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坛跌落[咒术回战]》孑然a

52、舍利（二）

　　灾难发生得太突然，一切都变得不再可信。无论是躲在房间还是跑向空旷的街道，都不能阻止它们将人吞噬。诅咒无孔不入。

　　那是异常奇幻的5秒钟。扭曲的世界仿佛被人拉下电闸，所有人眼前一片漆黑。

　　有的人在黑暗中失去生命，有的人得以幸存、看到了那个犹如神明的男人。

　　他的敌人或是［诅咒］，或是［咒术师］，敌人们有千百种招数，能招风火雷电，也能翻江倒海，而他孤身一人，笔直冲进那人间炼狱，一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他的存在和崩坏的世界一样，令人难以置信。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这件事：他是唯一能拯救这个世界的英雄。

　　“怎么办？没来得及说明让他们把力量还给五条悟！”

　　“重新再来一次‘直播’！快！‘镜头’切给我！”

　　“等等，贫民窟那边的人……好像在祷告？”

　　平民窟里的人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不是第一次看到五条悟，也不是第一次把他当做“救世主”。

　　当时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会陷入到灾难之中，为了抵御恐惧，把责任全推到“救世主”身上。

　　他们都有罪。

　　他们之中很多都是迟暮之年的老人，五条悟唤醒了他们沉寂多年的热血。他是他们的“英雄梦”。

　　他们不再逃跑，任由［诅咒］夺取生命。

　　平民窟作为第一批归还力量的民众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这一次时间更短，但大家通过他们得知了应该如何选择。

　　源源不断的力量回到五条悟的身体里。

　　在力量恢复过半的瞬间，五条悟就明白他能够强行夺回剩下的那一半力量，但他不满足于此，玩了个更大的。

　　他利用自己被剥夺力量的［束缚］，换取了吸收其他人［咒力］的机会。他一次性把全日本的［咒力］都给吸收了。

　　这意味着全日本除了五条悟，其他人将不再拥有［咒力］，而诅咒们也会因为他的流氓做法，在被吸干后彻底消失。

　　夏油杰被五条悟推开，落到了森林里。卡在树杈子中间，上不得下不得。

　　不过，他正好也不太想下来。

　　他的胳膊重新恢复正常，这表示五条悟已献祭成功。

　　“喂，能帮个忙吗？”

　　夏油杰正在试图麻痹自己，突然听到树底下有人叫他。他往下一看，竟然是背着虎杖尸体的胀相。胀相本来就只剩一口气，又是人和［咒灵］的混血，现在［咒力］流失，估计马上就要死了。

　　“帮什么忙？”

　　“我要死了，但是悠仁能活。只要他把我吃掉，吸收我的［咒力］，就能用［反转术式］活过来。”

　　夏油杰从树上跳下来，皱眉：“难道你要我把你切碎了喂他吗？”

　　胀相摇头：“那太费时间了，我撑不了那么久。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夏油杰想了想，之前收了个能附身的［咒灵］，但他的［咒力］似乎已经完全流失。

　　他稍微试了一下，发现还能召出［式神］。他猜测刚才是五条悟故意让他不能用［术式］。不过，他能感觉到［咒力］正在一点点抽离，所以要不了多久，他也不再是咒术师了。

　　“谢谢。”胀相向夏油杰道谢。他眼看着被附身的悠仁扑上来啃食他的手掌，却完全没有躲闪，仿佛对方只是在跟他玩闹。

　　“悠仁还没见过我。在羂索占了他的身体之后，我才知道他是我弟弟。不过也好，请不要告诉他关于我的事情，我不希望他背负太多。”

　　夏油杰看了眼悠仁，问胀相：“不会不甘心吗？明明是你牺牲自己救了他的命。”

　　胀相笑道：“从今以后，我和弟弟们会陪悠仁一起，作为‘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是我们最好的归宿，谈不上牺牲。”

　　夏油杰不再说什么。他告别他们，离开了富士山。

　　五条悟没有活下来。他葬身于岩浆之中，尸骨无存。但是他的牺牲让日本所有的［诅咒］在一夕之间消失，让火山停止爆发，也让咒术师变回“凡人”。

　　夏油杰找到笹原，这回完全没有跟他废话，直接把他杀了。今后日本将走向何处，他已经不在乎。

　　如今唯一的目的就是把复活的羂索找出来杀掉。羂索肯定也没想到，他无限复活的技能，只能用一次。

　　咒术界那些老古董肯定更是头疼，赖以生存的根基被摧毁，用来区分高低贵贱的规则被破坏，现在他们什么都不是了。

　　1个月后，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店内，看起来有些阴郁的美人朝窗边的位置走去。窗边坐着一个散发的男人，看不清脸。

