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的白衣少年》苏九则

34、灵光一现

　　灵光一现
　　他想了许久，坐在他的桌子上，看着外面茫茫的黑夜心潮起伏。有人活的没心没肺，有人活的如履薄冰，万分艰难。
　　江泽想自己的家境，他一度以为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他爸爸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主要的工作就是接待客户并和客户谈生意合作。他总听爸爸讲，自己工作很辛苦，也是给别人打工的。他就单纯以为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孩子，拥有一个普通的爸爸。殊不知他父亲给他提供了某些人要靠自己这一辈子奋斗才能给下一代提供的生活条件。
　　他其实并不知道爸爸讲的是什么意思，大概只是有一个父亲是在公司上班的形象。每天父亲西装革履按时出门，但他们的时间总是错开，一天可能只有在晚饭餐桌才能彼此见上面。加之，他的爸爸还总是出差。这样就导致他们很少有相处的时间，父子之间话总是不多。
　　即使是这样，他父亲仍不失为一个好父亲。他会适时关心江泽的生活，学习。必要的时候会会和他讲一些道理。
　　而他的妈妈呢，就是大家所说的全职主妇吧。他的妈妈慈爱细心，照料着他平时的生活。所以他和妈妈相处得很好。在妈妈面前，他更加任性调皮。
　　他漫无边际想了很多。从小到大，他要什么，家里就有什么。甚至他根本没有要不要的概念，身边的一切东西都是自然而然就有的。没有匮乏的感觉，也就失去了对贫穷敏锐的感知力。
　　可是在昨天，他突然从那些蛛丝马迹中发现他喜欢的人居然过着那样艰难的日子。想到这里，他的头颅垂落在膝盖上，枉自己一直自诩为喜欢苏生。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觉得自己的喜欢是这么浅薄。他现在脑中总是萦绕着苏生无力的样子，想起他的寡言少语，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的早饭。
　　苏生不是很爱笑，可笑起来温软，像是棉花糖入口的触感。还有他偶尔和自己说的俏皮话，幽默迷人。他的英语超级好，被班上男生引以为豪。他真的真的很好啊，怎么会这样？
　　昨天放学后，他还笑着对自己说明天见。
　　眼泪自江泽的脸庞滑落，他发现他很想苏生。从前他只是因为喜欢才接近他，慢慢更加喜欢他。所以他为苏生做了很多，不过对于自己来说这些都是十分自然的事情。
　　小学二年级他喜欢班上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可可爱爱爱的。他立马回家告诉了妈妈，说自己长大要去娶她。妈妈取笑他，一个小孩子就知道喜欢别人了。
　　他不在意妈妈的取笑，每天给小女孩带糖果。他每天都很开心把自己的零食分给她，直到他发现了一个更可爱的女孩子。于是立马“花心”了。

