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他不干了》司乔忆珩

6、006

　　这是一个难得的无梦之眠。

　　傅尚羽已经许久没有睡得这样好了，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片云雾当中，差点就要因为翻身而从云霄坠落。

　　“你醒了？坐稳。”察觉到傅尚羽的苏醒，卓胤然回头看了一眼。

　　“卓兄，咱们现在要往哪儿去啊？”傅尚羽有点恐高，不敢低头看，于是拼命压抑住自己的心跳，默数卓胤然腰带上的金色绣纹转移注意力。

　　“你觉得，我们应该去哪儿？”卓胤然不答反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来。

　　什么东西啊，说好的“你可寻我多说说话，我总是无话不说的。”呢？傅尚羽一时接不上话，有些气闷。

　　真真是上了贼船后，连贼都不惦记你。

　　不过形势比人强，傅尚羽无法将抱怨说出来，只能乖乖的抱着脑袋思考。好在此前沟通充分，不多时，他脑中已有了想法：“咱们现在要么就是去练级……我的意思是积攒功德修炼，要么就是去找其他仙友。”

　　“我只能想到这里了，毕竟这么久我都没有出过村子，每日就是晨起读书午睡觉，天黑挑灯吃夜宵。”

　　从知道自己此前为了考取功名做出的努力毫无用处之后，傅尚羽第一次用调侃的语气说起过去的辛苦，可惜梗破笑话冷，卓胤然并没有被他逗笑。

　　“你想得不错，我们现在要去南青州寻下一位仙友。”卓胤然说着，从怀里掏出了本书，递给傅尚羽：“这是一本游记，记载了吴川大陆的风土人情和许多趣事，你可以看看。”

　　傅尚羽接过那本游记，发现它看起来颇有厚度，拿在手中却轻如云烟，封面上是烫金的字迹，上书《止水》二字，内里是密密麻麻的文章，甚至还有白描的插画。

　　傅尚羽正要将这书翻来好好瞧上一瞧，却见卓胤然眉间一蹙，接着整个人就被他卷住往下迅速降落，高空蹦极的感觉太过刺激，就算落了地，傅尚羽依旧晕乎乎不知此间何处。

　　等晕眩感过去，傅尚羽感觉到一阵寒气从足尖蜿蜒爬上，才察觉自己和卓胤然一同站在了潺潺的溪水里。

　　如今正是早春时节，溪水清浅，尚带有冰雪初融的气息。溪中没见到游鱼，只有嶙峋的怪石被水流日夜冲刷。

　　许是鱼也是怕冷的……就像自己如今一样。

　　鸡皮疙瘩长了满身，血液好像也变得缓慢了，傅尚羽赶紧走到了岸上，将湿掉的鞋袜脱了去，赤着脚站在草地上。

　　卓胤然还站在溪水中，只见他一袭白衣猎猎，静默得似乎要与周遭化为一体。

　　“卓兄……”傅尚羽开口唤他，却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紧接着，有一种玄妙的感觉从眉心处一直蔓延到浑身的经脉中去。那是一种纯净且雀跃的气息，带着点不甘和戾气。让人觉得亲切而又有些悲伤。

　　这时，溪水停止了流动，莹莹绿光亮起，随即慢慢收缩，慢慢收缩，最终凝结成墨绿色的光团，从溪中脱了开来，慢慢浮升到了卓胤然的面前。

　　“你是谁？”

　　光团发出的声音十分稚嫩，像是七八岁的幼童。

　　傅尚羽这些时日来已见了不少离奇的事情，但见光团说话还是第一次。

　　“我是寄灵，你是谁？”

　　光团再次发问，却始终没能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阿羽，我们找到她了。”

　　卓胤然伸手抚摸光团，就像在爱抚孩童的头顶。

　　傅尚羽忽然想起，在他那些数不尽的梦中，卓胤然也是这样，仙人扶顶，授予长生。

　　等等，找到她了？

　　她？谁？

　　光团？仙友？

　　洞玄五仙，第三位仙竟然是个幼童声音的光团？

　　还没等傅尚羽开口询问，卓胤然手中猛地绽出刺目的红色光芒，下一秒，他竟将那可以开口说话的墨绿色光团一把捏碎。

　　孩童凄惨的尖叫和散碎的绿光就像水滴消失在水中。

　　“你——”

　　傅尚羽目眦欲裂，他想过仙人做事总有他自己的道理，但方才还说着自己找到“她”了，接着就宰了“她”，此情此景，真的很难不让人受到刺激。

　　卓胤然转身，涉水来到傅尚羽的身边，将紧握的手瘫了开来。

　　在他的掌心里，正静静地躺着一截莹白如玉的指骨。

　　“她叫寄灵，温寄灵。”卓胤然的声音里有些听不出来的情绪：“我们应该在南青州的襄城遇到她。”

　　“她是城主的女儿，一位带发修行的女佛修。”

　　听了卓胤然的解释，傅尚羽狂乱的心跳才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他开口：“事情变了？”

　　傅尚羽猜测，卓胤然应该有卜算的神通，和洞玄五仙的感应也比自己强一些，所以他才能安排计划，先是顺利的找到自己，度化自己，接着再挨着个儿的去度化别的仙友。

　　可如今事情发生了变化，这个一向平静慈悲的男人，情绪居然起了不小的波澜。

　　“不如我们留在这里查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卓胤然不说话，傅尚羽顿觉现在正是自己表现的时机，得好好安抚一下仙人的情绪。

　　“我们的确只能在此盘桓。”卓胤然点了点头：“可惜此处我还未布设缩地成寸的符咒，也无法腾云，我们只能如其他修行者那般行走坐卧了。”

　　傅尚羽点了点头，笑道：“好，那我们是不是先去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此处应该离津山城不远。”卓胤然说：“不若先去城中看看。”

　　傅尚羽忙穿上还湿着的鞋袜，和卓胤然一起顺着溪流向下，往津山城走去。

　　***

　　津山城是被群山环绕的洼地，城墙由岩石筑成，巍峨高耸，带着厚重而古朴的气息。

　　傅尚羽一边走，一边在《止水》中查询有关津山城的信息。

　　原来，这是个历史悠久的古城，易守难攻。城中主事的，是以御兽而闻名修仙界的丁家。

　　和丁家一样出名的，是这里的娱乐业。

　　炉鼎买卖、决斗场赌♂博、死士训练、黑市拍卖……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这里没有的。

　　这里，是投机者的美梦，罪恶者的乐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