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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口中苦涩,沈柔心闷着出了一场汗,稍一动便觉得头晕目眩,手握成拳死死抵在口中,阻了悉数哽咽。

      恍惚间肩膀被谁咬住,初痒后疼,原以是做梦,一声吃痛将她自己从梦中叫醒。

      迷迷糊糊掀开眼皮对上一双媚眼,沈柔心无力哼了一声,皱眉,转身找了个舒服姿势,软糯声不耐道,“你真厌烦,霜湘你是狗吗?为何每次都咬我。”

      肩上痛意一阵盖过一阵,沈柔心脸儿皱在一起,攒力捶她,“你这个疯子,咬疼我了。”

      躲闪间看见那一双眉眼,里头满含控诉,‘为什么不在房间等我。’

      霜湘眼眶泛红,发髻凌乱,原先所见簪上的珠钗一一取下,只剩了一只金步摇,轻若无辜。

      “我凭什么等你。”沈柔心往后缩,心中厌烦她对自己这些举动,“那老尼姑本就将我给了凝烟姐姐。”

      一道浓烈酒味熏来,霜湘脸上洗尽铅华,脸颊染一丝绯红,也不知犯了什么糊涂,说起大话来,‘我为你赎身,以后带我身边。’

      也不知喝了多少酒,语气带着不容拒绝意味。

      “不需要,”沈柔心小声嘟囔,“我要跟着凝烟姐姐,她脾气好,不咬人。”

      低头不想看她口型,霜湘伸手捏住她下巴对上自己,轻笑道,‘我是觉得你身上香,不是故意咬你的。’

      沈柔心拆穿她,“我们一起洗的澡,你还用了妈妈专门给你的香胰子,要香也是你!”

      霜湘不假思索道,‘那是你身上有股药味,闻着闻着我的头疼顽疾能好许多。’

      “……”沈柔心越发觉得这个女人泼辣无赖,此时头疼得厉害还要分出精力看她口型辨话语,遂挥了挥手想让她离远些。

      霜湘拍拍她后背,把人给拍哄睡去。

      霜湘凑在沈柔心耳边柔声哄道,话语模糊只有她自己清楚,“你闭眼,我带你回去。”

      沈柔心抬手挥了挥,小手柔弱无力拂过霜湘胸前,开始糊涂了,“长姐,我好难受,你抱抱我好不好?”

      迷糊间,她想起在府里时,初时自己入睡深时都会做噩梦,哭着挣扎,长姐就会抱着自己轻轻哄,一遍一遍温柔体贴抚着自己后背,外头大雨狰狞,屋内温香暖和。

      沈柔心闭着眼拼命想找一个角落躲起来,没看见霜湘脸色清凌凌,无声嗤笑,‘还想着你长姐呢,她自个都自身难保了。’

      …………

      左等不回派去厨房领鱼粥的丫鬟,凝烟没了耐性亲自去一趟。

      五楼厢房都是达官贵人,老鸨满面红光从里出来,必是又得了什么好事儿。

      目光撇过一道靛蓝长衫的身影,那厮正与老鸨谈话,凝烟并未放在心上,将要收回目光时,那身影转了回来,让凝烟瞧清了那半张脸。

      登时,原本觉得哄闹的莺燕管弦成了空白,凝烟一颗心扑通将跳到嗓子眼。

      那侧脸像极了她的故人。

      许久未见,那张脸深深映入心底,每次深夜梦醒时,总会想起那张温润轻和的脸,那一双眼永远清凉,难含深情。

      凝烟骤然捏紧手中丝帕,指尖掐入掌心,背脊发凉慢慢覆上冷汗。

      一女子瞧见凝烟这模样惊了,“凝烟姐姐,您这是怎了。”

      被阻了去路,女子伸手指了指自己,凝烟方才回神。伸手一摸,脸颊冰凉湿濡,原不知何时,自己已泪流满面。

      那身影回头,入了后头厢房,凝烟狼狈地用丝帕擦了擦泪,皮笑肉不笑回着,“无事,方才在栏边站了会儿被风迷了眼睛。”

      后不等这女子再说,凝烟径直略过她上了楼去。

      立在厢房门口,凝烟思绪被焦灼反复折磨,一股真实声音在心中叫嚣,那一位故人,是自己许久未见从未断缺想念的故人。

      房门紧闭,往常冷静自持的凝烟少见慌了神,在外踱步,预去敲门,又怯怯收了手。

      罢。

      凝烟缩回手,不给自己念想。

      可能是自己眼花了,将军乃女流,怎可来着烟花之地。

      如此安慰自己,身后门响开,凝烟猛得转身,鬓发流苏猝不及防打在脸颊,耳坠摇摆不定。

      凝烟怔愣回神,唤住她,“缙云小姐。”

      缙云双手搭在门上,昂脖睨了凝烟一眼,冷声道,“进来吧,小姐等你多时了。”

      屋内温煦,燃着香,中间隔了一处百蝶春风屏,凝烟心中慌乱,手指局促不安绞着丝帕。

      脚下如踩在不知深浅的棉花上,凝烟拐过屏风。

      屏风后一人影坐端,梨花椅上的人抬头,对上她的眼睛,莞尔一笑,“凝烟,当年西北一别,你我有五年未见了。”

      被点了名,熟悉的声音使得凝烟双膝一弯。

      凝烟扑通跪了下去,一度哽咽说不出话,“将军!真的是您!”

