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者行路》九恪

3、三十年前的旧信 3

　　狂奔的法拉利LaFerrari终于在奇迹之钟面前停下。

　　如果刚才的怂蛋警长还在这儿的话，他一定会更加确信，车主就是个疯子无疑。这辆全球限量499台的超级跑车，车屁股上居然贴着皮卡丘黄尾巴的贴纸，跑起来时，就在夜色下闪着金光。那闪电般的线条透露着萌意，怎么看都和酷炫冷硬的法拉利格调不搭。难道车主以为法拉利跑车是能声控的么？只要大喊pikapikapikapi—ka！车子就能使出一招伏特攻击？能这么糟蹋豪车的，想必是个非常有钱却精神错乱的人才。

　　赫希从车里出来，关上车门。车子快得像要飞起，可她的手心还是干燥的，有点冷，好像这一切还不足以让她兴奋起来。

　　“在快车道上闯了五个红灯，七次强行变道，时速就没下过90迈，你可真厉害啊！”蓝牙耳机内，安菲娅咬牙对赫希说。

　　“多谢夸奖，你知道我喜欢飙车。”

　　“我这是夸奖吗？”安菲娅气极反笑， “要不是你家里人和内阁打过招呼了，就你这开车水平，早该因为危害公共安全罪，被人五花大绑外加一脚踹在法庭上了吧？”

　　“放轻松，你要对我家的律师和安保团队有点信心。”赫希耸耸肩，“我拿到驾照的第一天，就去莫尔街上和黑车党飙车。但没想到他们车技太烂了，只配听车子的引擎声，根本摸不着我的影子！唯一一点小意外，就是我被交警给逮住了，但问题不大，我老爹连夜就带着律师们，还有几十个保镖去警局捞我。保镖们是从海豹突击队退役的，他们脾气不太好，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警察的头按进抽水马桶里，哐哐哐地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上｜门｜服｜务的保洁员，专门来清理马桶坐垫的。警厅的人这不立刻就怂了嘛！他们把扣掉的驾照，双手恭敬地递到我面前，最后还排队向我道歉。”

　　“…你简直就是英国资本家的祸害。”

　　“谁说不是呢？”赫希拿着易拉罐，在手里转了圈，远远地抛进了垃圾桶。

　　汽水扔在灯塔，就是只值三英镑的可回收垃圾，但扔在金融城里，它就显得高贵起来，赫希替它涨了个身价。女孩仰头，靠在车边，望着这座拔地而起的高楼。建筑设计成六边形，逐层扭转攀升，就像个巨大的银色蜂巢，大厦的方窗就是它一个个密集的蜂室。白天，有数万人聚在这里，忙得焦头烂额，衣着光鲜的白领们就像无数只工蜂，为了金钱打造的秩序乱转。CQC量子计算机风投项目的评估、欧洲龙头股的购入、又或者是某个公司的IPO申请…大笔的资金本该如同蜜浆般不断流进，可今夜，一切都瞬间崩盘。

　　夜色下，大火烧得正热烈，浓烟滚滚，赫希拧住鼻子，还是闻到了难言的焦味。火是从六十层以上烧起来的。

　　数据在大火中焚毁，在高温面前，防火阻隔材料也撑不了多久，便从高空剥落，噼里啪啦地砸到地上。只有大楼顶端，巨大的纯金时钟还在读数，因为独立的供电系统，它仍保持着冰冷的运行。时针和分针交错，从叠点上向外伸出一头狮鹫，尖长的鹰嘴上叼着玫瑰，在天幕下华丽地盛放着。巨兽张开铁戟般的翅膀，黄金打造的羽毛熠熠生辉，它伸出利爪，俯瞰着整个伦敦，姿态森严如王。

