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的白衣少年》苏九则

88、千里寻夫

　　江泽还抱着侥幸乐观的心理，不敢想到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第二天他去学校的路上还满怀期待地想着苏生没准今天就病好了，就来上课了。主动排除了那句话，“要请假好几天。”
　　到教室等到上早读课，他的希望再一次落空。苏生的位置上依旧空无一人。
　　江泽在大课间到他的位置坐了很久，一言不发。这个时候他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一个想法，要逃课。这念头来得飞快且毫无道理。他性格虽然张扬放肆，但是也从来不做违反校规校纪的事情，也很少违逆父母。此刻他却觉得必须要这么做。
　　他的腿不知不觉走到了学校的围墙前，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围墙也不算太高，借助旁边的树应该也能翻过去。
　　他差点要不管不顾翻了过去。结果走到围墙近的地方，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傻。这好像是一张请假条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何况周围众目睽睽。要是他这次在大家面前翻墙，将会比之前还要“出名”吧。
　　他折回了教室，找到了婷哥。
　　“我头痛，请个假。”
　　理由是临时想的。
　　“这么突然？”婷哥被这请求弄得个措手不及，瞪大了眼睛，“那你下午要来吗？”
　　没有过多思考，江泽说：“不来。”又补充道，“晚自习可能会来。”要是他足够幸运的话，应该会在晚上之前找到。
　　婷哥突然觉得一切都有了解释。
　　从看到江泽的时候起，就发现他好像不是很开心，原来也是生病了。
　　因此婷哥没有一点怀疑，给了他一张请假条。这种在生病临时要请假的，班长可以代签。一切都是如此地顺利。
　　江泽利落地拿走请假条，露出一个微笑：“谢了。”实际上心里有一点对欺骗班长感到的愧疚。
　　有了请假条，一路畅通无阻，江泽顺利地走出了校门。他先是去了江泽以前住过的楼房附近，也上门寻找过。结果开门的不是苏生的妈妈，是一个陌生女人。他立马对打扰到别人而道歉。光是去了这一个地方就已经临近中午。
　　也没有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又继续打算去找。不过这次他打算去苏生的老家。这是他唯一想到的苏生可能在的地方。
　　由于在这座小城没有什么亲人，要么都是住在这里，所以江泽几乎没有坐过客车。先是倒了两班公交车到了可以坐客车的地方。那里人来人往，几乎都是等客车的。其中又大多是为生计奔波的中年人。江泽一个年纪轻轻的学生，在人群里面格格不入。
　　客车迟迟不来。江泽等得心里焦灼，就好像根本没有去往苏生老家的那班车似的。按照他这个性格，也是想不到要是去到苏生老家，结果因为太晚而没有车回到这里该怎么办。他根本不会考虑这样的事情。
　　他一心要去到苏生身边。
　　江泽等了很久，眼睛远眺着来的客车，终于看到了那几个字。在等车的不少人也是一窝蜂冲了上去，从来没有被挤过的江泽，这么一个高个子硬生生挤到了过道边缘。当然没有座位。
　　他上看车感觉已经成功了一半，倒也不在乎有没有位置，只是挤得他难受。客车上的气味也很难闻，汽油味混着大家身上的味道，简直让江泽头痛难忍。这下他是真的头痛了。
　　上车没多久，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江泽十分艰难地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发现是一个未知号码。他有点疑惑，但还是接了。
　　“江泽——”声音很轻，语气疲惫。
　　江泽却欣喜异常。他一下子打起了精神，这不就是苏生的声线，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声音。“你，你怎么样？你爸有没有大骂你一顿啊？你现在感觉还好吗？为什么生病要请几天的假？是很严重吗？”
　　一连串的问题，明显是迫不及待了。急促又关切。
　　“我还好。因为发烧了，要多休息一下。”苏生自动忽略掉了那些不好回答的问题。
　　他这一路来的实在是艰辛。在新租的房子里几乎是变相地被关着。偏偏这周围也不熟悉。他想跑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更要命的是，苏父还特地求房东“关照”他，说自己上班顾不到。这意味着苏生在房东的“监视” 之中。
　　而房东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非常闲，有很多时间。没事的时候就坐在大门口。苏生想，要是他走出去一定会被告密的。
　　但是他仍然紧盯着门口的动静，寻找机会。终于在老爷爷吃完午饭，准备去睡午觉的时候，苏生偷偷溜了出去。
　　在陌生的街上，他像个无头苍蝇转了很久，这才找到一个公共电话亭。
　　投币，按下数字，拨通电话，然后等待。
