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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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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吉服的十三阿哥,在众人的簇拥下自后院接了新娘子。尚书府里处处红灯红绸宛如火烧云霞,十三便在这一片云霞中醉了。步履还稳,一颗心却晃晃悠悠如堕云雾中,手上用了力,手心里那只纤纤玉指不安的僵了一僵。直送到喜轿前,十三微倾到静好的喜帕前,轻声道,“静好,我迎你回家。”
锣鼓喧天,刚褪去的暑热又被鼓喧起来,让人又一种里里外外热透的爽快。
静好和阿哥们之间的纠葛早成了贵胄公子哥间的笑谈,谁也没料到这两个正当宠的皇子竟会为一个秀女几次三番结下梁子。原只想着,虽是尚书府里的小姐,也终不过是个秀女,阿哥爷们吃饱了撑的沾花惹草聊拨闲趣儿,逗一逗就完了。没想到那两位爷就为着这一个女子自小儿闹到大,都指婚了十四爷还可着劲儿闹了一场。今日吃喜酒的人格外多,众人都等着揭开红盖头看到怎样一个倾国倾城的妙人,让两个阿哥爷都成了情种。
阿哥们大大小小的都来了,连才六岁的十八阿哥都嬷嬷奶娘跟着从宫里头凑热闹。十贝子最是人来疯,见大大小小的宗室兄弟都到场,又见十八阿哥满场子乱跑,便截住了,不知耳语些什么,那小十八便拍着手一气儿跑了。众人都只当是十贝子怂恿十八阿哥去猴摸十三家什么宝贝去,笑了一阵便把注意力重又放到十三身上。先是老十七嚷嚷听说新娘子写得一笔好字,便窜道着十三去请一副来,一副字便免了十三阿哥一轮的酒,省得喝醉了无法洞房。众人均呼有趣,一叠声儿的叫好,十三被揉搓的衣裳都褪了半截,却只一味笑着不肯,只愿罚酒。十七便又大叫,“了不得,这刚一进门,十三哥就疼的嫂嫂这样儿,以后可就多了个怕老婆王爷。”刚一说完,便被十三敲了个榧子,骂道,“抽的什么人来疯。”老十七捂着头跳到一边去,又叫,“十三哥我可是为你好,不是怕你真喝多了,待会儿没法子陪新嫂子!”还要跳时,衣领忽然被人拉住,十七哎哟一声,回头看见喝的烂醉的十四,红着眼睛将自己拎了一把甩了出去。纵是下盘功夫下的好,也狠狠的倒退了好几步,不忿道,“十四哥真是,没您这样儿开道的。”十四回了头,一脸杀意,吓的十七一震。
十四只回头看了一眼十七,端了酒杯继续朝前走,步子七零八落手中杯子却端的极稳,一把将正为太子斟酒的十三,哑着嗓子道,“十三哥,这杯我敬你。恭喜你,这局你赢了。”十三面色一僵,太子也随着站了起来,打圆场道,“那我也陪一杯,恭喜十三弟迎得佳人。”十四却一把将太子的手推了,傻笑道,“今儿咱自家人,我就叫您二哥得了。二哥,您陪一杯按说是兄弟的荣幸,只是这酒,兄弟非得单独敬不可,这中间我和十三哥俩人间的事儿,想必您也不知道,所以这酒里味儿啊,就我俩品的出。”说罢哈哈大笑,人站立不稳就要朝后倒。十三忙扶了一把,沉声道,“老十四,你喝多了。”十四甩开十三的手,摇摇晃晃站稳了,吼道,“你喝还是不喝啊,是爷们就给兄弟喝了。就是你赢了,就是你赢了。哈……”太子脸上不悦,背了手将脸侧向一边,向一旁的三阿哥道,“三弟,十四弟喝多了,你且麻烦些,找人送他回去……”
