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祭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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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真的都是夏油先生做的？”
“死亡人数不多，他没下狠手。”
听到硝子这么说，伊地知欲言又止。那可是东京港区的六本木。不仅有国内数一数二的富人区、东京电视台、大型跨国企业……还有国外的驻日大使馆。随便死几个人都有可能因为他们的身份而引发国内外的巨大争端。
但是硝子仿佛没意识到这件事，又补充了一句：“他真想动手的话肯定不是这个数。”
硝子的解剖室经过特殊设计，闻不出尸臭味，反而有种淡淡的冷香。再加上一个个开膛破肚的尸体摆在台子上，她却神情冷淡，白大褂一点血迹都不沾，给人造成了某种强烈的感官冲击。
伊地知不明白硝子究竟做了什么，才能把解剖室变成仿佛就是她的归属地一样的地方。不过这不是他现在应该问的问题。
“那夏油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知道呢。善与恶都无法彻底的人，死后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都一律拒收。”硝子说着，突然灵光一闪，“啊，这不是五条悟嘛。”
伊地知苦笑：“夏油先生已经叛逃了，硝子小姐你可千万把五条悟劝住。再来一个日本直接毁灭。”
“他们俩哪个是我能劝住的。而且，杰这个时候叛逃……”硝子说到这里，神色微变，好像一瞬间想通了什么。但她很快恢复如常，拿起手术刀划开尸体的动作看上去优雅又随意。
她继续不咸不谈地说道：“跟上面通报一声吧，接下来夏油杰会有针对性的杀人，高层的诸位就是他的目标。”
“高层？”
伊地知惊讶地看着硝子，没想到她又补了一句：“应该还有政界的高官吧。”
“意思是夏油先生会挑特定的人物动手？为什么？还有，硝子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吗。我希望伊地知你，活得久一点。”
硝子转过身，唇边竟然带了一点戏谑的笑意，恍惚间与五条悟那副不正经的模样重叠在一起。可眼睛里又隐约有着夏油杰式的温柔。
3个小时前。
六本木一栋都铎王朝时期风格的别墅里，走出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他走出去几步，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身去看那城堡似的别墅。
比宿傩那栋不知道是哪个暴发户给他进贡的混搭别墅有品位多了——夏油杰如是感慨。
“杀掉我的金主，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戴着鬼面具的男人缓缓从别墅里走出来，此刻他的声音竟然有种少年独有的温柔感。
“原本只是凑巧，麻烦不要自作多情。”夏油杰摸了摸脖子。想起了五条悟一边往他身上留牙印子，一边低声警告他不许沾花惹草的模样。
“不过听你这么说，政界果然勾结了诅咒师。”夏油杰说着扫了他一眼，紧接着前言不搭后语地问道：“你能通过接触唤醒人的真实记忆是吧？”
鬼面具笑道：“如果你想拿回记忆，或许我能帮你。但是只有‘同伴’才会互相帮助。”
“互相利用也要目标一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拿回记忆跟你合作？”
“你还不知道吧，天元已经死了。”
夏油杰愣了一下，却并没有太惊讶。保持沉默让鬼面具继续他的表演。
“应该说，他早就已经与旧日世界一同消亡了。这个世界则是被重构后的‘新世界’，但‘重置’尚未完成。整个世界重置完成后，非术师产生的正面情绪也将产生类似‘咒力’的力量。到那时，再没有什么咒术师和诅咒师之分，只有‘邪恶’与‘正义’。力量的来源就是人们区分‘是否正义’的标准。”
夏油杰并不相信鬼面具会跟他开诚布公。但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那么花御很可能就是被北仓心中类似“信念”的正面情绪所产生的力量“刺了一下”。尽管那种力量很微弱，却已经像某种征兆一样冒了出来。
“我要创造的世界里，不该存在伪造的[咒术]。所以我的目的就是阻止世界重置的完成。”
鬼面具表演的第一个阶段结束，他耐心地等待着夏油杰给他鼓掌。
夏油杰曾经为了从根源上消灭诅咒而决心杀掉所有非术师。如今非术师却有了和［诅咒］抗衡的机会。实在是讽刺。
更讽刺的是，照这样继续发展下去，到最后必定会迎来“将负面情绪转化为［咒力］的术师被当成［诅咒］消灭”的结局。因为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将“信念”、“勇气”、“爱”转化成为力量的才属于正义。而将“后悔”、“怨恨”、“愤怒”等情绪转化成的[咒力]使用的，无疑会在对比之下被划为“邪恶”的阵营。
这一次选择杀光所有非术师再也不是为了大义。
然而，夏油杰竟然完全没有犹豫：“行，那现在我们目标一致了。”
鬼面具也没想到夏油杰这么爽快，不由多了几分顾虑。
“怎么，还要交会员费？”
听到夏油杰这么问，鬼面具笑了几声，温润的少年音里含着与年龄不符的恶意：“那倒不必。不过要先麻烦帮我解决一个小麻烦：高专的小朋友跟了我好长一段时间了。”
