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主是我事业粉》老Keng

70、第 70 章

　　休息室里，方依云为他倒了一杯热茶。

　　“您这两天太累了，休息一下吧，我把下午的行程取消。”

　　明疏坐在椅子里，感觉整个人都有些脱力，他点点头，什么话都不想说。

　　方依云察言观色，拾好东西便退了出去，将休息室留给他一个人。

　　明疏发了会儿呆，摸出手机。不是他惯用的牌子，好在还可以用指纹解锁，翻出通讯录。

　　里面的名字有他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再看照片，大部分都是工作安排，内容都十分陌生。他又搜了搜自己演过的电影，那些电影大多存在，但主演都另有其人。

　　他查了自己的名字，发现“明疏”从二十岁就接掌了“归藏”娱乐，一路稳扎稳打，投资无数，回报丰厚。

　　他没有演过戏、没有获得过奖项、没有建立自己的工作室——一个从未做过演员的成功总裁。就是他现在的身份。

　　这不是他的人生，但又确确实实属于“明疏”的人生。甚至他代入思考了下，若是当初直接进入“归藏”，后面的经历恐怕也跟这个“明疏”大同小异。

　　他们是一个人，只是在人生的选择上走了不同的分支。

　　这是什么情况？平行世界吗？他来到了另一个自己的身体里？

　　明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顾整个事情的发生。

　　最后的记忆是和薛念玩笔仙游戏，召来了一个非常厉害的家伙，他询问了三个问题，对方老老实实回答了前两个，没有回答最后一个，正准备离开时他们不小心掰断了笔。

　　然后，那股黑气就将他拖进了镜子里。

　　……镜子？

　　休息室里就有镜子，他一抬头，镜中映出他的样子。明疏屏住呼吸，与镜中人对视。

　　片刻后，无事发生，没有笔仙，也没有小苏。

　　明疏轻轻吐出口气，倒也说不上失望，他没有移开视线，又打量起镜中的自己。

　　脸基本上没有变化，身材倒是壮实了不少——大概当总裁没有上镜压力，饮食要求没那么严格。日常再锻炼一下，看起来还挺强健的。

　　而这些细节都在提醒他，一切都变化，这不是他熟悉的世界。

　　不过好在，猫还在身边。

　　嗯？等等。

　　猫呢？

　　明疏忽然紧张起来，他睁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猫，理所当然地把他当做自己的所有物。但这边世界的白墨江跟他的关系还是一样的吗？

　　这边的明疏还会提出包养他，然后进行到结契那一步吗？

　　他对此一无所知。

　　要先找到白墨江，明疏正要起身，这时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备注是应扶鹏，在这里应该不是他的经纪人了，估计是秘书之类的职位，反正都差不多。

　　应扶鹏是完全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的，明疏也不想把真相告诉他，于是酝酿了下情绪，竭力装作与平时一样，语调懒洋洋地开口：“鹏鹏~”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鹏？”

　　应扶鹏万分惊恐：“依云说你身体不舒服，我不放心打电话来问问，现在看来我的担忧果然有道理，你你你……你怎么了？”

　　“我很好啊。”

　　“你很好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被夺舍啦？”

　　明疏沉默了下，不知道该不该赞叹一下应扶鹏的敏锐。

　　不不不他这应该是个形容，是觉得“明疏”跟平时不一样，莫非……这个世界的明疏是非常正经的性格？

　　影帝就是影帝，一有猜测他立马调整好自己，用那种天凉王破的霸总语气沉声道：“我真的没事。”

　　应扶鹏沉默了下，说：“是不是，之前那次综艺的后遗症又复发了？”

　　明疏：“？”

　　“什么综艺？”他不是总裁吗，为什么还要参加综艺？

　　应扶鹏说了个综艺名，明疏没印象，应扶鹏叹了口气，说：“荒野求生。”

　　明疏：“………”原来这个世界的《岑岭之路》叫这个名字啊。

　　随即他又激动起来，当初他去这个节目是为了白墨江，那这个世界的明疏呢，他都不是演员，肯定有特别的原因才会参加。

　　但应扶鹏的回答让他失望了。

　　这个世界的明疏虽然没有走上演艺之路，可那张脸实在优越，又是娱乐公司的老板，经常被手底下人建议多出来刷刷脸。

　　恰逢那时一个项目结束，连应扶鹏都觉得他应该出去散散心，但这里的明疏是个工作狂，哪怕休假也要为公司发光发热，于是将度假和炒热度结合，参加了一个种田综艺。

　　明疏：“………”

