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记·繁华清梦》云水那边

14、第 14 章

　　胭脂抬起头来朝明月妩媚一笑，细细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淡淡说道，“果然是标致的人，只可惜是别人的影子。你长了张不招人待见的脸，原也该收敛些，仗着郡王宠就以为得了势，怎知着后院高墙，是女人的天下。”
　　“你……”明月伸手就要打，被胭脂劈手拦下，冷笑道，“现在大福晋要收拾我，荣主子你插了手，是个什么意思？”
　　“你到底是谁？”明月身子颤着，又气又惊。
　　“胭脂。”胭脂复又低下头去，仿佛世间无事可以打搅到她。
　　“你不是胭脂。”明月哆嗦着，绕着胭脂走了一圈儿，又站住，“你个小贱人，我早知你身份不简单，我告诉你，本事大又如何，迷着个轩二爷以为就能翻了天，他是个不管事儿的，仗着老太太宠他，到事头上屁都放不了一个，干等着看你受罪。看你还嚣张吧，梦露这事儿你躲得过今日，明儿个我也饶不了你，你这张巧舌，要是敢乱说话，我早晚给你打烂了。”明月弯身俯到胭脂身前，在胭脂脸上拍了两下。
　　却听身后道，“荣姨娘，我的丫头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世轩缓缓踱过步子来，拉起了胭脂，冷冷盯着明月道。
　　明月哈的一笑，向世轩道，“世轩，这丫头狐媚功夫了得，几天功夫就把你迷的神魂颠倒了，也罢，你的丫头，我管不着，我静看着你被她折磨的伤筋动骨万劫不复。看看这张俏脸，她肚子里的肠子不知道弯了多少道儿。”
　　“姨娘说完了？”世轩平静问，微躬一下身，“夜寒风重，姨娘早些回去安歇是好。”末了又加一句，“姨娘怎样都算长辈，何苦总和小的过不去，有时间多照顾我阿玛要紧。”
　　明月也不生气，呵呵笑着走了。
　　胭脂却在她身后道，“荣主子，您说的对，躲的过今日，明儿个也有人饶不得我，这深宅大院，干净的人没几个，也不要太嚣张。”
　　明月一咬牙，复又笑了，款款走了几步，大声回道，“是呀，没几个干净的人。”
　　世轩有些惊奇的看着胭脂，摸了摸她的脸问，“胭脂，你还好？”
　　胭脂无力一笑，“二爷，她说的都是真的，你可还对我好。”
　　“我相信你。”世轩执了胭脂的手坚定道。
　　胭脂一笑，丢了世轩的手，“怪不得总有些傻书生被笨狐仙迷住了，读书读到傻的真有。”
　　“至少，你不会无端草菅人命，这是我信的。”世轩慢慢说道，“别的，咱们先不说。”
　　胭脂忽然回头看世轩，两个人的眸子俱是亮晶晶的，互看了一时，世轩叹了一口气道，“你性子也太倔了些，就算有恨，也不该当着许多人面直直顶撞。”
　　“梦露是被人下了毒的。”胭脂轻声道。
　　“中毒症状很明显，已经去请了钱太医，他来了才知是何毒，也好洗你清白。”
　　胭脂冷笑，“哼，洗我清白，是大家都认定是我下的了？”
　　世轩语塞，最后只好说道，“你真要下，也不会下的如此拙劣。”
　　胭脂又想笑又想气，“你真是抬举我。”
　　世轩拉了她的手，“但你还是要去我额娘前走个过场，先服了软再说。”
　　胭脂无语，却跟了世轩去，到门口时推了世轩的手，却仍旧被大福晋看见，一声冷喝，“贱人，还不快跪下。”
　　胭脂一惊，下意识去看世轩，见世轩朝她摇头，便咬牙走到大福晋身前跪下了，道，“胭脂方才无礼冲撞了福晋，还请福晋宽恕。”
　　“众人都来看看，她这是求我宽恕的样儿么？冲撞，你还知道冲撞了我。”
　　“额娘，胭脂也是一时心慌才慌不择语，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罢。”世轩走过去拉了拉大福晋的衣襟。大福晋长吸了一口气，忍下气来，瞪了眼世轩，才又看胭脂道，“把你回来到知晓梦露死的情况都说一遍，对的上还好，对不上就别怪我无情。”
