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山》吴终

2、第2章 打赌

　　两人一马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山寨，百顺按吩咐把女子放到柴房就回去了，大部队也在两个时辰后到达，还带回了几头猪和几车酒。
　　晚上，众人在充当食堂的大窑洞里喝酒吃肉庆祝。虽然战利品不算多，但是没费一兵一卒就做成了一单“生意”，即使对龙王山这么大的势力也不容易。
　　百顺向来谨慎，碍于自己身份，几乎从不喝酒。酒醉轻则误事，重则送命。只是偶尔推辞不过才会喝一碗，尔后肯定会通过装睡、呕吐等方式躲过去，因此寨子里的酒鬼从不找他一起喝。
　　今天刘全有去喝酒，百顺帮全嫂烧完饭，准备和小石头三个人一起吃。
　　自从被全哥带回寨子，百顺就一直和他们一家人生活。平时一家三口睡东屋，百顺睡西屋兼药房。偶尔全哥夫妻俩生活需要时，百顺还得负责照顾石头一晚上。他的秘密除了七岁的石头，全哥全嫂都知道。二人可怜百顺没有爹娘，把他当作亲人一样疼爱。幸好全哥是大夫，否则真不知道受伤时谁能给他看病。
　　三人刚坐下，大姨太就过来叫他，说大当家让他一起过去吃饭。此前大当家很少叫他，一是他年龄小，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二是他也不怎么喝酒。只有个别时候百顺立了啥功，才会叫过去赏杯酒意思一下。虽然不知道这次又是为甚，百顺还是乖乖跟着大姨太来了大当家的窑洞。
　　大当家正和二当家、三当家，还有粮台、炮头一干人喝酒，看样子酒已过三巡，个个满面红光，桌上杯盏一片狼藉。
　　见百顺进来，大当家往旁边挪了了挪，拍拍长条凳，又抬手招呼：“百顺，过来坐。”
　　百顺不知大当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规矩地走过去坐下，高怀雄一把搂住他：“百顺，大哥问你个事，你实话和我说，你是不是还没碰过女人？”
　　百顺听到这话很是窘迫，又摸不准高怀雄问此话何意，但是又没有谎话可编，只得说出实话：“是，咋啦，大哥。”
　　高怀雄听到哈哈大笑：“哎呀，我的老弟啊，我的亲弟啊，还真是个生瓜蛋子呐！上次你和老三去榆林的时候不是去醉春楼了嘛，没开荤啊？”
　　百顺眉头紧锁地瞥了一眼三当家李虎臣。醉春楼是榆林的风月场所，百顺那次和三当家一起去榆林办货，路过醉春楼，别人都去找了窑姐，就他碍于身份，谎称自己身体不适去抓药才没有被拆穿。
　　李虎臣也是喝得半醉，没注意到百顺瞪他，听到大当家提醉春楼的事，好像说到了他的兴头上，一拍桌子，撇嘴道：“我就说吧，百顺这小子就是怂，都多大了还不敢碰女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女人是老虎呢，会把他小子吃了不成？”
　　百顺听他这么说，心里更加警惕。女人不会吃他，但是要是让大当家发现自己的秘密，保不准会让老虎吃了他。
　　“哎，我看百顺一点都不怂，上次官兵过来的消息是他冒着过命的风险给送回来的！要不是他那次声东击西，你们现在指不定在哪等着投胎呢！谁敢说他怂？”见高怀雄替百顺圆场，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小年轻嘛，只是还没经验，这东西一回生二回熟，哪有什么敢不敢的。来，百顺，”高怀雄端着酒碗递给百顺，“刚才啊，老二、老三和我打赌，他俩非说你小子不敢碰女人。我就不信，世上的事那有什么我们百顺不敢的，大哥信你，特别信你。来，先把这碗酒干了！”
　　百顺看这情况不妙，不敢接碗：“大哥，喝酒可以，你得说清楚做甚啊。”
　　高怀雄凑近百顺，瞪着朦胧的醉眼神秘道：“这不是下午你绑回来个女人么？”
　　百顺一听赶忙撇清关系：“那是大哥你让我绑的啊！”
　　“哎！你别管谁让你绑的。现在那女人还在柴房里，你去看看，顺便办了她，向老二、老三证明证明你行不行！”
　　百顺一听心里一紧，这要是不去，估计大当家不会饶了自己，到时候肯定会身份败露，但是去了也得暴露啊，真是让他左右为难：“大哥，这不好吧，那女娃还是黄花闺女呢，还是留给你和二哥、三哥吧。”百顺这时候也管不了别的了，只要自己不去，管他别人死活。
