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心.蓝月》大之尉

9、第七章

　　在海边随意的一个车站下车，托那被磨擦得破了洞的运动裤那小口袋的褔，身无一物的欧阳利仪还带着都市乘车储值卡。

　　馀额只有18元8毛，但现在她身左东边口岸的沿海地区。

　　分文都要清楚计算，她要去的沙屯区离这裡很远。在不熟悉的地方，也没有智能电话支援的情况下，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迷失在这城市裡。

　　（时间过去）

　　日落西山已好几个小时，想必最后一批光顾晚市的食客亦已经离开了。

　　前方泛着微微灯光，欧阳利仪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前行。

　　问过不知多少路过的女士，一次又一次的盘算后，欧阳利仪找到了最好的方法。

　　用只够单程的车费，步行往最近的长程公车站，乘单程车到围牧区，沙屯区比邻半小时车程的小区。但是，身无分文的她只能用徒步的走回来。

　　那人就坐在车门的阶级上，拿着书本展开在大腿上，手肘扣着一条绵质长裤子和衬衫，旁边放了简便急救箱。

　　灯光渐近，眏入眼中的是在光影前的身影。

　　“利仪妹妹，你终于回来了！”

　　跃起而来的，是一脸担忧的孙小千。

　　她上来紧紧捉住欧阳利仪的手，上下端看她全身上下的情况。

　　“我...没事，我只是...回了一遍学校。”

　　“呜...确实都怪我太忙，没好好说。利仪妹妹，妳现在的情况，重返学校太危险了，太容易让藏身地曝光了。若真曝光...”说到这裡孙小千欲言又止。

　　欧阳利仪是个聪明人，她自然知道这是什麽意义。这地方若真曝光了，影响的不止是她自己，也不止于她母亲，还有车上几位因不同原因需要在这裡生活的人。

　　欧阳利仪再一次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惭愧。若这事真的因为她而弄糟了，她知道，她和母亲赶离开也是人之常情。

　　孙小千没再多说下去，反而看到欧阳利仪膝腿处的磨伤。

　　“哎吔，真的都擦破擦伤了。快来快来，我先给妳处理一下。”说着孙小千拿着所有东西，牵着欧阳利仪回到前车卡，时间不早了，餐厅裡没有客人，二人就在最邻近大门的餐桌坐下。

　　打开早已拿在手裡的急救箱，孙小千掏出了消毒药水，绷带和防水胶布，另外还拿来了一小瓶蒸馏水。

　　“忍着，会有点痛。”蹲下的孙小千轻轻拍了拍欧阳利仪的大腿。

　　欧阳利仪默默点了点头，那小小的伤她心裡没有怕，有的只是满满的感激。

　　捲起磨破了的运动裤子，孙小千小心地替欧阳利仪清洗伤口。

　　不经意的看到，就在孙小千的左手手背上，有着肉芽横生的一度疤痕。

　　…一阵刺痛。

　　一阵刺痛随着绵花球的触碰而来，欧阳利仪没有闪躲。她在感唉今天的种种事情，感谢今天帮助她的人。

　　孙小千，还有那个很拼命的苏博...

　　电话也丢了，号码她没背下来，她更不可能再冒险回校。如此一来，欧阳利仪知道，与那个苏博恐怕很难再有机会见面了，这次的一声感谢，恐怕比今早更没有可能传达得到。

　　想到这裡，她心中也不禁有点鬱闷。

　　“好了。”贴上最后一片胶布，孙小千拍拍刚蹲着的膝盖，重新站起来。

　　孙小千递上了一条黑裤子和碎花衬衫。

　　“这样赶急找不到其他了，妹妹妳的裤子都破了，衣服缝口也破了，恐怕穿不成了，这是我的，只穿过一次，不介意就给了妳吧。”

　　确实，欧阳利仪丢了校服，也只有一套居家服，如今运动服都破烂成这个样子...

　　再一次...欧阳利仪已不知怎麽回应了，总是受孙小千的帮忙，自己今天还差点闯了祸。

　　“小千姐姐，谢谢妳了。”因为这衣裤着实是欧阳利仪非常需要的，她也没敢推辞，只有点头感谢。

　　“叮叮”大门打开，一位成熟女士，年近四十，戴着无框眼镜，手拿着小纸袋，稳重气派的走了进来。

　　孙小千立即回头介绍说，“老闆娘，这位就是新的食客，欧阳利仪，她母亲在厢房卡，文件和资料都放在妳枱头了。”

　　老闆娘点点头，吐出口裡的瓜子壳，再从纸袋裡取出下一颗说，“嗯，都看过了，欧阳利仪吗？欢迎妳，不用惧怕过去的事情，找到妳们适合安顿的地方前，先放心在这裡生活吧。”

　　欧阳利仪面对她强势却又慈祥的眼神都不自觉的老实起来，缓缓点了点头。

　　老闆正要走进旁边的员工休息室，忽然停了下来。

　　“小千，下次别这样大意了，受伤了我会心痛。”说完便进到休息室去了。

　　欧阳利仪却感到有点尴尬了，才刚认识的人，因为她自找的那一点伤，要说到「心痛」的份上...

