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代》沙雕村王狗剩

4、cp.3 弓与矛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艾洛尔也不会相信这世界上会有这么神奇的地方。
　　他曾离开孤儿院后见过不少奇奇怪怪的地方，甚至还有浮空岛，但是他第一次看见一座岛居然是活物这种事。
　　从月岩城离开后，小屎丸和金百列都很诧异为什么艾洛尔没疯，小屎丸也难得没有火上浇油，只是阴阳怪气了一阵子就放过了死里逃生的艾洛尔。
　　萨莉在做好了远行的准备后就带着艾洛尔踏上了新的旅途，说是要带着他去找命人签约。艾洛尔依旧处于一个迷迷糊糊分不清现实梦境的情况，对于萨莉的话完全没有任何反抗，十分呆滞的就跟着萨莉踏上了新的旅途。
　　虽然艾洛尔并不知道萨莉要带他去哪，他只是跟着，他那不大的脑子用了几天才终于意识到他在旅行这件事，连小屎丸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吐槽：“你是脑萎缩了吗？”他也因为当时脑子不太灵光居然敢直接回怼小屎丸。
　　两人一路上在金百列背上言语互怼，经常被萨莉打的满头是包。就在这种环境下，一来二去，萨莉在某天忽然发现艾洛尔成了小屎丸的小弟，而且一向脾气很糟糕的小屎丸似乎还挺满意这个智商并不太高的小弟。
　　噢，这奇妙的缘分。
　　在经历了漫长的海上旅途，他们到达了目的地，那座活着的不知名小岛远远望去被半透明的蛋壳一样的结界包裹着，惬意地在海里缓慢地移动着。
　　环岛飞行了一周穿过结界之后，金百列落在了小岛上一处不起眼的小屋旁。萨莉率先跳下金百列的背，帮着他把身上的鞍子缰绳卸下来，放在那座小屋旁边的马厩的柜子里。
　　“这是我家，我说了我没骗你，我家真的跑了。”萨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着跑到不远处到处好奇的艾洛尔大声喊道。毕竟她在路上正式自我介绍的时候，在说到自家住在哪时，她难得面露尴尬地说了句：“家跑了啊。”
　　起初艾洛尔以为是萨莉经历和他一样的试炼后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现在看来人家真的没骗人。
　　艾洛尔趁此机会四下打量，走到房子正对着的小湖泊旁蹲下来伸手摸了摸水后舔了一口，他惊讶地发现这湖里居然是淡水。他不由得啧啧称奇，然后转过身打量萨莉的家，那幢不大的房子充满了自然风情，就像森林里的猎人小屋一样与周边环境融为一体，也不知道出自谁手。而在他们落下后，那半球形笼罩着整座岛的结界又再次出现了，艾洛尔此时整个人都在感叹神奇的大自然。
　　萨莉倒是很习惯这里，在一旁的树林中似乎在寻找些什么顺便对着正在湖边刨沙的艾洛尔喊道：“你先去逛逛，我收拾下屋子！”
　　今天太阳打哪出来的？去公会总部的一路上不都是自己在当一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工具人吗？居然没给自己抓去当苦力？这种事不应该是自己去做吗？
　　艾洛尔特意变回了兔耳朵抻长了耳朵，偏着头朝着萨莉的方向细细倾听着。萨莉以为他没听清，又喊了一遍刚刚的话，艾洛尔这才确定了，今天估计是太阳没升起来，被龙月盖住了，要么怎么会不把自己抓去做苦力。
　　但是一想到自己终于不用当工人，艾洛尔就赶紧溜了，生怕萨莉改主意。
　　虽然他现在还没完全缓过来，但是偷懒仍旧会使他卑微的快乐超级加倍。
　　一路沿着萨莉家门口不知道都通向哪的小路中的其中一条走，艾洛尔隐隐感觉这岛上应该有人一直在打理，要么萨莉院子里的菜长势那么好才有大问题。而且这几条小路似乎有也人经常打理，否则按照这座岛上植被的茂密程度，路应该早就被杂草淹没了。不过仔细一想这岛本身就是活物，似乎发生什么怪事都说得通。
　　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迷失在树林里的艾洛尔走着走着就听到了海浪冲刷沙滩的声音，他这才意识到这条可能是通往海滩的道路。
　　海滩？海滩好啊，可以晒日光浴，玩水，赶海，想干什么干什么。
　　想到这，怀疑自己得了老年痴呆的艾洛尔更开心了，反正这里没人看见，自己就是裸泳都没什么问题，快乐就完事了。
　　一路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走出树林，刚刚金百列在空中盘旋时他所看到的那片银白色的沙滩出现在他的眼前。站在那里艾洛尔眼前一亮，潮湿的海风吹在他脸上带来潮湿的触感。这是他自打出生以来第一次看见大海，他有些想对着大海喊一嗓子，但是怕引起什么动静惊动了萨莉，加上这岛本身就是活物，万一萨莉她过来把自己按在沙滩上暴打就不好玩了。
