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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p.2 空白 ...

  •   自从分部领了报酬后已经过了一段日子,但艾洛尔依旧没有缓过来。他的记忆中那条幽深地隧道时常出现在他的噩梦中,要吞噬他,把他拖进深渊,每次都是萨莉或者小屎丸把他抽醒。
      艾洛尔并不是那种不做梦的人,他曾经也经常做噩梦,回想起那段模糊的婴孩时的记忆。
      暴雨,女人,尖叫声,长角的黑影。
      他明白那是他曾经见到过他母亲被杀的场景,也是他成为孤儿的原因,他知道那段模糊到记不清的记忆将作为噩梦伴随他的一生,但他从未想过时至今日他又有了新的梦魇。
      虽然这是刚刚才经历过的事,甚至可能成为他日后的日常,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把它归类为和自己母亲被杀的那一幕一样的恐怖。
      如果说他母亲被杀的噩梦代表着恐惧。
      那这段压抑到几乎让他窒息找不到方向的记忆就是他的心魔。
      自己真的做的到像萨莉一样以别人的生命滋养自己吗?如果说当初自己一死了之是不是会更好一点?
      今天的艾洛尔也是被小屎丸一巴掌拍醒的。
      艾洛尔睁开眼睛,眼前的是帐篷顶上所悬挂的风灯,一旁坐着化为人形满脸写着不开心的小屎丸。
      “兔崽子,我说你大半夜鬼叫也要有个限度吧?!我说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没经过考核的话你总这么自己吓自己肉会变酸的!你让我和金百列怎么吃?!”小屎丸的话依旧到处都是刺,他满脸冷嘲热讽地看着艾洛尔,压根没指望他通过考核,已然把他当成了即将变成晚餐的储备粮看待。
      “对不起,我这就去守夜,绝对不会逃跑的。”艾洛尔一骨碌爬起来,现在他和金百列小屎丸睡在一个帐篷中,萨莉睡在另一个,在赶往公会总部的路上他们一直是这样休息的。
      小屎丸冷哼一声,躺下翻过身压根就不想理艾洛尔。艾洛尔叹了口气,看着那犹如粉萌小萝莉的小屎丸,感觉有些幻灭,他想到了金百列的人形会是个很正经的成年男人,但是没想到小屎丸的人形会是这样一个粉嫩的像是小女孩一样的家伙。
      第一次看见小屎丸人形的艾洛尔即使因为噩梦缠身而睡眠不足,也被他的模样吓得跳起来,看上去就是个白白嫩嫩有着粉色齐肩微卷发的小萝莉居然会是小屎丸那个出口成脏的货色。
      这谁遭得住,还是个男的!
      这个世界它不对劲!
      眼看着是完全睡不着的艾洛尔选择出门守夜,虽然以金百列的感官敏锐程度完全用不着守夜,但是自己睡不着总得找个名正言顺出来发呆的理由搪塞自己吧?
      在篝火余烬旁唉声叹气,直到天亮萨莉他们起床,艾洛尔看着走出帐篷满脸没睡饱的萨莉缩了缩脖子,自从从分部出来后,自己就有些怕她了。
      都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也只是没吓到位,萨莉显然就是那种会让初生牛犊一步到位的存在。她拿着凭证换钱,出来用那些钱的一部分买了堆零食时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甚至还吃的超开心。
      换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吧?
      “呦,又是换你守夜了?”萨莉看见艾洛尔没有很吃惊,只是打了个哈欠,就拿起行李里的洗漱用具去洗漱了。小屎丸和金百列也陆续起床,金百列十分靠谱的开始收拾行李,而小屎丸就在一旁帮着做早饭,三人配合的十分默契,完全没有他艾洛尔什么事。
      看吧,自己这种到什么时候都是多余的。
      艾洛尔接过小屎丸以“育肥”为目的递过来的早点开始吃自己的早饭。
      无所谓了,反正自己在他们眼里完全通过不了试炼,自己现在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早死早就托生。
      艾洛尔也不是没挣扎过,他在路上问过萨莉,他即将面对的是什么,萨莉毫不犹豫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心底里最恐惧的东西。”
      自己恐惧的是什么?
      家人被杀的那个夜晚?
      处置室之外仿佛是那条通往地狱的通道?
      还是自己曾经所做过的什么事情?