　　不愧是奇迹的时钟。

　　“看到这个雕像，我就想起来了。玫瑰与狮鹫，确实是我家族的家徽来着。”赫希的食指戴着戒指，无声地抚摸着。

　　这枚戒指，正是坎贝尔姓氏的象征，花纹是银色的玫瑰，还有狮鹫一对张开的翅膀。家族的产业遍布欧洲，戴着它，就可以出入任何场所。人戒合一，除了能刷脸耍酷，在米其林三星餐厅品下午茶，又或者是在伯林顿拱廊乱逛，还有一些灰色地带，赫希都能自由通行。有段时间，她甚至对军事基地跃跃欲试，不过想了想，还是作罢了。她可不想躺在家里睡觉的时候，翻了个身，突然身边就被AGM-114R地狱火导｜弹给炸了个坑。

　　所以赫希最常去的，还是地下赌拳场。伦敦的街道，几乎还是上世纪的模样，赫希走在小巷里，夜色下雾气翻涌，尽头是一家废弃的工厂。她扬起手指，门口的侍者看清了戒指，鞠了一躬，就放人过去。

　　赫希接过侍者递过来的筹码，在拥挤的人潮中，她注视着台上的两个拳手。一个男人用绷带缠着双手，另一个身上则纹着三只骷髅头，从干枯的眼眶里冒出幽青色的鬼火。单看体格，青骷髅要魁梧得多，如果说绷带手是棕熊的话，那青骷髅就是金刚。两个男人都赤｜裸着上身，黑色的拳裤挂在腰际，从肌肉上滚落汗珠。他们把身体的疤痕全露在了外头，这对他们而言，更像是一种炫耀。

　　两人不戴拳套，你一拳我一拳，疯狂地搏打着。拳拳到肉的撞击，被巨大的欢呼声淹没了。

　　“青骷髅！青骷髅！”所有人都高喊着同样的名字。

　　这是一种被称作“地下黑拳”，或者是“裸拳”的游戏，现在已经发展成诸如UFC的专业赛事。但那种在电视上放的比赛，都是点到为止，没有意思。只有在这种地下工厂，所有人都是搏命的狂徒，观众伸手就能够碰到死亡。同理，这儿也没有裁判，直到有人重伤倒地，比赛才会结束。观众冲着台上大喊大叫，要是有人输钱了，他还冲会到台上，愤怒地打碎倒地者的牙。暴力在这里是被允许的，它是赌拳场唯一的墓志铭。

　　筹码台上，押给青骷髅的金币，堆得就像小山一样高。而赌绷带胜的，则是零。赫希把手里的筹码，扔到了空空如也的桌上。但就算有了她这一枚，整个局面看上去还是很可怜。

　　有位来自北爱尔兰的常客挤过来，冲她吹了个口哨：“小姑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

　　赫希没有说话。那人继续说：“青骷髅在这儿，可是百战百胜的拳手。今天是他第一百零一场的游戏，而那个缠绷带的则是第一次。你要是想撞撞运气，赌那个绷带赢，以为能剑走偏锋笑到最后的话，我也不拦你。只是可惜了这十万英镑的筹码。”

　　“绷带一定会赢。”女孩轻声说。常客摇摇头，走远了，一边还小声嘀咕，这么漂亮的妞，怎么脑子还不太行。

　　可结果真是绷带赢了。男人高举双手，在台子上走了一圈。所有人瞬间换了个样子，青骷髅被遗忘了，人们开始欢呼起绷带的名字，山呼海啸般。

　　侍者凑过来说，您真是料事如神啊，今天您赢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筹码翻成了三千万。要把这笔钱计到您的账上吗？

　　赫希摆摆手说：“不用了，就把这笔钱全部交给那个绷带手吧。这是他应得的。”

　　“您认识他？”

　　“不认识。不过，我很喜欢他的眼神。那人真正地享受刺激，不怕失去所有，甚至是生命。所有人都该敬畏他的眼神。”

　　赫希走远了。地下工厂里，新的比赛重新开盘，所有人又变得癫狂而热闹。侍者看见女孩孤独的背影，是那么清醒。

　　此刻，摸着戒指，赫希突然想起了那晚的记忆。所以这枚戒指，就相当于在天堂与地狱间通行的门票，她在家族的庇护下经历风雨。赫希忽然说：“安菲娅，下次带你去地下看拳吧。”

