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不想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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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森林是一片青茫的田野。远方的小镇静静坐落在田野尽头，房屋低矮，街道整洁，乡间公路上偶尔驶过几辆汽车。
江崎奈美放下小男孩后一刻不歇，重新收敛了咒力朝着山下跑。
日头高悬，她躲在大树的阴影里，凝视着城镇。
往回跑吧，是自投罗网。在山里躲着，五条悟那双六眼一定会发现的。往前，就是繁华的人类世界，绕不开，只能穿过去。
可是，她连往前迈一步的勇气都没了。
死了十四年，看什么都是陌生的，记不起以前的家，也没有亲人朋友。江崎奈美忽然发觉，原来她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早就断了。就像在一艘在海上迷路的小船，漂啊漂，就算回到当初出发的港口，隔了十几年，那里早已物是人非。
就算穿过这个城镇，逃到东京之外，她最后又能去到哪里呢？
这个世上没有等她回家的人。
她揉了揉眼睛，离开树荫坐在田埂上，看着田间嫩绿的叶苗。风一吹，田间就泛起一阵青色的波浪。远处的公路上有几个小孩提着桶和网兜，凑在一起打打闹闹，不一会儿就跑远了。
算了，累了。
她想，就这样吧。
在这里被祓除没什么不好的，有阳光、田野、森林，风景优美，总比死在又黑又冷的地下室好。
“哇，我在辛辛苦苦指导学生的时候你居然在这里偷懒。”江崎奈美头顶幽幽飘来一个声音，光是听，就知道对方有多不满，“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江崎？”
她脑子空白了一瞬。五条悟就自来熟地在她身边坐下来，盘着腿，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支着脸，拖长了声音说：“可是很久——很久哦。”
他掰着指头：“光是跟悠仁解释交流会是什么已经够麻烦了，你溜走时还故意往反方向放烟雾.弹，虽然我没有上当啦，但为了找你我可是一晚上没睡。”
“我现在……”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一只手朝着江崎奈美伸过来。
江崎奈美虽然做好了被他祓除的准备，见此还是忍不住闭紧眼睛，脖子往后缩了缩。
啪的一声轻响。
江崎奈美额头上被弹了一记，她感觉不到疼，只是有轻微的触感。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摸了摸头和脖子，看五条悟撑着脸浅笑连连的模样，不可置信地站起来转着圈检查了一遍。
身体没有被打烂，也没有咒术的痕迹。
她茫然的眼神落到五条悟脸上。对方收回手，慢悠悠补完了下半句：“……要恶作剧一下。”
“不杀了我吗？”
“喂，我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吗？”
“……”
“居然沉默了。”五条悟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满不在意道，“嘛，风景也看过了，回高专吧江崎，悠仁他一直在等你呢。”
江崎奈美低垂着头：“不要骗我了。”
一个才认识一天的人，怎么会在乎她呢？
她鼓起勇气，尽量不带任何感情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声调有些颤，但语气听上去确实是冷漠的：“虎杖悠仁是宿傩的容器，我知道，他是一定要死的，至于什么时候死，怎么死，这些都由你们来决定。五条悟，监视宿傩只是你的借口，我不清楚你有什么计划，但不想被你当做棋子利用。别人的生死，我实在没有余力去管，只想就在这里结束……”
江崎奈美抬起头，脸上有倔强的神情：“哪怕看在曾经相识一场的情面，让我死得痛快点吧。”
她不愿在将来，被耍得团团转后还落得个不明不白的死法。
那样就太可笑了。
清风跃过山坡，拂过田野间绿色的叶苗，也吹动五条悟身上的黑色制服。他长得高，身姿挺拔，此刻却垂着头，脸上的表情叫人看不清。
像是想起很久以前的往事，低低笑了下，声音里有苦涩的味道。
不过这点情绪很快就在他身上消失了。高大的白发男人蹲下身，抓住江崎奈美的肩膀将她前后晃：“江——崎——”
江崎奈美头都要被他晃成豆花。头晕脑胀间听见他笃定的语气。
“悠仁他，会成为非常出色的咒术师。既然是我的学生，那么身为老师的责任，就是为学生的未来保驾护航。”
他扯江崎奈美的脸颊往外拉，漂亮的脸上是不容置喙的神色：“再说这种话就揍你咯。”
“悠仁知道自己被判处死刑时都比你坚强多了，我是不懂你这样上赶着找死的想法，但我没有利用你，也没有拿你做棋子的打算。你也把我想得太差劲了吧，我好歹是最强啊最强，至于拿你这么弱的家伙搞阴谋论吗？”