      艾洛尔不清楚这个看上去很清楚却又找不到一丝线索的回答到底代表着什么。
      一行人距离总部所在的月岩城的距离也近到了会在今天中午抵达,届时自己将接受试炼,失败了会死,成功的希望也只有那么一线,但是自己真的想要活下去吗?像萨莉那样作为一朵尸骨上生长的花那样?自己做得到吗?
      艾洛尔暂时不确定他自己是否能这样活下去。
      或者说,那样叫活着吗?
      月岩城在金百列的背负下很快就到了,因寒冷缩着脖子的艾洛尔看着远处那令人难以置信的巨型弦月形山峰长大了嘴。这座位于格雷希尔帝国北部边境的城市,由银白两色构成这座城池,素雅的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人类的城市。
      “到了,这整座城都是皇家特别为赫里斯公会所划分的领域。格雷希尔帝国开国皇帝的母后正是公会创始人的女儿,所以为了纪念这段关系,皇家就专门划定了这座城市归赫里斯公会。”萨莉不动声色的介绍着,顺手在艾洛尔合不上的嘴里扔了根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来的芥草。芥草断裂处渗出的剧烈辛辣味汁液瞬间让艾洛尔忙不迭滚下金百列的后背找水喝,还倒霉的被自己的驼兽踢了一脚。
      “啊,那远处那座山是原本就长这样子吗?”艾洛尔努力擦脸让自己别满脸鼻涕眼泪的丢人,虽然他现在穿着一身秋装站在这显得不伦不类。
      “不是,那是曾经那场弑神之战的遗留物,那原本是个稍微圆润一点的山,被人直接打成了这个样子。因为这看上去很有特色,就在这建了聚落,慢慢地就有了这座城市的雏形。”萨莉一边回答,一边出示证件后把金百列牵着缰绳送到了一旁的公会专属的整备处工作人员的手中,让那的工作人员帮助金百列修理身上的装备。
      这……
      大佬打架旁边吃瓜跑不掉的被一炮干掉了大半个身子?
      这可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那漂亮的白色月岩山上,缠绕着粗大的银色链条,在其上固定了十个颜色各异的大钟。这些看上去古怪的大钟让月岩山远远看上去像是盛开的铃兰花一样。
      “走吧,我带你进城,边看边解释。”萨莉把金百列的事情安排妥当后,就走到了蹲在地上的艾洛尔等她的身前,伸出手把他拉起来后,转身朝着城内走去。
      “等下,驼驼还在这!”艾洛尔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驼兽还在门口,萨莉刚刚让金百列去整备,但是驼驼还在这啊。
      “它叫驼驼?这名字真够……潦草。没关系吧,我刚刚和工作人员说过了,他们一会会派来人手把它牵去马厩,走吧,进城。”萨莉倒也没隐瞒什么,但是她没有再多等艾洛尔多一秒,转身就朝着城内走去。
      在这座城,艾洛尔明显感受到了和其他城镇不同的气氛,来这里的人都是怪人,他们看见艾洛尔刚刚蹲在地上时都抛来了好奇的目光。但是那目光并不友善,而是想着怎么把他卖了更值钱的目光。
      艾洛尔知道这些人都和萨莉一样,他知道自己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可以换成钱的东西,所以他连忙跟上了萨莉,至少萨莉曾说过在他还有用的时候不会把他作为饲料喂给金百列。
      跟随着萨莉走进这座只有银白色的城市,艾洛尔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并没有其他人族城市钢筋混凝土所浇筑出来的冰冷的边境小城,反而有种精灵族那样的精致风格。这里的一切都有种偏古典的格调,与另一片大陆上同为人类帝国的莱斯特帝国风格完全不同。
      打量好了四周,艾洛尔抬起头看着远处那些高耸的银白色尖塔,上面的黑色薄纱随风而动,整座城市都是这样,那些黑色是这座银白色的北境之城的唯一色彩。
      “这座城曾经的主人是次代神之侍。神之侍你知道的吧,这是基础中的基础,是个智慧生物都知道的事情。他们是神的眷属,而这座城曾经的主人无名是被神赋予了暗元素权柄的人类。”
      “这座城是他被皇帝赐予领地后一手设计并建造成现在的模样。无名说他的老师,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伪神,她喜欢这样素净的风格,所以这座城本质上是他用来纪念他的老师的作品。”
