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莫靖静

7、第 7 章

　　林朗朗不是不明白成功是要靠努力换来的。
　　她要自己做广告板，贴海报。
　　还要和表演团员一起搭舞台，搬运道具。
　　他们语言仍然有些不通。
　　她说舞台上的环形轨道是orbit时他们会善意的纠正说，‘circle’。

　　但是真有些累。
　　她只努力工作了一个余月。
　　就好像做了之前一年的工作量一样。

　　她当然有成功。
　　但是，她真的有些累。

　　她跟上司说，“可以休息几天吗？”
　　那个奥地利人似是不可思议的说，“你怎么还要休息？我给你的休息时间还不够吗。”
　　林朗朗扁扁嘴，她再没那天骂工作人员的气魄。

　　外面的同事跟她说，“朗朗，你脸色真有些差，要不然早点回去。”
　　她是有些不舒服。
　　于是七点便坐车回家。
　　在公车上接到奥地利人的电话，在那边愤怒的说，“你下班了？你怎么可以就下班。”
　　他的理论是，在他没有下班之前她是不能下班的。
　　林朗朗想深吸一口气，但是公车上的空气有些浑浊的难闻。
　　“你马上回来，我们开会。”

　　她每天睡不到七个小时，只能吃味道寡淡的素食便当。
　　她中间要忙碌的说话工作，她现在还是破音。
　　她几乎有一个星期没有见到徐念意。
　　没有任何娱乐。

　　回到公司，上司还是愤怒的说他的不满。
　　训斥她要她继续工作。
　　林朗朗扁嘴，她觉得委屈。
　　上司看见她的扁嘴，似乎更是愤怒。
　　他将手中的钢笔掷出，差点砸中她的眼睛。
　　“你这个愚蠢的中国人。”

　　林朗朗惊魂未定的出去坐下，打开电脑。
　　发了一下呆。
　　她打开自己前一段时间做的辞呈。
　　她想辞职。

　　她觉得得不到尊重。
　　她觉得他在压迫她。
　　她觉得太累。
　　她没有什么热情再继续下去。

　　她觉得肚子很痛，腿有些软。
　　她很想哭。
　　林朗朗关掉电脑，站起身的时候发现座椅上面全是血。
　　大姨妈来了。

　　徐念意看影碟的时候接到林朗朗的电话。
　　她的声音很压抑，似是痛苦，似在哭泣。
　　“小意，你能过来接我吗？”

　　赶过去的时候，发现林朗朗蹲坐在她公司楼下的台阶处。
　　穿着白裙，楚楚的可怜。
　　他过去叫她，“走吧，我载你回家。”
　　她脸色苍白，“小意，我肚子很痛。”
　　徐念意拉起她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裙子后面全是鲜红的血。

　　这一幕很久之后还是震撼徐念意的。
　　他没有想过女人的月经是这么痛苦而令人害怕的。
　　心脏里有一点一点好像丝一样的抽痛。

　　他蹲下身，“我背你。”

　　他的背挤压着她腹部的时候，她低声的呜咽。
　　他转身，放下她，然后再抱起她。

　　“还会不会痛？”他从来没有这么温柔的说过话。
　　也从来没有这么心疼过一个不是自己亲人的女人。

　　林朗朗望着离自己这么近的徐念意。
　　他的怀抱很温暖，手托着她的肩膀和小腿。
　　他的话很温柔，他很心疼她。

　　她鼻头一酸，似乎整个晚上的痛苦和委屈这个时候才迟钝的感觉出来。
　　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缓慢的抽泣起来。

　　她的眼泪濡湿了他的Tshirt.
　　似乎隔着一层衫，一层皮肤血肉，也濡湿了他的心。

　　林朗朗醒来的时候发现肚子上有一个热水袋，还有温温的热度。
　　身上盖了很厚的被子。
　　没有冷气。
　　夏天的晚上流了一身粘腻的汗。
　　裙子并没有换下，血干了粘在腿上有些尖锐的摩擦皮肤。

　　肚子已经不痛了。
　　可是还是没有什么力气。
　　这是她经痛最厉害的一次。

　　或者是之前太劳累。
　　或者是心理压力过大。
　　或者是身体虚弱。

　　她叹气，掀开被子。
　　站在镜子前面的自己真有些憔悴的可怜。

　　徐念意在厨房里煮红豆汤。
　　林朗朗换了衣服，倚在门框处看他。
　　他的侧脸年轻而专注。
　　在灯光下看得见朦朦的细细的绒毛。
　　虽然，只是这样看着他，虽然，他还没有发现她站在这里。
　　她也莫明的欢喜。
　　好像红豆汤里隐隐的甜味散发开，弥漫了整个心脏一般。
　　她记得他的温柔。

　　“如果，我说要辞职，你会不会觉得我吃不了苦。”
　　她从前并不在意他的想法，现在却想知道在他的心里她是怎么样的。
　　或者，对于她的未来，他有什么看法。

　　“之前跟你说要加油是不是给你很大压力。”他叹气，说，“对不起。”
　　“朗朗，你的快乐是最重要的。”

　　他在康奈尔的时候去看心理医生。
　　因为他觉得他如果再做计算机这一行一定会过劳死。
　　那个医生问他会不会看星座。
　　星座说好运是怎样。
　　你健康，恋爱甜蜜，课业顺利，工作有成。
　　然后呢。
　　你过得很开心。
　　好不好运，其实最后是取决自己，你快不快乐。

　　他最后还是做计算机，每天与笔记本电脑形影不离。

　　可是林朗朗不一样。
　　她的性格个性跟他不一样。
　　她面对的也跟他不一样。

　　“朗朗，你怎样会觉得开心一点。”

　　“我要辞职。”林朗朗觉得他的眼神他的话语给了她许多的勇气。
　　她是个容易摇摆不定的人。
　　可是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立场坚定。
　　他说的对，她做的不快乐，那继续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你真的要辞职？”奥地利人似是惊吓了一番。
　　他缓下神色，“朗朗，我正预备升你职，涨你薪水。”
　　“很抱歉。”她也有不舍得的地方。
　　可是，已经决定了。
　　“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