　　所以他总是以为喜欢就是像这样的，将自己喜欢的东西分给喜欢的人，对他好，帮助他。如果要恋爱的话，在他心中也是漂浮着粉红的泡泡的。总之是一直一直快乐的。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居然心会痛，会流泪，会难过。他扪心自问，自己并不是救世主啊？可他真的好想好想当一个人的救世主。
　　江泽，你没有这个能力，不要勉强了。可是，可是，我总要试试。试对了，苏生可以出来。试错了，我要陪他一起。
　　天光大亮，江泽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那么感性过。
　　他在洗手台前刷牙，看见镜子里自己由于失眠显得有些憔悴。在洗脸的时候，他掬起水连扑了好几次自己的脸。
　　“镇定，镇定。一定会有办法的！”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临出门的时候，他把自己的书包塞上了满满当当的零食。从自己的房间到客厅的柜子里，再到厨房的冰箱，他几乎搜刮了个遍。
　　江泽打开冰箱的冷冻层，顺手拿起下面的棒冰。突然他想自己真是太傻了，这棒冰会融化的。
　　他拿了起来又放了下去，想了想还是在冰箱上层拿了两瓶牛奶。
　　到处搜刮一通后，他才终于消停下来，心里的悲伤也稍稍缓解。
　　教室里依旧热热闹闹的，才高一的孩子，做什么事情都是无忧无虑的。
　　他今天稍微来早了一点，相比于他平时踩点行为，这样的早到有一点异常。
　　苏生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了？今天这么早？”
　　江泽还陷在昨天发现他秘密的复杂情绪之中，不敢正视他，寥寥草草回了句，“那个，我妈今天起太早，然后她的动静把我吵醒了。”他掩饰般从书桌抽出一本书，边翻开边补充道，“嗯，就是这样的。”
　　明明在进教室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已经在搜寻某人的身影，看他在不在。他从来不避讳和任何人的交往，却在这一刻躲躲藏藏。
　　“哦，是这样啊。”苏生浑然不觉。
　　看他转头后，江泽又抑制不住用余光扫视苏生。
　　临近早读的时候，苏生翻出他的英语书，熟练地递给了江泽。
　　“这本书上红笔标的是你最近错的比较多的，”他的手在书上指着，“这个黑笔标的是比较核心的词汇。”
　　江泽仔仔细细地听着，但只是看着书，却仍是不敢看向他。话也比平时少了很多。
　　“嗯，嗯，哦，”他装作认真的样子，“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背的。”
　　“你怎么啦？”苏生这才感觉有一丝不对劲。江泽不是一向很活跃的吗？而且话很多，情绪也没有低落。
　　江泽听到他的关心，差点就要把一切说出来。他勉强笑了一笑，歪头潇洒地说，“想变得高冷一点。”还比了一把枪的手势。
　　苏生觉得有点好笑，轻声回了句，“幼稚。”
　　“嘿嘿，我才不幼稚。”江泽反驳。他看着苏生，心里真的是叹了好多口气。难怪自己那么久没有发现，虽然苏生和别人交往很少，也很少笑，但是他的情绪总是隐而不现，含而不露。他的表情永远是淡淡的，连刚才他的微笑连同之前的都如同一弯淡月，随时都会消失一样，转瞬即逝。
　　包括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他生气，唯一一次外显的心情低落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
　　江泽啊，江泽，到底要怎么办？算了，算了，走一步算一步。
　　他把单词认真背过之后，就开始无所事事了。于是他故意和前面的同学一起开始聊了起来，有了这坏榜样，辐射区域的同学们也加了进来。本来一节课就过了大半的时间，大家都有点疲劳于要背的课文，所以聊得是相当愉快。
　　从上个星期周末做了什么到今天早上路上看了什么，反正没有冷场的时刻。
　　大家天南海北地聊天，一直聊到下课还不停歇。江泽就表现的很体贴，拿出了书包里的一部分零食放在自己的桌上，大方地招呼大家一起吃。
　　“天哪，我们好像在开茶话会。”一个女生硌硌地笑。
　　“你还别说，真的是！”前桌那个男生连连拍大腿，表示深切的同意。
　　“哈哈，”江泽故意大声说，“你们尽管吃！”
　　这一句话刚说完，他就自然而然地从书包里又拿出一些零食放在苏生的桌子上，“苏生，一起哦！我们一起边吃边聊嘛！
　　自始至终，苏生没有加入他们的聊天。但是下课的时候，他在听他们讲话。
　　他也就顺从地拆开了零食，说到感兴趣的话题也会说上几句话。
　　江泽看着他默默吃零食的样子，心情像坐过山车似的，一会喜，一会忧。他之前也会分享给他零食，但都是一些糖啊薯片什么的，即使苏生接受也会适当地停下，吃不了多少。现在他带的饼干，还有面包尽量选大包的，一整包的，就是想让他吃饱。
　　看他吃完了面包，江泽立马把牛奶拿出来，还贴心地拧开瓶盖，才递给他。
　　苏生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接过了，“谢谢！”
　　自从江泽达到了他的目标，其他同学和他聊天，他都敷衍地不行。而且江泽发现，只要态度自然又在众人面前，苏生一般不会拒绝。不像两个人之间，苏生总是要拒绝，不然就委婉推辞。
　　他觉得这算是一个突破口。这么一想他就有主意了。
　　大课间的时间他没有去找任何人说话和玩，而是一个人去找了老金。
　　老金热情招呼他进来，“什么事啊？”
　　“我想问一下，走读生可以办饭卡吗？”
　　“这个事啊，当然可以。你是要在学校吃吗？”
　　江泽把篮球队的事情说了，略过了找苏生帮忙的一部分。然后解释说，“反正回家不方便，就要在学校吃了。”
　　“那这样吧，我现在没事，就带你去教务处找老师给你办吧。”老金和善地说，“你反正今天也是要吃饭的，就不要拖了。”
　　“谢谢老师，那我今天可就能吃上学校的饭了！”
　　老金利落地带他去办了卡，效率很快。江泽觉得遇到这么个好班主任也是他的福气，更是他们班的福气。
　　他把卡揣在裤兜里，快步跑回了教室。这张饭卡里，他暂时充了两百块钱。因为今天出门还没有想到这个做法，身上带的钱不够。
　　中午回家就去多取了一点钱，不辞辛苦先跑了一趟食堂，将钱全充进了卡里。
　　还没有午休的时候，他就把卡给了苏生。
　　苏生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干什么？”
　　江泽又开始演戏，装出愧疚的表情。好吧，这也不完全是装的，“你给我们打饭就用这张卡吧。你本来就是免费帮我们，不能让你先垫钱。”
　　“我也要吃饭的呀，”苏生又想了想，“而且我们分开付多么麻烦啊！”
　　“分开？分什么开？”江泽故作生气，“都用我的卡不好吗？我们之间何必分的那么清楚！”
　　“你别生气，”苏生语气软了下来，“那到时候AA制付给你吧。”
　　江泽感觉现在才真的有点生气，小家伙还分的挺清。不过，以后会有以后的办法。
　　“好吧，就这样说定了。”江泽又装了起来，语气有点不情不愿。
　　其实苏生讲这些话一方面是因为肯定不能欠别人，另一方面也因为他把所有的钱几乎用在吃饭上了。
　　这样一来，虽然他吃的简陋，但是还是够吃饭的钱。不像之前和家里关系恶劣的时候，连吃饭都快吃不起了，简直就是人间的弃儿。
　　不管怎么样，江泽算是完成了一小部分目标。他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一定要护苏生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