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的白衣少年》苏九则

38、倾盆大雨

　　早上的天气就已经显示出今天将不会是一个天晴的日子。抬头向上看，阴云密布，给人感觉即将会到来一场大雨。
　　江泽于是就信誓旦旦对周围的人说，“早上雨一定会下！”大家也关心天气的情况，纷纷做出了自己的推测。在这样明明该使人心情不好的天气，教室里掀起了一番另类的热潮，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们在考后对答案。
　　他们之所以这么热衷于猜测天气，完全是因为这些人从来不看天气预报，不管他是走读生还是住校生。可能有的走读生知道今天要下雨，毕竟他们妈妈叮嘱他们要带伞，但是谁也不知道雨何时下，况且天气预报又总是不准。
　　江泽不顾自己的形象，哇哇大叫：“我赌早上下，谁也别和我抢。”
　　这话让苏生听了去，只觉得有点聒噪。他想自己明明刚开始对江泽的印象是阳光开朗又人缘好。现在时不时发现他还有中二搞笑这一面，就感叹初见误人。
　　大家都是爱凑热闹的人，于是纷纷开启预言家的模式，赌中午的，晚上的，这些都是常规操作。还有离谱的是预测在第几个小时下的，敢情他才是老天爷，说什么时候下就什么时候下。
　　江泽想可不能自己一个人参与这游戏的快乐，撺掇苏生也参加，百般劝说。
　　果然苏生的发呆是不合时宜的，他心里想这游戏也太过无聊，嘴上却不得已妥协：“随便。呃，和你一样吧。”
　　江泽立马高兴宣布：“苏生也赌，他赌早上哈！”还不忘炫耀：“你看他多么有眼光。你们怎么不学学！”
　　众人翻白眼，这话说的也太不要脸了。
　　既然是打赌，就一定有赌注的内容。大家左思右想，结果还是想出和小学生一样的幼稚惩罚，输的人身上各贴一张写着“不要问，我就是傻”的字条。无论他什么时候输了，就什么时候贴上，限今天一天。
　　参加打赌的人都很满意，这种惩罚大家都很想看。
　　窗外依然乌泱泱的。
　　一阵笑闹过后，大家都恢复了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苏生突然想到什么，就开始随口抽背江泽的单词。他最近总是使用这种方法，无意之间的测验可以有效检验出一个人的真实水平。特别对一个对英语没有兴趣的人来说。
　　每当这个时候，江泽也会变得乖巧起来。平时的他比较活泼，遇到什么事情都想参与。这时候也安分的很，有问必答。
　　想了想他们的学习互助也过了三个月了，不长也不短。苏生的理科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还是相当扎实的逐步上升。在每次的周测中，他自己就能感受到自己的缓慢变化。
　　期中考试过后，成绩出来的时候，他排在全班第十名。语文和英语是妥妥的拉分项，但是数学、物理和化学的提升才让他有了现在这样的排名。他内心是欣喜的，也是感激的。
　　在讲评试卷的时候，化学老师还着重夸奖了他的进步。从前他何时没有比这更高的荣耀，可这时的夸奖比那时的风光更叫人难忘。
　　不仅是因为是当下正在经历着的，更是因为努力坚持和真诚帮助交织在一起才结出这甘甜的果子。
　　而老金则在发下试卷的时候，单独找他到办公室聊聊。
　　作为一位班主任，更作为一名老师，学生的进步无疑令他骄傲。但是，他比其他人看得更加长远一点。
　　他欣慰看着眼前这个学生，开口说道：“我今天就是为了夸奖你才把你叫到办公室的，你是优秀的！”
　　苏生迎着他的目光，报以微笑。
　　老金接着讲了下去，“我接手这个班的时候，对每一个人的入校成绩和分班成绩做了分析比较。你们其中有两次成绩差不多，也有进步和退步的同学。”
　　“说实话，你让我感到惊讶。这么一个好苗子，到分班考试的时候成绩居然一落千丈。一般来说出现这种情况都是因为学生身上发生了重大变故。”
　　话像流水一样前行。“我当时在想，你是不是染上网瘾了？可是我一次也没有找你谈过。因为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很安静，学习的时候沉得下心去。你有今天的进步是意料之中的。我现在也不会问你背后原因，哪一天你需要告诉我，我一直都在。”
　　说这些话的老金不似平时的风趣幽默，而是语重心长。
