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女儿们》果灯阿珀

5、第 5 章 百

　　过了十秒，百爬了起来，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绝对已拧成苦瓜的脸，在一片混乱中找到手包，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送两套黑色的男士正装和配饰来，一米八五的。再取一下时之剑，封印锁的顺序是左九右五上下各一。五分钟之内送到。”

　　“很抱歉，五分钟来不及，您的封印锁——”
　　“要多久？”
　　“最快十分钟。”
　　“好，越快越好。”

　　放下电话，百立在房间里，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月光。

　　黑暗中忽然响起震动声，她一个激灵，显然不是她的。

　　两个手机瞬间飞到了手里，百按下了拒听键。两秒后，又响了，她再次挂断。
　　接着，门铃也十分配合地响了起来。

　　百没看屏幕，按了手机关机键，打开大门上的小门，小区门卫站在外面。

　　门卫大爷上了年纪，口音带着方言：“小百，刚才有人投诉你啊，说你家声音特别大，和爆炸一样。”
　　他边说还往里看：“这么晚了怎么不开灯啊。”

　　“不好意思啊……刚才房间里炸了个灯泡，不知道怎么回事声音特别大，我也吓了一跳。”百苦笑道：“昨天不是暴雨么，电路好像出了问题。”

　　门卫大爷听了似乎有些怀疑，但还是点了点头：“哎哟，换灯泡我来就行了，不用花钱。”

　　“没事没事，这么晚我也快休息了，已经打了电话，明天朋友会来帮忙换的。”百连忙道。

　　“这个小区里住的好多都是老人，你平常也蛮注意的。坏了小心一点，把碎片搞搞好不要踩到了。”门卫大爷顿了顿：“都晚上了你还戴什么墨镜啊？”

　　“知道了，这么晚了真的不好意思。”百努力做出抱歉的姿态：“我眼镜坏了，这墨镜也有度数。”

　　“好好，也没其他事了，”门卫点点头：“早点休息，年轻人不要老熬夜噢。”

　　“嗯嗯，谢谢您关心。朋友说他们那儿的春笋特别好，改天我拿些给您送过去啊。”

　　“哎呀，不用麻烦的，你——”

　　又和门卫大爷打了好几回合太极，百关上门，差点儿靠着门滑下去。

　　大脑当机。好累，想逃走，不想管了。

　　万籁寂静中，客厅里的壁灯亮起了微弱的灯光。靠法术点燃的灯光，光线的强弱代表了她的意志力。

　　楼下的门铃响起，她的东西到了。

　　房间里黑黑的，百打开门，楼道里也是黑黑的。

　　百叫了一声，感应灯没反应，刚才门卫来时还好好的。老小区的不便之处之一就是设备常老化。

　　“请等一下。”百拿起门旁的对讲电话。

　　用法术点亮了走道的灯光，她飞快地跑下楼，打开了门。

　　疏朗月光下的来客戴着兜帽，同她的腰差不多高，穿着白色长袍。

　　来客提起了两个袋子：“衣服。”

　　一口小奶音，在此刻给了她莫大的安慰，但她实在没力气和往常一样摸他的头，并送他礼物了。

　　“谢谢你哦，小狸，回去路上注意安全。”百接过袋子，转身三步就跨上楼梯。

　　她动作太快，来客刚取下背在身上的剑，门已关上，来客只好又按了按门铃。

　　百刚回到房间里，门铃又响起，她这才想起还有剑。

　　拉开房门，楼上正好有人下来。

　　“晚上好。”邻居先打了招呼。
　　“晚上好。”百笑着回道，余光扫到对方手里的垃圾。
　　“这么晚还出门？”邻居抢先问道。
　　“外卖送夜宵来，去拿一下。”百微笑着回道。

　　邻居先下楼，她在后面，推开大门的那刻，一道光闪过，前面的邻居身体一僵，在百的眼前飞速分离。她眼睁睁看着邻居的上半身往后飞去，黑夜中液体在空中飞溅，还未落地，已化作了灰烬。

　　门外月光下，摘了兜帽的小狸眼睛瞪得圆圆的，捧着长剑的手连带着身体都在颤抖。

　　“对……对不……我以为是……”

　　“没关系的，小狸。”百停滞的大脑动了起来，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弯腰抱了抱他，拉上他的兜帽：“我来处理就好。”