　　胭脂忍了心中屈辱，打了精神回道，“我自梨香亭回时，梦露精神还好，正和彩儿讲花样子。待云眉和彩儿去了，便和我说几句话就要睡，睡到半醒时叫水喝，此时思雨也回来了，便倒了水与她喝，喝完并无异样，我们只当她睡着。过得一刻，思雨忽想起太医嘱咐要定时试她体热，便试了试，才知梦露已然去了，但观其颜色似熟睡，我担心是思雨紧张辨错了，把了脉时才知没有脉搏，才由我守着，思雨赶着去报信。等人的时候梦露忽然睁看眼睛来，血泪横流，唇色也开始污青，胭脂幼时曾见过中毒而死的人，是以方知梦露是被人下毒致死。”
　　胭脂一席话说的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纷纷思量梦露与人何时结仇，那人竟挟死报复。同时又悲哀的看向胭脂，她所说的同思雨云眉同，却撇不开只她一人有下毒的机会。胭脂紧攥着手不让自己抖出来，道，“我知中间只我一人有机会下毒，但胭脂冤枉，胭脂同梦露情同姐妹，远日无仇，近日无冤，怎能对她痛下杀手。还请大福晋明鉴，还胭脂清白。”
　　大福晋冷哼了一声，“方才那荣主子刚说了，这府里，没几个干净的人。”说着微回了一下头问刚进来的志荣媳妇，“可是钱太医到了？”
　　“就侯在外间，姑娘们都在，没敢直接进来。”志荣媳妇答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顾这规矩。”抬头看见谨四姑娘站在一边儿，怒道，“四丫头，这里可是你能跟来的，带她的奶妈呢，怎么看着小姐的？”
　　谨四姑娘却将身子一扭，向大福晋偎了，“额娘，你莫气，这事儿我看一时半会急不得的，你先顺顺气儿，我知道您痛心下人死了，可这杀人的事儿，冤着谁都不好。”又看了看胭脂道，“依我看，胭脂这几日被二哥哥困的紧，又是深宅大院的，她有心下毒，也没机会去弄毒药是不是。”
　　志荣媳妇忽然向大福晋耳语了几句，大福晋连连点头，待志荣媳妇说完了，向众人说，“修林院的丫头听好了，钱太医一会儿带人验尸，你们趁这功夫回去把各自箱子打开了，志荣媳妇带人给我挨个查，蛛丝马迹都不能落下，还有这院里院外的，都查仔细了。去吧。”
　　志荣媳妇带人去了，一时又有林婆子带了钱太医和一个中年男人名叫祝唤的仵作进来，隔着屏风向大福晋和世轩行了礼，便四下里搜罗证据。
　　钱太医看了看梦露的脸和胳膊，摇了摇头道，“这毒是混着砒霜和曼陀罗粉的，按理说一柱香功夫便生效了，但……”钱太医止语细思，自语道，“何至于晚了这许久。”
　　大福晋一愣，世轩一喜，那祝唤却拿起一个茶杯给钱太医，钱太医凑近了闻一闻，在房中四下搜罗，找到茶壶，先倒出一杯茶水来，又嗅了嗅，点点头，两个人低声说了些什么，才向大福晋和世轩走了过去，钱太医施了一礼，“请福晋示下，敢问平日里姑娘们烧水喝汤是哪里生的火，下官还需再看一番才敢定论。”
　　凤鹃是常在修林院里走的，知道曳眸她们茶水房里有炉火，天冷时也常叫了小菜大家围坐吃火锅，于是答道，“为着轩儿爷方便，这修林院茶水间偶有煮些汤水点心。”钱太医便烦劳凤鹃带他们去看，大福晋不解便着凤鹃去了。一时外间人声鼎沸，大小声齐作唏嘘，志荣媳妇带头，推着胭脂进了房来，胭脂到底瘦小纤弱，经不住她的大力，被她一脚踢倒在地，挣扎着要站起来，被志荣媳妇命了两个粗使的丫头摁住动弹不得。世轩本待要阻拦，却听志荣媳妇狠狠道，“这个害人精，福晋哪里错看了你，看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啪嗒一声，扔地上一双沾了湿泥的鞋子和一个黑瓷小瓶子并一个锦盒来，世轩抬起的脚步又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