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杨西陵

35、怀抱

　　清甜美味的冬枣，汩汩翻滚的梨汁，绝望沙哑的嘶吼，和飞溅而来的污血，都像一场转瞬即逝的梦，留在了十七年前。

　　秋然挣脱了它们，落回到现实里。
　　她看着面前这双如刻的眉骨，久久说不出话，原来，诗文里的近乡情怯都是真的。

　　“都想起来了吗？”王也毫无起伏的声线里，藏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隐忍和忧伤。
　　秋然听出来了。她想告诉他，这些我都没有忘记，一刻都没有过。

　　在这份冲动还没来得及付诸于口时，王也伸了手，慢慢把秋然那几根桀骜的乱发别到了耳后。
　　“以后还能看到你扎羊角辫吗？”柔软的发丝拂过指腹，王也问。

　　秋然注视着他低垂的眸光，不觉凝噎。

　　她在飞雪的日子里一笔一划给王也写信时，不是没好奇过那没谋面的小哥哥是长什么样子的。桐溪村人口少，同龄的男孩子就更少了，没有参照物，想象力就愈发匮乏。后来，她跟着聂氏祖孙两去了城里，见识到了形形色色不同年龄段的男生，可每一个，都不是她理想中的小哥哥的模样。
　　一个真实存在着的人，在她心里活成了虚影。

　　而现在，就在眼前，那道虚影终于有了实体——
　　那个远方的小哥哥，叫做王也。
　　声音好听，眼睛好看......眼里只有我。

　　“然然，”王也叫了霍念禾的乳名，这是在她面前第一次，“我能抱抱你吗？”
　　话音未落，他已经起身探过来环住了她。

　　“你写的信我收到了，可是你为什么不叫我给你回信？”王也的下巴搁在秋然肩上，怀里的人很软，“只拨过一次电话给我，又不说明下次再拨过来是什么时候，害得我只能一有空就守在电话机旁边。”

　　“我......”秋然的喉咙终于动了一下。
　　王也似乎没听到，臂弯往里收了一些：“为什么？”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被十七年的岁月浸泡得湿透透的，“你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

　　我想去找你的呀，一直都想。
　　成年后的某个月圆之夜，秋然在噩梦和落木炎的双重折磨里被痛醒，无所依靠，只能咬着牙关抱紧双膝默默捱过去。
　　疼得抽气，恍惚中她鼓起勇气问自己，明天我能去找他吗？哪怕只远远地看上一眼。
　　随即被仅剩的那点清明否决掉，不可以，你会害了他的。

　　两人挨得很近，呼吸叠着呼吸，发丝缠着发丝。
　　眼下很快入冬，王也却还穿着短袖，秋然身上不算厚的棉质睡衣，轻轻擦过他胳膊上的皮肤，明明有隔着一层布料，却依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体温。

　　这样的姿势秋然看不到王也的脸和表情，但她知道，他在等她回答，在等一个缘由。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最妥帖的。

　　“你昏睡时，我就在想，等你醒了，我要把这些年来所有的委屈都告诉你，要质问你、控诉你，”他在秋然肩上微微偏了一下头，把唇齿间的气息全都故意吐在那只小巧的耳廓上，“可有些事情、有些感情，哪里说得清呢。”
　　“我的心意，你明白吗？”

　　明白吗？
　　明明是很平常的三个字，他说出来，却带了很多言毕未尽的意味。
　　秋然的心，也跟着动了一下。

　　她反手抱住了王也：“嗯。”

作者有话说

　　感情挑明了，心意也说开了，道士哥哥终于拥抱了他的小红尘了。
从30到35，写得还是一如既往地拖沓，后面尽量走点剧情。
谢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