　　“你又在发什么疯？你忘了你还在执行任务吗？”安菲娅质问。

　　“没忘，您吩咐。”

　　“你先走到大楼正面，那儿有个外嵌式透明电梯。看到了吗？就在你左手边。现在你马上进去，按下59层的按钮。”

　　依言走进电梯间，赫希试着按下按钮，却没有动静。她耸肩：“启动不了，需要权限。”

　　“这是维曼高层专用的电梯，公司的一切核心设备，都需要身份验证才能启动。在按键下面，有个小型数据屏，你试着用指纹去解锁它。”

　　赫希五指分开，按在屏幕上。瞬时，权限激活，电子屏上亮起幽幽蓝光，设备进入运转模式。向着起火的楼层，电梯开始缓慢上升。

　　“真是让我感动啊…没想到我那个不靠谱的老爸，还是那个骚包哥哥？他们居然会偷偷替我预存了指纹，还把公司的最高权限都给我。我对他们有点刮目相看了。”赫希倍感意外。

　　安菲娅无情冷笑：“别感动了，他们压根没想到要这么做！是我黑入了维曼的数据系统，把你的指纹给录入进去的！”

　　“…你就不能让我多感动一秒吗？”

　　“祝你早日认清现实。毕竟你要知道，亲情的小船是说翻就翻的。”

　　对话中，电梯像个透明的笼子，平稳而缓慢地上升着。赫希看着宽阔的街道，城市灯火通明，金融区却空无一人。所有的建筑，在她视线中越变越小，最后就像是蚂蚁一般，被踩在了脚下。

　　“之前调停会冒用MI6的内线，向警方下了伪令。所有人员，包括消防队，都暂时都进不了封锁区，附近的人也都已经被安排避难了。”安菲娅说，“所以现在，整栋大楼里只有你，还有负责协助你的一位B级调停者。接下来就是属于你们的战场。”

　　“那位B级的资料，你传给我一份。”

　　“我现在马上给你。”

　　赫希拿出手机查看，点点头表示记下。男子二十七岁，来自西约克郡。字母是调停会对成员等级的分类，其实就和学院考核成绩差不多，从D到A ，越往上，人数就越稀少，实力也对应的越强。据说占领耶路撒冷的时候，十字军就凭着几个调停者，毁灭了一座城市。但后来因为屠杀和分赃不匀，调停者们走后，十字军便兵败如山倒。在冷兵器时代，调停者通常来说，就是这种左右战局的力量。

　　“燃烧区域为60层至66层，火势还在不断蔓延。越靠近火场，时空游质的波动就越大，足以干扰任何电子设备，我们的通讯，随时可能会中断。到时候我没法给你指示了，你要自己判断该如何修正扭曲。”安菲娅提醒。

　　“放心啦，你就像个老妈子，每次行动都叮嘱我同样的话。”

　　“好了，你也别嫌我啰嗦，我的后勤服务到此为止了。B级调停者，他就在防火隔门前等你，记得向他领行动设备。”

　　“那我能先申领瓶黑钻香槟么？Krug酒庄的，我最喜欢的那款。”赫希皮一句。

　　“想的美！你是去做任务的，又不是去开party的！”安菲娅皱眉，“再说，你不觉得任务成功前就开香槟庆祝，这很不吉利么？”

　　“我又不在乎这个。”赫希咬着皮筋，双手扎起头发，与此同时，电梯数字跳到了59。

　　时空游质的能量达到了最浓郁的峰值，通讯被强行中断。耳机里传来噪声，赫希试着喊了几声，没有任何回应，只能摘下。电梯门打开，全场的气压低得让人想现场爆｜炸，她来到重型防火隔离门前，有人在等她。

　　年轻男子向赫希敬了个礼。因为事发突然，两人没穿调停会的机动服，都是便衣出场。男子穿着件钢铁侠的涂鸦T恤，脚踩人字拖，看样子像是刚从某个猪排烧烤摊上赶过来。而赫希也没好到哪去，完全的宅家少女打扮，连皮筋也是出门时顺手捞的，头发随便抓了抓，她都没在车镜上看过自己的鬼样子。

