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莫靖静

6、第 6 章

　　之后，老板问朗朗愿不愿意接手一个芬兰表演节的推广。
　　这是她毕业后第一次接到这么大的项目。
　　说不高兴是骗人的。
　　说不惶恐也是骗人的。

　　林朗朗咬着嘴唇睇着奥地利人足有十秒。然后点头说，“好。”

　　离表演节只有三天的时间。
　　要背熟来访人员的名单，职务，还要记下表演节目的特点，由来。历史原因。
　　做宣传册，海报。

　　好容易晚上得空回去洗澡。

　　然后又接到同事的电话通知芬兰表演团提早到来。
　　林朗朗匆匆的穿衣，耳下夹着电话，一边穿鞋。一边讲电话。
　　大概刚洗完澡有些脚软。
　　穿鞋的时候没有站稳，几乎摔了一跤。
　　她诶的叫了一声。

　　F1汪汪的跑过来，在她身边打转。
　　徐念意从他的笔记本电脑上抬头，问她，“你还好吧。”
　　林朗朗点头，低声说，“F1，回去睡觉。”
　　F1仍是汪汪的叫，前腿很卖力的拔开她的公文包。
　　林朗朗脱下鞋子，揉了一下脚，又穿上。
　　拿起公文包说，“躺下装死。”

　　她训练F1的时候觉得这只狗实在是很谄媚。
　　除了会帮自己拿拖鞋，什么都不会。
　　什么举个数字一的牌子它叫一声，数字二叫两声，算加减乘除，它一概都不会。
　　林朗朗最后自我催眠说，那些会做算法的狗都是狗当中的天才。
　　有次看电视的时候，发现里面有只狗很会装死。
　　而且是肚皮朝上一动不动的那种。
　　她觉得真的蛮有趣的。
　　但是也不指望F1能够学会。

　　或者装死对于狗狗来说是个娱乐项目。
　　就好像玩超级玛丽很厉害的小学生不一定做算术很好一样，很会娱乐的人不一定很会学习。
　　F1应该就是那种很会娱乐，但是很不会学习的狗。

　　它看完电视就学会了装死，而且听懂了装死两个字。
　　它觉得这是个快乐的活动。

　　比如这个时候，F1就躺在地上，肚皮朝上，哀哀的叫。

　　徐念意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绝活。
　　问，“F1怎么了？”
　　林朗朗一边检查文件是否带齐，一边敷衍，“它便秘。”

　　徐念意之前有借同事的车回来开，所以他说，“我送你吧，你去哪。”
　　林朗朗也不与他客气，“去机场。”

　　她下车后预备狂奔到机场的。
　　但是脚下的凉鞋不堪重负的又扭了一下，终于断了跟。
　　林朗朗有些哭笑不得，她现在真想骂脏话。

　　她从前念书的时候看电视剧里赶时间的女人通常会遇到这么一幕。
　　当时自己就是很不齿的。
　　她们就不会先买一双好鞋吗，不会穿平跟鞋吗。

　　她摇头，招手叫徐念意，“小意，来。”
　　徐念意微微皱了一下眉，他觉得林朗朗的口气像是在叫F1。
　　林朗朗抿抿嘴，说，“你能不能帮我买一双鞋。”
　　徐念意这才注意到林朗朗的鞋跟断了。
　　“这里有免税店，要凉鞋，不露趾，不要花纹装饰，平跟，要软羊皮。”
　　林朗朗顿了一下，看看徐念意渐敛起的眉心，“小意。”
　　徐念意叹气，“我去帮你买。”

　　他是第一次帮女孩子买鞋。
　　又想起林朗朗的诸多交待，忍不住低声咕哝了一句，“龟毛。”
　　他以前是不会说这个词的，甚至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
　　现在居然轻而易举的说出这么一句来。

　　他买的鞋真的还不错。
　　林朗朗一边走一边低头看自己的脚。
　　鞋很软，不打脚，颜色样式又简单又好看。

　　那个芬兰表演团立刻就到。
　　他们也是一脸疲累的样子。
　　看见林朗朗手里举的牌子，一大群人围过来。
　　有个年纪稍长的团长模样的人对她模糊不清的极快的说了一大段话。
　　林朗朗竖起耳朵还是没有听明白。
　　她放慢语速，一字一字的说，“请您说英文好吗？”
　　那个人怪异的看了她一眼，也一字一句的说，“我说的就是英文。”

　　林朗朗尴尬的红了一下脸，“抱歉。”

　　带他们去酒店登记入住。
　　然后约好隔天早上九点排练。
　　有个女团员问她什么地方可以购物，然后说，“你的鞋很漂亮。”

　　林朗朗于是对徐念意说，“小意，你眼光很好诶。”
　　他只是微微的笑，然后说，“谢谢。”

　　林朗朗感觉他们之间沉默了一下，只好找话题问他，“你最近工作会不会累。”
　　他只说，“还好。”
　　“你会不会累？”

　　林朗朗撇了一下嘴，“是很累。我一天几乎要工作十几个小时，没有加班费用，做不好仍然要被骂。”
　　“我从小到大感觉都没这么辛苦过。”
　　徐念意是没有预料到林朗朗会这么辛苦的。
　　他当时劝林朗朗不要离职，只是觉得她没有三思后行，没有努力争取。
　　虽然林朗朗有跟他说过上司的坏脾气和工作强度。
　　但是并没有觉得会真的会这么难受。

　　林朗朗每天要工作到十点才能回来。
　　有时还要继续工作。
　　她没有周末，没有时间晨跑，没有时间陪F1，没有时间看她的UFO书籍，没有时间整理她的房间，打扫。

　　她算是耐性佳的一个人。
　　自他说要加油坚持后，再没有同他抱怨过不满。
　　但是他看见她这个样子似乎见到之前在康奈尔念书念到想辍学时候的自己。
　　压力过大，工作强度过高，身体过于虚弱。

　　“可以跟上司说休息一下吗？”
　　林朗朗摇头，“忙完这一段时间吧。”

　　她不是个很个性的人，但是既然做了就坚持做完整。

　　隔天跟表演团一起排练。
　　她不是第一次看外国表演团排练。
　　不过这次是她看得最认真的一次。
　　有些满身流汗。
　　那些芬兰人也是大汗淋漓。

　　林朗朗有些不满的问场地工作人，“没有冷气吗？”
　　那个人摇头，“没有。”
　　林朗朗提高声音问，“那明天表演的时候有冷气没有？”
　　那个人点头，“当然有。”
　　林朗朗有些无力，“那为什么现在没有。”
　　他摇头，“你们合约上没有写排练的时候需要冷气，你知不知道这么大个会场开冷气很耗电的。”

　　林朗朗抿了一下嘴，转头看台上的表演团。
　　他们是寒带国家，在这样的天气和炎热的空间里表演还是第一次。
　　看她的眼里无疑都是期盼的。

　　林朗朗摆出生平最狠的表情，声音提到最高，说，“你开不开，不开的话，老娘明天不带团表演了。”

　　许是她这个表情真的吓人，那个工作人员咕哝了一句把冷气打开。
　　所有人都欢呼了一下。

　　林朗朗那时真觉得自己是个英雄。

　　但是之后破音了。
　　到表演那天还在吃喉片。

　　不过幸好推广做的很成功。
　　奥地利人难得的夸奖她说，“很好，朗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