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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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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耀东看着照片中熟悉的面孔,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来,一会皱着眉头,一会嘴角又忍不住微笑,眼角的皮肤忍不住颤抖,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是的,他就是疯子,这四年来,他傻到每天翻着户籍卡,放弃太简单了,抓住那一丝微弱的希望太难了。
顾耀东知道,可他也没有放弃,幸好还有这点希望,是他全部的支撑。
电话铃声响起,顾耀东迅速接起电话,对面是缄默的呼吸声,顾耀东张着嘴巴,心里面念了无数遍的人,此时此刻,他喉咙发紧,什么也说不出。
电话线连接着的虚空,像被点燃的一炷香,灰烬落下,就要断了。
“处长...是你吗?”
嘟嘟嘟……
夏继成挂了电话,用手拉了下帽檐,嘴角若隐若现的是一抹苦涩的笑,但依旧甜蜜的像水果店里散称的糖,坚硬,却甘甜。
“是我。”
他又接了个电话,嘀咕了几句,随后转身离开电话亭,棕灰色的大衣把他整个人包紧,一只手拎着行李,消失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街头。风拂起落叶,灰白色的天空,警察局里的一个角落,鲜明的脸庞却又惨白的面色,一双装满泪珠的眼眶正在脱落,留下了一个人的躯壳。
“顾耀东,或许这辈子,我们都不可能再见了......”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夏继成辗转,用各种方式告诉顾耀东他还活着,也只能告知生命的讯息,多一句话,就是给对方带来可能是毁灭性的思念,但好在他没说话,那么也希望他的生活中他夏继成慢慢消失。
无论什么时代,都会有一些人用一腔热血,燃烧生命的人,他就像一棵树,立在那,看着时光,看着那个他在意的人,既有“白桦”之名,那就不能不去守护,去追逐,去飞蛾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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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后,傍晚的码头——
夏继成低敛着眉眼,抬手揉了揉额头,盯着这记忆里的地方迷茫地想了半晌,组织上同意了他的辞职信,本来想给他安排个舒适的环境生活,可他还是想回上海,大衣口袋里的照片已经泛黄,起了毛边,夹在一个小笔记本里,放了很久很久。
这辈子,能做得事情,他已经尽力了,况且大环境已经步入正轨,他可以休息了,本来,几年前上头就说让夏继成可以收了,是他自己执意要再等等。
他想的是,无牵无挂,与其提前退休晨钟暮鼓,倒不如跟着组织。这几年他确实感觉到了孤独,寂寞从来没有消失,是夏继成太能忍了,求而不得不是最痛苦的,无欲无求才是,所以他有点想如愿以偿。
他在上海租了房子,还算悠闲的度日,每天傍晚八九点钟他都会去顾耀东的家那边,无意识地转上好几圈,当然,没那么明目张胆。他抬头看着那屋内模糊的灯光,那是他唯一能望得见的幸福,好几次,顾耀东总半夜出门浇花,带着一本书,坐在路灯下,呆上那么一刻钟,再起身回去。
这不,今天也一样。
“这是个什么鬼习惯。”夏继成从偷窥者的视线望去,完全看不见顾耀东的脸,只能看见挺拔的身姿,和那不变的白衬衫。
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小心翼翼过,在暗处窥视着一切,像很久不见的老朋友打声招呼,都做不到。
曾记否...…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夏继成在偷窥的间隙,忍不住回想了下往事,抬头发现顾耀东就站在两米开外的台阶处...…看着他。
额...就挺突然的。
“你谁啊?”顾耀东皱着眉头,“这一阵子,每天这个时候,我出门都能闻到一股烟味。”
夏继成手一抖,还有半截的烟,直接顺着手背滚下来,没想到被反侦察了,夏继成嘴角抽搐了一下,非常尴尬,恍然间忽略了眼前是二十年没见的人。
顾耀东突然走近,把夏继成堵在胡同口,只有一人宽的缝隙,夏继成又向后退了一步。
“我是警/察,你最好老实...…点!”
“是吗?”夏继成走向前,用肩膀碰了下顾耀东的胸口,终于抬起脸,用深邃而有深情的目光描摹着顾耀东脸部的轮廓。
顾耀东瞬间怔住,伸手扯住夏继成的衣领,一股苦涩的惊讶和难以置信的震惊中,喘不过气了。
日思夜想的人,突然从天而降?多么不可思议!
“处...长。”
“哎...”
“你什么时候回上海的?”
“上上...…上个月。”夏继成干咳了一下说道。
话刚落音,顾耀东突然十分愤怒地把夏继成推到墙边,咬着牙质问:“你回来怎么不来见我?”
“这不是还没准备好吗?”
“今天不是被我堵着,你还要等多久?”
“那就不见了呗。”夏继成突然玩心一起,硬着嘴也要逗一下这个小警/察。
“你……”
顾耀东把夏继成拉到身边,步步紧逼。两人紧贴在一起,安静下听,彼此的心跳声频率出奇地一致。
夏继成配合的没有挣脱,两人额头相抵,闭着双眼,叹了口气。
“你不想见就算了。”顾耀东松开手,低垂着眉眼,“亏我还...”
话还没说完,夏继成猛地攥住顾耀东的手,无奈地说道:“你怎么听不懂好赖话,装的一副傻样子。”
“你…...”
顾耀东抿了抿唇,真个人都是恍惚到失神的状态,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自低着头,站在他的处长面前,时光突然倒流,往事一下子撞进本来就混沌的大脑,顾耀东看着夏继成空了一侧的袖管,眼泪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夏继成单手抱住顾耀东,很紧很紧地抱着。
“我都回来了,你这是开心的表现吗?装给我看看!”
“多大的人了,又什么好哭的?”
“你能不能不说话。”顾耀东带着鼻音的声音在夏继成耳旁响起。
夏继成轻笑一声,难得很听话地闭上了嘴。
“你一直在等我吗?”夏继成小声说道,言外之意,是你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生活过得好吗?
如果好的话,挺好的,夏继成心想,反正又见到,就已经很幸运了。
顾耀东一下从怀里挣脱,冷笑了声:“我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想好了再说?”
“想好了。”顾耀东从夏继成的大衣内抱住他的腰,朝着上一秒还在笑的人压去。
“有点冷。”
“这才刚入秋………”夏继成提醒道。
顾耀东并没有理会,抱着抱着怀里的人,一边流泪,一边越抱越紧。
这个人,就是顾耀东的光啊,越是苦难,扛不过去的时候,脑子里就都是他,人不能忘记年轻时候的信仰,同样也无法忘记那个影响他的人。
“这些年……很苦吧。”
“和现在比,是有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