　　二当家楚又年一直没发话，手里把玩着酒杯，也不喝，连头也没抬，不知在想什么。三当家李虎臣带着戏谑的眼神看着百顺，此时也是默不作声。看样子两个人都在看百顺的笑话，他要是不去，两人既能赢大当家的元宝，又能享受女人。
　　楚又年和李虎臣也不是凭空和大当家打赌的。早在上次从榆林回来，李虎臣就怀疑百顺，二十来岁的男娃，正是对着树棵棵都能冒桃心的年纪，百顺却从不近女色，像个和尚一样。楚又年本能的想到百顺可能是不行，毕竟有次反剿匪的时候，他引开官兵回来后，浑身和血葫芦似的，肯定是伤到命根子了。为了印证自己想法，他还和给百顺治病的刘全有确认过，得到的答复果然符合他的猜想。藏不住事的李虎臣把想法和二哥说了，为了治治大哥面前的红人，煞煞他的威风，二人才打了这个赌。
　　高怀雄不管百顺的推辞，“不用，我说你去就你去，这回就是老二、老三都得排你后边。快去，老子可是赌了五十个大洋呢，你小子得给我挣回来。”说罢又把酒碗往百顺面前推了一把。
　　“大当家，咱寨子里凡事不都讲个长幼有序嘛，虽然您和二当家都成家了，但是排在我前面的兄弟多着呢，我算老几，真有资源了也得先紧着他们呀。”百顺还在拼命抵抗。
　　“别扯那些没用的，和成家有个驴粪蛋的关系，谁说让你成家了。你不去是吧？”高怀雄夹了一筷子猪头肉塞嘴里，嘎吱嘎吱嚼得满嘴冒油。“那你说说让谁去，你要说的有道理，我这五十大洋就算输给他了。”
　　这话一出，桌子上的人就来了精神。天上掉馅饼了，运气好的话就要从百顺嘴里跑到自己这了。
　　除了已经有婆姨的楚又年知道自己没戏了，三当家李虎臣、炮头老康和粮台老杨都死死盯着百顺。
　　李虎臣先下手为强，一边给百顺夹菜一边语重心长地说：“来，我百顺兄弟先吃口菜垫垫，光喝酒哪行。多吃菜补补身子，你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说完还拍了百顺肩膀两下。
　　百顺马上领会了他的意图，“三当家正值成家的年纪，平日里为寨子也付出了很多，而且这次的“生意”是他拉来的，我认为三当家去比我更合适。”
　　李虎臣听着百顺的话，低头偷着乐。
　　“老三啊？确实到成家年纪了。”高怀雄抿了一口酒，“但是你这次拉的什么玩意“生意”？我有没有让你好好看，你是不是又去喝花酒去了？这哪是个商队，是送亲的你看不出来吗？也是够可以的，嫁妆拢共几车酒和猪肉，连个现大洋都没有，吃两顿就没了。你就这么给我拉生意啊！啊？还敢提女人，我看你还敢不敢！”高怀雄一边说一边拿毡帽抽李虎臣，抽得他抱头鼠窜，跪地求饶。
　　这下好了，不光没推出去，还让三当家挨了一顿训，百顺心里大呼不妙。
　　还好李虎臣是高怀雄原来的勤务兵出身，跟着他很多年了，教训归教训，也没有真用劲儿打。
　　“老三说他不去，还有谁？”高怀雄替三当家做了主，在腿上抽了两下毡帽，睃巡了一圈桌子上的人，炮头老康和粮台老杨看着大当家生气的样子都不敢抬头，生怕触霉头。
　　百顺还不死心，“老康年纪也比我……”
　　话还没说完，炮台老康意识到百顺在说自己，一边冲他挤咕眼，一边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我不行，我不行。这两天我扭着腰了，干不了这种重体力活。”
　　高怀雄撇着嘴点头，好像在夸老康识相，“嗯，好好休息。还有谁？”
　　大当家的目光最终停在了百顺这，定定地一脸无辜盯着他。百顺这算明白了，看来这五十大洋大当家就没打算放手。多说无益，只是多几个人被训而已。
　　百顺见这状况，虽然骑虎难下，可也只得端起酒碗：“行，大哥说啥我干啥！”说完一口干了，心里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大当家兴高采烈地拍拍百顺肩膀，“老杨，带百顺过去，别让他跑了！”
　　粮台老杨一路看着百顺走到柴房门口才停住，奸笑道：“你小子还挺有福气，这婆姨长得怪不错的滴咧。要是力不从心就叫老哥我，一定帮你办的嗷嗷的。”说完还得意地提了提裤子。
　　百顺并没有心情理他，径直进了院子，把门关上，在屋门口停了下来，摘下帽子在手里攥了又攥。过了一会儿，顿时心生一计，决定兵行险招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