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的白衣少年》苏九则

93、一个饭局

　　苏生就这样打算走一步看一步。他的学习态度没有变化，却始终有心无力。还好底子在那里，没有特别厉害的成绩滑坡。
　　想了想只能先维持现状。
　　这天苏生正在上语文课，眼看着就要放学。大家都心不在焉，想着中午该吃什么。
　　结果在姬老头念完课文的时候，苏生转向窗外发现一个令他害怕的人影，正是父亲。
　　苏父在教室外面东望望，西望望，倒是没望出什么来。只是有意给他威慑。
　　这节课下课就是放学。苏生祈祷着江泽收拾东西慢一点，可千万别被父亲撞上。他自己倒是什么东西都没整理，一下课就冲了出去，生怕晚一点父亲就看到江泽。
　　“我们快点走吧。现在放学人多，等会就会很挤。”苏生一边说，一边在前面引着苏父走过走廊，走下楼梯。
　　苏父为上次的事情辩解，“我今天也是走路来，也不远。”这是为上次他找借口不给苏生买自行车的事情而开脱。
　　怎么会有这么虚伪的人啊！
　　苏生一点也不想听到这样的话，敷衍了过去。
　　苏父好像心情特别好，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不是别的事，是好事。我给你请了半天假，你下午就不用去读书了。”
　　这句话把苏生搞得措手不及，非常地茫然。
　　苏父笑着说：“带你去吃饭。”语调拔高，像是吃饭变成了一种荣誉。
　　“吃饭也不用请半天假啊？”苏生不想耽误下午上课。
　　“你不懂，要半天。没事，都给你请好假了，也不用担心。带你去吃吃喝喝你还不高兴啊。”苏父立马脸一拉，显得有些不高兴。
　　说实话苏生是真的不高兴，上课比吃饭重要，何况他也不是很想和父亲一起吃饭。他这么一来二去还耽误学习进度。不过苏父显示出难得的开心样子。苏生自然没办法直截了当拒绝。他只说，“下午还有课。”
　　苏父眼睛立马对他一瞪，“你不是读书还可以的吗？这点时间都匀不出来。我看你也不适合读书。”
　　他只要找到机会就会对苏生进行一番贬低，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苏父继续不耐烦地说：“带你去还有那么多意见。”语气越来越不好。苏生看着外面的景色，也不知道该作什么想法。最终拗不过他，还是被拉去了。
　　苏父带他七拐八拐，他大概知道这是在家附近。走过一段长长的工业园区，苏生看到了一条同样长长的小吃街。
　　中午刚好是饭点，人也特别多。那些食客大多数是附近工厂的工人，下班了到这吃个饭。
　　苏父走到一家小店停了下来，意味着吃饭的地方就是这里了。苏生一看里面的人很热闹。由于天气渐热，那些男人打着光膀子，汗流浃背地在那里吃饭。
　　苏父又交代他说：“等会叫你李叔，今天他生日请客，你也懂事一点，叫叫人家。”
　　苏生点头答应。他只是不喜欢和父亲出来吃饭，但没必要对别人有意见。
　　跟随着苏父走进，他发现这家小店也不是那么小，里面还有几间房间用作包厢。那个李叔应该就是包了一个房间专门请客吃饭。
　　可是等到真正一走进去，那场面简直吓了苏生一跳。偌大的圆桌旁边坐着八九个人，看穿着打扮应该都是工厂里面的工人。他们热热闹闹地大声讲话，行为举止都十分粗鲁。他从来没有到过这样的饭局，还好表面上还是很镇定。奇怪的是好像现场居然还有一个女孩子，皮肤黝黑，生得其貌不扬。
　　苏生受惊还有一个原因。他进来之后是被重重的目光围住。那么多个人看着他，他有点不知所措。没过一会，他就被苏父一把拉到一个位置上，坐了下来。
　　在场有工友调侃苏父，“怎么你儿子生得这样俊？那老李的女儿都生不到这样漂亮！”