　　艾洛尔只能强行按捺下自己的冲动，低调地走到海边，踢掉鞋子，沿着海边浪花冲击出来的地方一边吹口哨一边不符合年龄地蹦跳着跑向远处。
　　沿着海岸线折腾了一会，艾洛尔忽然发现自己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趴在海岸上的莫名物体，他在海岸上愣了一秒，而后加快脚步走过去查看情况。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及时撇清关系，以免被自己的师父暴打。
　　待到他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走到不明物体旁边，艾洛尔刚刚的愉快心情一下子就毁的干干净净，刚刚的快乐就像隔壁超市大减价了一样无情的抛弃了他，这一刻他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溜溜球。
　　鬼知道海滩上会趴着一具尸体，还是人鱼的……
　　好家伙！自己回去怎么解释，有人鱼淹死了？
　　鬼才信！
　　好好的心情瞬间稀碎，艾洛尔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检查尸体。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那是条雄性人鱼，虽然长得很漂亮，那头让人印象深刻颜色很淡的蓝紫色长发在发梢的部位微微透明，哪怕在带着沙子的海水的冲刷下也很好看，但是架不住这是条死鱼！
　　噢，该死，瞧瞧这苍白的皮肤，怎么可能还活着！
　　艾洛尔小心翼翼地蹲下将他的脸看清的时候，才不禁望着天感叹道：“唉……就算是条死鱼都长得比我好看……”那人鱼的脸长在自己脸上自己还会单身到现在吗？当然不能，有这种脸坐在那都会有迷妹扑上来要联系方式。
　　艾洛尔今年十六岁，好不容易通过了赫里斯公会的命徒试炼，准备拿自己的匙走上崭新的人生。
　　但就是在这迈向新生的一天，他输给了一条死鱼。
　　他哭丧着脸的蹲在人鱼尸体旁，止不住地叹气，思考自己到底是图点什么。他开始思考自己短暂的人生，好像自从遇到萨莉后，自己各方面就没赢过，现在连死鱼都比自己强，多捞啊，死了算了。
　　就在他唉声叹气的时候，他终于顶不住一直望天的脖子有些酸疼，低下头却看见那条“死鱼”正睁大了淡绿色的眼眸看着自己，半晌后疑惑地问了句：“岚岚？”
　　“他哪位？我还绿绿呢。”艾洛尔四下打量，似乎一下子忘记了说话的是一条“死鱼”。双方沉默了那么一瞬间，随即艾洛尔猛然弹了起来朝着远方尖叫着跑去：
　　“救命啊！诈尸了！师父！这有条死鱼诈尸了！”
　　晚上，艾洛尔坐在餐桌旁，犹如一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低着头，桌子边围着的除了萨莉以外，还有那条“死鱼”和其他两个人，一个灰发猎隼族兽人女孩，一个眼睛上蒙着一圈绷带，有着一头长到了地上的冰蓝色长发的女孩。
　　“唉……人家好好的在睡觉，你管人家叫死鱼，我当初就是捡回来一包叉烧都好过捡你……”萨莉叹了口气，似乎不是很想理自己这个捡来的便宜徒弟。她叹气是想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抽风要收他做徒弟，直接一枪插死不好吗？现在搞得连自己都要晚节不保了。
　　“没关系，我肤色一直这么苍白，他看错了也正常。”死鱼先生此时变成了人类，坐在艾洛尔身边，时不时就瞅一眼艾洛尔，好像生怕他跑了一样。
　　“无海啊，我说你就是脾气太好了。”萨莉满面愁容，整个人似乎瞬间衰老了好几岁，猎隼族女孩正忙着一块一块往嘴里塞饼干，同时好奇的上下打量艾洛尔，就好像他是什么稀有物种一样。
　　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又不好意思说什么的艾洛尔只能扭开头，去看向那个纱布蒙眼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反正她是瞎的又看不见自己在看她。
　　“哦？你是不是认为我是盲人什么都看不见？”那女孩就像是感受到了艾洛尔的目光一样，直接转过头来看着艾洛尔。虽然她的眼睛上蒙着纱布，但是艾洛尔就是感觉到她在看着自己。
　　“这位是无柔，人家把眼睛遮上不是因为看不见，是因为她是位先知，能看见未来但会很累，所以就把眼睛遮上了。而且，她就是这座岛的本体。”猎隼族女孩用爪指着无柔，她金棕色的眼眸里满是好奇，眼见着萨莉根本就懒得解释把工作全都甩给了她，她倒是非常有耐心，打算一边吃饼干一边给艾洛尔详细介绍。