话还未说完,十四大手一挥,又叫道,“谁喝多了?谁喝多了?”死命拍着自己胸脯笑道,“我的酒量,大伙儿都知道,千杯不醉。是不是?大伙儿看我像是醉了么?你们见过醉的人能走这么稳吗?嗯?”说罢将一只酒壶顶在头顶上,当真酒场了转了一圈儿,三贝勒是个文弱身子,如何拽的住身强力壮的十四,只能任由十四满场转。众人已然被十四的失态吓住,不知他要再做出出格的事儿来,十四却当众人是认了他醉了,指了一圈儿怒道,“怎么都说我醉了?你也说我醉了?”没人敢理他的茬儿,十四能只手托起一匹马犊子,众人唯恐被他当马犊子那样甩了出去。问了一圈儿没个答案,十四抹着额头自言自语道,“莫非十三哥家酒好,我就醉了。”说着有些沮丧,“十三哥家什么都好,静好也好……”
胤禛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十四胳膊攥了,“闹够了可就回去。”十四斜眼看了眼胤禛,想顶一句却又住了嘴,他天不怕地不怕,却最怕这个冷面的四哥,毫无缘由的。胤禛心软了一软,双手将十四扶了,几乎半揽在怀里,向众兄弟道,“热闹看够了,就继续喝酒罢。”一句话提醒的众人虚虚的热闹起来。
扶着十四道僻静处,遣了跟着十四的小乐子去备车马,又让跟自己的苏培盛去打水。完了才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向十四道,“你是何苦来,如此闹一场是让自己开怀了还是让你是十三哥丢人了?”
十三长这么大,似乎第一次听见四哥向自己说体己的话,连日来心里头堆积的委屈想说无处说的,借着酒劲儿,借着自己亲哥哥的一句温言,全部喷发出来,扑在胤禛肩头哭的肝肠寸断。
人哭完了,酒劲儿也醒了一半。意识到自己扑在四哥怀里,颇觉的难为情。胤禛却是极认真的,将十四脸端了,左右看看,用自己手帕子替十四净了脸,又将乱发抿整齐了,整理妥帖了。才嗯了一声,道,“像个样子了。”
十四抽着鼻子不说话,坐在路牙子上埋了头,越沉默越觉的无从说,却无从说越沉默。胤禛开了口,道,“我还道你是长大了,竟还做些孩子事来。这大婚是皇阿玛指的,还特特的派了太子爷来,你这样儿闹,明儿个传到皇阿玛哪里,少不得一通责备。你十三哥那里,面子上如何磨的开。”
十四哼了一声,却哼的心虚,没敢答言。
胤禛顿了顿,道,“我知道你心里头苦。”
十四猛抽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去对视他的四哥。众人都道他胡闹,道他胡搅蛮缠不讲规矩,谁道他心里苦。十四低低的叫了声四哥,又低下几滴泪来,一把抹了,指着远处服侍的宫人,道,“他们都羡慕咱出身天子家,要什么又什么,可谁知咱们也有不得已,除了锦衣玉食,有哪一样儿是咱可心的。四哥,你说,我要是生在寻常百姓家多好。”
胤禛叹了口气,挨着十四坐下来,拍拍十四肩膀,“四哥明白。”
十四抹了一把鼻涕,问,“四哥,自己喜欢的女人得不到,这滋味儿,真的苦,你不知道。”
胤禛过了良久,才低低的答了一句,“四哥知道。”说罢便将眼睛望向黑暗里,许久,才梦呓般向十四道,“老十三,才最适合她。”
十四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听见,只低低的笑了一声。仰头望向夜空,一弯新月皎洁,挂在云端,满天空的星星,灿烂无边,美好的一塌糊涂。十四看在眼里,只觉荒凉。
老十八是跟着太子一块儿出来的,被老十哄出去许久,不见回来,太子便命人去寻。一时又找不到,管事的只好回了十三。十三也怕跟十八阿哥的人不熟悉府内情形,不小心误入哪见院子转不出来,管事儿的忙于周旋众男宾吃酒,脱不开手去寻。便自己推脱更衣,带了几人向内院去了,只行到一半,便听到絮絮的小童言语,一个是十八阿哥,另一个则是自己两岁多的女儿瑞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