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红楼]十三福晋晴雯》清供

37、归京

　　王青虽然跟随十三爷去过贾府，但却并未与晴雯打过照面，是以晴雯并不知此人系谁。

　　她看王青的穿戴像个官差，便以为是衙门的人闻讯赶来，于是行了一礼，道：“小女子要报官，此僚胆大妄为，当街行凶，劳烦官爷，将此僚绳之以法。”

　　时下女子注重名节，晴雯当然不能说自己被孙绍祖调戏了，因此只说他当街行凶。

　　王青早从暗卫嘴里知道了一切，何况在他眼里，晴雯姑娘可是十三爷心尖尖上的人，否则十三爷干嘛巴巴儿地，派了人天天护着？

　　于是也不多问，只挥手让身后两个真正的衙门官差，把昏迷不醒的孙绍祖架走。

　　“等等！”晴雯见他们头都不回地就要走，一时有些怀疑。

　　虽然她确乎不欲去衙门作证，可这几个官差连问都不问，就要带走孙绍祖那畜生，可别是和他一路的吧？

　　“姑娘还有何事？”王青一时不解。

　　他心知晴雯怕被孙绍祖带累名声，便有意助其遮掩。

　　毕竟在他眼里，十三爷必是对晴雯有意，保全晴雯的名声，也是保全十三爷的名声。

　　可晴雯这时候出声阻拦，却着实有些突兀了。

　　“不知按律，该如何处置此人？小女子心中不解，故而想问问几位官爷。”

　　晴雯目光直直地看向王青，仿佛对方不给她一个交代，今天的事就没办法结束似的。

　　王青愕然，片刻后才明白，自己被眼前这位姑娘误会了。

　　其实也不怪晴雯多疑。

　　大清的官差在平民百姓跟前，哪个像王青几人这样客气过？

　　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普通百姓见了官差都像往往避之不及，也可窥见官差们平日的为人。

　　像王青这般，问都不问，晴雯说什么就信什么的样子，反而让人觉得他心里有鬼。

　　若是放在平日，晴雯这样未脱奴籍的婢女，当街打晕了孙绍祖这个世家子弟，恐怕早叫官差抓紧大牢，先脱上一层皮了。

　　孙家虽是祖上拜在贾府门下，比之贾府大大不如，可晴雯是贾府的婢女，又不是贾府的小姐，自然不能以贾府与孙家的门第来论。

　　何况王青连她姓甚名谁都没问，未免也太过敷衍了。

　　晴雯越想，越怀疑此人和孙绍祖颇有渊源。

　　不过鉴于此人并未为难于她，晴雯一时又想：

　　莫非这人和孙绍祖有什么仇怨，要借此动用私刑？

　　如若真是这样，万一孙绍祖死在大牢里，岂不牵连了我？

　　思及此，晴雯心中便有些惴惴。

　　王青看的心中一哂，随即道：“按律，此人罪名算不得重。然此人身在兵部，虽尚无官职，却也为朝廷办事，如今知法犯法，自然是罪加一等。”

　　晴雯听这话回得模棱两可，于是又问：“不知是否能定死罪？”

　　“死罪？”

　　王青尚未开口，后面几个官差却吓了一跳。

　　这姑娘看着娇娇弱弱的，竟然这样心狠手辣，一上来就要送人家去见阎王啊！

　　王青也是一惊，一时更拿不准晴雯心思，于是用商量的语气说道：“也不是不行。”

　　晴雯：“？？？”

　　这人怎么回事？怎得好像他是平民百姓，我晴雯是官差一般？

　　紧接着，晴雯便听见王青又道：“此人冒犯了姑娘，若按姑娘所想，该如何处置？”

　　论理，今日之事，是王青失职，来得晚了，才叫晴雯受人冒犯，虽晴雯不知，但十三爷回京之后却必是要知道的。

　　于王青而言，从晴雯处入手，总比跪在十三爷面前请罪，要轻松容易得多。

　　可晴雯并不知这中间的关窍，反以为王青为官不正，拿她做筏子，于是便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小女子人微言轻，又怎能越俎代庖，大放厥词呢？既然几位官爷要将此人带回衙门，小女子只望几位秉公处置，再无他想。”

　　说着，便行了一礼，就要离开此处。

　　她心下断定，这几人应与孙绍祖有些过节，自己万不可将姓名告知，否则便可能被此事牵累，于是也不给几人开口的机会，提步匆匆离开了巷子。

　　王青看着晴雯背影，更是一头雾水。

　　他回头冲两个官差摆了摆手，两人便架起孙绍祖，拖死狗似的带回了衙门。

　　王青心想：

　　不能放过这厮，不然十三爷回来，还不揭了我王青的皮？

　　可晴雯姑娘到底是何意？是要重罚，还是轻饶呢？

　　……

　　几天后，晴雯在府中做针线，黛玉将她叫进了内室。

　　“姑娘。”晴雯立在一旁，等黛玉示下。

　　黛玉问道：“你那日，可是遇上了孙家的人？”