      “黑色是因为他被赋予的是暗的颜色,用黑纱来罩在每座建筑物的顶端在这座城里意味着寻求神之侍的庇佑,是他们的传统。”
      “月岩山的钟是这座城的代表,十个颜色代表了十位次代神之侍。一些不带有个人恩怨立场色彩的古籍中曾这样描述伪神「她就像月亮一样,并不耀眼,却轻而易举的抢走了黑暗中最夺目的位置」,这座山用来作为伪神的纪念碑刚好合适,其上的钟就代表着他们次代神之侍永远簇拥着他们的神。”
      “现在我们进城的时间不对,代表光暗的两个钟会在整点报时,一个负责白天,一个负责晚上。而天气一般会由其他元素钟提示城内的居民,例如水之钟敲响时就是要下雨了,而响的次数不同则代表了小雨还是暴雨,亦或者是要下雪了。”
      “需要介绍的内容,旅游指南上就写这么多了。”萨莉念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把手中刚刚不知道从哪顺过来的旅游手册顺手塞给跟在她身后一直以一脸乡下人进城的表情到处看的艾洛尔。
      拿到了来到此地兴许是唯一的纪念品,艾洛尔也不敢多说什么,哆哆嗦嗦地把那本小册子收进衣服里的口袋,又低下头在手心里哈了一口气搓搓手。再抬起头时,看着远处一座建筑惊讶的几乎合不上嘴。
      那栋建筑就像是一位怪异的艺术家用黑白二色的冰砌出来的城堡,远远看上去与周围建筑精致的风格格格不入。走近了看才发现这座建筑出乎意料的精致,一砖一瓦,每一处细节都极其考究,完全不像一群疯子的聚集地。
      不过,这些在完全不懂得鉴赏的艾洛尔面前完全是对牛弹琴,对建筑毫无感觉的他,目光已经被建筑物高大的正门门口的石阶缓台上趴着的那两头异兽吸引了。
      那是两头他从未见过的异兽。
      它们身上的毛发非黑即白,却并不杂乱,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它们两个的毛色完全相反,左边的那头白色部分右边的那头就会是黑色的。而它们的角朝向也完全相反,左边那头的角朝天生长威严如同皇冠,而右边那头的角却垂下来就像是恶魔的角。
      即使外貌不同,它们身上的甲胄却一模一样,都是由不知名的金属所铸造的华美庄重的盔甲,将它们身上可能比较脆弱的地方很好的防护起来。
      “你在看他们吗?他们是赫里斯公会的创始人无名的神仆。左边的叫格洛利亚,右边的叫蒂丝格瑞斯,虽然听上去是两个女性的名字。但是很遗憾,就像他们身上的特征都是相反的一样,他们都是公的,这也是他们唯一相同的地方。”萨莉发现了艾洛尔一直在看那两头趴在门口悠闲地甩着尾巴的异兽,随口介绍了一下。她当初也是很奇怪,为什么公会门口会趴着这么两个看上去什么都不管的家伙,但是当她见识过一次他们的手段之后,她就不这么想了。
      “神仆?”艾洛尔听到了一个他没有听过的词汇,满脸困惑地把目光转向停在石阶上的萨莉,神之侍和伪神之类的就算是孤儿院的嬷嬷也会教给他们,大陆上只要是个智慧生物就算是智障也大概知道神之侍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是神仆这一词艾洛尔大概是第一次听到。
      “嗯,那是伪神死后留给她的徒弟们的遗产之一。神之侍他们并不能神那样拥有神位可以承受那么强大的力量。所以伪神死前把力量分给他们时,就把他们吃不下的力量化成神仆跟随着他们。次代神之侍每一位都有这样的神仆,只不过无名似乎有些特殊,他的神仆分裂成了两个,可能与他是人类这一点有关系吧,毕竟人类并不如其他种族那样有着强悍的身体可以承受神分给他们的力量。”萨莉继续很认真的做着自己的导游工作,她这人向来说到做到,既然说要介绍,那就要只要自己知道的都介绍了。
      就算是命徒的机密又怎么样,反正他马上就要去参加测验,通不过考验他就死了,侥幸通过了那他就是自己人,这些事对于他来说就不算是秘密了。
      无论怎么样,萨莉已经想到了自己不会在这件事上吃到任何的亏,所以她才如此肆无忌惮,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艾洛尔听完神仆这件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对神仆有了自己的理解,那是神的一部分,所以当他再次看向趴在那十分悠闲的格洛利亚和蒂丝格瑞斯时,表情就变得十分憧憬了。
      不管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他第一次亲眼看过神的造物,这辈子值了!