　　她拔出剑，双手反握剑柄，毫不犹豫地将剑尖对向自己，插进了胸口。

　　剑身不断没入她的身体，右手食指在空中划开了一个口子，一滴滴血液掉落在灰烬之上。

　　“还。”百低声念道。

　　灰烬不断聚集在一起，不到一分钟就重塑成了邻居的模样。

　　剑离开了她的身体，百随手把它推入墙中，捡起地上的垃圾袋。

　　“刚才掉地上了。”邻居正在愣神，百把垃圾袋递了过去。

　　月光下，她的脸庞苍白极了。

　　“啊，谢谢啊。”邻居拿过垃圾袋，扔掉后回身上楼。

　　脚步声完全消失，百走出门，要再同小狸说话，维持着隐身状态的小狸已朝远处跑走了。

　　“等等……”她轻声唤道，却没力气追上去。

　　上次用过剑后没封印，直接送去仓库，这次出事是她的问题，小狸不用自责。

　　改日再解释吧，今天实在太累了。

　　从墙中取出剑，百回身要往楼上走去，却瞥见门内有一抹影子。

　　是谁醒了？

　　她心下一惊，要跨步上楼，抬腿却觉步伐沉重，好似眨眼间就要倒下。

　　撑着墙壁回到房间，打开客厅的灯，百看了看，两个昏倒了的人都很安静。
　　或许，只是眨眼造成的黑影。

　　这两人在她唤醒之前不会醒来，虽然有些抱歉，但她想先休息了。

　　还剩最后一丝意识，百进入修艺室，勾起手指，门缓缓关上了，她浑身脱力，往后倒去——

　　见百走进门内，姜应炘迅速从沙发上坐起，走到门旁，抬手按住了将要关上的门。

　　他看过门内的景色，视线接着移到了女人身上：不省人事，但还有呼吸，像是睡过去了。

　　如果他没看错，这女人的主法是时间，创世的上古神法之一，千年最多出一位能操纵时间的神。
　　那把剑他只在书中见到过，显然是能斩断一切、连接一切的时之剑。

　　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刚才救了一个人。

　　即使时间是主法，为了复活人的生命，她也要付出代价。

　　为救一个人类，她竟将时之剑放入了自己的身体，把自己的时间给了人，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人类的生命。

　　按照时间换算，人的生命比神的生命重太多。神女竟会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牺牲自己……

　　用力按着门边，姜应炘拧起眉头：“醒了就不要装睡。”

　　几秒沉默后，窗旁传来响动声。

　　姬暻从躺椅上站起，打了个哈欠：“平常这个时间我已经在休息了，是真困了。”

　　姬暻走到门口，从地上拿起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件衬衫。

　　姬暻捏着衬衫，走到姜应炘旁往修艺室看了一眼：“到底怎么回事啊？这是哪儿？这人是谁？”

　　“夏。”

　　“开什么玩笑？”

　　姜应炘保持着沉默。

　　不会真是吧，姬暻挑眉，走进了修艺室。

　　染过色般的蔚蓝天空，棉花糖般的云在空中慢悠悠地流走，远处山川若隐若现，仔细听还能听到潺潺流水声，好一片童话般的景象。

　　女人身着一身浅紫色的裙子，蜷缩在草地上，看样子像是晕过去了。

　　姬暻走上前去，见她怀中抱着一把剑。

　　剑身几乎无色也无纹，剑柄上则画着各种字符，其中最为显眼的是握柄同剑身交接处的沙漏状符号。

　　“这剑难道是……”姬暻微微瞪大了眼睛，弯腰要将剑拿出来。

　　微风拂过，一只雪白的鸟儿俯冲而下，稳稳停在剑身上，朝姬暻发出警告的叫声。

　　它的目光锐利，紧盯着姬暻，好像他要敢伸手，就要啄瞎他的眼睛。

　　区区一只没长大的鸟，竟敢拦着他，要知道这把剑可是——

　　姬暻伸出了手。

　　“别碰它。”姜应炘压低了声音：“你动不了这剑。”

　　或许会和刚才的普通人一样，灰飞烟灭。

　　“也是，毕竟是创世器物，要谨慎。”姬暻收回了手，起身道：“是她对我们用了法术？刚才突然掉到混沌空间里我都吓了一跳。我倒纳闷了，夏住在这种地方，给他们的钱都囤起来喂老鼠了？”

　　“那些老头说不定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姜应炘说着拿出袋中的衬衫套在身上，新的这件便和碎掉的那件融为一体了。

　　“难得听你开玩笑。”姬暻走出来：“有什么高兴的事？”见姜应炘不说话，姬暻踢了踢地板，让鞋更合脚些：“你今天和她相亲的时候是不是惹到她了？”

　　姜应炘习惯了姬暻的多话，只沉默着穿好了衣服。

　　“算了。就算是，你也不会在意，我先走了。”姬暻说着捡起地上的手机，往外走去。
　　“姬暻。”姜应炘叫住了他。
　　“什么？”
　　“我要让她加入。”
　　姬暻愣了一下，笑道：“随意。”

　　门扭了半天才开，姬暻消失在了门外，姜应炘打量着这乱七八糟的小小客厅，各处都是符文。

　　他走到靠窗的桌前，桌上东倒西歪的瓶子一个个立了起来，从他眼前飘过，又整齐地落在桌上。

　　瓶子大小不同，上面的标签写着名称和质量，里面全是些化学材料，根本不是学习法术会触及的东西。

　　这些材料……是人体的组成材料。

　　姜应炘拿起一个瓶子，在手中转着，又抬头看了眼窗外。

　　月亮隐没在云后，一时无光。

　　他放下瓶子，窗帘杠便和窗帘一起恢复原装，遮住了外面，他转而看向铺了一地的书，内容也很杂。

　　用法术收拾着房间，姜应炘也把这不足七十平的房子转了个遍。

　　从东西的多少和摆设来看，夏在这里住了有一段时间，而且是一个人。

　　没人会想到夏在婚前就和人生活在一起了，这里距离他的住处开车只半小时，实在不可思议。

　　她舍命救人，是她对人有好感？还是……受了她姐姐的影响？

　　姜应炘想着，准备进修艺室看看，却听门锁发出了响动声。

　　姬暻忘了东西？

　　姜应炘侧头看去，门被大力推开。

　　来人身着黑袍，因为过于匆忙袍子落到肩头，满身都是血腥味。

　　见到姜应炘的一瞬，他抿起嗫嚅着“百”的嘴唇，目露凶光，法术同旋风般直击向屋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