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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自卑感 ...

  •   宁古仂趴在床上闭着眼小憩,背后的伤还有些灼烧的痛感,心里也跟着烦闷不已,想来想去,竟有些自责。
      地道的秘密是楚逸发现的,自己已经找到入口了却不肯告诉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知道,楚逸的目的是剑谱,才不会管地道里有什么,甘藜想要做什么,只要拿回剑谱就好。但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楚逸拿剑谱的事情暴露,就是公开他与甘藜师兄弟的身份,一定会被连累。
      可反过来,先坐实甘藜谋逆之罪,定然没有机会再寻剑谱,最终朝廷大事是解决了,剑谱却没有找回来,怎么办?楚逸会不会怪自己利用了他,还坏他好事?
      一来,要瞒着朝廷楚逸与甘藜的关系;二来,要瞒着楚逸甘藜谋反之事,宁古仂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实在想不出什么万全之法。
      不管了,今夜的行动,一定要以残阳剑谱为主,找到剑谱,再查别的。宁古仂一拍大腿豁出去了,反正楚逸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既然甘藜勾结藩王谋反的秘密营地已经被他们识破暗中监视,晚个一天两天、三天五天,都没有什么区别对不对!
      陛下啊陛下,莫要怪我不知忠孝节义,要是没有我和阿逸,你们根本查不到雁儿山上来,就当我这次是在跟您讨价还价。待我帮阿逸拿回剑谱,再做您的好臣子,帮您讨伐了甘藜这老贼!
      再说厨房外转身离开的楚逸,他当然担心宁古仂,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可是他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他会面。因为人皮面具的关系,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太像了,绝不能给山上的人留下任何印象。只有被当成透明的,才是最安全的。
      七天,两个分别被同一个人熟识的概率几乎为零,经过上次“一枝惊起千层浪”,楚逸现在已经有些畏首畏尾,他实在不想再给宁古仂带来任何麻烦。
      甘藜疑心太重,处处防备,他得想办法再去甘藜的房间,密道里除了七夜杀手,还有什么?是甘藜的身家财产,还是训练七夜的各种武功秘笈?这其中有没有残阳剑谱,甚至于七夜中是不是有人已经也学会了这套剑法?
      只有进入密道,才能一探究竟。从哪里入手呢?甘藜书房还是石静旺住所?
      还没等楚逸权衡好利弊、分析出胜算几成,事就自己找上门来……
      石静旺见晚间送饭的人里缺了楚逸,心中很是诧异,他被囚在这方寸之地,外面发生什么一概不知。难道是暴露了?
      唉,那年轻人实在太过聪慧,机敏之人与平庸的下人气场本就格格不入,被认出在所难免,可惜了。
      “怎么少人了,甘藜这么快就不想伺候我了?”石静旺试探性问道。
      对方抬头看了一眼,没有答话,端着空碗走了。
      这才是真正的下人该有的样子,看不见听不见,楚逸话多谨慎,怕是已经引起甘藜的注意。
      楚逸之所以晚上没能给石静旺送饭,全因他在早上给甘藜送粥离开时下意识梳理头发的动作。
      那个耷眼的样子被甘藜看在眼里,像极了一个人。倒不是他被怀疑了身份,纯粹只是楼主大人觉得世间出了巧合,令他看楚逸这人极为顺眼。
      楚逸一路上都忐忑不已,若此刻败露就是撕破脸来硬的,自己从未跟甘藜交过手,不知对方深浅。纵然已经幻想过无数次两人对峙的时刻,真到这个节骨眼,不心慌紧张是不可能的。那是师父心中最强烈的恨意和爱意幻化出的压力,是他得知真相后不免伴随自信生出的自卑感,他背负的不是自己的人生,而是在甘藜的阴影下塑造出来的人生。
      万一真折在这雁儿山上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楚逸无力地想,他好像在这件事上根本不会反抗。
      可是宁古仂怎么办?他能理智地蛰伏吗?会不会冲动?应该还是能顾全大局的吧,今天才因为顶撞何梅霜被罚,我不也忍着没有暴露吗?毕竟剑谱是我的家事,我死了,剑谱就没有意义,他安心下山便是……
      不,他那个人头脑发热之后什么都会不管不顾,说不定会仗着山上卧底了几个暗卫就这样出来陪自己硬碰硬。可能还要固执地性命于剑谱两全,什么都想要,最终却什么都得不到……
      楚逸咬着后槽牙狠狠甩了甩头,他楚逸可不是未开战就认输的人,不拼一次,怎么知道输赢?没来由的,丧气什么!