      站在石阶上的萨莉的表情已经有些许不耐烦了,艾洛尔这才走到石阶边缘。他看着那两头神仆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踏上石阶,那两头刚刚还很悠闲的神仆忽然就把目光转向了他。
      恐怖的压迫让艾洛尔动弹不得,他在那两头神仆的注视下感觉自己就像透明的一样,里里外外的被审视了一通。直到离近了他才发现那两头神仆有多大,自己甚至只有人家脑袋的大小,那两双颜色各异的兽瞳看着自己,就像盗宝人惊动了看守宝藏的守卫一样。
      这下就连萨莉都愣住了,她知道这两头神仆拥有读心读取记忆看穿伪装的能力,也知道他们会审视每一名来到总部的人,但是像这样一动不动的盯上半天的萨莉还是第一次遇见。
      不会吧?这么倒霉?还没开始就要结束?
      感应到危机的艾洛尔脑中飞快回想自己的一生都干了些什么,似乎除了作为盗贼的时候自己也没去偷那些救命钱什么的,不至于就这么被这两位神仆给一巴掌拍死了吧?
      “你是?”格洛利亚率先出声,他似乎对艾洛尔的身份十分的疑惑,让他与外表不符的沉稳温和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怪异。
      “您好,我叫艾洛尔,来自格雷希尔帝国的格瑞尔湖边的小村庄。”艾洛尔一动也不敢动,两位本来懒洋洋趴着的神仆忽然就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他慌了,慌的一批,甚至差点尿了裤子,连自己姓什么直接给抛在了脑后,除了自己从小生活地的湖泊,他脑中一片空白。
      在线等!被神仆盯上了怎么办?下线就是人死了!
      “啊,抱歉。我和哥哥似乎稍微入神了一些,因为你很有趣,我叫蒂丝格瑞斯,请多指教。”右边的蒂丝格瑞斯的声音似乎相对哥哥要年轻一些,就像邻家大哥哥一样清爽的嗓音,他带着抱歉的语气自我介绍着,顺便还瞟了一眼一票离石阶老远不敢上前的命徒。
      “我叫格洛利亚,欢迎你来到赫里斯公会,新人,希望你能顺利通过白屋试炼加入我们这边来。”格洛利亚坐在地上,像一只大猫一样把尾巴放在前爪上,似乎对艾洛尔很是友善,一旁的萨莉脸色更是古怪了。
      “啊,谢谢大佬,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艾洛尔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这两位看上去极其凶恶的神仆会会忽然改变主意一样。
      “等等,哥哥,我说了那是白房不是白屋,你通用语怎么还是那么烂!”蒂丝格瑞斯出声打断了艾洛尔的溜溜球计划,他皱着眉坐在那,似乎对格洛利亚的话很不满。
      “是白屋啊,弟弟,是你记错了。”
      “不,哥哥,我确定你这是老年痴呆的前兆,这样下去不行的。”
      “你就这么说你哥哥我?目无尊长也要有个限度!”
      “你和我是一起出生的,只不过你的角朝上长看上去比较高主人才认为你是哥哥,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怎么?你是想违背主人的意思吗?”
      “当然不,但你也别太拿鸡毛当令箭了,变成人之后主人明明总把我当成哥哥,是你太自以为是了!”
      ……
      一旁的艾洛尔听的是云里雾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两位似乎要打起来。萨莉在一旁见势不妙,一把抓起艾洛尔飞一样地朝着公会里跑去,因为这场面她似曾相识!
