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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与君侧 ...

  •   元日本就要来向周晏清禀告军务,并带了太医院院首来给他医诊。

      在围杀皇宫时周晏清受了极重的伤。

      屡次前来他都不肯受治,放任伤痛不管,这次元日也是怀着铩羽而归的心态前来一试。

      也怪自己没有护卫好,想不到才短短五年主子的伤便这般严重,身子已支撑不了长时间厮杀。

      若是当年的小将军,谁又能伤得了?

      元日自小就跟在周晏清身边,天下文臣武将,江湖侠士不尽其数,但他只佩服自家主子。

      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对皇室恨不得啖其骨饮其血。

      元日冷着脸带着太医一路疾速,心里想着今日定要想尽办法让主子疗伤。

      本要进门,忽然碰到元重揉着臀呼呼走着,看着像是摔了。

      “你不是去锦州了吗?”元日截住元重。

      元重本就摔了直疼,刚能跑那么快还是忍着疼的,这出了周府就慢腾腾一瘸一拐走着了,突然被元日问话懵的“啊?”了一声。

      “这不是完成任务了就回了呗,怎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虽然身上痛着,可元重这憨贱的性格还是老样子,找揍。

      任元日怎么沉稳,听到这么贱的话也免不得要翻白眼,“你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都没学会几个字是吗?白痴!”

      元重也不气,怕是习惯了。

      “对了,你不是在收拾残局吗?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元重就嘴贱一下,也没继续。

      刚才没注意,只顾着和元日说话,现在才看见元重身后跟着个提药箱抹着虚汗的老头。

      没等元日回答又疑惑问道:“这老头怎么这么眼熟?你带个太医来干什么?”

      “你刚去见主子没发现主子受伤了吗?”元日不欲与元重啰嗦,还记挂着主子,便要走。

      元重见此,急忙拉着元日神秘道:“诶……你先别走,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很危险。”

      说着还往周府方向使了下眼。

      元日一头雾水。

      “这么说吧,我刚从里面逃出来。”

      元重指着还发疼的臀部叙述刚才的死里逃生,见元日不屑的样子又说:“不信?”

      瞧了眼四周,把太医推远点又贴耳跟元日说:“锦州那位没了。”

      锦州?

      元日一时间没有想起来,不过一瞬恍然大悟,“怎会?”

      元日看了眼周府,一时间很难抉择。

      也不是怕死,他的轻功可比元重好多了应该可以逃脱。

      就是这一趟可能又得白跑了,他叹了口气有些担忧主子的伤情。

      “哎……不说了,我还得去趟锦州,教训教训那个龟孙王八蛋,给四姑娘报仇。”

      元重想到这件事就恶心,没见过那么畜生的人。

      “你是不知道四姑娘有多惨,我都没敢细说,否则公子怕是会马上杀了那个裴言奉。我去过那儿了,干柴碎末有许多,隐约还能闻到丝丝油味儿。”

      元重倾身向前与元日说起自己调查到的细枝末节。

      “你是说——并非偶然?”元日问及。

      “啧……是也不是。”元重干脆拉着元日寻着墙边靠下,两人探索了起来,全然忘记了还有个候在不远处的太医。

      “大火自内屋而起,而已自寻到的线索来看是烛台倒地引起的,我过去时尸身已被清理,可怪就怪在烛台边有一人印,与其他地方烧毁地方不一样。我猜应当是有人翻倒了烛台,引燃了屋后早就放置好沾了油的干柴。”

      “你这脑子居然灵光了?你与公子说了没有。”元日听着面色凝重,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不简单。

      元重一听,瘪了脸,“这不逃命来了吗?忘了。”

      “诶,待会儿你不是要去给公子疗伤吗?你去代述。”元重灵光一现,“就这么决定了,反正你都习惯神机营了,公子把你丢进去磨的话你也不会怎么样?是吧!”

      “就这么定了,我得赶路了。”说完,不等元日反应元重忍着痛就跑走了,生怕晚走一会儿元日就会给他转述一般。

      太医见元重走远了,才缓缓走过去,小心翼翼问元日:“这位将军,我们还去吗?”

      刚才听了一耳朵说周晏清心情似乎不太好,他自然也不敢现在触霉头,虽然是去给对方疗伤的,但根据以往同僚们的说辞怕是今日也无法完成这一份任务。

      元日听闻,竖着眉头冷厉地瞪了一眼,“你说呢?”

      顿时,太医噤若寒蝉,只能随元日进了周府。

      回廊下,周晏清在元重走了后一直也没动作,就直愣愣的站着,只是那本劲挺如松竹的身姿似乎丧了气,脊柱随着身形稍稍弯了些。

      与年前的青竹被盛雪积压似的失去了原本苍翠的光彩。

      廊板上的匕首似乎也敛了精光,不知是否也在感怀那人。

      四周阒寂无声,仿佛元重没有来过,庭芜花草受沐光而长,一轮一轮又一时。

      许久后,周晏清才回身拾起了匕首,光亮的匕刃上映照着他,寂冷的面容没一分多余的表情,似乎那人的死活都与他无关。

      元日进来时,自远处便仔仔细细观察着主子的神情,看着与往常一般无二的模样时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心中还是不安,觉着似乎哪儿不一样了,可他说不明白。

       元日刚要行礼开口。

      猝然。

      只见身前本漠然而立的主子抵着胸口,眉头如山峦般聚汇,不过一霎只见一口赤红闪眼的血污沾染了匕首。

      元日快步撑住了周晏清,这才摔下去。

       ……

      “小将军~”

      “晏哥哥?”

      “周子竹!”