　　两个打扮乱糟糟的人，像是被抓来的临时工，但表情都很严肃。男子放下手说：“调停会0453号，B级执行人员。等待专员指示！”

　　“明白了。0252，我的编号。”赫希交待道，“对了，先把设备给我。”

　　“是。”0453伸手，递过小型强光手电和一个金属筒。金属筒是短圆柱形，只有婴儿手臂粗细，份量很轻。他把东西交到对方手上：“装备部研发的呼吸筒，体积只有拳头大小，但能提供使用者大概三到四小时的氧气呼吸。”

　　“难得装备部做了点人该发明的玩意。”赫希拎过呼吸筒，拿在手上翻转着研究，感觉手感就像个溜溜球。她继续问：“在我赶过来的这段时间，你有看到任何时空游质的扭曲么？”

　　“或许我有看到…”

　　“我不需要模棱两可的说法。”赫希淡淡地说。

　　“是。我本来守在61层，后来火势蔓延，就不得不退了下来。就在我撤离的时候…”0453号迟疑说，“我看到了一个影子，全身都着着火焰。它上半身像个人，却用四肢爬行，就像蜘蛛一样。红影移动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闪而过，中间它一度停下来，像是在找某样东西，我才看清了它的样子。”

　　赫希沉思：“果然还是产生扭曲了么…只是我们还不知道它本体是什么。”

　　“似乎是人，和以往见过进化失败的下场差不多，但还很难下判断。它虽然趴着，身长却远超普通人，差不多两米高。如果完全直立，估计会有三米以上。”

　　“infection？”赫希问道。

　　infection是调停会对扭曲实体的分类之一，指的是生命体受到感染，接着失去了自身的意志，转而被时空游质所操控。要是当年在垃圾桶里进化翻车了，赫希估计就是这个下场。她会变成某种半人半鬼的东西，拖着怪物的身躯，像雾都孤儿一样流浪，然后某天就会被调停会抹杀掉，和蛇木龙一起，被扔进东伦敦的下水道里搅碎。想想调停会还真是不留情面，明知道对方曾经是一个人，它也可以毫不犹豫地举起屠刀，只为了它心中的正义。

　　0453点点头说：“外表上看起来似乎是infection…但很奇怪，我总觉得它和我们平时看到的不一样。”

　　“唔…”赫希觉得任务变得有意思了，“普通的infection充其量就是异形，虽然生前是人，或者别的生命，但死了还是蛮蠢的，只知道撕人玩。要想解决它，只要比它更暴力就行。你是觉得它有哪点奇怪？”

　　“智慧…对，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它的智慧！”0453说着，打了个冷颤，“我当时无意中回头，与那家伙对视了一眼。它没有眼睛，只用两个不着火的黑色眼窟，死劲地盯着我看。那似乎就是它的眼睛，我确信它看到了我，但它没有追上来，只是继续爬行，似乎想在火中找什么东西，对我，它是完全不感兴趣。那怪物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猎人在寻找猎物，而我不是它的目标！”

　　“找猎物么…”赫希沉吟。

　　0453 面露担忧： “总之这太诡异了，infection不挑食，它又不会嫌弃哪块肉好不好吃？正常它一看到我，就早该扑上来了。如果吃人的恶魔都学会了克制，那只能代表，背后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我知道了，这里就交给我。”赫希拍拍0453的肩膀，“如果这是阴谋，就让我去看看。火场里的情况你先别参与了，往下去避难吧。”

　　“明白。”0453不再多说，再次敬了个礼。他转身，小跑向逃生通道。

　　赫希摸摸下巴，倒是觉得这人不错，至少不说废话，他绝对听从专员的指令。她扭头，咬开了呼吸阀，将针状的送气孔含在嘴里。手握在门把上，她深呼吸一口，然后屏住气息，大力推开了防火门。