      上一次发生这种事后城外就多了一处人造湖,懂得都懂。
      为了避免艾洛尔直接当场灰飞烟灭,萨莉启动了紧急预案,直接抛弃了远处那些还在看热闹的其他同事。没有提醒他们快溜,萨莉直接进行了崩撤卖溜行动,力求让自己能多活两集。
      这一点她和艾洛尔倒是蛮相似的,指的是求生欲的方面。
      跨进了公会大门,萨莉才松了口气,松开艾洛尔把还在茫然的他扔在地上,也不去看门外到底如何了,反正他们不会拆了公会,这里是安全的。
      里面的人似乎并不知道门口发生了什么,到处都是在办理各种业务的人,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没人有时间去门口看热闹。
      “唉,又因为这个吵起来了,这是第几次了……”萨莉松了口气,表情颇为无奈地摊手对着艾洛尔说道。
      艾洛尔愣在那,他可没经历过这种级别的大佬在他旁边打起来了的事,如果经历了这会自己估计已经重新投胎后又去上幼儿园了。
      “算了,现在你也不用知道那么多,走,我带你去报名。”萨莉看着艾洛尔呆头呆脑地模样果断放弃了和他多讲一句话,她有一种自己在鸡同鸭讲的错觉,而众所周知,肥鸭是要尽快送进屠宰场的。
      艾洛尔被萨莉引着走到了一楼走廊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里面的人并不多,似乎来报名成为命徒的人并不怎么多,毕竟这试炼在萨莉这种经历过的人看来很难。
      萨莉和工作人员说了两句,就从他手中接过一个纸袋转手递给艾洛尔让他填写里面的表格,而自己则和工作人员聊一些她在执行任务时候遇到的麻烦。
      艾洛尔接过那个纸袋,就像小孩被家长监督着写作业一样,老老实实地拿出里面的文件把自己的个人资料写在了该写的地方。同时他也注意到了,赫里斯公会的教条里面明确的写着,成为命徒需要放弃之前的一切权势地位和过往的人际关系。
      自己有什么吗?自己一孤儿,没有任何背景,连爸妈都没了,多惨啊。
      这么一看,自己某种程度上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料。
      在填写完资料由工作人员确认无误后,刚刚收下文件的工作人员就从柜台里面走出来,面无表情地对着艾洛尔说:“跟我来。”
      一旁还在纠结要不要交材料的人看见艾洛尔这么爽快地就走了脸上的表情满是诧异,他们还在纠结自己要不要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时,原本就一无所有的人已经出发去下一站了。
      萨莉这次并没有跟来,而是站在原地,朝着被工作人员领走不断回头看她的艾洛尔默默挥手告别,就像他是赶赴刑场的死刑犯,她除了告别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随着工作人员顺着一处长长的楼梯到了地下,出乎意料的是这里的地下并像之前的分部那么阴暗,空旷的只有几扇不知道通往哪的门和一排金属储物柜而已。而一路上一个字都没蹦的工作人员依旧保持着面瘫脸,指着储物柜说:“去那里,脱光。”
      ???
      别吧,这样好像不合适。
      看着扭扭捏捏的艾洛尔,工作人员皱皱眉,补充了一句:“请您放心,这层没有雌性,雌性的房间需要走另一个楼梯才能到达。”
      我是怕雌性吗?!我母胎单身十六年连只虫都没爱过我!我会怕这个?!
      艾洛尔在心里骂骂咧咧,在确定了这个面瘫真的只是面瘫而不是什么鬼畜死基佬之后,默默举起了手:“那个,我是魔兽我可以变回原型吗?我变成原型身上没有衣服只有我的毛。”
      工作人员点点头,艾洛尔这才走到一个储物柜前拉开柜门,在工作人员诧异的目光中把自己塞进里面后变回原形,从落在柜底的衣服堆中跳了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毛。
      一直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看着地上这个灰色的小毛球,难得的表情有些松动嘴角抽了抽。但他还是沉默着把柜子关上锁好,把钥匙放进刚刚放艾洛尔的档案的袋子里封好。随后他带领着艾洛尔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开始进行详细的介绍:
      “您需要在里面那个房间里呆上三个月。请您放心,里面是独立的空间,时间的流速和外界不一样,里面的三个月外面只不过过了三天而已。”
      “这期间您只能自己一个人通过考验,您不必担心饿死或者任何其他问题,这一切都在我们的管控范围内。”
      “如果您要放弃的话,就请现在说出来。请放心,我们这里没有不能通过的试炼,出来的只有成功的人和失去理智的人。”
      “请问您还有什么疑问吗?”工作人员机械化地重复了一遍那些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的话,他低着头看着地上那一个小小的灰毛球,似乎没有对艾洛尔此时过于“高大”的身姿有什么不满的,他已经习惯了对方无论是高大的魔兽亦或是渺小的虫族他都会这样照本宣科。刚刚的表情管理失败也无非是他没见过懒到不自己脱衣服的懒癌患者,和艾洛尔的外形没有一毛钱关系。
      工作嘛,总是要混饭的。
      艾洛尔举起前爪,配合上他现在的模样有些小小的可爱,他疑惑的出声问道:“那我拉屎怎么办?里面有厕所吗?”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用十分遗憾却又没人情味的语气说:“抱歉,没有,里面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一片空白,等您进去了就知道了。而且如果您需要解决个人问题的话,请随意,不必担心任何问题。”
      ……这是什么新型折磨,让自己在屎尿屁里泡三个月?
