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的白衣少年》苏九则

103、正面冲突

　　这几天江泽在想怎么要怎么给苏生送这些东西。电脑和手机都挺引人注目的。他知道苏生和他父亲住在一起。他不知道苏父对这些莫名其妙来的东西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所以他现在犹豫不决。
　　不过这几天他心里也很不安。
　　爸爸妈妈虽然暂时承诺不离婚，可是他却感到巨大的不安。好像那些爱啊一直在那里，现在一下子突然消失了一样。
　　在这样忐忑不安的心情中，江泽整个人的状态都很不对劲。然而他和苏生只说是自己有点头晕。他在这节晚自习十分不安，总觉得会出什么事情。
　　终于他没有忍住，随便找了一个理由请了假。
　　回到家里，灯开着，但是没有人在客厅。
　　江泽寻找妈妈的身影，只见爸妈的房间里有灯光。然而房门紧闭，他走进听到爸妈谈话的声音。这一步一步走得江泽心里十分恐慌。
　　狼来了，狼来了，狼总是会来的。
　　里面传来的声音到他这里已经变得十分微弱。然而他由于十分上心，那一句话听得十分清楚。
　　“我们和平离婚，就不要叫小泽知道了。”
　　是江父的声音。
　　“离婚”这两个字紧紧抓住了江泽的心，让他在客厅动弹不得。
　　“你也清楚，小泽在高三这个关键期，到时候心乱了，可怎么办？这可是人生的一件大事，你忍心把他的人生毁了吗？”江父继续说了下去，用一个又一个问题紧紧相逼。
　　江母一听到关于小泽的事情，立马慌乱了起来，“小泽，小泽，我肯定不叫他知道。但我们和平离婚，绝无可能。”她都差点忘了犯错的是他，而不是她。
　　“财产可以多分你一点。这套房子，还有你的车都是你的。我绝对不会要。银行卡里的钱一人一半，你看怎么样？”江父以一副可以好好商量的口吻向她恳求着。
　　这样的态度让江母更加手足无措。说实话，这件事情确实拖了有好几个月了。一个很主要的原因就是她还是舍不得眼前的这个人。他们从青春年少走到现在，曾经的校园恋爱最后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真的，她以为他们可以白头到老的。
　　江父的眼神紧紧盯着她，显示出必须要了断的决心。
　　她在这样的注视下一下子哭了出来，抽泣着问道，“你真的要和我离婚吗？难道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到了要离婚的地步，她还是那副温柔的性子，连质问都显得轻声细语。可惜没有人再怜惜她了。
　　江父已经是非离婚不可了。他只好狠下心肠，看着她，无比坚决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呀？我……我们……”她在巨大的悲伤下，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其实她是想向他说说他们之间的回忆，以及那些放不下的感情。她奢求着这个人还能够回心转意。
　　江父只是低声安慰她，拍打她的背部，然而那已经不是因为爱情了。
　　江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房间门口，离里面的人只有一扇门的距离。妈妈的哭泣声让他无比痛心。还有大人之间的事情让他觉得特别费解。他真的无法接受昨天还说要好好生活的人，今天就已经在商讨着离婚的事情了。而且这样的大事还要瞒着他。
　　他靠在门外的墙上，十分无力。
　　没过多久，江母缓了过来。她想，如果真的要离婚的话，还是问个清楚。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而且还喜欢上了别人？”这句话不轻也不重，简直像是在问“你今天吃饭了没？”。只有她知道这句话问出来是多么艰难。起初她怀疑，但怎么找也找不到证据。直到她亲眼看到了那个女人。那个只有几面之交的女人，甚至她都记不清到底是在什么场合下见到的。明明她也没有看到过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场景，然而直觉告诉她这就是。
　　即便是这样，她也想亲口听他承认。
　　江父默然。许久终于回了一句，“是。”
　　“你这是喜欢别人吗？你这不是。你是有家庭的人，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喜欢上别人？！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江母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大声喊叫，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紧接着又是无法抑制地哭泣。只不过由于哭得太久，声音已经变得沙哑，音量也越来越小。
　　江泽听到隔着墙壁的低声啜泣声，沉默得像个一动不动的石像。那一刹那是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理解。父母感情破裂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头上？他一直以为自己家庭幸福，无忧无虑。
　　然而背后的真相让他手足无措。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原来只是年少无知。