　　热浪瞬间扑面而来，赫希脚下同时亮起了深蓝色的光芒。火焰在扑向她身体之前，就如同被巨浪湮灭，化作了白气。她抬起脚，稳步迈进滔天的烈火里，每踏出一步，脚下都随之浮起水花，海浪的声音隐隐响起，打灭了灼烧的火焰。

　　奇相。

　　就像是言出法随的神秘力量，赫希操控着时空之力，奇相如同茧，将人安全地包裹住。她漫不经心地叼着呼吸阀，在漫天火光中行走。六十层很快被清出一条通道。

　　难怪安菲娅说，这次任务必须借助她的力量，感情调停会是看上了自己这个“人形灭火器”。赫希在心里嘀嘀咕咕，这趟任务亏了，如果不把安菲娅从自己这骗儿走的酒榨个干净，她心里总有点不痛快。

　　坎贝尔家在法国弄了个私人酒庄，酒庄遵循“3S”原则，建在了有沙滩、大海、阳光的地方。赫希只去过一次，在恒温的酒窖里，木柜上琳琅满目地摆着好酒，深红色的液体漂亮无比。她开了一瓶从勃艮第拍卖回来的葡萄酒，醒酒的时候，她闻到了黑醋栗和矿质香气的味道，心绪变得沉静下来。

　　但跟去的安菲娅也很眼热，她拉着赫希打牌，最后不知不觉就把酒庄的所有权赢了过去。赫希一直没敢和老爹开口，要是她说，其实您觊觎的那几瓶罗曼尼康帝已经改姓换主了…那他老人家一定会拿鞋拔子抽她！但要是今天能把酒庄敲诈回来，那她就可以装无事发生！她也还是她爹眼里的好宝宝！

　　一边打着小算盘，赫希继续搜索着人形焰兽的踪迹，很快，几层楼都被她扫清完毕。大楼里像是满天落雨，神力清洗着这片土地，火焰被涤荡彻底，但这样消耗下去，赫希的力量也在被慢慢抽空。九点，距离大火开始，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小时。时空游质的产物，和物理理解上的实体有所区别，火不会烧得那么快，这是唯一的好消息。

　　赫希坐在扶梯上，望着66层的楼牌在火中褪色。她稍微发了下呆，到目前为止，比起一个刽子手，她更像是在做消防员的工作。女孩摸了摸耳背，感到耳骨隐约作痛，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就好像有人端着高压水枪，枪口就架在她耳内，喷涌的水柱即将冲破鼓膜，轰的一声，把她给炸成聋子。

　　每次过度使用奇相，身体就会出现异常反应，这种痛楚时常提醒着，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正常的人。赫希捏捏耳尖，试图用疼痛让自己更清醒一点，然后强打起精神来，继续搜查。

　　在一间会议室前，赫希终于听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声音。她站在门口听着，火焰如同幕布，将演员和前来凝听的观众隔开。作为唯一的观众，她没有轻易扯下这块布。时空游质改造后的身体，使得调停者的耳力异于常人，赫希能听见湖泊对面，有一只鸟儿振翅飞起，羽翼划破了空气。但在整栋大楼燃烧的情况下，随处都是火焰在烧，噼啪作响，她根本没有办法定位敌人的位置。但此刻，双方的距离很近了。

　　赫希沉下气来，调整着呼吸，把自己的心跳频率降到极低。普通人的心跳频率，平静状态下是60至100次，经过训练的运动员，则可以降到36到40下。但赫希还要更低，就像是冬眠的熊，她排除了自己的干扰，在幕布后，默默想象着演员上妆后的颜色。

　　于火海中，她听到了赤焰，在肌肤表面静静地燃烧，以及…一个非常轻缓，却又稳定的、几不可闻的心跳声。

　　那是属于人的心跳节奏。赫希的心猛然收紧，infection发不出这样的声音，怎么会！奇迹之钟内，怎么可能还有别的人活着？

　　但没有时间思索了，眼前的火焰突然散开。原本窜到天花板顶的大火，倏忽间像流星一样飞溅开来，落到她身旁。赫希没想过去挡，只是紧盯着。幕布拉起，向两旁分开，0453所说的人形焰兽终于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