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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逆鳞(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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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面宿傩,劝你不要做无谓的反抗!”
直升机距离地面还有十米不到,两个异国男人跳下来,左右堵住宿傩的去路。
伏黑惠从车子里钻出来,伸出手想抓宿傩的胳膊,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
望着宿傩冷漠的背影,伏黑惠心里堵得慌,却又无可奈何。
两个术师见宿傩朝直升机的方向走去,警惕地质问道:“喂,你去哪?”
宿傩停下来,朝伏黑惠所在的方向略微扫了一眼,语气冰冷:“去束手就擒。”
伏黑惠捏紧拳头,只觉得一阵胸闷。
“就……这么简单?”专程从别的国家请来的术师完全派不上用场,一个个面面相觑。
宿傩刚走到直升机附近,几辆越野车从四面八方钻出来包围了他。
“各位辛苦了。”
为首的那辆车里走出一个青年男子,脸上挂着笑,语气轻松得有些轻佻。
他朝伏黑惠挥挥手,笑容更深:“尤其是惠。多亏了你我们才能抓到宿傩。”
伏黑惠叹气:“乙骨前辈。”
“你怎么伤成这样?宿傩下手可真狠。”乙骨遗憾地摇摇头,跟真的一样。
伏黑惠皱眉。
只见乙骨身后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大概是是什么要员,他走到伏黑惠跟前,神情严肃:“伏黑先生,麻烦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突然发出让我们停止行动的讯号,明明宿傩就还留在这里。”
伏黑惠神色显得格外冷淡,他毫不迟疑地做出了回答:“因为五条悟让我问宿傩的事情,我还没问出来。”
尽管伏黑惠这么说,要员仍是怀疑,乙骨在旁边跟着附和了几句,他才暂时不再纠缠。
临走前,伏黑惠看了眼直升机,天色太暗,他只能看到宿傩坐在里面,看不清他的神情。
不过他知道,这回无论他怎么哄,宿傩都不会再相信他了。
伏黑惠跟着乙骨乘坐越野车离开这个土著小国。途中,外国咒术师替他治好了身体上的伤。但他总觉得没痊愈似的,有什么淤积在身体里,无处发泄。
黎明时分,要员恼怒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他们不肯让我们把宿傩带回去,还派了人过来阻拦。”要员挂了电话,勉强压抑着怒火,咬牙道,“他们要求杀了宿傩。”
伏黑惠心里一惊,被乙骨强行按住手臂。
因为多方僵持不下,他们只好先把宿傩就近关在远离市区的独栋别墅里。
别墅里聚集了一堆大人物,就“如何处置宿傩”一事开起了国际会议。
伏黑惠和乙骨没参与,两人单独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伏黑惠问他:“五条老师怎么说?”
“哦,他啊。”乙骨放松地靠在栏杆上,没个正形地对伏黑惠笑道,“他说随你高兴。”
“……”
“给,拿去。”乙骨扔给伏黑惠一个类似项圈的咒具,别有深意地嘱咐他,“五条老师让你把狗拴好,别的都随你高兴。”
说完,乙骨摆摆手,离开了。
伏黑惠盯着咒具,眼神复杂。
吃过午饭,伏黑惠端着饭菜去见宿傩。虽然要员强烈反对并再次阻拦了一番,结果还是被“如果别人去送饭大概会死无全尸”的理由说服。
“扣扣扣”
象征性地敲了几下房门,伏黑惠才推门进去。
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套桌椅,其他东西全被搬走。窗户上贴满了符纸,墙壁则画了一堆稀奇古怪的阵法。除非宿傩能遁地,否则真是插翅难逃。
伏黑惠见宿傩面对墙壁侧卧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个赌气的雕塑。
宿傩原本不必受困。
可是伏黑惠有伤在身。
一旦宿傩和他们打起来,一来他顾不上伏黑惠,二来他们大概率要利用伏黑惠对付他。甚至连伏黑惠自己都可能会利用他自己。耽误治疗,麻烦。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你都没怎么吃过东西。”伏黑惠把饭菜放到桌上,催宿傩吃饭。