      “参见楼主。”楚逸进门后头都不敢抬,跪下参拜。
      “我说我不想再见到你,现在我反悔了。”甘藜不带一丝情绪,令人捉摸不透这句话的意思。
      “楼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回味半天,楚逸也只能答出这样一句。
      “晚上本座要见一位贵客,可是发冠怎么都束不好,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你,你来帮本座梳头,没意见吧?”
      “伺候楼主是小的的福分。”
      “原先是用不着你的,只可惜这个冬天发生太多事……呵呵,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起来吧,过来束发。”
      “是。”
      说起来,楚逸甚至都没有给宁古仂梳过头发,除了自己,第一次给别人梳头竟然是仇人,心里怪怪的。
      他动作很轻,生怕扯着甘藜头皮惹他生气,虽然只是简单束发,依然用掉半柱香时间。
      “你自己拢头发的手法很好看,怎么用到我头上就变笨拙了?”甘藜有些不满。
      好,好看?这是什么形容词?
      “我小时候我师父就常常给我拢头发,小时候常常想,头发快点长,长到师父那么长……”甘藜看着镜子里的楚逸,继续道。
      楚逸听了心里一阵刺痛,你竟然也还记得师父吗?你做了对不起他的事,竟然还可以这样对过去谈笑风生吗?就好像你不曾欺师灭祖一样?到底是你在自我麻痹,还是真的冷血到不在乎师父他老人家的感受?
      “楼主,好了。”楚逸不想听他再说任何关于师父的事,放下梳子退到旁边。
      “本座若要留你在身边为我梳头,你愿意留下吗?”甘藜摸摸光滑的头发,满意地照了照镜子。
      “但凭楼主做主。”楚逸回答得干脆。
      “你不用这么急着回答我,因为如果你留下,就再也走不了了。”
      如果你成废人,我怎么会走不了?
      “怕了?”甘藜见楚逸迟迟没有回话,笑了,“抬起头来看着本座。”
      楚逸乖乖照办,眼里尽是低眉顺眼。甘藜盯着他仔细打量了半天,空气安静得仿佛要冻结起来。
      “楼主没有别的事,小的告退。”终于,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楚逸俯身磕头。
      “嗯。”
      甘藜想到一会儿要带何梅霜一同赴宴,心中不免发愁。他是看着她长大的,她是他恩人的女儿,原本他也当她是女儿的。可谁知这小姑娘却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呢?
      那年冬至日后,为了保全她的颜面,甘藜从没明说,任由所有下属误会。也正因为这样不明不白的关系让何梅霜心存幻想,近两年来愈发刁蛮,俨然当自己是女主人。
      可是自己身边又不能缺了她,何梅霜没有别的本事,跟她爹一样有一副好头脑,有她的运筹帷幄,九重楼在武林中地位越来越高,可以说近几年地位的巩固,功劳都在何梅霜。
      西南藩王第一次见她,也被她的智慧折服,想跟甘藜要她,何梅霜知道后差点自尽,从此藩王再不敢提此事,毕竟自己日后还需要九重楼的支持。
      甘藜这个人,对世间情爱丝毫不懂,也无半点兴趣,他只想做武林中的王者,人人忌惮,人人拥护,那才是做人最快活的事。所以他不理解何梅霜的歇斯底里,甚至在她寻死觅活后也没打算了解一下,只是更加深了对“女人真麻烦”这个结论的肯定,所以既然无法解决问题,就不去碰触,逃避就好了。
      可女人不是这样,你越逃避越代表对她不重视。为了改变,她会尽可能在你绞尽脑汁避免碰触的情况下去主动迎击,然后被冷漠撞得遍体鳞伤。
      楚逸心中不断盘算,这甘藜口中的贵客是谁?石静旺吗?不像。石大侠已经来山上好几日,若说隆重接待也该是第一天,不该是现在。
      可这山上现在除了石静旺一个外人,再没有别人了啊,难不成是要趁着天黑上山?
      想到此处,楚逸偷偷跑到山门隐蔽之处窥视,希望守株待兔能看出所谓的贵客是敌是友。若是朋友,再好不过,若是敌人,自己当更为小心谨慎。
      快到戌时,除了两拨守卫换岗,楚逸未见一个生面孔。下人住的简屋必须吹灯清点人数,他也不敢久留,只好无功而返。
      甘藜的贵客不是别人,正式西南藩王的一队特使。他们今日到京,是要运走一些藏在山中的金银财宝,作为军饷。在山门就有人直接迎他们进入暗道,所以在山上的一众下人并不知道此时暗道的情况。
      楚逸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他想不到甘藜要见什么人,也不知甘藜告诉他是在试探还是真的随口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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