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他不干了》司乔忆珩

5、005

　　现下天光熹微，晨雾尚浓。

　　村道旁的草叶上凝结了小小的露珠，滴溜溜的顺着叶片滑落，没入泥土中。

　　不远处的村庄还没升起炊烟，像一片沉睡的丘陵。

　　傅尚羽一阵恍惚，挑在肩头的水桶也滑落下来。桶里的水撒的满地都是，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眼前站着的，是一个长得极为俊美的男人，左手拿着个条幅，条幅上写着“仙人指路”，字迹银钩铁画，甚是漂亮。

　　傅尚羽茫然的看向随风翻飞的条幅，只觉自己已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过去的这段日子……那村口的老树、宅子里的柳生、望七山的鼠妖、故事里的钗娘、隔壁被蚌家暴的采珠人，甚至是官居三品的皮影戏，茶馆里的高僧和女鬼。

　　还有那些苦苦煎熬的夜，不绝的笛声，和拔不起来的剑。

　　难道都是大梦……不对。

　　傅尚羽低头，将紧握的手摊开，一柄小剑的虚影立时便出现在了眼前。

　　他又猛然抬头，却落入了仙人带着笑意的目光当中。

　　仙人指路……仙人指路！

　　而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

　　从这日起，傅尚羽便与卓胤然离开了小小的村庄。

　　虽然他尘缘未了，心性不坚，掌中剑也暂时没什么用处，但偏偏是自愿修炼的保送仙，于是只能化作卓胤然的拖油瓶一枚，随他四处历练，寻找登仙的机缘。

　　“仙人，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傅尚羽跟着卓胤然顺着村道离开村子后，又朝东边走了许久，眼见日头高悬，傅尚羽终于耐不住喉间的干渴，出声问道。

　　“……”卓胤然一怔，像是才反应过来，答非所问道：“你渴了？”

　　傅尚羽点了点头，有些后悔自己的意气用事，居然什么都没有准备就跟着这位仙人离开村子。至少，至少得带点干粮和水什么的吧！

　　傅尚羽这厢正在埋怨自己，却见卓胤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瓷杯。

　　“喝吧。”卓胤然递过杯来，杯里竟凭空冒出了满满的美酒。

　　傅尚羽小心接过，一口饮下，只觉口舌生津，腹中温热，一下子连饥饿的感觉都消失不见了。他啧啧称奇，道：“我还以为您会给我些什么辟谷丹，洗筋伐髓丸之类呢。”

　　卓胤然笑了笑：“你我日后是仙友，无需如此客气，唤我……唤我的名字就可以。”

　　语毕，他顿了一下：“你方才所说的辟谷丹之类，是一些修仙门派常用的丹丸，但我们修炼法门与他们不同。”

　　那瓷杯中的美酒饮之不绝，傅尚羽干脆握在手中，时不时的喝上一口，顺便向卓胤然请教起修仙门派与他们有什么不同。

　　“是啊，仙人，哦不是，卓胤然，我一直听你说什么洞玄五仙的，是不是我们和别的修仙者不同，属于……属于那种应劫而生的神仙，就是可以比较速成嘛，然后变成神仙就是为了和无妄天魔战斗，拯救苍生于水火之间。”

　　简单啊，这故事傅尚羽听过，八仙嘛。

　　听傅尚羽如此这般说来，卓胤然脸上浮现了些许微妙的情绪，但这情绪稍瞬即逝，快得傅尚羽根本没有捕捉住，他笑道：“你的确天资聪颖。”

　　“嗨！那必须啊。”傅尚羽无所谓的摆摆手：“要是真是如此这般，咱们确实得当生死同担的仙友。”

　　“可是咱们怎么修炼呢？”

　　傅尚羽摊开自己的右手，那柄小剑的虚影又出现在掌心，他举到卓胤然的眼前，说：“我手上的剑现在真的就是个摆设，有点像那个全息投影仪……也不知道你懂不懂，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只要摊开手，一想它的模样，它就出来，但是要用吧，好像也用不成。”

　　卓胤然笑了笑，抬手将傅尚羽的手压了下来：“的确是应该跟你解释一下。”

　　只见卓胤然手中笔光华流转，一张金色的符咒被凌空画出，下一秒便贴在了此刻所站的地面上。

　　霎时间风云变幻，傅尚羽眼睛一花，却发现他们二人竟已站在了高高的城楼之上。

　　卓胤然引着傅尚羽坐下，袍袖一挥，便有一方桌几并四碟精美小菜出现。

　　城楼上是仙人的特色私房菜，城楼下是熙熙攘攘的人间烟火，傅尚羽一时不知是该感叹自己这位仙友颇有生活情趣，还是该感叹他的神通广大让自己这个凡人有些难以适应。

　　“如今修仙门派林立，万般皆可入道。”卓胤然说着，示意傅尚羽尝尝桌上精致的菜肴。

　　“我们受天命指引，是为洞玄五仙。”

　　“与修仙门派的修仙者不同……”

　　一边喝酒，一边吃菜，一边听漂亮仙人讲故事，傅尚羽终于搞清楚了几件事情。

　　一是他们洞玄五仙，说是五仙，现在其实只有他和卓胤然在组队行动，其他的队友需要他们二人去寻找。

　　二是修仙门派的修仙者有明确的修炼层级，差不多跟他当年挑灯夜读的男频修仙小说讲的差不了多少，啥筑基金丹元婴的，修到什么程度，还有多少寿元，什么时候飞升，人家门儿清。至于他们这种仙，入门倒是容易，想要登仙，须得累积功德。至于什么层级啊，何时飞升啊，老实说，根本不知道。
　　像他这种没有功德的入门仙，除了手成了小剑的全息投影仪，其他什么用都没有。

　　三是，无妄天魔降世，苍生将逢大难，他们身怀重任，要刻苦修炼。

　　“我说真的，卓兄，卓仙人，我真的是不想当神仙啊，哪怕我现在也算个入门仙吧，其实心里还是怕得很。”

　　听完卓胤然的科普，傅尚羽也喝得有些半醉了，他扶着方几，开始和卓胤然推心置腹：“但你说得对啊，如果到处是害人的精怪，那普通人根本没有生存下来的空间。”

　　“不管是考进士，还是当游侠，要么被精怪迷住蹉跎岁月，要么被鬼物困住吸成人干。”

　　“毫无出路，毫无出路……”

　　傅尚羽一边说着，一边摆了摆手，只觉脑子昏昏沉沉，下一刻便已然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