等了半天,宿傩还是没反应。好像铁了心不搭理他。
伏黑惠拉开椅子,面对宿傩坐下,双手不由自主地交握在一起。
“你猜得没错。当我发现你逼我做出选择的时候,我就认为你我之间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我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要么你被我束缚。后者显然你不愿意。所以,我就按计划通知了高层。”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想等宿傩给出一点回应。可惜什么也没等到。
“后来也是为了争取时间才跟你战斗。”
但是为救你受伤是意外,看到你守在床边改变主意想抛下一切和你“私奔”也是真心。
——后面的这些话,伏黑惠没能说出口。
之前那些引诱宿傩为他妥协的剖白都带着清晰的目的,如今伏黑惠已经不想再继续这场毫无胜算的博弈。以至于一说出口就像谎言一样无力的话,怎么都从嘴里蹦不出来。
当然,也没必要再说。
“你现在不能死。如果你死了,五条老师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伏黑惠接受了自己演独角戏的境况,他平静地陈述着可能引起宿傩对他误解更深的话。
“五条老师欺骗高层,拿你之前跟日本命运相连的[束缚]作为不能杀你的理由。很奏效,高层现在不愿意杀掉你,他们害怕影响到‘国运’。”
伏黑惠说着,把乙骨给他的[咒具]拿出来放到桌上。
“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你要么等他们商量结束,带你回日本,把你当野兽关起来,养到死为止,要么……”
努力压抑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制,伏黑惠嗓音沙哑:“要么接受‘束缚’,和我一起离开。”
长久的沉默横在两人中间,似天堑。
“记得吃饭。要凉了。”
伏黑惠带上门,把令他喘不上气的源头关起来。
宿傩怎么选择都没关系。即使回到日本,伏黑惠也会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住进牢笼。
这是他应受的惩罚。
“伏黑先生,你在房间里吗?”
伏黑惠正泡在浴缸里,听到有人敲门。
“什么事?”
“两面宿傩有话跟你说,让你过去一趟。”
伏黑惠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胸中交织的感情摁住他的心脏,他快速擦干了自己的身体,再次来到关押宿傩的房间。
“你醒了。”
伏黑惠看到宿傩坐在床上,桌上的餐盘已经空了,[咒具]则原封不动地摆着。
“过来。”宿傩拍拍床,神色自若,叫人看不出端倪。
伏黑惠又感觉到鼻尖传来的那种酸意。他有些机械地走向宿傩。
突然间,伏黑惠被宿傩抓住手腕。
“你——”
伏黑惠猝不及防,被迫跨坐在宿傩腿上。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听到宿傩说:“好吧,如你所愿,我妥协了。”
伏黑惠一愣,有些不敢相信。
紧跟着,他捧起宿傩的脸,想从他脸上找出说谎的证据。
宿傩很不高兴,沉着脸,语气霸道:“在我对你失去兴趣之前,禁止你死。”
闻言,伏黑惠忍不住笑了出来:“否则你就杀了我吗?”
“……”
“你必须要戴上咒具。”
宿傩冷哼一声,捏住伏黑惠的后颈肉,审视地盯着他。
伏黑惠想给他两巴掌,但又不得不忍耐,好言劝道:“你现在戴吧。既然你做出了决定,我们越早离开越好。”
然而,宿傩却凑近伏黑惠脖子轻轻嗅了嗅,问他:“洗过澡了?”
伏黑惠耳根泛红,一把推开他:“不行。”
宿傩又露出那副审视的表情。
伏黑惠只好忍着羞赧,低下头在宿傩耳畔说:“等出去以后再满足你。”
声音越说越小。
宿傩就不,垮起张脸指责伏黑惠:“你一点诚意都没有。”
短暂的睡眠里没有一个梦。
伏黑惠醒来时,牢笼里只剩下自己。
他就这么狼狈地被宿傩扔下,宛如被捕食者吃干抹净后吐出的骨头,不值一提。
他本该失望,或者恼怒。但欺骗在先的他没资格去指责。
很快,其他人也发现宿傩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