      “周小二!!”

      一声一声,清脆的,娇俏的,气鼓鼓的,恼羞成怒的……那么清晰,她就在身边罢。

      “公子!公子!!”

      “公子?”她似乎从未唤过他公子,她从未规规矩矩的,不似平常姑娘家那般。

      在哪儿呢?周晏清觉着自己被一团迷雾包裹着,挣脱不开。

      也找不到那人,明明她就在身旁,却看不清楚。

      他想抓住但出不去。

      元日急唤着“公子”可怎么也叫不醒自家主子。

      只听见若隐若现的一声“阿锦。”

      他顾不得那么多,抱起身形颀长的周晏清进屋,叫太医诊治。

      暗自打算着等下次见到元重那个蠢货定要揍他一顿,丢尽神机营好好折腾他一顿。

      元日紧盯着太医诊治了许久,仿佛要把太医搭在周晏清腕上的手给盯穿。

      太医也是压力颇大,总觉着稍有不慎就回不了家。

      “怎么样?”樊昀急急跨进门便询问了起来。

      “回这位大人,”太医急忙拱手回话,额角虚汗冷冒,“这……这……小将军的身子得好好养着。”

      太医不知如何开口,实在是躺在床上那位少年扬名的小将军身子实在是差,底子更加。

      只能靠药物养着了,这结果也是实在令人唏嘘。

      想当年周家满门荣耀,提及周家无一不让人颔首称赞。

      堪堪五年,大楚衰败,周家不复荣华,就算周家洗冤重建可也不是从前的周家了。

      现下来看,周家唯一残存的血脉也难以整寿。

      周家不会太久了……

      “到底如何,还请李院首详细告知,我等才好照料公子。”樊昀拱手回礼,以礼请求。

      李院首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那某就直言了,叫小将军的身子骨曾受过重创,而而后又……”

      关乎皇室密事不敢多言,太医只能酌情言之,接着往下说,“又服食了虎狼之药。旧伤未好,这药又极损身子,自然是重上加重,这一次小将军又不顾己身受了极重的内伤而不治,恐难复原了。”

      “况且,小将军是有意为之,大抵是没有顾及自己身子的,这药物都难将养啊……”太医托盘而出,隐晦提及周晏清自残之事。

      樊昀抚着长须思索着,眉间沟壑愈发深了。

      元日纵使比元重稳重些,可到底还是忧心主子,拉着李院首向周晏清走去:“你快再给公子看看,一定要治好他的伤,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神机营定会寻来。”

      “你别摇头啊!你快看看!”元日着急。

      樊昀上前抚慰元日,“别急,会有办法的,别失了礼数。”

      转头又向太医拱手示礼:“烦请院首尽力医治。”

      “大人多礼了,护国公府一门忠烈,于理老夫都会尽力一试,只是这之后还得靠小将军自己了。”

      李院首惶恐,他一回长安便被元日揪了过来,虽然怕死得紧,但医术尚可,若他这般说了那应当是难办了。

      说完,李院首开了药方便走了。

      “樊先生!现在可如何是好?”元日着急着。

      樊昀叹气,难言难尽道:“小将军这是明显不想活着了……”

      元日恍惚,双眸都急红了。

      “对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得细细与我说来,某才好想办法。”樊昀道。

      ……

      “原来如此。”樊昀听了事情原委,叹了句,“这就难办了。”

      “为何?”元日疑惑问道。

      “情深至此,一方已亡己身又如何会长盛。哀莫大过于心死,如劲草无根,苍木无叶,荒凉无比。”樊昀也不知如何言述。

      经年之久,连身旁之人都未知情,深埋心底不为认知。

      要么无情,要么情深,现在看来哪儿是无情,分明是情深至极。

      这般,天下又有几人能做到,但若是周家血脉便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元日颓然,抱着头蹲守在周晏清房门阶下。

      “老夫离开几天,你好好照顾公子,别让他再折腾自己的身子。”樊昀吩咐元日。

      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或许那人有办法可以搭救周家唯一的血脉,至少延续几年也是好的。

      大楚渐定,而天公不公。

      公子那么好的人怎就活得这般坎坷,就算大楚于他不仁不义,可公子从未弃百姓不顾。

      边境能安定也是公子拖着病体与南朝太子萧祈约谈,请兵援助。不顾己身以雷霆手段肃清朝野。

      天下人都道周氏子竹乱臣贼子,挟天子以令诸侯,为己为身。

      真是可笑又愚昧。

      但凡周家有私心就不会家破人亡。

      元日知道主子并非善心非要顾忌天下,他连自身都难以顾忌。能做到这个份上,只不过是遵从周家祖训。

      “苍生苦,天下合,周家护守为令遵且善且行”

      周氏为遵祖训为天下付出良多,无须天下知。

      按理来说,这些规规矩矩的约束对于曾众人眼中温润如玉,却也天生反骨的周子竹来说根本毫无作用。

      只有亲近之人才知,当年赴往长陵前护国公也就是周晏清的父亲曾唤他至宗祠,要他跪首在列祖列宗牌位前立誓永护苍生。

      这件事情极少数人得知,现在想来当年的护国公也知那一战凶多吉少,只是不知那些人竟真的那般狠辣,手段凶残。

      元日皱着眉熬着药,胡思乱想了许多,也只能窥见一些连不起来的琐事。

      真实的原委恐怕要比他所知的要令人寒心得多。

      他也不敢走远了,只能在屏风外边熬药边守着,时不时听见主子呓语着“阿锦”

      看来真的如樊昀所言那样情深不寿。

      可当年……

      大抵是造化弄人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与君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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