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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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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日子无声飞逝,徐玉凤当上了厂管工,跟小行健安顿于工厂区的宿舍,小行健还算用功,也成功入读了区内的李郑屋官立小学,在当时能读得上正规小学已是相当不错的成积了。事业家庭都算是上了轨道。跟上一辈相比,这已经是称心完满了。
可是,世事当然没那麽称心如意,生活费用与行健上小学的费用其实也极其沉重,虽然现况是勉强能维持,但将来可不一定了。这时代的人可能不知道,在香港,各式工厂将面临的命运都是悲剧。他们都不知道,个徐玉凤知道,谁叫她是比任何人都多吃了六十年米饭的人。
既知道情况,便不能坐以待毙,徐玉凤花光手上的储蓄,以七千元购入一个旧单位。在大事件来之前,她一边工作,一边当起「包租婆」来。
嗯,看来一切都让人放心...
“行徤,徐姐,端午节快乐。行健,这是新的画画簿册和蜡笔。”王国强完成了修读,在天台学校当上了个临时教师,生活是稳定了一点,而他,也确如承诺般常常来探访。
确实,这两年来,王国强每逢节日,不论春节、復活、清明、端午、中秋、国庆、重阳、圣诞、冬至...当然还有徐玉凤母子俩的生晨,都会来探望小行健,当然,也是来探访徐玉凤。
不过,虽然意思明白,但也没为徐玉凤带来多大困扰,而这全是王国强的功劳。
自行健搬家那次王国强主动表明心迹以后,他整个便内歛成熟了,处事也沉实了许多;往后的相处,王国强对感情事都绝口不谈。
…除了每年的那一天。
每年的七夕。
每年的七夕,与其他节日不一样,王国强都会预先致电徐玉凤,询问近况是假的,预先告之当日的约定才是真相。
毕竟只是一顿晚餐,而这也是这位弟弟一年才一天的小心愿,徐玉凤也不好意思拒绝。
不多不少的一朵梅红的玫瑰花,虽俗气但亦已是小小工薪族的力所能及了。
“叔叔,这花很美!”一如往常的,花朿也是由同行的小行健代收了。
“感谢你了,王小弟,又要你破费了,这种冰室餐膳也不便宜。”这安排有多艰难,徐玉凤当然理解。
“没...没什麽,徐姐,谢谢你赏面才是。”王国强在这天通常又会失去常态,变得慌乱词贫。
“徐姐,未...未知徐姐妳现在有对象了吗?”词贫的时候,最好的方法便是重复去年的说话了。
“没有啊,也不需要就是。呃...不过,王小弟,不过都这麽久了,或者,你就别拘泥于我一个人身上了。”
对于王国强的长情,徐玉凤也是意料之外;但天崖之大,芳草处处,她不忍心王国强继续浪费光阴在她这个苍老的灵魂身上。
其实徐玉凤对之于爱情...不是厌倦,不是厌恶,而是确切的遗忘了,就像年代久远的记忆,孩童时光的歌谣,大遥远,大遥远,想不起来了。
至于婚姻与承诺...在上辈子与前夫不堪的半生,更是叫她敬谢不敏了。
“王小弟,你就是终日都在教室,要不就呆在我这裡,太少到外边认识人了。姐姐相信以你的条件,只要你愿意,再美再好的女生也能找得到。”
也许一切都是意料中事,王国强闻言后一脸平静。
“徐姐,其实除妳以外,我真的完全没想过。”
...
这句话,也真是把徐玉凤难住了。
徐玉凤两辈子人生,见尽薄倖之人,王国强的心意,也确算是难得了。
但也正因为了解,她更确信这可贵的心更应找到适合的人。
“王小弟,也许你表哥有跟你说过也说不定,但你这样顽固,我觉得我有需要跟你多说一遍。我不能行房产子,你就真的真的别再把岁月在我身上蹉跎了。”
虽然同一个谎言,但这次说出口却让徐玉凤心有愧疚。若说上次是出于恶意,这次总该算是善意的谎言吧。
不多不少,半秒钟的时间,迎来了王国强的回答。
“这不重要呵,徐姐。”
徐玉凤手中的餐包也差点掉到桌上。
「这是什麽样的回复?」那绝对是徐玉凤相信世上最足以吓退一切男性的宣言了,但这算什麽样的回复?
“王国强,你就别勉强了。”
“一点也不勉强呵,徐姐...抱歉,这事表哥早就宣扬开去了...”
“知道不就好了吗?明知不可能就算了吧。”
“但...但是,喜欢跟那种事根本没丁点关係...”
「疯了疯了疯了!」人都说谈恋爱的人都是疯子,徐玉凤今天总算是相信了,还看到了彻头彻尾的一个。
唉...徐玉凤叹了口气。
也许,他慢慢便会退烧...
也许,多几年时间,慢慢便会热情冷却,情感便会自然退烧...
徐玉凤看着眼前的人,那个从认识当日年方十九,现在已经二十有三的王国强...
也许是这样,但谁知道还要多少年?
徐玉凤知道,岁月不饶人,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
“唉,牛皮灯笼,我就不跟你说了。对了,王小弟,有投资或买卖股票吗?”徐玉凤果断将话题一转。
“没...没有,我不太懂。”王国强料不到话题的急转,应接不来。
“嗯,那就好了,你等一等。”徐玉凤从手提包中取出小小的记事簿,并撕下小小的一张。没理会已经送上的西式牛扒与狼吞虎宴的小行健,徐玉凤在上面起势的写上不少字。
656773…笔锋走动,沙沙声响,出现在纸上的是间断不止的数字与文字。
「想必是其他女生的连络...」王国强想到这裡,不禁心酸。
“好了,王小弟,这纸条你就给我留着,你能得着多少,就看你相信我多少了。裡面写了的,就当作是我最后的一点心意吧。”
“最...最后?什麽意思,徐姐?”
“今年中秋过后,我跟行健便离开香港了,”
“什麽?”惊讶的不只是王国强,就连难得享受牛扒的小行健也吓呆了。
徐玉凤一脸从容,点了点头。
“什麽?徐姐,妳们要到哪裡去了?”王国强自然是慌张了,起势便追问。
“加拿大吧,我希望行健能有更好的教育,就这样。”
“那...到外地不是要很多钱吗?那...”
“好了好了好了,谢谢你关心我了,这些我都处理好了,你就放心吧。至于行健,他暑假春节还是会回来的,住在我好姊妹家,那时候他来探望你便好了,你也不用担心。”
与其藕断丝连,不如乾脆洒脱。
留下这偌大的谎言,总算是为这前缘作一个了断吧。
重生回来时,徐玉凤确实只求一物,却无意招惹尘埃。虽事与愿违,但总需作一个了断。
这晚餐最后匆匆而过,在公车站前,徐玉凤拿着那光滑无刺的玫瑰,向王国强挥手道别。
“妈妈,我们真的要到外国去吗?”
“傻孩子,你的学费已经够我烦恼了,还出国,怎麽可能?”
看着小行健鬆了一口气,便知道他也着实不想离开。也对,毕竟在这裡生活了这麽久。
“喂,这事别给你的国强叔叔说,知道吗?”
小行健乖巧的点点头。
再当了他两年多的妈妈,现在也总算是领住这小伙子了。
「想他也不够胆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