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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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觉前，楚逸重新恢复了运功巩固内力的旧习。这小半年内力耗损严重，练功更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再加上在甘藜藏身的山洞被下毒，他情急之下强行运功将封住的内力冲开，导致现在根基不稳，再不能懈怠，必须日日练功。
不知是不是急于求成，今日运转两个周天后，楚逸心中不受控制出现一些残暴的冲动。脑海里莫名出现在雁儿山上散去甘藜武功的画面。
可与事实不同的是，他的想象里，最终并未放开甘藜，而是一掌将他劈死了。
倏地惊醒，楚逸大口喘气，后背的蓝色光芒将黑漆漆的屋子映得有些诡异。他心慌意乱，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
此时，他不敢催动一丝内力，连呼吸都刻意放得低缓，轻轻躺下，盯着房顶，一夜无眠。
或许是太想手刃甘藜这个老贼了吧，他自我安慰。可惜太通透的人最不好的一点就是，无法自己骗自己。
楚逸这一生，没有杀过一个人，虽然他心中坚定一定要杀了甘藜以绝后患，但杀人这件事却依然是一个坎。梦里杀人，吓到他了。
清晨，鸡叫第三遍，何梅霜起床了，没一会儿就来敲楚逸的房门：“哥，你起了吗？宁大哥来了！”
阿仂？楚逸赶紧掀开被子跳下地，一边穿衣服一边答到：“起了起了，他怎么找来的？”
“我在门口看到他瞎转悠，许是找不到门，喊了他一声。”何梅霜开玩笑似的嘲笑，“昨天才刚来过，今天就忘了家门，宁大哥可真笨！”
他哪里是笨，是我根本没告诉他家在哪啊！
开门见到宁古仂就站在院子当中，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呼，他就冲了过来，站在楚逸面前小声说：“九重楼左使昨天夜里审讯时给校卫大人下了毒，扬言让我们带何梅霜去见他，就给解药。这事怎么办？”
楚逸听了眉头紧皱，让何梅霜去犯险，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早杀了他，就没现在这样棘手的事发生了。”说完没等宁古仂反应，他自己先惊到了，他竟然会不过脑就说出杀掉别人的话？
“说得就是啊！”宁古仂并未听出任何不妥，“早该杀了他以绝后患，那不是朝廷想从他口里撬更多消息嘛！”既然走了官府这条明道，就得按照正法规矩来，不像江湖那么痛快，这么重要的二号嫌犯，还没审过，什么都还没吐出来，怎么会这样杀掉他呢？
若说毒死几个狱卒已经板上钉钉不会让这左使活着离开大牢，还要走审讯这个环节完全是为了拿到更多有关甘藜的消息。况且这次校卫大人不一样，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国舅爷，身份不一般，不救不行。
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重点是，该怎么办？是按照左使说得做，还是等校卫大人去死？
“阿逸，现在除了我和九重楼，没有人知道霜儿与你的关系，藏好了不会被发现的。除非左使要来个鱼死网破，但那样对霜儿也没有好处，那左使分明是喜欢霜儿的，不可能害她。说不定是想帮甘藜挟持回这个军师，说不定他觉得甘藜还会救他，这样他们就能继续在九重楼相伴了。”原本只是想安慰楚逸才想出来的说辞，谁知越说越激动，倒真像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一样。
“你也真的是未雨绸缪，要是前天你们跟我一起回了京城，见了我爹，真是，什么都完了。”
“那不交呢？会不会给将军府惹麻烦？”话刚出口，楚逸便心中苦笑，这样明摆的答案有什么好问的？
别说什么开疆扩土保家卫国的功臣，那是人家陛下的亲戚，能一样吗？再仁德的明君，也会把亲人和臣子区分开。
臣子就必须舍小家为大家，天子不同，你们拼死拼活守卫的，是人家一整个家族的皇权。
宁古仂不想骗他，又不能说透，含混道：“你就别操这份闲心了，大哥只是奉命找霜儿，又不管审讯，更不管监牢，治罪怎么都不会先轮到我们家呀！不过，霜儿跟他们待得久，知不知道些解毒的方法？”