      艾洛尔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但显然,放弃了出去会被金百列和小屎丸吃掉,被屎尿屁泡三个月自己也许会变得很臭,或许因为自己很臭人家还不会吃他了。
      凡事想开点,都是好事。
      艾洛尔这么自我安慰着,对着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工作人员打开门,里面空白一片。至少艾洛尔目光所及之处什么都没有,工作人员也只是对他说:“那么,祝您武运昌隆。”
      听见这句话,艾洛尔大概猜到了人家就算是再有耐心也已经被自己搞得不耐烦了,自己还是老老实实滚进去再研究这个房间吧,否则迟早被人家一脚踢进去。
      这么想着,艾洛尔蹦进了那间完全是空白的房间,门在他身后随着“咔哒”一声关闭,艾洛尔用后爪抓抓有些痒的耳朵,而后意识到这里似乎哪里不对。
      这里没有墙壁,没有地板,没有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望无际的空白。
      艾洛尔尝试着朝着自己背后刚刚是门的地方跑去,那里什么都没有,连空气墙都没有。他诧异的朝着一个方向跑去,希望找到这个空间的边缘,但直到他累得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也没有见到任何边界。
      而最可怕的是,他听不见这个空间里有任何声音,闻不到任何味道,自己的所有感官集体失灵。
      他试过,哪怕自己原地拉屎,屎也并不会出现。他明明知道自己拉了泡屎,但是却完全没有屎的痕迹,甚至让他自己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拉。
      他这才意识到这个空间的可怕性,除了自己以外他什么都感知不到,甚至他自己的躯体也在慢慢变得透明,自己即将和这个一无所有的空间融为一体。
      而更可怕的事还在后面。
      一段时间后,他开始口渴,想要找水喝,而这里什么都没有,他只能在这个空白的世界里漫无目的地游走,直到自己走不动,倒在了这个空间为止。
      他试过,打洞会让他往下,但是毫无作用,他是一个半漂浮的状态,自己只不过是在浪费宝贵的体力。
      他渴的快要发疯了。
      他渐渐没有力气去寻找出路。
      终于,他倒在了某处奄奄一息。
      而此时噩梦才真正的开始。
      在他严重脱水的情况下,他发现自己并不会死,甚至不会昏迷。本以为在这个空间可以一死了之,失败了也比继续忍受折磨要好,但他没想到连死亡这种权利都会被剥夺。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名工作人员会说出来的要么是成功的,要么是失去了理智的。
      他也明白了萨莉所说的“你心底里最恐惧的东西”了。
      原来有时候死亡也没有那么可怕。
      在这个空白的空间,连死亡都会变得甜美,艾洛尔看着自己渐渐变得透明,最后自己连自己都已经感受不到了。
      他开始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境。
      他做了一场梦,梦里这一片空白是世界的终点。
      他开始幻想着是不是自己进门的那一刻刚巧赶上世界毁灭,被炸的什么都不剩了。
      他意识到或许曾经的恐惧只是因为自己没经历过这种级别的绝望,是他所见所闻过于稀少。
      萨莉那时候挥手告别是根本就没指望他能正常地走出来。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久到艾洛尔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存在着,他的理智已经被饥饿和干渴所吞噬,他渴望死亡,现在看来死亡是那么的可爱。
      他不知道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的,也许连梦都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似乎在一片空白中看到了一道模糊不清的细小光点,他不确定那是不是他的梦亦或是他的幻觉,但他就像渴光的蛾子一样,下意识的朝着光点挪去。
      也许他的消化液在干涸之前已经吃掉了他的一些内脏,所以他现在感觉自己的身体格外的轻盈,也许是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死了灵魂出窍了也不一定。