      圈椅中人男装打扮,清雅绝尘,像一个俊隽的白面儒生,眉眼间天生带了份贵气,叫人不得不尊敬。

      “起吧,我早已不是什么将军,如今不过普通人家的小姐。”沈皦玉颔首低眉用茶盖抚了抚杯中茶沫,轻轻道。

      “将……”凝烟预唤出熟悉称呼,喉间一噎忙改了口,“公子来这儿,可是有事儿吩咐凝烟?”

      旁边的缙云双手怀胸冷哼一声,“可别忘自个儿脸上贴金了,公子此来是寻人的。”

      “寻人?”缙云疑惑。

      “还装,”缙云瞪她一眼,快口道,“就是你跟前那妮子,便是四夫人为公子寻得灵药。”

      她不信柔心那丫头呆在这儿许多天,这凝烟就不知道她是哪来的人。

      凝烟佯装诧异,跪在地上,背脊直立,“这凝烟确实不知,凝烟原以为那丫头是世子爷身边的,犯了事才被罚到这儿的,着实没想到这层来。”

      沈皦玉轻笑,搁下茶盏。

      “凝烟啊,这几年你还是没变,撒谎时背挺得最直。”

      “我……”

      凝烟脸色尴尬,俯身跪地,“公子赎罪。”

      沈柔心一被卖入乐坊,凝烟便知道她是四夫人为将军从南蜀寻得灵药,是世子爷说,让这丫头一辈子都留在这儿,不许踏出拢翠坊半步。所以凝烟才将这丫头留在身边,好歹她曾在将军身边待过一阵,与她说说话,就想同将军说说话。

      沈皦玉缓而起身,俯身握住地下凝烟手腕,扶她起来,温柔轻声道,“这事儿我不追究。反而,还得多谢你替我照顾那丫头。”

      修长素白手指为自己抚鬓,凝烟垂首,一滴泪落在两人中间地板上,声线颤抖,“凝烟没想到此生还能再见公子一面。”

      ……

      沈柔心在一阵推搡中醒来,睁眼,霜湘抱着自己,两个粗使嬷嬷也来拉扯。

      衣袖不禁拉,地上落了两块布条,手臂也被扯的疼痛。

      沈柔心大呵,自己一扯手臂抱着霜湘胳膊,“你们两个老尼姑拉我干嘛!”

      “我们奉高妈妈之命,带清梅姑娘过去。”一个老婆子没好气说着,“还请霜湘姑娘不要为小的们。”

      沈柔心一阵恶寒,这清梅便是那老尼姑给自己取的名字,什么为难不为难,那个老尼姑就是想靠自己赚钱。沈柔心顾不得头疼利索的从霜湘怀里跳下来,躲在她身后,“不去不去,霜湘姐姐让她们走。”

      两方僵持不下,霜湘手腕一转,忽然朝两老奴仆眼中撒细粉,趁她们蒙眼缝隙时扯着沈柔心往屋外跑。

      过楼狭窄,人群躲闪不及,两个两从楼上跑到楼下,一时将拢翠坊闹得人仰马翻。

      跑出了汗,沈柔心只觉得身上松快了许多。

      忽然,一间厢房门打开,硬物打在膝弯处,沈柔心‘啊’一声直往前扑,同霜湘相牵的手分开。

      眼睁睁看着脸要磕在地上,后领子被人捉住才免遭遇难,沈柔心被那股力道玩弄,在空中转了半圈,头痛加上眩晕,随着扑滑进屋趴在一人脚下。

      “缙云,不可胡闹。”

      沈柔心原本撑着胳膊起来,头顶想起熟悉声音……她不可置信缓慢抬头,转圜对上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

      她怔住,声若蚊蝇,“长……姐……”

      沈皦玉不紧不慢往后退了一步,不急着扶起沈柔心,就这般居高临下瞧着她,声音凉凌,“还以为你记不得我了。”

      胳膊痛,腿痛,脑袋也痛。

      长姐不笑了,应是生气了吧。

      沈柔心这般想,心口闷闷地说不出话。长姐从没这样冷冰冰跟自己说话。

      门房被缙云合上,将外头喧闹隔开。室内烛光明亮,沈柔心扑在地上,脸枕在手背,传出呜呜声。

      所幸地下是柔软毯子,缙云也控制力道,沈柔心摔得不疼。沈皦玉也正是因这样,面上摆着谱,视线不冷不淡落在她身上。

      自己是想给这小丫头一个教训。

      沈皦玉语气有些严厉,“地上凉,起来。”

      沈柔心像小猫蜷缩起,“长姐生我的气了,不敢起来。”

      沈皦玉一下破防,没忍住笑出声,“出来玩几天都嘴皮子这么溜了。”

      蹲下去将人抱起来,掂了掂重量,沈皦玉微微蹙眉,怎么瘦了些,骨头都快硌人了。

      轻语温柔将沈柔心惹哭,眼泪啪嗒啪嗒直掉,“我不是跑了吗,长姐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抓我,来得这么迟啊!”