江崎奈美被他扯得龇牙咧嘴的，她伸手去掰五条悟的手，但无论用了多大的力，还是碰不到他，只能任他揉搓。
生气了。绝对生气了。
江崎奈美心想。她的目光落在他黑色的眼罩上，因为想起了这几天的委屈，眼睛里雾蒙蒙的，但总归得到了五条悟的保证，所以又浮上一点安宁的笑意。
于是含含糊糊地说：“我知道了……”
即使五条悟说话不那么好听，也愿意相信他。
她心里还是不想死的。
*
江崎奈美时隔一天后再次回到地下室。
相同的环境，因为怀着不同的心情，再看就不觉得压抑了。虎杖悠仁依旧抱着那只布偶熊，看到她回来，毫无阴霾地笑着挥手：“江崎前辈！”
江崎奈美仿佛能看见他背景的小花花，想到之前在五条悟面前说的话，只觉得内心的愧疚翻江倒海，刻意扬起笑：“虎杖！”
虎杖悠仁大概没预料到她这么热情，愣了下，随即眼神亮晶晶的：“五条老师说你去西伯利亚跟熊搏击了，是真的吗？”
亏五条悟编的出来这种瞎话。
江崎奈美义正言辞：“他乱说的，你不要信。”
“啊？”
虎杖悠仁看起来颇为失望。
江崎奈美走到他身边，解释道：“我出去透气而已。”
虎杖悠仁表示理解，一边说地下室里确实有点闷，一边从沙发上拿起一条叠好的毛毯递给她：“前辈不是要找毛毯吗，我找到了。说起来，大概是我比较抗冻吧，都没发觉地下室里冷，从外面回来才突然觉得里面阴森森的……”
又问她要不要厚一点的被子。
江崎奈美摇头，她接过这条米色的小毯子，心里五味杂陈，看着眼前这个被称作宿傩容器，曾经被上层判决死刑的少年，那点因成为咒灵的委屈便烟消云散了。
起码还能实实在在地在这世上再走一遭，只要是活着，活一刻，也是好的。
她爬上沙发另一端，给自己搭上毯子，提醒虎杖悠仁：“以后五条悟的话你要甄别一下，他这个人满嘴跑火车，骗人眼睛都不带眨。”
少年认同道：“五条老师有时候确实是这样。不过……”想起昨晚的经历，非常兴奋地跟江崎奈美分享：“昨晚五条老师跟一个特级咒灵战斗，那个头顶着富士山的咒灵比前辈你还要高，一放领域出来就跟火山似的，里面还有岩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样的招式！五条老师就更厉害了，一释放领域对方的领域就立刻败下阵来……”
说着模仿五条悟的动作，两指交叠，深沉道：“无量空处。”
江崎奈美疑惑道：“他的领域是什么样的？”
虎杖悠仁摸着下巴思考：“当时太震撼了没认真看，硬要说的话，就像宇宙那样吧……”
江崎奈美：“……”
好嘛，指间宇宙。
热血上头的少年摩拳擦掌，忘记了手里的布偶熊，那只熊失去咒力来源，立马暴起要揍人时虎杖忙不迭抓住它，松了一口气：“好险好险。”
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别想这些了，好好练习控制咒力吧，脚踏实地地前进才会成为厉害的咒术师。”
虎杖悠仁嘿嘿笑了笑，抱着熊道：“我知道的。”
他看了会儿电影，不解道：“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五条老师说逃离领域一般不可能呢？”
江崎奈美看他实在很困惑，叹了口气，果然不是咒术家族出身，常识部分确实要弱些。措辞道：“因为领域是由施术者的咒力构成的，施术者就像在搭一栋房子，术式是钢筋，咒力是水泥。房子一旦搭好，被困在其中的人又找不到门在哪里，还要时时刻刻承受着房子主人的攻击。而房子的强度是由施术者的术式等级和咒力强弱决定的。所以如果你的力量还没有房子强，硬冲出去是不行的。”
虎杖悠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五条老师的房子比富士山咒灵的房子强咯。”
“是领域。”江崎奈美拢了拢毛毯，“我只是这样类比，你这么说把咒力战对抗的顶点格调都拉低了。对抗领域的最佳方法，是己方也展开领域，这样就算不能直接战胜对方，也能在一定时间为自己构建一个安全的环境抵抗对方的术式，当然，展开领域非常消耗咒力，而且，能展开领域的咒术师寥寥无几，都是术式非常强的天才。”
江崎奈美拍拍他肩膀：“你最好祈祷这段时间不要遇到能展开领域的敌人。不然，我们只能地府见了。”
“江崎前辈能展开领域吗？”
“不能，我只是个会点封印术的咒灵，又不做咒术师，也没必要战斗，混吃等死就行了，你对我要求这么高做什么？”
“哇，这么坦荡地说出来好吗？”
“本来就是嘛。”
“以后要是遇到不得不战斗的情况怎么办呢？”
江崎奈美皱眉：“不会吧，五条悟说我是后勤人员，以后跟着辅助监督一起干活的。”
说到这里，觉得不对劲：“诶，不对啊，我一个咒灵，又没有编制，为什么还要跟着干活啊？”
她想到自己本来可以混吃等死，这下还要上班打卡，异常气愤地捶了下腿：“五条悟这混蛋，又驴我！”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不想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