　　“那你叫无什么？”艾洛尔为了缓解尴尬，尝试活跃一下气氛，却没想到自己此言一出场面变得更尴尬了。
　　“……你没给听说过次代神之侍的名字吗？”猎隼族女孩惊讶的甚至掉了一根头翎，难以置信地转头看着身边的萨莉。萨莉茫然地摇摇头，桌上其他三人的表情瞬间微妙了起来。“这个就由你给他讲吧，溯。”萨莉放弃了思考，抓起一把饼干一块一块的往嘴里塞，就像填鸭一样机械。
　　“神之侍？”艾洛尔懵了，他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那条死鱼和那名小先知都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神之侍那是什么等级的存在？跺跺脚世界抖三抖，这个世界神位的最有力竞争者。
　　请问那种恐怖的存在和面前这俩一个劲嗑饼干的货有什么关系？
　　“啊，我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无海，次代神之侍，执掌的是光。”无海即便被怀疑也依旧没有生气，他的脾气真的是好。
　　“无柔，次代神之侍，能力是预知，我就是这座岛，谢谢你之前在岸边朝着海里撒尿，你该吃点败火药了。”无柔倒是很不客气，她对于艾洛尔的态度似乎有些许纠结，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冷冰冰地抛出这一句话就不再吭声了。
　　“你别看她现在这样，她其实挺活泼的，你这初来乍到她应该是不太习惯有陌生人在她身上活动。”无海依旧笑呵呵地解释缓解了尴尬的气氛，他善解人意到让艾洛尔想抱着这位被自己叫成死鱼的人喊一声“爸爸”。无柔听后也只是冷哼一声继续嗑自己的饼干根本就无视了艾洛尔。
　　也许自己真的不该见面管人家叫死鱼的。
　　溯似乎也终于吃完了嘴里的东西，用爪拍了拍肚皮：“终于吃饱啦，还是萨莉你烤的小饼干适合我。在你回来之前我喝了几个月鱼汤，差点以为自己是海栖生物。”心满意足的她也终于打的起精神开始像如数家珍一样开始介绍：
　　“神之侍有两代这个你知道，最简单区分次代的方法就是看名字，次代的名字都是神言，以无开头。”
　　“无尘，无甜，无柔，无海，无名，无真，无月，无心，无锋，无界，这十位就是次代神之侍。”
　　“次代神之侍没有相同的种族，你如果看见两个种族相同的那就绝对不会都是次代神之侍。”
　　“当然，那也得你有机会还能遇见的话。不过你运气还可以，去公会总部肯定会知道无名，来到这又见到两位，你这运气很好了。”
　　一边说着，溯把最后一块饼干从萨莉手下抢走，搞得萨莉一直在朝她翻白眼，而无海就一直坐在那像一位慈祥的父亲看着自家女儿打闹一样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切。
　　啊，是父爱。
　　艾洛尔很想没由来地这么来一句，但是这么说完明年的今天大概他坟头草就会很高了。
　　而吃饱喝足心情很好的溯也没太为难艾洛尔的记忆力，她今天也就只说了这么些，光人名就得让艾洛尔记上很久了。
　　“溯，我带他回来是为了签约。”萨莉没吃到最后一块饼干还是有些小小的怨念，但出于责任感，她还是努力把自己的重点从饼干上挪到了正事上。
　　“就他？和我签约匙肯定是战斗系的，附加变形切换远程攻击的那种匙，你看他现在和个从灾区逃回来的难民一样，他拿的起武器吗？还是你想让他在任务中送命？”溯毫不掩饰满脸怀疑地看着艾洛尔的小胳膊小腿，虽说她也知道大概是刚从白房出来才变成这样，但从艾洛尔的一举一动中他没看出他有一丝一毫战斗的经验，和自己签约这不是萨莉在坑他吗？
　　“啧，你这么一说倒也是，他之前我了解到的也就是一直在农村做小偷的行当。现在拉去训练还来得及吗？”萨莉也没反驳溯的话，因为这就是事实。对于艾洛尔这种持续丢人的货色，她一样的没信心，不止没有信心，甚至感觉艾洛尔有点连自己的人一起丢了。
　　“不过……反正他都通过白屋试炼了。算了，谁叫你是我的好闺蜜，这个约我可以签，但是训练的问题就不归我管了。”溯看见萨莉面露难色，吃了那么多饼干吃人嘴短的她忽然有点不忍心打击自己这位不幸捡了这么个货色的倒霉闺蜜。
　　“但是溯小姐，您成为命人之前犯了什么错吗？”一直处于任人宰割状态的艾洛尔终于插上了话，在知道溯是萨莉的签约命人时下意识的用上了敬语。他问出了自己最疑惑的问题，因为萨莉看起来不像是那种能和成为命人的人友好相处的存在，这怎么就成了闺蜜了。
　　闻言，溯稍微愣了一下，她有些意外原来艾洛尔还是有脑子的，可能就是比较小而已。这一点她也没什么忌讳的，很大方的就把她的过去说了出来。