　　“杯子里的糖要溢出来了。这是什么独特的纪念方式吗？”硝子叹了口气。她看见夏油杰一直望向窗外，忍不住道：“当初也是这样阴雨绵绵的天气，那个笨蛋同样在这家咖啡店，问我认不认识你。”

　　夏油杰没说话。

　　硝子又问：“你的记忆都恢复了吧？”

　　“嗯。”夏油杰回头，漫不经心地搅了搅杯子里的糖，好笑，“恢复所有的记忆之后，我发现我还真是喜欢他喜欢得要命啊。”

　　“你认为他死了吗？”

　　“谁知道呢。他可是五条悟。”

　　硝子沉默了一会儿，说：“杰，回高专吧。现在校长开始办正经学校了，你送过来的那两个丫头也在老老实实上学，你不想她们吗？”

　　“我现在还是通缉犯，会给高专带来很大的麻烦。”夏油杰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笑，“而且，我并不打算改过自新。”

　　夏油杰杀了太多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根本不可能把从前一笔勾销，然后窝在高专享受退休生活。

　　如天道所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个真正的安身之处了。

　　夏油杰转移话题：“其他人呢，他们怎么样？”

　　“悠仁奇迹般地活了下来，现在最有活力的还是非他莫属;野蔷薇伤势太重，估计还得在病床上多躺些时候，但是没什么性命之忧;惠……惠和你一样，离开高专在找羂索的下落。那孩子话更少了，变了人似的。”

　　夏油杰想起当初礼雪死的时候，伏黑惠痛苦的模样，顿时开始愧疚。他嘱咐硝子：“以后惠回来，替我向他说声‘对不起’。礼雪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如果他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可以随时联系我。”

　　“过两年吧。他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来。”硝子把散落的碎发捋到耳后，接着说，“津美纪似乎打算以后从政，顺平也有这个想法，真期待他们将来成长为这个国家掌权人的样子。”

　　“真是不得了的理想。”夏油杰笑了，“幸好他们还没有被咒术师那些垃圾思想洗脑。”

　　听到夏油杰这么说，硝子愣了一下。

　　夏油杰看穿了她的想法，笑道：“你以为这次我还是只坚持把非术师杀掉那一套吗？术师也好非术师也好，要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没错，五条悟改变了他。

　　“对了，禅院家和加茂家怎么样？”

　　“说来好笑，禅院家正头疼怎么撇清对五条悟动手的事，真希就打着‘五条悟学生’的旗号回去当上了家主。至于加茂家，宪纪可能得花点时间。”

　　“听说真希被［咒灵］伤了眼睛，如今好了吗？”

　　硝子摇了摇头：“怕是今后都看不见了。不过，有真依陪在她身边。”

　　“那就好。”夏油杰抿了一口甜到发腻的咖啡，脸上露出了微笑。

　　两人一直聊到雨停。

　　在夏油杰离开前，硝子忍不住对他说：“他真的很想你能回到高专。哪怕他从未说过，但我知道，在你离开的这些年，他每天都在想。”

　　夏油杰眼神一黯，终于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我知道。可是高专已经没有他了。”

　　硝子不再劝说，抓住咖啡杯的手指因为太用力而微微泛白。

　　“硝子，不要总是自责。你看，我们都只会‘破坏’，唯有你能‘治愈’。而且，如果没有你陪我们回忆过去，我和悟就太寂寞了。”

　　和硝子的会面确实是夏油杰少有的不那么痛苦的时候。

　　冬天很快来临。

　　夏油杰只要看到雪，就会想起五条悟。无时无刻的思念让他有点难以忍受，所以他弄了点药回来，在幻境里与他见面。

　　但用了几次之后，他就戒了。因为清醒过后的空虚感更磨人。

　　虽然没办法再使用［术式］，但他比普通人身体素质好很多。直到初春，他都使用暴力去消耗多余的力气。大概是他身上戾气太重，后来遇到他的渣滓根本不敢挑衅。

　　差不多过了半年，夏油杰才开始尝试温和的手段，比如心理治疗。可惜心理医生也因为他总是不肯敞开心扉而束手无策，只能给他开一点安抚情绪的药。

　　他其实也想不通，少年时期的喜欢怎么会十年如一日的浓烈。

　　幸好五条悟不是像他一样从高专时期就栽进去了，否则，夏油杰实在不敢想五条悟是怎么独自熬过十多年的岁月。

　　五条悟要花多久才能接受夏油杰已经死了的事实呢？夏油杰不知道。

　　总之，夏油杰花了三年。

　　整整三年。一千多个日夜。

　　在第三年的新年夜，夏油杰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五条悟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