　　“事实证明这是个错误的决定，”应扶鹏沉痛地说，“你去了没几天，就因为未能在晚饭前击败灶台、和当地野生动物发生激烈搏斗、吃毒蘑菇吃出幻觉等原因惨淡退出。虽然节目效果很好，但你身心受到重创，至今未能恢复。”

　　明疏：“……………”

　　他抹了把脸，第一次体会到其他人面对自己各种神奇操作时的心累：“所以我的后遗症是什么？”

　　应扶鹏：“你总是做梦，梦到一个白毛少年，蓝眼睛，还会变成大猫——你说说你，都快当魔法师的年纪了，居然还会梦到这种又中二又少女心的东西吗？”

　　明疏：“………”

　　房间门突然打开，走进来一个人。

　　白发蓝眼，眉睫都是霜雪的颜色，更衬得双眸清澈湛蓝如深邃的冰川。

　　他看了明疏一眼，那一眼冷冽如刀，带着野性未驯的戾气。

　　明疏几乎要被他眼里的锋芒灼伤，忍不住挪开了视线，落在他脖子上。

　　那里束着一枚黑色项圈。

　　看见那个陌生的项圈的一瞬间，他的理智就被愤怒淹没，像看见一样本属于自己的珍宝突然变成了他人的所有物。

　　他迅速挂断了电话，站起身来正要开口，却又发现哪里不对劲。

　　——这个白墨江也太娇小了吧。

　　明疏身形高大，一米七以下就得离远点，不然别人看着他害怕他低头看人也费劲。

　　一米六以下，那基本不在他视觉范围中，可以忽略不计。

　　而这个白墨江白发蓝眼的样子倒是没变，身高却缩水了不少，简直像换了个品种，从缅因变成了曼基康。

　　他知道白墨江因为原形太大融入不了猫咪团体，以至于有些自卑，对体型非常敏感。也想过把人形变得小些，奈何工作需要不能太矮，后来明疏也劝他不要忽高忽低，就维持正常水平好了。

　　更重要的是，白墨江自己承认，身形缩放是有极限的，妖怪的体型与力量挂钩，同样限制了人身的变化。

　　是以明疏一估量，就知道他这个身高绝对不正常。

　　是力量不足还是……

　　他的目光落在那项圈上。

　　他打量对方，对方也在看他，露出的表情就像猫在思考是直接跑还是再观察观察这个人类。

　　最后大概决定选择后者，于是停在原地不动。

　　明疏问：“这个项圈是谁给你带上的？”

　　猫打量完毕，冷淡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从未被白墨江如此冷漠对待过的明疏有些难受，也许这里的他们还没那么熟，他给自己做着心理准备，勉强笑着说：“我只是想了解你，不愿意说没关系。”

　　这种明显有束缚意味的东西，猫应该非常讨厌，不愿告诉他也很正常。

　　猫似乎也觉得自己话说重了，生硬地解释了一句：“夏栖寒让我过来看着你。”

　　明疏：“你跟他很熟吗？”

　　“你既然认识他姐姐，应该猜得到我是他身边那只白猫。”

　　明疏：“我知道啊，但你怎么会……该不会你现在归夏家管了吧？”

　　猫冷漠道：“没有。”

　　明疏并没有松口气：“那难道是……防御局？”

　　猫的眼睛睁大了，瞳孔收成一线。

　　“你知道防御局？”

　　明疏干脆地承认：“是。”

　　这个世界的他依旧只是个普通人，非自然事件靠自己的人脉基本起不到作用，必须要跟专业人士商量，得想办法和防御局搭上线。

　　猫用一种全新的眼神打量他，似乎在思考他究竟知道多少事，说：“没错，我现在算是受防御局管束的、戴罪立功的罪犯。”

　　明疏捕捉到关键词：“罪犯？”

　　他知道白墨江是一级妖怪，但实力远远不止这个等级的标准，只是足够安分守己，没惹出事来。

　　难道这边的猫闯祸了？

　　“我是只猫妖，”猫冷冷道，“一年前在楚云闯了祸，被收编至防御局，他们没有限制我的自由，只给我戴上这个束缚，封印了我大部分力量。”