　　她成为命人是自愿的，她从一开始就是在赫里斯公会就职的研究人员，为了完善命人系统以自身为实验品成为命人，她成功让自己签约命徒的匙在质量和稳定性等方面上了一个档次，并把这个方法留在了公会后就拿着一笔价值不菲的奖金来到这里养老了。
　　她也许是少数没有受到命徒虐待的命人，毕竟人家这就是工作，为了研究牺牲，而并非是为了一己私欲，和其他命人性质有本质上发不同。
　　听到这个消息后，艾洛尔松了口气，看来溯并不是那种敢随随便便就无视神之戒律的人，人家只不过是为了公会发展做出的牺牲。
　　那还行，否则自己以后可能会因为心里不适而走上追杀自己命人的这个赫里斯公会传统项目。
　　看到艾洛尔没什么意见，溯伸出一只手对着艾洛尔说：“来吧，惯用手给我，或者说你想让和你师父一样的匙的印记在哪只手……你要有特殊爱好，别的器官……也行……”
　　在你们眼里我究竟是什么变态？！
　　艾洛尔意识到了无海为什么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可能无海只是放弃了，你们开心就好，这好脾气是因为这岛上就这么几个人里就他一个是正常人。
　　好不起来了。
　　萨莉打了个哈欠，这种场面她见得多了去，索性趴在桌子上小睡一会，收拾屋子还是有些累的。
　　这下只剩下艾洛尔看着那只递过来的爪纠结了半天，他没用过像萨莉那种真刀真枪的武器，身为半个文盲的他也完全没有用哪只手比较方便的意识。
　　“右手吧，我看你一般都用右手的，你不是左撇子。”在艾洛尔看着自己的两只手纠结无果的情况下，无海在一旁温和的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啊，爸爸！
　　艾洛尔对无海的好感度暴增，他一句话拯救了选择困难症的自己，也对自己说人家死鱼一事既往不咎，这不是父爱是什么？
　　他长得这么好看就是搞基也许不是不行啊！
　　艾洛尔心怀感激地看了一眼无海，同时伸出右手轻轻放在溯的手爪上。
　　微微有些温热的爪扣紧了艾洛尔的手，粗糙的表皮和上面尖锐的指甲让艾洛尔感觉到一丝异样。他紧张地看着溯，他没经历过这种事，也不像萨莉见都见了不知道多少次，对于他自己本身来说，他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别紧张，签约这个比白屋试炼简单多了，一下就好了，你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能不能第一次成功的召唤出匙，你的死亡豁免还有三次，应该没什么问题。”溯倒也没什么讲究的，反正这种事原来就是她的研究项目，对于她来说分给艾洛尔一份命完全是看在萨莉的面子上。
　　如果说好闺蜜萨莉那的那份命她不想要回来。
　　那艾洛尔这份命她根本就没想着能收不回来。
　　黑色的不知名符文在溯身上流淌，慢慢顺着艾洛尔的手爬上了他的胳膊。艾洛尔的胳膊有些抖，他不知道这些不疼不痒的符文是要做些什么，它们只是在沿着他的手臂向身上盘绕。
　　又过了一会，那些爬满他全身的符文忽然融化了，变成了黑色的液体渗透进艾洛尔的身体。一种强烈的又麻又痒的感觉从他身体各处冒出来，让艾洛尔浑身不适，他想要去身上乱抓却因为溯的手抓着他而只有一只手可用，像是猴子一样在身上胡乱抓挠。
　　而还醒着的人包括遮着眼睛的无柔真就是以看猴子的态度看着他。
　　另一种黑色的阴影顺着沿着刚刚符文爬过的痕迹流过。这一次，那些阴影没有再带来什么不适应的感受，反而很温暖，就像是初春融化积雪的阳光一样，慢慢随着刚刚一样的路线渗透进艾洛尔的身体缓解了他身上那种麻痒。
　　这让艾洛尔大大的松了口气，要是继续这么让他像浑身爬满虫子一样的坐在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自己保不齐过一会就要挣开溯满地打滚，然后像是猪猡一样到处找地方蹭。
　　过了一会，艾洛尔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似乎被那些黑色的物质织出了一张网，而用来牵住这张网的那股力量慢慢爬回了他的右手手臂，从皮肤表面以纹身一样的形式冒了出来，就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慢慢的勾画出神秘的图样，不久后就彻底的稳定了下来，和萨莉胳膊上的印记有些相似，却又从骨子里完全的不同。
　　溯见到印记勾画完成，这才松开艾洛尔的手，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完成了。”艾洛尔用左手摩挲着那些神秘的图案，有些诧异地问道：“就这？”溯点点头回答：“对，就这。”
