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逆鳞（三） ...
-
“噗哈哈哈哈！”
“悟，别笑了，控制一下你自己。”
“哈哈哈哈哈实在太好笑了。”五条悟把胳膊搭在夏油杰肩膀上，捂着肚子大笑，“杰，你不知道我去接惠的时候，他那个样子，简直就像被狐狸精骗光了家产一样。”
“……”
虽然伏黑惠真的很想揍五条悟一顿，但他又觉得事实就是如此。谁让他竟然天真地相信宿傩会为了他妥协。
当要员和其他国家的术师来到房间，伏黑惠虽然已经换好了衣服，可房间内一片狼藉，他脖子上又留着那么明显的吻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他国家的术师看热闹不嫌事大，调侃伏黑惠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要员听着差点气吐血，他觉得伏黑惠是疯了才会被宿傩这么一个和“美人”沾不上边的男人蛊惑。
愤怒的指责也好，近乎下｜流的揣测也罢，伏黑惠就那么难堪地忍受着，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所有人都要求他为宿傩逃走的事情负全责。
不过没多久，五条悟就接到乙骨的通知，过来把他带走了。之前伏黑惠随口撒谎，说五条悟让他问宿傩的事情没问出来，五条悟顺势帮他圆了谎，表示伏黑惠放宿傩离开也是经过他的授意。
五条悟顺利把伏黑惠接走，结果这人半路上就开始笑，一直笑到回来还没停。
那好，笑吧，反正现在他就是个笑柄。
伏黑惠面无表情地任五条悟笑，可五条悟还要嘴贱地去逗他：“嗯？我们小惠生气啦？不会吧不会吧，我唔唔唔……”
“能不能闭上你这张嘴。”夏油杰忍无可忍，捂住五条悟的嘴禁止他再说话。
“因为我的疏忽，导致抓宿傩回来的计划失败，对此我无法推卸责任。”伏黑惠垂下眼眸，平静地陈述道：“但是，我也不想为此负责。”
哪怕提到宿傩的名字，都会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他不想再千方百计地接近他，跟他玩一认真就输的游戏。他赢不了他。
“从今以后，宿傩的行踪与生死都与我无关。请不要利用我去找他，也不必告知我你们决定怎么处置他。”
夏油杰问他：“之前商量过，如果把宿傩关起来，你愿意负责看守他，你的意思是不做数了？”
伏黑惠沉默良久。
他决定和宿傩一起死，宿傩推开了他。
他想跟宿傩一起离开，宿傩不肯再相信他。
难道“把宿傩关起来，陪在他身边”就能实现吗？
“我没有不重蹈覆辙的信心。到时候又因为我让他逃走……”
伏黑惠不想再经历一遍那仿佛被彻底扔下的失望。
“我明白了。按你说的做吧。”夏油杰说着，又跟五条悟确认：“悟，不再让惠参与进来，你没意见吧？”
夏油杰问完，五条悟一点动静都没有。一低头，发现这人睡着了。就这么保持着被夏油杰捂住嘴的姿势，没心没肺地睡了。
“不用叫醒他。”伏黑惠说，“他最近应该很忙，还要临时抽出时间来接我，是我给他添麻烦了。”
要不是怕给伏黑惠添堵，夏油杰真想告诉伏黑惠，五条悟巴不得长出翅膀飞去看他的热闹，他才不嫌麻烦。
“那我先回去了。”
伏黑惠起身，打算离开，夏油杰叫住他：“惠。”
“夏油老师还有什么事？”
“我之前失手……”
“与宿傩有关的过往，不必再提。”伏黑惠轻描淡写地打断夏油杰。他看了眼睡梦中的五条悟，又说：“如果真的觉得自责，替我揍这个笨蛋一顿。他真是太欠揍了。”
回去后，伏黑惠一夜没睡。
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羂索已经被宿傩杀了，他又不想再跟宿傩纠缠，现在甚至不再需要背负祓除诅咒的使命。
那么，和虎杖他们一样回学校念书？
这三年来伏黑惠的学业其实也没有落下，不过人一直不在学校，只有考试升学回来一趟。在其他人眼里，伏黑惠已经被神化成不用努力就能考高分的天才，回去似乎也很难融进去。
想到这个，伏黑惠忍不住好笑。
不只是学校，去哪里不都一样。
世界重置前的记忆恢复，千年前的记忆也已复苏，他粘黏重组的过去像是跳过了死亡这一环，又像是仅仅在不断死去。
大概只有五条悟能明白那种孤独感。
不过，五条悟不会再孤独了。
“黑眼圈这么重，熬夜打游戏了吧。”五条悟显然没挨揍，还是一如既往地凑上去惹伏黑惠生气。
“最近成立了一个专门帮外国消灭诅咒的机关，你没什么事正好过来接任务。”
伏黑惠没睡好，看不明白五条悟那甜蜜的笑容背后又酝酿着什么大招，反正拒绝就对了。
只见五条悟耸耸肩，放弃得相当干脆：“那好吧，我尽力了。”
“等等。”伏黑惠皱眉，又改了主意。虽然五条悟总坑他，也算有个度，他现在太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这回难得五条悟没有逮着他调侃，给他指了条路，说：“去吧，签生死状。”