两人同时把目光投向一旁静听的何梅霜，希望听到肯定回答，可惜他们失望了。
何梅霜摇摇头：“左右使配药从来都是背着所有人，连甘藜都不过问，给予完全的信任。也正是这样，他们才对甘藜忠心耿耿。”
“那就是没法子了呗！”宁古仂有些丧气，但好歹没有到最严峻的时候。这不是兄妹两人还没被找到吗？
“好吧，我就是来打个招呼，这些日子谨慎些，别被发现，大哥不会徇私，他肯定会仔细寻找你二人下落，你们前日才来，周围邻里可靠吗？要不要先换个地方住？都是普通老百姓，官兵排查到此肯定就卖了你们……”
“放心吧。”楚逸打断他，“我自然是都安排好才敢住在这里。”看得出，宁古仂心中甚是焦虑。
“那就好，那就好……”宁古仂挠挠头，看看这小院的四周，安逸而静谧，是楚逸的风格，“没什么事我先走了，等风头过去了我再来。放心吧，就算这事儿临不到你们头上，也是要解决的。陛下是什么人，怎么会受一个江湖宵小的威胁。”
恐是怕自己把官兵招来，宁古仂不敢多待，转身就要走。
“霜儿，昨日你听闻阿仂有个妹妹，要送她什么来着？趁他这会儿来了，快去拿来吧。”
“对对，我都差点忘了。是个小荷包，我娘绣的。”
支走何梅霜，楚逸走到宁古仂身边，握住他的手，悄声说道：“阿仂，或许还有一人可令事情有所转机，洛阳的茹先生。”
“对！我怎么忘了他呢！”宁古仂心中豁然开朗，感激而深情地望着楚逸，再说不出别的什么话，他知他都懂。
楚逸犹豫片刻，把心中不安说与宁古仂：“最近不知是否功力损耗过多，心念不稳固，若以后对你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做什么粗鲁的事，你别放在心上，皆非我本意。我是自私的人不假，但也最不忍伤你。”
“只要你心里有我，便什么都伤不了我。别忘了，我也是最厚颜无耻之人。”
“又胡说。”听着何梅霜出来，他笑着撒开手，心情比之昨日好了不少。
拿了荷包，宁古仂也不做耽搁，飞身上马，直奔洛阳。
所谓的大哥不会徇私，只是为了让楚逸安心而已，宁古仢早就什么都知道了。陷宁家于不忠的境地，宁古仂难受得要死，可要交出楚逸和他妹妹，又万分不情愿。好在无助之际，他还有个永远都可以依靠的人——宁古仢。
这个世界上唯一会让宁古仢放弃原则的，也就只有这个弟弟了。知道左使开出条件的第一时间，他不是回家禀告父亲，不是进宫禀告陛下，而是先找到宁古仂，让他去给楚逸送消息。
当然，他也有私心，比起受贼人摆布与威胁，从一个忠勇的战士角度，他也希望能有更压倒性的正面对抗，彻底灭掉对方嚣张的气焰；而不是明明对方已经被擒，却奈何不得，还能把众人玩得团团转。
宁古仂很少信命的，但他最近被阴魂不散的九重楼折磨的，特别想仰天问问老天爷，能不能看到人间只求一个安稳度日都不能的他们，真的公平吗？那些企图扰乱天下秩序的恶人，真的不能遭报应吗？
“看来，我们要在这小院子里多住些日子了。”楚逸进屋，坐在厅内的小桌前喝茶，晨起一杯芳香的清茶真的能令人神清气爽。
“哥，若我们连累宁大哥，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何梅霜一边煮茶一边随意聊天，倒比楚逸更愁容满面。
楚逸一听，笑了：“当初像个莽撞的小孩子，执意与我寻找甘藜的下落。如今事态发展成这般，他恐怕也有一刻悔不当初。”
“宁大哥只是因为生在官家，若投身江湖，定然也是少年英豪，赫赫有名。”
“你可莫要这般夸他，尾巴要翘到天上去的。”
“但我们就真的要这样躲下去吗？”何梅霜语气中似乎带有一丝谴责，“为了我一个人的安危，搭上整个将军府？”
“你怎么知道？”楚逸诧异道。
“京城里能调动兵马的宁家，除了将军府还有别人吗？雁儿山的先头军也是宁大哥吧。”
楚逸愣了，放下茶杯，心中不知在想什么，淡淡道：“你都尚且这般担当，我却……”
“他这样行色匆匆，事态必定严重，还是把我交出去吧！”何梅霜仿佛根本没在听他说话，像是下定决心般，拍桌起身，字字铿锵。
“不行。”楚逸果断拒绝道，“左使分明有心拖延，你到他手上，他便会再得寸进尺要求更多，绝不可信。”
“但是……”何梅霜说着竟红了眼眶，“若因为我害将军府上下受罚，我就万死难安了！”
楚逸猛地看向何梅霜，狠狠地盯着她氤氲着水汽的眼睛，脑中不断回想她的神态语气，这分明，这分明是……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