　　那个白屋试炼到底是什么恶趣味？和签约有一毛钱关系？
　　估计是猜到了脸色难看的就像吃了屎一样的艾洛尔的想法，无海出声提示道：“你还没成功召唤出匙，第一次召唤匙很危险，极有可能会动用你的死亡豁免。在当初没有白屋试炼的时候，完成第一次匙的召唤时死亡率可以说相当的高。”
　　有那么恐怖吗？萨莉召唤匙不是很轻松吗？
　　就像是心有所感一样，萨莉从桌子上爬起来，看见签约仪式已经完成就抹了两把脸起身站起来抻了个懒腰：“签完了就准备出门凝形你的匙，做好心理准备，虽然死不掉，但你可能会死个一两次。”
　　你这到底是抽用了命人的命还是抽用了我的命？
　　怎么听起来这玩意危险程度比成为命徒严重多了？
　　艾洛尔满脸疑惑地起身，跟着萨莉朝着屋外走去，其他人也出于好奇跟了上来。到了屋外，无海伸出手，几点柔和的光球就充当照明设备照亮了院子，连在一旁干草堆里趴着的金百列和小屎丸都被吸引了过来。
　　金百列蹲坐在地上，小屎丸伸长了身子看清了艾洛尔手臂上的印记吐了吐信子，难得他就那么安静的在那看着艾洛尔，完全是秉着看好戏的心态才没有吭声。
　　我怎么感觉你们在集体坑我？
　　艾洛尔看着面前脸上写满了“看戏”的四人二兽，忽然感觉自己可能会被坑的很惨。
　　“别乱想了，集中精神，控制你胳膊上匙的印记，把他想象成一张网在你身体里捕捉你自己的力量，然后用你自己划分出来的一部分生命由它束缚着，想着你想要的武器就行了。”萨莉在一旁履行自己作为师父应该做的事，简单的把初次召唤匙的通用做法给艾洛尔说了下。
　　“那……划分出多少生命？一点点行吗？”艾洛尔有点怕因为划分的太多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然后因为死亡豁免的原因还死不掉，那就和白屋试炼一样，简直要了他的狗命。
　　“你要做出一根牙签做武器吗？”
　　“那我多用点争取做出个强点的？”
　　“虽然死亡豁免能救你三次，但是三次之后你再用你的匙就当场暴毙，你想清楚了？”
　　“呃……”
　　“用多少你自己把握，我看过你的资料了，你是孤儿是吧？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成为了孤儿，但是你如果有什么特殊的执念就想着那个执念吧，那会引导你自己划出你的生命去完成这把匙。”萨莉很负责的给了艾洛尔一个相对简单的方法，她很相信只要是人类就会有欲望，而那欲望值得他们牺牲的部分用来构成匙往往都是刚好够用。
　　当然，不排除一些贪婪之辈能直接干掉他自己。
　　艾洛尔点点头，用意识触动了手臂上的纹样慢慢闭上眼睛，想象着多年前那个雨夜，那个长着角的男人，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向他复仇呢？
　　那印记力量慢慢地开始在他身体里织网，那张网越来越大，越来越复杂，最后就像失控了一样把他整个人包裹在了里面。
　　然后艾洛尔就死了。
　　稍微过了一会，艾洛尔忽然恢复了意识，像一个溺水的人被抢救过来了一样剧烈地喘息咳嗽，他睁开眼睛，自己正躺在地上，旁边一群看戏的依旧在围着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只有萨莉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对艾洛尔刚刚当场去世这一事感觉有些丢人。
　　“我说你，许愿搞点实际的，你搞那些根本就没什么可能实现的你是想榨干你自己吗？”萨莉知道别人或许都在憋笑，唯独她笑不出来，艾洛尔可是她的徒弟，自己刚刚还在教学，而且她感觉自己教的这么通俗易懂就算是文盲也该懂了。
　　结果艾洛尔就是那么直接，当场去世，都没有一点挣扎，幸亏匙没出来，否则这孩子就废了。
　　艾洛尔躺在地上缓了好半天，虽然在死亡豁免的作用下他死不掉，但是刚刚那一下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体力，他需要休息一会才能继续尝试。
　　过了一会，感觉力气恢复了一些的艾洛尔从地上爬起来，开始了第二次尝试。他这次换了个想法，或许上次那个仇人的战斗力高达好几百万，硬刚不可取，还是需要智取，所以这事先放一边，自己还有别的念想。
　　例如那束摇光。
　　艾洛尔回想起自己在白屋里，一味地追逐着那束摇光的时光。这一次，似乎比上次好一点，网也比上次规律的多，正当艾洛尔感觉这次有希望的时候，那张网忽然起火，把他整个人烧成了一滩灰。
　　不是吧，这也行？
　　艾洛尔再次死亡。