　　这裡的人很好，对她和她母亲也很友善，这都快让欧阳利仪怀疑，她过往的人生是不是霉运得将世上所以的恶人都遇过一遍了。

　　“利仪妹妹，抱歉昨天太忙了，事情没跟妳好好说清楚。就如妳跟我们说的情况，妳和惠芳姨姨正在躲开妳继父，在这情况下，还是先别往学校或是会跟相熟的亲朋交杂的地方。”

　　“对不起。”对着这渐渐信赖亦感激的孙小千，欧阳利仪比往常的还要温和，她心裡明白自己的鲁莽。

　　孙小千看到她确实内疚的表情，连忙安抚说。
　　“不...只是我没有及早跟妳说清楚。哎呀，不说这些了，明天时间还多的是。现在还有不到半小时便到淋浴时间了。妹妹妳应该还没吃晚餐对吗？我爸爸留了点炒饭，妳先吃点，沐浴后再换身衣服。今天就早点休息，明天我再慢慢将情况跟妳说清楚。”

　　孙小千牵着的手，领着她走向车卡尾。打门金属门，原来是个小型厨房。

　　“噔噔，这就是我爸爸主理的厨房了！”进门后，孙小千整个就愉快走来，个子小小的她大字型的在介绍这个小巧齐全的厨房。

　　在两个电磁炉具上，是一张大大的纸表格贴在白色壁板上。

　　「酸甜排骨、咖哩鸡、烤猪手、冷乌冬、炒贵刁、泡菜圈、白汁阔条麵...」欧阳利仪看得眼都花了，只能呆呆的看着这个佈满世界各国菜式名称的大表格。

　　横二十格，直十格，当中直行差不多九栏都写满了菜色名称。就是说差不多有一百七十多种菜色，当中部份的名称上贴了个红包圆形磁石贴！

　　欧阳利仪不禁赞叹，原来绿心餐厅的菜单竟然这样利害。

　　“咳咳，炒饭在这裡...”只见孙小千一脸尴尬的说。

　　“这次真的是淨菜，利仪妹妹妳就别介意。”

　　已经身无分文，还要白吃，欧阳利仪还怎麽可能介意？颔首谢过后便狼呑虎晏起来。

　　以保温壼载着的炒饭还是暖烘烘的，欧阳利仪吃得很是滋味。果然如孙小千所说，卡车没多久便起动了。

　　（片刻过去）

　　车终于在目的地停下来。欧阳利仪慢慢走回自己的小厢房。

　　「不知道他最后怎样？」欧阳利仪走着走着，不自觉的在想。

　　苏博倒地被踢击的画面浮现眼前...

　　将屏风门打开，肖惠芳安坐在轮椅上，一脸忧心的等待。

　　现在的肖惠芳，比于从前明显的精神多了，神智也不再迷迷煳煳。

　　“小仪！妳到哪裡去了？我和小千担心了妳一整天。小仪，妳的衣裤...身上的伤...到底怎麽了...”肖惠芳终于见到担心了一整天的女儿竟然满身伤痕，说着说着也难免呜咽起身来。

　　“妈妈，我回学校去了...”欧阳利仪将事情都和盘托出，关于耿武跟他爪牙的追捕，同学苏博的帮忙，还她手上小千的衣物...

　　“耿武...他还是追着我们不放吗？”肖惠芳说到耿武，那个曾经彬彬有礼，却在再婚后给自己下药，还对自己女儿不安份的狠毒男人时，声音都颤抖起来。

　　欧阳利仪捉住母亲的手，“没事的妈妈，现在都好起来了。”

　　“只有我们母女俩，以后怎麽办...”尝试过比现在更一无所有，捱饥抵饿的日子，肖惠芳担心的不是自己，是她最疼爱的唯一的女儿。

　　“利仪妹妹，惠芳姨姨，妳们准备好了吗？”孙小千远远的呼唤着。

　　“妈妈，你看！不是还有很多人帮助我们吗？”仍然带着微笑，欧阳利仪轻轻抱着母亲。

　　...

　　“太慢了，不等妳们了，我和姚小姐先一步到淋浴间去了。妳和姨姨先等一等，我待会再帮妳们下车去。”

　　门外的调皮女生明显没体会到厢房内温馨的一幕，高声便在呼唤。

　　“嗯。”欧阳利仪鬆开怀抱，往外探头回应一声。

　　门外的孙小千正轻扶着一名娇美的女生，走过门前。

　　女生一身深蓝花瓣图案连身长袍，静静的低着头。带着怜惜美的眼睛深邃看着下方，剪平的浏海后留着越过腰际的长髮。

　　“你好。”面对应该是同住的邻舍，欧阳利仪礼貌的问好。

　　…

　　“你好。”极微弱的回复打破了片刻的沉默。女生自始至终低下的头没有动过分毫，眼睛仍是留在那看不见的远方。

　　“这位是欧阳小姐，这位是姚小姐，大家都是绿心的食客。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走一步了，待会见。”为缓和气氛，孙小千装出生硬的笑容，赶紧介绍过双方后便扶着女生急急往前走去了。

　　就在她们前行的一刻，一切便看请楚了。

　　孙小千扶着的女生左手拿着四根支脚的拐杖，给扶住的右臂膀微微的内转并往身体夹紧。年仅二十多的年轻身影，每一步都要花费气力。

　　“妈妈，我们也收拾一下梳洗用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