　　晴雯一惊，“姑娘如何得知？”

　　“果然如此。”黛玉叹了口气，“方才我去探春妹妹处闲话，正巧宝玉也去了，直说自个儿好容易从老爷书房里逃了来，又说大老爷带了孙家的人来，要与二老爷商量要事，他才得了机会退了出去。我心想，孙家人惯常不来的，又是那样的名声，必是家中有人叫人拿住了。”

　　黛玉生的一刻玲珑心，旁人想不到的，她却都能想到。

　　晴雯前儿私下里才告诉黛玉，说出门差点叫一个登徒子调戏了，幸亏官差及时赶来云云，唬得黛玉不敢再叫她出门，今儿孙家的人便求到贾府门上来……

　　如此前后一联系，那调戏晴雯不成，反被擒住的，可不就是孙家的人吗？

　　黛玉因管着林家庶务，不似寻常内宅女子，外头的事一概不知。

　　她虽不知孙绍祖之名，却知道孙家有个纨绔，年岁早已老大不小，却成日花天酒地，端的不是什么正经人。

　　府上大舅舅和珍大哥哥与此人往来，二舅舅却是惯来不屑与此人为伍的。

　　“那日可有人问你名姓？”

　　“不曾有。”晴雯摇了摇头，说道：“便是有人问，我也断不会说的。”

　　“这也好。”黛玉嘱咐晴雯道：“既是这样，你近日便不要出门，那日的事，也不要与人提起。”

　　晴雯知道，林姑娘此话，是要她咬定自己与那日之事没有干系，便是贾府应了孙家所求之事，林家也会设法，将她从此事中摘得一干二净。

　　林姑娘如此作为，晴雯自然心中感激。

　　然一想到贾府或许会为孙绍祖那样的畜生周旋，又想到二姑娘来日要死在这畜生手里，晴雯心中便有不忿。

　　且她身为女子，无论如何，若与这事牵扯上，名声就坏了，于是心中反而更为气闷。

　　晴雯自问是有些本事的，加之四善宝瓶在身，若不是女儿身，便是飞黄腾达，平步青云，或许亦非难事。

　　偏偏这世道不公，因她是女儿身，又是奴籍，就这样束手束脚，任你有什么宝贝，有多大本事，最后也不过是在男人的后宅里，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呸！

　　世上有几个男人，消受得了这等恩德？

　　便是八抬大轿过来，也看她稀不稀罕呢！

　　譬如今天这事，凭什么孙绍祖那样的畜生，还能叫人从大牢里捞出来？

　　晴雯满心以为，那孙绍祖不过挨了她一下子，转头便要安然无恙地放出来，继续花天酒地了。

　　不成想过了几日，孙家竟然又派人来贾府相求。

　　如此想来，这孙绍祖竟然在大牢里待了七八天，一直不曾被放出来！

　　晴雯心中的快慰，不足为外人道，而此时此刻，让孙绍祖在牢中痛不欲生的人，正跪在胤祥面前，将今日京中琐事，一一说了。

　　胤祥挥手让王青退下，紧锁的眉头却一直没有松开。

　　他随皇上出巡，来回不过几个月时间，晴雯姑娘就碰上了两个登徒子，这事怎能不让他气恼？

　　且这两个登徒子，竟还都有些势力。

　　胤祥略加思索，便知晴雯在贾府中的处境。

　　那样出挑的容貌，又是那样的出身，当真是羊入虎口。

　　京中权贵，见了这样的女子，又有几个不想染指的？

　　胤祥思索这些的时候，心中还以为自己只是为了报恩，却不知王青和其余侍卫见他眉头紧锁，更以为他早已将晴雯视为禁脔。

　　几个侍卫凑在一处，交头接耳。

　　“孙家那个这次可是踢着铁板了，我瞧着，十三爷可不会放过他。”

　　“放过他？十三爷都气得什么样了！”

　　“依我说，既然瞧上了，何不早早抬进府里，难道还有人敢拦着不成？如今生这样大的气，焉知不是先前优柔寡断之故？”

　　这话王青起初听着还绝有理，越往后听，却越觉得不像话。

　　“什么优柔寡断！十三爷也是你们能编排的，叫上头听见，看不打断你们的腿！再说了，十三爷是什么人？能像你们似的，见着女人便急色得连个人也不像了！”

　　几个侍卫垂手站在一边，低头不语。

　　哪敢说话啊！

　　“行了，你们几个只要知道，晴雯姑娘那是十三爷心尖儿上的人，十三爷都不舍得唐突人家，能叫你们编排了？以后嘴都给我严实点！”

　　王青见几人之前还说得畅快，这会儿却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不免气急，“听见了没有？说话！”

　　几个侍卫依旧低着脑袋，不敢出声。

　　这时王青身后响起胤祥的声音。

　　“我看这里你一个人说话就够了，哪里还用别人说话？”

　　他怎么不知道，晴雯如今住在他心尖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