　　再次醒来的时候，一旁的小屎丸直呼：“医学奇迹！”毕竟从一堆灰变回一个人，这个死亡豁免从任何角度来看都还是很强的。
　　“我求求你想点正常的，简单点的，例如你小时候和别的小孩一起玩时想象的故事，你就想着你现在可以实现这个愿望了就行。”黑着一张脸的萨莉几乎要崩溃了，她愤怒地扔了一件斗篷在艾洛尔身上，鬼知道她这个徒弟想了点什么，忽然自焚这种事还是她第一次见。她见了那么多反噬的，甚至练废了的，但头一次见到直接把自己火化了的。
　　“呃……我在孤儿院时候舞台剧好像因为小时候长得比较好看一直在扮公主来着。”艾洛尔老老实实地穿上斗篷把自己遮住顺便说出了实话，小屎丸直接笑的背过气去，就连一直冷着脸的无柔也发生了表情管理失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就不能有点出息这次想想去当王子吗？你连做王子的梦都不敢你为什么要站着上厕所！你连梦想都没有你和咸鱼有什么区别？！”萨莉现在感觉自己十分的丢人，把自己曾经没丢过的人今天一次性全给丢了个干干净净，让她十分的郁闷，她甚至甚至想把艾洛尔直接扔进海里算了。
　　“我试试……”艾洛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休息了一会后重新站起来闭上了眼睛。
　　这次他所想的就比较简单了，他想着自己是舞台剧上的白马王子，拯救自己，呸，公主于水火之中。
　　“噗……”陌生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他不知道是谁可能表情管理又失败了笑出声，但他现在没空去理会，一心想着完成自己的匙。
　　这一次，没有出任何的问题。
　　那张网织的很精美，包裹住了他的大半部分生命，却又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强取豪夺，也没有像第二次那样无端起火。
　　这一次顺其自然的，那张网汲取了他的生命后，就像植物的种子一样在他的手中发芽，长出茁壮的枝干，最终形成了一个什么冰冷而又沉重的物件被他单手握住。
　　这次他睁开眼睛，其他人没再嘲笑他，所有人一齐盯着他手中那张青绿色的弓，那张弓十分的精美，就像一只振翅将飞的鸟，翡翠似的底色上盘绕着黑色的纹路，优雅而又透露出一丝致命的危险气息。
　　“等会，我想的是扮演王子为什么是弓？？？”艾洛尔人傻了，不应该是剑吗？最菜也该是盾啊，这玩意你让我怎么解释。
　　“果然会这样……”无柔低声嘀咕了一句，无海看了她一样，耸了耸肩似乎料到了会这样。
　　可能人家早就想到了自己会掉链子了。
　　艾洛尔刚要叹气，手中的匙忽然发生了变化。那张弓没有任何预兆的就从中间折叠起来在他手中飞快的转化成一把锋利的骑士矛，只不过重量也增加了不少。
　　“啊，这……”艾洛尔傻了，这还能退货的？售后这么好的吗？但他转念一想，萨莉的武器似乎也能进行这样的转换，溯之前也说过和她签约的命徒匙的特性就是可以变形。
　　“哦，还行。你可以试试切换形态，自己用意识切换就好了。”萨莉暗自松了口气，好歹还剩了一次死亡豁免，自己的脸还没有丢光，而且看起来这是个两个形态完成度都很完美的匙，好事多磨嘛。
　　但是他们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溯脸上有些古怪，似乎有某些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样。
　　艾洛尔点点头，就像是萨莉说的那样，他想象着把手中的骑士矛变成弓的形态，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那骑士矛就是一动不动，和一把造型稍微华丽些的普通骑士矛没有任何差别。
　　“哦豁，你做王子的决心很坚定嘛……”一旁的小屎丸又开始阴阳怪气起来，金百列一直盯着这边没有出声，只有溯的脸色怪异，无柔和无海从刚刚开始似乎就一直在思考些什么没有任何动静。
　　“崽儿啊，阿妈对你很失望啊，切形态都这么费劲的吗？”萨莉翻了个白眼，她已经习惯了艾洛尔掉链子的行为，甚至她感觉自己的脸皮厚度在以指数级上升，刚刚她还感觉史无前例的丢脸，现在已经不感觉有什么了。
　　是灾难使她进步。
　　艾洛尔站在那里不断的进行尝试，无海所做的灯光球一直散发着柔和的光，把他额头上渗出的汗水照的一清二楚。