　　这才有了这次宝贵的交流。
　　“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现在在——”苏生猛然想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和我爸爸住在一起。”
　　江泽被挤着，想起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你在不在老家？”
　　“不在。”
　　江泽懊恼地说道，“那我得赶紧下车。我以为你回老家了。”
　　“你在去往我老家的车上？”苏生迷茫地打算确认一下。他也没有想过江泽会去老家找他。
　　“嗯。”江泽肯定地应了一声，而后立马大叫，“师傅，师傅，现在可以下车吗？”
　　他这高声一叫，引得全车人不由自主地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客车司机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你不早说！这样吧，我到前面路口放你下去。”
　　江泽赶紧连声道谢，就这么被放在了一个路口。透过房屋再望过去，已经能看到有山在远处。真是完完全全陌生的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我不认识。”江泽站在路口，对苏生说。
　　“你去另一边等车。半小时有一趟车，记得要伸手拦住。”
　　苏生为他出谋划策。
　　“噢，我一定会拦住的。”和苏生联系上之后，他放松了很多。“不然我可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了。”
　　这个玩笑让苏生莞尔一笑。但同时他也意识到不能再聊下去了，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因为他在找电话亭浪费了很多时间。现在他和江泽通上电话，报个平安就已经达到了目的。
　　“我挂了。”
　　“别挂。”江泽着急地拦住他，依依不舍地说道，“我还想和你聊会呢！”
　　和苏生在一起久了，江泽没有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他，无形之中也增添了不少孩子气。
　　苏生看了看四周，觉得确实不能再聊下去。但是也不敢对江泽直说自己的情况，不然就让他徒劳地担心。
　　“我尽量早点去学校。”苏生说，“挂了。”
　　“那你保证你现在很好，我就挂。”
　　“我很好。”苏生怀着轻松的心情保证道，“你不用担心我。”于是这句话听起来非常可靠，瞒过了江泽。何况江泽这样的人也不细心。
　　“那就好。”江泽彻底放下心来，“记得早点来学校。”
　　苏生刚要答应，一声细微的“我想你了”传了过来。他不由得对着空气微笑，像是哄小孩子那样对江泽说：“好。”
　　江泽在马路边早就脸红得不知道什么样了。平时他敢撩，也说过不少“放荡”的情话。可这次是真真切切为苏生担忧，为他失魂落魄，所以柳暗花明的时候倒不好意思起来。
　　两人挂了电话，江泽在这空荡荡的马路边等车。又是历经一番折腾才到了学校，江泽这样好的体质都已经是上吐下泻，头晕眼花。没有经常坐客车的人差不多和他一个反应，而没有坐过客车的人也不能理解江泽的痛苦。
　　以至于江泽赶到学校上晚自习，整个人都有点不好。这副样子还招来了三言，他左看看右看看，和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盯着江泽看，“你这是干嘛去了，脸色这么差？”
　　由于每当老师问这两位同学的情况，婷哥都回一句无比简略的“都请假了”，所以三言也不知道江泽请假干嘛。三言心想，这也不像是生病啊？明明眼睛里还有光。
　　没错，得知苏生还好的江泽又恢复了平时的神采，只是脸色有点差。
　　听到这话的江泽语重心长地给出了一句劝告，“以后少坐客车。”其他的也不方便多说，他也就没说。
　　这样搞得神秘兮兮的，三言反倒想要刨根问底，“难道你今天出去玩了？”语气特别夸张，好像江泽就是背着他出去玩了一场。主要也是因为在三言认知里，客车等同于观光车，这可不就是出去玩了嘛！
　　三言，一个从来不用脑子思考的家伙，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江泽内心腹诽：你见谁出去玩了一趟玩成这个样子的？他在路边等车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被抛弃在这里，而这里也没有车经过。
　　他看完了生物课本，收起的时候，面无表情地对着还在好奇地盯着他的三言说：“少在我面前晃悠，有时间多看看书。才开学半个月，你还有救。”
　　“噢。”三言收回了他那好奇的目光，转而用讨好的语气恳求道，“好兄弟，你平时可要多救救我。”平时指的是平时的作业。
　　江泽腾地站了起来，吓了三言一跳，漫不经心地笑道，“自求多福。”
　　“你干嘛？吓我一跳。”三言抱怨了一句。
　　“上厕所。”江泽回答得理所应当，还反问他一句，“你去不去？”
　　“我不去。”三言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