      那道光一直在他模糊的视线之内,却不能接近,他爬的几乎是麻木了,但是那是他唯一能看到的念想,那是他唯一的寄托。
      渐渐的,他的视野边缘开始出现粉红色,逐渐的整个视线范围内都变成了粉色,慢慢地开始变成红,变成深红,最后变成一片黑暗。但他也只是麻木的爬向那他永远也抓不住的光点的方向,似乎朝着那边爬就已经是他人生的全部梦想。
      曾经的一切他已经几乎要忘记了,他不确定那真实的发生过,他怀疑一切也许都是假的,都是他做的一场梦,他一直都呆着这个空间里不曾离开过。
      他不确定自己的意识是自己的了,那究竟是自己意识所想的,还是别的什么存在强塞进他脑子里的,他已经分不清了。
      也许他本身就没有存在过,只不过是一缕意识做了个有些长的梦。
      而现在他的目标只有那一丝摇光,即便是什么都感知不到了,他也在朝着那个方向爬去。
      就这样爬着爬着……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他忽然看见了陌生的场景,萨莉正坐在他身边,他看了一眼萨莉,几乎是下意识地滚下床,撞倒了立在床边的输液架后,坚定的朝着一个方向爬去。
      “嘿嘿嘿,你还爬呢?我真应该听医生的话把你绑在拘束床上。”萨莉从地上拎起轻到可能只剩下一张皮的艾洛尔,将他放回床上后按住他,把他的输液管重新插回滞留针管的接口。
      艾洛尔用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自己出来了,对于萨莉来说不过是仅仅三天的时间,他却在里面过了不知道有多久。
      或许直到现在他也在做梦吧?
      不过,至少他不讨厌这个梦,难得的有情景的梦,连噩梦都会变得让人怜爱。
      按照萨莉所说,他成功通过了测验,得到了命徒专属新人大礼包,三次死亡豁免的机会。
      那三次,无论是怎么样的情况他都不会死。
      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恐怖的事情吗?
      快,捅死我,就是现在!
      艾洛尔这么对着萨莉表达了他想死的愿望,萨莉却只是翻了白眼,抄起放在床头柜上的苍蝇“啪”地拍了一下艾洛尔,就像是要打死一只大号苍蝇一样。
      总而言之,不知道是哪门子的自己祖坟冒青烟,他通过了试炼,接下来只需要与命人签约就可以正式注册成为命徒了。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去哪找命人?
      啊,公会地窖应该有不少吧?
      艾洛尔开始感觉自己的思维变得不太一样了,曾经他感觉那条地道和命人即将要经历的事情那么可怕,现在看来简直是毛毛雨,他算是明白了萨莉为什么会那么毫无压力的差点一枪捅死一个人了。
      无论是谁遭遇了这种待遇才换来力量,对于那些通过取巧得到力量的自然是恨不得把他宰了灰都给他扬了。至少目前的艾洛尔明白了为什么萨莉对于那些违规者下手会那么黑。
      现在看来应该把他打的更惨一点。
      一直在陪同住院的萨莉倒是很负责,她对自己说出的话履行的很到位。她告诉艾洛尔不用担心,等他身体稍微好些了,就会带他去签约,似乎她已经把艾洛尔的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啊,真好,不用自己思考,自己只需要继续做条会朝着目标爬的蠕虫就好了。
      一个月后,艾洛尔出院了,他总算是摆脱了没事朝着一个方向爬的毛病。重新变回人形的他苍白了几个度,瘦的就像从哪个战乱地区逃荒回来的难民,但至少比从里面出来时魔兽形态下那副皮包骨的模样好了很多。
      至少现在自己看上去还是个人,不会被人拎出来怀疑自己是不是拎了一张皮出来,整个场面变成一恐怖片,毕竟除了变态以外没有人想在房间里摆上一具男性标本来增添生活气息。
      也许和命人签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接下来的日子和这群折磨王在一起互相折磨会很难过。
      但是在许久之后再次见到久违的天空的艾洛尔在眯起眼看着远处的月岩山时,并没有感觉到那些事有一丝值得自己退缩的意思。
      毕竟自己就算是破罐破摔,再怎么随波逐流下去也不见得会遇见比试炼更难的事情。有些事一生经历一次就够了,如果有下次艾洛尔肯定很难还能保持这份理智。
      暂时就这么凑合吧。
      至少在此时,艾洛尔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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