　　他真的有在努力，但匙似乎就像根本不想理他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别试了，你的情况不太对。”溯开口打断了艾洛尔的尝试，萨莉闻声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溯，溯摇了摇头，指着那把骑士矛说：“问题不在你，这把匙从它转变成这样后，刚刚那部分的命的感应就消失了，我能感受到那部分的命还在，但是它们似乎在很奇怪的地方。刚刚我就想说那把弓不正常，驱动它的力量就算把艾洛尔整个人的生命榨干也不够，你可以理解成，现在的骑士矛形态是省电模式，你的力量并不足以驱使你的匙。”
　　“啊？匙就算是再离谱也是把一个人当场抽干死了吧？我没听说过谁能做出可以超出自己生命的匙的。”饶是萨莉这种老牌命徒对这种情况也是闻所未闻，她见过最惨的就是那种自爆式的一次性匙，都是大家族豢养的命徒，就是靠这一下子直接同归于尽的，但是连和敌人同归于尽都做不到的匙她还是第一次见。
　　“……可能是死亡豁免发动的间隔太短，刚刚他死之前被抽出来散落在周围的本源生命力没来得及散开，被一起抽回去再次利用，可能至少三个他才能驱动这把匙改变形态吧。”溯沉默半晌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所有人都表情集体露出一种老花眼看书的表情。
　　这孩子练废了啊，删号吧！自爆都不能自爆，这匙就一辈子只能省电模式了。
　　这也太倒霉了吧……
　　就连溯也很不好意思，走过来用爪拍了拍艾洛尔的脑袋说了句：“感谢你为命人系统的改进做出的贡献，我会把这件事告诉赫里斯公会，他们应该会为你的卓越贡献给，给你一笔奖金。”
　　但是我人废了啊。
　　艾洛尔有点想哭，但是还不敢哭。最少三个他才能转换弓形态，自己这刚出新手村准备打boss武器就炸了。
　　人生如此沮丧，他决定自闭。
　　“三个不够的。”无柔在一旁摇着头失神一样地嘀咕着，无海接过话茬说：“你要知道他抽用的是完全没有得到利用的生命，就意思是他完完全全不能用一丁点维持生命才行。”
　　别说实话了，给孩子留点面子吧，再说人傻了。
　　萨莉不知道该做何表情安慰自己这个倒霉徒弟，只能走过去和溯一样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事，以后我负责远程，你这把矛开发开发应该还有不少能力，实在不行你可以直接丢出去当标枪不就完了。”
　　嘶，似乎听这么一说也还好，没那么惨了。
　　但是实际上还是很惨，出门死一半，这还怎么玩？
　　“我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你真的能提着这把矛去打架吗？”一旁一直没吭声的金百列忽然出声问出了最严肃的问题，狮鹫这个种族的天赋赋予了他优秀的视觉，他看得到就这么拎了一会艾洛尔已经开始有点气息不稳了。
　　“说实话……提不太动，这东西比我想的沉，比弓的形态沉了三成。”艾洛尔十分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实际感受，听得一旁的萨莉一直在翻白眼。
　　“那你这把矛有什么特性吗？”萨莉已经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这尼玛都什么破事？自己为什么要头脑一热自找麻烦？
　　“没……我现在就感觉挺沉的……”艾洛尔依旧很诚实地回答了这把样貌不凡的矛对他来说或许就是一根烧火棍。
　　“啧。”萨莉眉头微皱，发现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随手召唤出她的匙，双手抓住平举到面前：“来，砸，使劲砸。”
　　“啊？这样不好吧？”艾洛尔缩缩脖子，生怕自己闯祸。
　　“你那把烧火棍还能秒我怎么样？”萨莉挑起眉毛很不屑的嫌弃，她只能用自己的亲身感受来判定这把看上去攻击性十足的“烧火棍”有什么能力了。
　　“那我试试……”艾洛尔弱弱地举起手中的矛，像是小孩子打架一样摇摇晃晃地朝着萨莉砸了下去。
　　锋锐的矛砸下去时，凭借着自身的重量发出了阵阵破空声，萨莉抬起手中的枪用枪杆随随便便挡住了这仿佛是闹着玩的一击。
　　“铛！”
　　武器相撞发出金铁相交的脆响，萨莉看着相撞的位置，脸上的表情有一些小小的诧异，随即把艾洛尔的矛拨开，将手里转换了形态的武器单手举过头顶：“接下来挡住。”
　　艾洛尔甚至还没等明白发生了什么，一道漆黑的闪电莫名的从空中出现。如果自己不去格挡怕是要被那道小蛇一样的闪电劈个外焦里嫩，虽然显然萨莉在手下留情的情况下劈不死他，但是把他劈成个黑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完全没有什么手段防御的艾洛尔发现了围观群众根本没打算帮他，下意识的举起手里的矛，想着格挡住这一击。那道雷也没有让他失望，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艾洛尔的矛上，艾洛尔忽然感觉自己的矛重的像灌了铅一样，自己直接差点被一个踉跄带倒在地上。