　　默默想着的时候脸颊上似乎有泪痕，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流泪的。
　　江泽不敢看向任何一个地方，只好低着头。脑子里万种思绪一一缠绕，他简直分不清楚自己的情绪。
　　里面又传来父亲的声音，似乎是坦然地说道，“我也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出轨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小泽。事已至此，我后悔也没有用了。我恳求你，我们好聚好散。也不枉我们二十多年来的感情。”
　　“那小泽怎么办？我们……”江母说着，还是希望以儿子来拖延事情的发生。
　　而门外的江泽此刻犹如五雷轰顶。
　　出轨？他好像是第一次知道这个词。这句话惊得他说不出话来。他沉默地靠在门外的墙上，打开了手机里的浏览器。然后轻轻地输入这两个字，页面的解释跳出，即使语文再怎么不好的人也明白这个词语的意思了。
　　他的脑子一下子停机。这样不耻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的父亲身上？
　　房间内的对话还在继续。
　　江母似乎是在小声哭泣，“我也不指望你能改变主意，只是——”越哭越说不下去。
　　突然她的声音高了起来，“我求你——都二十多年了，我们从高中认识，在最好的时光恋爱，不仅是我放不下，我们的小泽怎么办？”
　　江泽再也忍不了了，心里的怒火腾地升起。他重重地推开门，朝妈妈走去。
　　“妈，你还是和他离婚吧。我没事，不用管我。”
　　江泽已经是万念俱灰，和妈妈感受到的难过不相上下。说完这句话，他还是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江泽又冲着父亲恶狠狠地叫道，“你怎么让妈妈这么伤心？你是不是说要离婚，好，别管我了，你离吧！”
　　无边的怒气呈现在他脸上，是让江父都有点害怕的样子。他这个儿子张扬放肆，然而平时还是阳光活泼的样子。这样的样子特别罕见也特别陌生。
　　他站在父亲面前，紧握着双拳，眼睛直视着父亲，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两个人差不多高，甚至江泽还略微高了一点。
　　“小泽——”他显示出作为父亲的脆弱来，想要缓和气氛。他是爱江泽的，这个儿子从小到大都让他骄傲。所以他不可能让儿子卷入他的婚变里。
　　以前他在外面工作很忙的时候，也不会忘记争取到休假带他去各地玩。之前还是一个小小的孩子，那么小，后来上了初中也是不谙世事的毛孩子。想到这里，江父更加顾念两人的感情。又带着感情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而他只觉得恶心。
　　“别叫我。”江泽的语气很硬也很冷。
　　他向江泽解释，“不是你听到的那个样子。”
　　“那是什么样子？我只知道你想要离开妈妈，去找另一个女人。”
　　“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不懂。”
　　“我是不懂，”江泽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心里大失所望。那个他始终敬爱亲爱的父亲，原来也是一个抛妻弃子的人。突然他嘴角上扬，冷冷嘲讽道，“你比我懂，所以你要和爱了二十年的人离婚，你要去找别人。”
　　江父承受着儿子的怒气。他虽然也强势，但那是在培养儿子成才，而且如今不管怎么说，他确实也有错。以后还要一起生活，没必要让儿子一直生气。
　　他语气软了下来，像是在哄一个三岁小孩，“是爸爸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会好好补偿妈妈的，她还是你的妈妈。”江父还是想着要离婚，既然一切都瞒不下去了，不如就把事情摊开来讲，一次性解决掉。
　　说到离婚，江母明显被刺激到了，在那里怔怔地流泪。
　　“你不配！”江泽看着妈妈流泪的样子，心痛不已。他的情绪也变得起伏不定。
　　“你不配当我爸爸！”他又重复地喊了一句。“我不再是你的儿子，永远不再是！”
　　然而这句话实在叫江父生气。夫妻关系可以断掉，父子关系怎么断？这可是他十几年一直宠爱的孩子啊，没想到居然敢这样子忤逆自己。
　　他看着江泽的样子，气到极点，伸手就是一巴掌打过去。
　　一巴掌彻底断送了两人之间的感情。
　　“我恨你，我永远恨你！”
　　江泽冷冷的。
　　那是他十七年以来第一次这么失控。
　　没等夜幕降临，江父就心有愧疚离开了家。
　　江泽一整晚都没睡觉，又气又伤心。
　　晚上他怎么也没办法入睡。那些让他没办法接受的事情一直在他的脑袋里盘旋着。他想了很多很多，也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出来。他只知道他哄着妈妈，但是也改变不了妈妈悲痛欲绝的事实。至于他自己，根本无法好好考虑这件事情。
　　于是他起身，恨恨地一拳砸向墙壁。
　　谁能帮助他呢？原来他被惯了十几年，也是要还的。直至今天，他才真正窥探到真实世界的一角，这么残酷。
　　在家庭重大变故面前，他脆弱至此。
　　三言那么好的兄弟也不能说，更何况是苏生呢？又怎么忍心和他说。那么多好朋友也只能沉默不言。他走进了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