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的白衣少年》苏九则

117、正式分手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江泽或是苏生，无论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个人，都一定会来阻止他们当时做下的决定。那是他们人生中痛彻心扉的一天。
　　江泽经历了一系列足以击垮他的打击，变得十分颓废，而下一步他要做的就是毁灭自己。他想破坏正常的生活秩序，想把一切都弄糟。
　　于是他去找了苏生。这一次他没有隐藏自己，而是就在操场上等他。
　　一如他当时直白热切地说喜欢你，这次他毅然决然地说分手吧。
　　“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也是最好的人。”
　　“正式分手吧。”
　　苏生当时站在他的面前，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大中午的阳光明媚如昨，却怎么也照不亮他眼前的方寸之地，更无一点暖意。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很久过后他才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为什么？”轻得快要听不见。
　　然而江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苏生的每一句话都无比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该怎么说呢？活该这是他的命，等不来理解，等不来陪伴，等到的是无尽的欺骗和背叛。或许是我这个人彻头彻尾的不好，所以起了这样的念头。我已经没办法正常地谈恋爱，你也没有义务等我这么久，那么前路你如果遇到更好的人，我也不复成为阻碍了。况且，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抱着头蹲在了地上，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话就到了嘴边，“我累了。”他是如此地愧疚，要亲口对爱的人说出这样的话。
　　苏生听到之后心脏疼了一下。是因为我们的感情让你感到累，还是你准备出国太累了？他不知道那一刻自己是心疼他还是心疼自己。他红了眼睛，手使劲地扯着自己的卫衣，努力让自己变得正常。
　　“好。”
　　他又听见自己说，仿佛那又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一个傀儡。他不知道当时是自尊心迫使他这么快答应，还是真的觉得自己成为了他的负担。总之，他不对，所以他仓皇而逃。
　　转身离开，剩下江泽一个人。
　　江泽蹲在那里很久很久，眼泪大滴大滴地砸在塑胶跑道上。后来他的腿都蹲到没有知觉，才凭着本能站了起来。
　　没等过一天，苏生就后悔了。他决定第二天重新再和江泽谈一谈这件事。
　　那是去往教室的路，苏生知道他现在就在教室里面。
　　穿过走廊，苏生觉得这一路走得格外漫长。
　　教室里是窃窃私语，充满着生人勿近的意味。他还是这么不识趣地走了过去，一步又一步。每一步内心都充满了煎熬，每一步心里都在叫嚣，“他不爱你了”。可是没用，他依旧要去看个究竟。苏生死也要死得明白一些。
　　外面的风吹起了窗帘。江泽和白清清就站在窗边。他靠近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苏生听不清。他看着他爱着的那个少年眉眼带笑，对着的却是别人。
　　眼泪霎时间喷涌而出。
　　苏生虽然身体不好，也一直受到了很多磨难，但他从来不轻易哭。他只知道，有什么东西突然从眼睛冲出来，渐渐模糊了视线。
　　他不知道有多少把握让苏生淡忘，或者是彻底不爱他，但他知道苏生执拗，感情分明。他就染上。
　　哪怕你没有爱过我，都比你爱过我又离开我要好。不要和我妈妈一样，看似爱过我，到头来是我看不清，都是虚假的。
　　终于彻底地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如果你的选择是合乎你的幸福的，那祝你一直幸福。”
　　短短的两行字，依旧是清秀的样子，只是表达的意思却已不得不决绝。
　　他写给自己看的最绝望的一句话。
　　他觉得还是不要给他再增加负担了。那些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情就已经够让他痛苦的，没必要把自己家庭的痛苦再加到他身上。他已经撑不下去了，何苦再拉上别人呢。
　　他相信他，相信他的全部，固执地相信。于是从未有怀疑。
　　苏生自此日日噩梦，梦里都是这句，正式分手。
　　大悲。身心俱伤。五脏肺腑都快喘不过气来。身上没有一处地方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
　　而后形销骨立。
　　江泽看着那个篮球手办，心里涌现出不舍来。
　　越是该割舍的时候，就越难割舍。它在床头柜上陪伴了他日日夜夜，如今也要说再见。但是他不想丢掉，尽管他知道这是最保险的办法。这个这么像他的小小玩具，他好好看了很久，终于拿了一个盒子装了进去。也许它还能陪着我。
　　书桌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书和纸张。平时他也不怎么整理，现在却是一本本好好收拾了起来。那些苏生写给他的目标、学习方法以及情书，全部都放进了收纳箱里。最后藏于匣子。
　　眼不见心不乱。
　　唯有如此，才能减轻内心的悲伤，才能义无反顾地离开。
　　今天下午，江泽对白清清说：“也许我要走了，走之前能问下你高三的目标吗？”他其实想要问每一个这个问题，同时跟每一个人告别。
　　白清清笑着说：“和林越考同一所大学啊。”
　　他心里黯然。恐怕他没有这个机会了。于是苦笑。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苏生现在在家里失魂落魄。
　　凭什么要求他一直喜欢自己呢？
　　他们很少再见面，而碰到了也只是不言不语，比陌生人还要疏离。
　　你对我那么好，也该还了。所以苏生从不在他面前流露出悲伤的情绪。自分手以后，他安静得很。
　　明明前几天江泽看到他的眼睛里时不时有愧疚。
　　而他更是力图避免这一愧疚。
　　纸条你来我往地激烈。
　　“就你们这些好学生虚伪，我早就看出来了。”郑飞一副看透了的语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有你这么做朋友的吗？”郑飞看不明白江泽和苏生的做法，对他们两个人同时抗议道。
　　他总以为他们会因为父母的阻挠而暂时分开，而后是顽强不屈的抗争，可还没走到那一步，他们居然就这么散了。
　　干干净净。
　　——“那我无论如何也要送你。”
　　梦里的江泽苦笑着说道，“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