　　而围观群众似乎像是发现了什么端倪一样，满脸写满了兴趣，似乎看他被雷劈使他们极度的快乐。
　　要么你们也试试？
　　艾洛尔忽然想这么说一句，但是目前他还不想删号重来，索性把这句话憋了回去，把矛插在地上不住地喘着粗气。
　　“好家伙，有贯穿和盾，泛用性很强。”萨莉就像是没事人一样收起自己的匙，今天终于有一件能让她有点面子的事了。
　　“啊？他还能变成盾吗？”艾洛尔气喘吁吁地收起匙，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萨莉。萨莉摇摇头，指着他手臂上的印记说：“不，刚刚你没注意看，你的匙在进攻和格挡时候是不太一样的。”
　　我有时间看吗？我有那个权利吗？
　　艾洛尔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表面上只是点点头听得云里雾里。
　　“挺好的，能攻能守能用。”得到想要的结果，萨莉给出了一个十分中肯的评价，一旁的众人纷纷点头给予了吃瓜人的认可。
　　“那师父你的矛也能这样吗？”艾洛尔看着面色好看了不少的萨莉，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丝曙光，终于不用被所有人臭着一张脸嫌弃了。
　　“我？不行，我的全加在攻击属性上了，没你那个能抗。至少你的匙可以用来自闭，我不行。”萨莉一边说，一边把艾洛尔拎起来，看着现在已经和她差不多高的艾洛尔的那张稚气未脱地脸，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自己的徒弟，现在看来自己的运气还没有差到极点。
　　艾洛尔被提溜起来后就和变成了原形捏住了后颈肉一样老实，他现在反应还没那么灵敏，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要动是十分正确的选择。
　　瞅了一小会后，萨莉松开了艾洛尔，揉了揉他的脑袋就朝着屋子走去，把一脸莫名其妙的艾洛尔遗弃在了原地，其他人也纷纷散了回屋，在路过仍旧在死机状态的艾洛尔时都拍了拍他的肩膀或者竖了个拇指。
　　甚至连身为神之侍的无海和无柔都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个赞许的笑容。
　　大佬的肯定。
　　一旁的金百列也凑过来用翅膀拍了拍他的头，小屎丸吐着信子有些小得意地说：“不愧是我的小弟，虽然匙出门就剩一半，但一半都比我见过的不少命徒好多了。”
　　羡慕吗？命换的。
　　艾洛尔敢怒不敢言。
　　几天后，萨莉带着艾洛尔离开了这座活着的小岛，临行前，无柔和无海给了他祝贺他正式成为命徒的礼物。
　　一个神奇的海螺。
　　据说只要吹响那个海螺就会知道这座岛的位置，是能找到这座四处乱跑的岛的唯一途径。
　　你这个海螺上过学吗？能放生吗？
　　艾洛尔日常想要嘴欠，考虑到对手已经和他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好感度不够的情况下嘴欠很容易人生路上弯道超车一个漂移冲进终点。
　　所以他憋了回去。
　　经过和来时的一样的海上赶路，他们又到了月岩城。只不过这次艾洛尔的心境和上次已经不一样了，月岩城的人在看见他右手上的印记时都不再把他当一个门外汉来看。对于他们来说他现在即是同僚，也是竞争对手。
　　在看见他跟在萨莉身后的时候，不少命徒心中已经开始打好了自己的盘算。
　　对于艾洛尔来说，他的新生活即将开始。
　　在抵达公会在上次的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成功注册，来回跑了很久终于领取了所有的证件之后，艾洛尔拿着自己的身份证件以及通行证走出了公会总部大门。
　　远处的钟声刚好响起，一片片轻薄的雪花从天而降，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萨莉站在台阶处看着飘落的雪花，若有所思，在感觉到有熟悉的视线时，她回过头，第一次发自真心的对着艾洛尔笑的很温柔，对他亲口说出了那时的他还不懂的一句话：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真实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