当伏黑惠到达目的地时，他才明白五条悟那句话的含义。
宿傩就坐在窗边，一只手支起下巴，懒洋洋的，仿佛等了很久。
伏黑惠无比混乱，“你怎么……”
“我跟五条悟谈过了。”宿傩看着伏黑惠，对他说，“我同意受限，期限是直到你死亡为止。”
伏黑惠一愣。随即脸色冷下来：“所以你是过来结束我的生命的？”
宿傩不满，语气同样变得冷淡起来：“我答应和你一起去国外祓除诅咒，任务结束了你也可以回国，难道不比你再也回不来更好？”
“那还真是多谢你为我考虑。你自己乐意你自己去，我不会和你一起。”伏黑惠说完，狠狠摔门离开。
这算什么？
宿傩要真这么为他着想就不会扔下他，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要他痛苦。
伏黑惠感到从未有过的恼怒。宿傩招招手他就过去，宿傩推开他就痛苦，他第一次有了被宿傩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无力感。这种无力让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
于是伏黑惠做了一件很幼稚的事。
他同意跟一个缠了他很久的花心小少爷约会。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这么做有多幼稚后，已经来不及了。
伏黑惠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小惠，你终于想通了！”小少爷以为自己的魅力终于打动了伏黑惠，一上来就要摸他的手。
当然没摸成功。宿傩把他整条胳膊都废了。
“你想拿这种废物来气我？”宿傩一脚把人踹开，气笑了。
伏黑惠很想反问宿傩，难道他就可以那样气他？
但他没有那么做，而是努力把自己的怒火藏起来，让自己看起来无坚不摧。
“让开。”
“伏黑惠，你真霸道，只许你骗别人，不许别人骗你。”宿傩动也不动，像堵结实的城墙挡在伏黑惠面前，脸色难看。
“没错，我就是这种人。以后也不会改，至少不会为你改。”
宿傩冷笑一声，“这么说你真要和那种家伙在一起？他一个人能满足你吗？你不是喜欢被很多……”
啪！
伏黑惠狠狠地扇了宿傩一巴掌。
那一巴掌他用尽了力气。
“宿傩，滚开。”
宿傩看着他苍白的脸，咬牙切齿地说道：“伏黑惠，这是你说的。”
“嗯。是我说的。”
似乎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两人擦肩而过，堵着一口气各自往前走。
然而，才走了两步，又同时转过身来。
“真是疯了。”宿傩连自己都无法理解。
伏黑惠也不禁皱眉，辩解：“我平时不会那么做。不会那么幼稚。”
同时回头本就是必然。
不把逆鳞顺回去，就会一直疼。
两人都冷静下来后，伏黑惠才问他：“不是都已经逃走了吗？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没有改变。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如果你来找我，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理由是什么？”
“因为你总是格外短命。”
“……”
“你记得一部分，但我记起了所有。”宿傩说，“我会强迫你。很多次。”
伏黑惠很快理解宿傩在说他们第一世孽缘结束后的……更多孽缘。
“虽然我喜欢你拼命挣扎的模样，但我不喜欢你的身体在我怀里变得冰冷。”
伏黑惠气极反笑：“那这次你争取死在我前面。”
“……”
“走了，回去。”伏黑惠朝宿傩伸出手，骂他，“在外面只会惹事。”
宿傩走过去，拦腰把伏黑惠扛起来，像扛了袋储备粮。
他才不要像牵小狗一样被牵着走。
“宿傩，快放我下来！”
“不。”
伏黑惠稍微挣扎了一下就彻底放弃了。
他和宿傩大概要永远这样下去。彼此说着真假难辨的气话和情话，去蛊惑、去引诱，去掠夺。
伏黑惠很庆幸自己对宿傩的执念随着生命走到尽头就会消散，因为撑死了也凑不到百年。至于宿傩那个老不死的，指不定还要活多久，所以他死后，宿傩至少也还会记得他几年。
万一哪天宿傩变心想要别人就让他要去吧，他不要宿傩永恒的爱情，只要他唯一的例外。
要问宿傩对伏黑惠的兴趣？
当然有一天会消失。
伏黑惠：“怎么，你还排了时间表？”
“总要算一下。”
“哦，那你算出来了吗？”
宿傩看着伏黑惠，微笑道：“粗略估算，也不长，差不多再过一千年吧。”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逆鳞（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