷您放松点儿，这虫子最淘气的，你越害怕它就越闹腾。来，给我瞧瞧。”胤禛被宝妹小大人般的语气逗乐，听她脆声声的安慰自己如话家常，无一丝拘泥之气。便果真放手让小丫头作主，任由宝妹撑开了眼睑轻轻吹了几下，用帕子儹出个米粒大小的黑色虫子来。
　　洞房里传出一大片笑声来，胤禛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宝妹便拉了胤禛道，“贝勒爷，您也去瞧一瞧吧，没准儿姐姐捉弄他们呢。”
　　闹哥儿本想阻止宝妹如此无礼的拉住胤禛，被胤禛拦下，就由宝妹拖着进去。老十正站在门边，身上一身的茶水，看见胤禛来，大小道，“四哥你快来，十三家的可真不是好对付的主儿，这会子老十七赌输了正喝酒呢，我看快喝倒了。”一错眼儿看见胤禛身旁的宝妹，一把就要揪住，宝妹快手快脚躲到胤禛身后去，朝老十做了个鬼脸，老十笑骂道，“好你个丫头片子，以为有四哥撑腰我就逮不住你，看我怎么算你泼我一身水的账。”宝妹一点都不示弱，“是您自己跟我商量的，我可一点儿没办错。”原来老十安郡王家小阿哥尔泰打赌，谁有能耐偷到新娘子随身的锦帕便能赢对方一匹好马，老十觊觎安郡王家那匹踏雪良久，平日跟八贝勒一起进郡王府却只要眼瞧着的份儿。如今见尔泰赌的认真，心内一喜，发誓一定要给自己得着了。于是巧哄了老十八去向新娘子讨锦帕，说是讨回来跟十三哥换果子吃。谁知十八人一去不回，他少不得得自己来，一早瞅见静好这陪嫁丫头小，便花言巧语的哄了，说是借新娘子的喜庆。那宝妹眼珠子一转便答应了，只是说自己奉命奉茶不敢远走，让老十扮了丫头跟自己进去，她借机替他偷了。谁曾想宝妹给他外罩的是三等丫头的衣裳，一进新房就被嬷嬷当脚一踢跪在当地，一壶茶悉数倾到身上。这老十原也荒唐，这时醒了，明白宝妹捉弄他，却不敢大声言语报出真名姓来。在当厅跪了半晌，宝妹才晃悠悠出来，拿了条玉色丝帕，向他道，“我家主子说了，那锦帕晚间还要擦汗用，爷您将就着偷这条出去好了。”气的老十恨不得将宝妹撕掉。
　　老十恨的牙痒痒，又奈何宝妹不得，冲宝妹挥了挥拳头，“走着瞧。”宝妹吐了吐舌头，摸了把鼻尖儿，“怕你不是宝妹。”
　　那边厢老十七已经喝得倒下，十三命人将老十七扶出去，向各人行礼道，“诸位饶了我们罢。”众人又笑，“讨饶也是新娘子讨饶，哪里轮到你。”又道，“散了也容易，新娘子替你喝三杯酒，让咱们知道她疼你，我们也就散了。”
　　静好业已揭了红盖头，和十三并肩被人围在中间。听见众人起哄，也不羞不恼，微微笑着示意一旁初夏示意，斟了一杯酒，在众人起哄声中喝了，说道，“就请饶过我们罢。”喝罢看见十三毫不避讳的盯住自己，一双眼睛灼灼的，都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