　　明疏并不在乎他做了什么，只关心一点：“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就算是白墨江，也是认识了一年多才告诉他真相的。

　　“知道了也没关系，”猫的语气充满了冷漠，“反正有需要防御局自然会清除你的记忆。”

　　好吧，明疏不是很担心这个，他确信自己知道的东西防御局绝对感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明疏问，他不确定这边他是不是还叫白墨江。

　　“妖怪不能轻易接受名字。”猫说，“你叫我小黑就行。”

　　这边的他居然没有起名吗？也是，他又没有出道，不需要一个人类的名字在外行动。

　　但小黑这个称呼，也实在是太敷衍了。明疏有些心疼，向他招了招手。

　　猫冰蓝的眼眸盯了他一会儿，才走过来，明疏再一次呼吸困难——好小，好可爱：“我能摸摸你吗？”

　　“人类形态这么做不太好。”猫说，他伏下来化作原形，变成一只大白猫。

　　明疏把猫抱起来，拨开脖子上的长毛，去看那个项圈。

　　他想把它摘下来，但上面刻满了符咒，贸然挣脱恐怕不妥，只能心疼地多揉了几下猫的脑袋。

　　猫喉咙里发出呼噜声，把脑袋搁在他胳膊上。

　　明疏又问了它一些问题，大概了解了些信息。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的一点，这个世界的白墨江跟他没什么关系，却跟防御局有联系，可以通过他来找那些人。

　　想到这里，明疏突然记起上官轻鸿的预言，还有修竹心心念念的看大门吉祥物。

　　他问：“你在六部？”

　　猫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这你都知道了。”

　　明疏咬牙切齿，终于还是被那个鱼人得逞了。

　　他按耐着算账的冲动，说：“我有事找你们部长。”

　　“部长忙得很，我不常见到他。”猫说，“有事你可以直接找副部，他才是六部管事的。”

　　明疏有些惊讶，在他印象里，六部都是修竹在忙活，聂舟除了打架完全不管别的，怎么在这边倒是反了过来，不过找他也是一样，就说：“那你帮忙联系下聂舟。”

　　猫：“聂舟是谁？”

　　明疏：“………”

　　他发现事情大条了起来。

　　“六部的部长是谁？”

　　“岳离。”

　　明疏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修竹呢？”

　　“你被他消除过记忆吗，”猫不是很在意地说，“他在四部，不怎么出来，帝都的气候不太适合海妖。”

　　明疏心想这个只是职务不对，人还对得上，但聂舟连人都不在防御局，莫非还在做猎人？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又问：“你们的副部是？”

　　“他刚才将名片给了你啊，”猫说，“跟夏栖寒一起的那个，就是六部的副部，楚琰。”

　　“我弟弟胆子小，身体也弱，麻烦您多照顾照顾……”

　　夏栖寒在一边低着头，一声不吭，全是身边人在说话。

　　负责人不住应声，又接了烟，看起来居然相谈甚欢的模样。

　　明疏抱着猫走过来，一路上不知道被叫了多少声明总，让他很不习惯。

　　他虽说总归会接手归藏，但圈内对他的认知依旧是以演员为主，到哪儿都是唤一声老师，这边都把他当老板，估计事业的重心一直在幕后。

　　负责人看见他，也毕恭毕敬地喊了声“明总”，明疏对他摆摆手，他便识趣地找了个由头离开，剩下楚琰与夏栖寒。

　　楚琰对他笑了笑。

　　他的气质与上官很像，温文尔雅中流露出一丝锐利，却更为内敛沉稳，站在夏栖寒身边确实像个可靠的兄长。

　　“有些事需要找你。”明疏简略地说。

　　楚琰颔首，关心道：“是关于栖寒吗？”

　　明疏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项目，好像自己也被邀请来做评委，但不管什么节目，夏栖寒这个颜值绰绰有余，原地出道都不为过，估计楚琰以为他是来谈签约的。

　　“不，”明疏说，“关于我自己，和一些非自然之力的事。”

　　楚琰眼神微深，那一瞬间整个人的气场都有所变化。

　　“我以为你会晚点联系我。”

　　明疏想到他递给自己那张名片，恐怕刚才他就有所察觉了。他不知道楚琰的深浅，也一脸高深莫测道：“事态紧急，我已经跟小……白说过了。”