　　可不是嘛！苏生皮肤白净，头发乌黑，身材瘦削，五官出众，确实长得十分好看。那些整天干些粗活的人看到有人长得这么精致俊秀，自然觉得很惊奇。
　　苏父看了那工友一眼，笑笑不说话，显然是把这当做一个笑话来看待。
　　苏生一时之间觉得十分尴尬。他不经意间看见那姑娘倒是红了脸，叫道，“陈叔！”原来她就是李叔的女儿。被调侃的当事人也在这里，他觉得更加不好意思了。但是他没有恼羞成怒，而是很镇定地对那个开玩笑的工人说：“我其实长得一般。”
　　众人大笑。
　　那个女孩子乘胜追击。
　　“你儿子倒是生得好，只有一米六。”
　　陈叔觉得无地自容，讪讪地喝了一杯酒。
　　众人继续调侃了几句也就放下了这个话题。
　　菜陆陆续续上了桌子。
　　苏父转头给苏生介绍：“我旁边就是你李叔，你叫一句。”
　　苏生看向父亲旁边坐着的男人，看起来矮小，眼睛也很小的一个人，礼貌地叫了句，“李叔。”
　　那男人看起来很高兴，说：“我和你爸爸的关系好，你叫我一声也是应该的。”
　　在那双小眼睛的注视之下，苏生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个李叔就是那天晚上打电话的老李，难怪声音这么熟悉。他的心里突然觉得不开心。那天晚上听到的话让他至今还感到很不舒服。
　　这个发现导致苏生这一顿饭吃得特别难熬。当然让苏生觉得如坐针毡的不仅是因为李叔就是那个“老李”，也因为在场很多人的粗鲁行为。
　　他们大声说话，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震耳欲聋。大部分人还有抽烟的习惯，在吃饭的时候也要抽烟。这一支不够，还要一支接着一支地抽。苏生被烟味熏得晕头转向。那女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反感。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大家开始拼酒。刚开始他们喝啤酒各喝各的，倒也没有什么。到这时候，大家拼酒简直像是在拼命。动不动就说，“不喝不是男人。”苏生这样滴酒不沾的人也被灌了几杯啤酒。
　　这还不算，他们叫嚷着，“喝！”声音非常大，简直要让别人的耳朵聋掉。
　　苏生注意到那女孩也喝了很多酒，但显得安之若素，一时间也十分诧异。
　　等吃完饭都一点多了，其他人都陆陆续续走了。只剩下李叔以及他们四个人。
　　李叔对苏父大叫道，“继续喝啊！今天我买单！”两人又在那里继续拼酒，兴致特别高。
　　苏生已经吃饱了，坐在那里发呆。而那女孩仍然吃个不停。
　　又过了十几分钟，女孩对她爸爸说，“回家吧。都喝这么多了。”
　　他爸爸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苏生立即也说：“那我去学校了。”
　　没想到已经醉了的苏父大喝一声，“不行！”
　　“都请假了你去学校干什么？”
　　李叔也插话，“都说了你儿子今天去我家玩一下，这点面子都不给嘛！”
　　“是是是，老李，我叫他一定去。”他睁着醉眼看苏生，眼神里带着一点压迫。
　　苏生只好搀扶着父亲往外面走去。女孩在外面带路，李叔一个人走得摇摇晃晃。
　　“多少钱？”女孩问饭店的老板娘，声音自然有一股剽悍。
　　“你付钱？”苏生惊诧。
　　“我爸那不是喝醉了嘛！放心，他会还我的。”女孩显得满不在乎。她熟练地掏出口袋里的钞票，开始一张张点。数到差不多数目她停了下来，“够了吧？”
　　苏生忍不住在旁边提醒，“你多数了一张。”
　　那老板娘也笑了，说：“明明是五百多，你给了我七百。”
　　女孩看了看苏生，觉得无地自容，拿了老板娘找的钱就快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