　　苏生在听到一半的时候，泪水已经涌上眼眶。他的头微仰了一下才使得泪水不至于滑落。他哽咽着对老金说：“老师，谢谢你对我的认可！我会继续努力的。”
　　他实在无法再说下去。
　　老金慈爱看着他说：“我相信。”
　　在苏生的记忆里，老金不是第一个对他好的老师，但是他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这么了解他的却是老金。一般班主任，哪里还肯下这么多的功夫去了解一个学生。他想，老金一定还这样帮助过许多学生吧。
　　这不只是成绩上的一种关心，更是切实关注学生发展的行为。走出办公室，他产生了一种身上萦绕着父爱的幸福感。
　　现在他有什么事情都会主动和江泽说。在江泽面前，他毫不避讳对老金的赞美。虽然省略掉了老金说的那一番话的具体内容，但是依然真诚感人。
　　江泽也很开心，“我就觉得老金不简单嘛！改天给他颁一面锦旗。”
　　“这个方法好。”苏生想到这个画面就不由得笑出来。
　　他歪着头对江泽重重的说，“我更要谢谢你。”
　　“我几乎没有叫过你师父，但是你是我和我同龄的最好师父。你毫不吝啬教给我很多，让我少走了好多弯路，也节省了很多时间。”苏生动情地讲道。
　　他莞尔一笑，大大方方叫道：“师父，谢谢你！”
　　江泽平时打闹惯了，不太习惯这种场面。他只能强撑着笑脸，却眼角湿润。
　　“你值得。”他说。
　　“不要这样了，我都快哭了。”他“控诉”道。
　　“好，不讲这个，”苏生使坏，“那我们背单词吧。”
　　“单词，天天都是单词。”江泽更加委屈，“那还是继续叫我师父好了。”
　　“想的美。”
　　光影重叠，外面的天色已是昏暗。
　　江泽激动地喊道，“我们一定会赢的。”
　　天有不测风云，这句俗语果然没有错。中午一到，第一批输赢就已经见了分晓。
　　风呼呼刮过，天色依旧阴沉，但还没有落下雨点。
　　吃完午饭过后，他们就被迫接受那个幼稚的惩罚。
　　江泽的脸上仿佛写着三个大字“我不信”。不信也无可奈何，他只能推卸“责任”，“一定是老天爷嫉妒我的运气。我明明看到雨就快要下了。”
　　苏生倒是无所谓笑了笑，“省省吧。我们开始写吧。”
　　旁边人也起哄，“愿赌服输。”还有几个赌输的人一并在监督下自己写上那些让自己感到羞耻的话。
　　几个人堪堪写完，旁边的人就积极撕开胶布，挨个给贴了上去。
　　江泽“绝望”发言：“我怕他们到时候真认为我们都是傻子。”
　　贴上的人都在鬼哭狼嚎，只有苏生一个人很坦然。反正他是不在乎形象的。
　　出门过后，他就觉得自己后悔了。为什么要和那个人一起打赌？这下好了，人们看他的眼光像个傻子，他也觉得自己有病。
　　江泽当时鬼叫，但之后泰然自若。听到苏生的抱怨，他反而开玩笑地对他说：“反正又不只你一个，我们都一起丢脸了，哈哈哈！”
　　“我们享受就完了。”江泽仰起他帅气的脸庞，得意地说道。
　　直到习字课过后，雨才淅淅沥沥地下。
　　于是，当日有传言，五班出现了一群“傻子”。他们以为是老师的雷霆手段，不由肃然起敬。而且在心里默默祈祷：可千万别让他们老师学了。
　　到晚自习的时候，窗外电闪雷鸣，已是风雨交加。他们紧闭门窗，不敢踏出外面一步。教室里时不时还会想起几声尖叫声。
　　在这样的雨夜，他们好像被天地遗忘了。外面是一个宏大的世界，而里面也自成宇宙。他们交头接耳，谈论着天气。
　　狂风呼啸，苏生望着外面深沉的夜色。雨滴敲打玻璃窗，他问江泽：“你记不记得你有一次撑伞遮过我？”
　　“当然记得！”江泽提起这件事情就十分兴奋。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也是他喜欢苏生的开始。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还记得那时苍白的人，一人穿过雨帘。
　　他是那样的清冷，衬得不断落下的雨水寒。
　　“我以为你都不记得了呢！”江泽委屈不已，“你可从来没有提过。”
　　苏生笑，“我的错。还是谢谢你。”他有太多的感谢要对他说，之前说不出口的，现在也可以一一吐露。
　　那场雨对他意味良多，正是因为珍重，他宁愿将这些通通封存在心底。
　　“算了，我们现在可是好朋友，不计较那么多。”那场雨对他来说是一个幸运的契机，他也想牢牢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