　　他实在没办法把叫一只白猫小黑，楚琰似乎也不在意称呼，他嘴角笑意不变，转头温和地对夏栖寒说：“你先回去。”

　　又对猫说：“你送他回去。”

　　打发走了两个人，他才对明疏挑眉：“明总，走走？”

　　明疏欣然同行。

　　两人一起下了楼，明疏甚至不认识路，还是楚琰带他出了大门，到前面一家公园散步。

　　明疏觉得这太诡异了，两个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人莫名其妙走在一块，路上时不时还遇到打招呼的，目光在楚琰身上停留，不知道是不是在猜他俩是啥关系，还有人在偷拍。

　　楚琰一脸淡定，明疏被人看惯了无所谓：“你们这个工作是不是不能露面，我让那些偷拍的删了。”

　　楚琰笑道：“没事，在自己单位里被拍的也不少。”

　　“哦？”明疏饶有兴致，闲聊似的朝他笑道，“我以为你们那儿都严肃得很。”

　　“各部门的风格不一样，”楚琰说，“有个部门八卦极了，天天在内网论坛上写同事的文，有些尺度大到我都奇怪怎么还没被正主打死。”

　　“你也被写过？”

　　“太多了，”他说，“跟我师弟的，发小的，上司的，最近还有……反正各式各样，我都麻了。”

　　不知为什么，明疏直觉他最后说的应该是小白。这种直觉就像楚琰莫名略过猫一样，没有证据但他就能感觉得到。

　　与他对视一眼，楚琰眼底带着笑意，滴水不漏地冲他微笑。

　　明疏意识到他应该是个非常敏锐的人，已经察觉到自己对猫的在意。

　　明疏是不介意所有人知道他喜欢猫的，索性直接问：“小白脖子上那个是怎么来的？”

　　他没有详细地询问猫，却不代表他不在意这个。

　　“去年在楚云省，”楚琰淡淡道，“他同山里一只白猿妖打起来，战斗中死了个很年轻的驱魔师，最后惊动了夏家。白猿打回原形，我与夏家家主有点交情，把他带回来上了个封印，在防御局打工抵罪。”

　　明疏皱眉：“那个年轻驱魔师……”

　　“叫林沂，”楚琰道，“是他们家族这一代的佼佼者，林家家主让小辈跟猫妖一起行动，应是存了收服的心思。但不知道是不愿意还是没成功，他俩没有签订契约，否则有契妖的力量保护，也许林沂不会死。”

　　“这不是小白的错。”明疏说。

　　楚琰点头：“我知道，但这件的事影响很坏，不仅是林沂，还有普通人被卷入进来，不得不从重处置。”

　　“那个被影响的普通人就是我，”明疏说，“当时我也在楚云省，参加一个综艺节目的录制。我记得他。”

　　楚琰终于有些吃惊：“难道他们没有处理你的记忆？按理讲你不应该记得这件事。”

　　明疏不知道这边的自己对此还有多少印象，但从应扶鹏的口吻听来，他似乎被梦境困扰了很久，猫给他的记忆非常深刻。

　　他缄默不言，楚琰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难怪我同门建议这次任务让他来与栖寒交接，他说他看见了猫的缘分。”

　　明疏疑惑：“你的同门？”

　　“上官轻鸿，”楚琰说，“他能通过和对方的接触，看见未来的信息。”

　　明疏：“你是上官的同门？”

　　他发现自己对此居然不是很惊讶，反而更意外这里的楚琰似乎维持了与上官的亲厚关系。

　　他记得方兰说，上官的同门因为受不了天才在身边的压力，毁去自己所有信息远走高飞，让上官寻找了十年都没有结果。

　　听起来是个孤傲而偏执的人，做事决绝至极。

　　但在这个世界，楚琰还好端端地待在防御局，说起上官的语气温和如常。没有嫉妒，也没有任何不悦之色。

　　“你认得轻鸿？”

　　明疏咳了一声：“有所耳闻。”

　　楚琰悠悠道：“他可不是轻易能被打探到的人，我很好奇明先生究竟是从什么渠道了解的他。”

　　“而且，”楚琰看着他，“你不仅知道轻鸿，还知道夏雨枫，知道防御局，对猫的存在也接受良好。虽然还没有确认，但我想，你恐怕对很多‘明疏’从未接触过的人都十分熟悉。”

　　没等明疏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深层含义，楚琰漫不经心地丢出一句：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