      又是委屈又是控诉。人有了后台才变得有恃无恐。

      将人抱在一起坐在椅上,沈皦玉慢条斯理从袖口拎起丝帕,轻轻给她擦泪,发现怀中身子抖个不停,“可是刚刚摔来吓着了?”

      沈柔心对着南海观世音菩萨发誓,这绝对是她此生听到最温柔的话。

      揪着长姐衣摆,沈柔心在她怀里扯着嗓子哭, “ 长姐!我不喜欢这里,不喜欢不喜欢,你怎么不早点来救我。”

      到底是个从小没经大灾大难的孩子,能承多大的事儿。 沈皦玉心头被柔心哭得脾性软了,抱着人哄,“是长姐的错,该是早来寻你回去,柔心莫哭了,眼睛哭肿了会疼的。”

      一旁缙云翻白眼,很是不屑,当初是哪个鬼丫头私自跑出府的,这会子来嚎哭做戏给谁看。

      老鸨赶来看着一味撒泼砸门的霜湘,被那贵客闻讯赶来的随从压着胳膊钳制。

      老鸨脸上横肉一跳,“姑奶奶,您这是又唱哪出戏。”今夜好不容易来了个大单。

      霜湘挣脱开随从,气汹汹朝老鸨比着手势,又指了指里屋。

      老鸨玲珑石,自然通透她的意思,和气说道,“那丫头被一贵客赎身了,我这儿送卖身契来。霜湘姑娘您也别太较真了,我后院好些个机灵好看的丫头,明日我亲自给你挑两个听话的来,保管同凝烟的好。”

      霜湘瞪眼比着手势,‘她是我的小丫头,你不许带走她!我也可以给她赎身!’

      老鸨黑了脸,指示身后力大的小厮抓住她,“您还是会屋子待着吧。这拢翠坊是我的,即便您身后有贵人,那个丫头也是在我手上的。”

      霜湘红眼挣扎,口中被塞了白布带走。

      老鸨理了理衣裳方才进屋。

      一看沈皦玉通身气派,身着不菲,腰间随意一枚玉佩幽绿,她混迹风月,自然瞧出是个好东西,心里几把算盘同时拨动,临时改了话,“公子啊,这丫头性子可是泼辣,自来我这儿调.教打闹可损失了好些瓷器布料………”

      这话欲言又止,赶明了想多捞些银子。

      “那再添五十两黄金。”沈皦玉财大气粗,毫不在意钱财般。

      旁边的缙云如变戏法拿出一个小箱子打开,金灿灿一片。

      不知老鸨看呆了,沈柔心也咽了咽唾液。

      之后许多年,沈柔心回想起这一幕,凑在沈皦玉耳边,“长姐当时还不如将钱财都给我,我便是遁地也要逃出来。”

      沈皦玉笑伸手,指腹轻轻点了点她鼻尖,满是宠溺,“天下财宝哪及你分毫啊。”

      沈柔心窝在长姐怀里狠狠蹬了老鸨一眼,她从没见过如此见钱眼开的人。

      一张薄纸呈在托盘中,沈皦玉素手捻起,将其一角放在烛火上,没会儿薄纸被舌火吞没,成了灰子。

      沈柔心认得这东西,当初一进来被死按着摁了手印,凝烟姐姐说,凡进来的女子都按了这个,若是身契未拿走,老鸨拿这东西去告官,自己就得挨板子进牢狱被流放。

      这交易结束,沈皦玉牵着沈柔心走出厢房,忽而身材一团黑影袭来。

      沈柔心吓得叫了一声,沈皦玉眼疾手快将人揽到怀里,眉心蹙起,目光不悦看向始作俑者。

      霜湘被众人拦着,口中发出沉重呜吼,沈柔心看清她的口型,‘你不许走!过来,不许走!’

      她眼神阴鸷哀怨,尽管被绑了起来,还直直往前扑。沈柔心摇头往长姐怀里躲,像是抓住浮木一般,“长姐我不要过去,不要过去。”

      凉而柔的掌心轻轻覆在眼上,沈柔心恐慌泪水止不住掉,将掌心热得滚烫。

      沈皦玉目光直视霜湘,轻声说给怀里的听,“柔心莫怕,往后,这些人与你再无瓜葛。”

      沈柔心方有了底气,她信长姐,只要能出这里,要她如何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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