他话音刚落，只听到“轰”地一声，有人从里面开炮似的，别墅的墙壁刹那间开了个洞。炸开的砖块与沙砾淋头而下，硝烟中，一个白色的身影犹如海市蜃楼一闪即逝。
“还真是宿命的相遇。”
乙骨忧太常年背在身上的长刀已经出鞘，刀尖直指鬼面具，眼里却只有夏油杰似的，对夏油杰说道：“我都要怀疑是什么命运的指引了，你觉得呢，夏油先生？”
“……”
怎么一个两个都非要这么说话的吗？
“战意消失了哦。是在想五条老师吗？听说你们最近因为孩子问题在闹别扭。”乙骨虽是少年模样，游刃有余的语气与气势却可见他早已不再年少。
一想到五条悟烦人的嘴脸，夏油杰的唇角就止不住地要往上扬。他勉强才压了下来。问乙骨：“你不是在国外吗？”
“五条老师临时给我安排了任务。我还以为是要替他处理情敌之类的。看来……也差不多。”
乙骨忧太是五条悟的学生兼远亲，在高专一年级时就被认证为［特级咒术师］。夏油杰记忆不全，隐约记得他身上的咒力总是源源不断，人也总是显得有些阴郁。
可是现在，少年的背挺得笔直，身上几乎找不出阴郁的影子，语气倒是一脉相承似的轻佻。
锋芒内敛，深藏不露。少年的身躯里，是早已成长了的、男人的灵魂。
直到与乙骨见面，夏油杰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是时光停驻，也不是光阴逆转，只是五条悟不愿意老。那人收敛了的性子，还是少年般的跋扈，平时缠着腻着，夏油杰也把他当成少年来哄。
夏油杰又问他：“你全都记得？”
乙骨忧太想了想，说：“一些我认为和里香有关的重要记忆，被我拒绝‘改编’。那部分，会记得。”
夏油杰不禁感到好笑：“这就是‘爱’的力量？”
“刚才听五条老师的情敌说世界重置未完成，你答应得太快了，他好像还没说完。我猜接下来要说五条老师就是重置的媒介之一吧。那么在3年前这个神秘的时间节点究竟发生了什么？对世界重置起了什么作用？是真的有这3年，还是‘3年’对五条老师有什么特殊意义……这会不会也是爱的力量呢。”
乙骨忧太将“有条有理地认真分析”与“根本不在乎结果”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说到最后逻辑还挺通顺：“你看，五条老师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回来，你不能转身就跟别人跑了吧。”
“你留在高专太屈才了，要不然加入我们。进来后首先给那位做个招人培训，绝对事半功倍。”夏油杰笑眯眯地勾住了乙骨的肩膀，看了鬼面具一眼。
鬼面具耸耸肩，十分大度地不跟他们计较。
“我不会离开高专。但如果你始终执迷不悟，那我就只能替五条老师把你绑回去了。师娘。”
乙骨忧太这声故意咬字清晰的“师娘”把夏油杰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场“和谐”的对话还没好好收个尾，整片富人区就几乎被夷为平地。
日本土地资源紧张，尽管这里是富人区，住宅依然算不上特别分散。眼看着一座座独栋别墅被两人交战的余波吞没，鬼面具只差搬个小板凳在旁边看戏。
乙骨忧太在作战经验上早就不再是刚接触[咒术]没多久的状态，但是此刻的夏油杰不会再被非术师的尖叫与呼救束缚，更不需要分散[咒灵]去做别的。
夏油杰一直是唯一一个能与五条悟并肩的人。
最后的结果没有太大的悬念。“啊，是戴着戒指的那只手。这下真的扯平了。”夏油杰斩断了乙骨忧太的手臂，
里香在最后一刻被乙骨召回，但是她没有听话地“消失”，而是一直守在乙骨身边想把他叫醒。可她不敢用力，因为她没有手，只有爪子、尖牙和庞大的身躯。
“他说的没错。‘重置’的代价必然少不了五条悟。也许五条悟会被当成‘灯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一直‘燃烧’下去。”
胜负已定，鬼面具终于摘下了面具。
起初他是一个中年人的模样，紧接着又像变魔术一样，变成了全身都有着缝合线的三马尾少年。最后身体的一半变成枯骨，一半是夏油杰记忆中叫“真人”的咒灵。
而只有枯骨的那一半，唯有头骨不是全空：一半鲜红的脑子露了出来。
“对了，非要称呼的话，可以叫我羂索。”羂索说着，走到倒在血泊中的乙骨身边，弯下腰，“尸体我可以随便利用吧。”
就在羂索的手刚要碰到乙骨之时，夏油杰命咒灵连带着里香将乙骨的尸体一起吞入腹中。
夏油杰：“不行。”
羂索收回手，用半张带血肉的脸冲他笑道：“不让我碰尸体……不会是高专的传统假死吧？”
虽然这次乙骨败在他手里，但是夏油杰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他看着羂索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另一边，高专刚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哇，熊猫！”
“美美子，夏油大人说要表现得可怜一点。”
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双胞胎姐妹正没心没肺地围着熊猫拍照，禅院真希不禁皱眉：“这两个丫头是怎么回事，还嫌高专不够乱吗？”
狗卷沉思了一会，笃定地猜测道：“明太子。”
“再拍照收费了啊，一张一千日元。”熊猫一边说一边配合地摆造型。
三人正在想着怎么处理姐妹俩，多日不见踪影的五条悟冒了出来：“哦，这俩是杰在外面的私生女，赶出去就行了。省得到时候要跟我争宠。”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祭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