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的人》东归亦辛

2、我们谈恋爱吧

　　每天早上她都是赖床专业户，吃得饱又睡得晚，次日起来艰难到想吐血。
　　虽然心里的气散的差不多了，但面子上还是过不去的，刷完牙洗完脸她背着书包就出门了，等他抓着早饭追上时，都过了两条马路。
　　楚娇桐这才觉得自己被瞒得死死是有原因的，什么离学校近……这两点之间坐公交路线不巧要转车，还不如走路，可走路也要将近半个小时。
　　近个毛线。
　　就欺负她年纪小不懂事。
　　气性上来，没接过他递来的早餐，她快步跑起来。
　　然而怎耐得刚来时还和她差不多高的家伙，近几年身高飙涨，长腿一动，几步就能赶上她。
　　“别跟着我！”
　　“又怎么了？”
　　“没怎么！我蠢！”
　　她听见一声嗤笑，怒火中烧，推开伸到身边的早餐。
　　“笑笑笑！你们都知道是不是，就把我当小孩，你才比我大两岁，凭什么有事就告诉你不告诉我？”
　　“我知道什么？”
　　和她同步驱走着，他自己先悠哉啃起了面包。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会在胡胖子开口的时候就打断？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离学校近就是个借口吗？”
　　她看见他摇了摇头，脚步缓了缓，又见他咽下面包，才开口。
　　“没人告诉，但我猜到了一点。”
　　“哦，你聪明，你了不起，就我笨。”
　　“嗯，有正确认知是好事。”
　　“你！你……”
　　气呼呼的瞪着他，却词穷得无话回怼，一把夺过他手机抓着的早餐袋，连咬几口面包泄愤。
　　“别生气，面包会有的，钢琴会有的，大房间也会有的。”
　　“你说的轻巧，我爸妈多辛苦才有的，小时候爷爷奶奶带我，就没怎么见过他们，后来爷爷奶奶走了我妈才回家带我。”
　　“那些家伙以前说我打肿脸充胖子，我就说他们都是真胖子，所以欠打一顿消消肿，那时候还可以这样说，现在好了，被鄙视都没话可说。”
　　“他们难道不胖了吗？”
　　“……”
　　她瞪着他，气得一呼一呼的喘气。
　　余千墨轻笑。
　　“没事，以后我给你买。”
　　“他们要鄙视你，就说我在师大附中都可以横着走，别的少跟他们学，但碰到气不过的，我允许你无脑吹捧我。”
　　“嘁，你有什么好吹的，在那些人眼里，你成绩再好都没用，以后都是给他们打工的。”
　　她气呼呼的往前走，后知后觉他掉了队，回头看着他脸色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言。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哥，那个……”
　　胳膊被他拽了下，他走到她的身边，垂眸笑了笑。
　　“走啊，你想迟到还是想害我迟到？”
　　“哥……”
　　梳好的马尾辫被他轻揪了揪。
　　“不想吹我那就吹吹你舅舅啊，不是说在北京当什么局长么？”
　　她哼哼傻笑了起来。
　　“山高皇帝远，强龙压不了地头蛇。”
　　说着，还狗腿的抱住他胳膊。
　　“还是你靠谱些。”
　　“我有什么用，在你们这些人眼里，辛辛苦苦一辈子，也比不上你们摊手要来的多。”
　　“是他们，他们，我跟他们不一样。”
　　她仰头冲着他讨好的笑着，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胳膊抱得死紧，完全忘了妈妈的叮嘱。
　　“我相信你的，你这么厉害，靠自己就可以秒了他们。”
　　“呵。”
　　见他不信，她又摇了摇胳膊，嘿嘿笑得像个傻子。
　　“反正我是瞧不上他们的，天天不是在败家就是在泡妞，哼，哪有你靠谱啊。”
　　见他脸色渐缓，又快嘴叨叨。
　　“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
　　“要不然我们谈恋爱吧，那些家伙都太差劲了，想早恋都没个对象，反正那些追求者你也看不上……”
　　“你以为我看的上你？”
　　“……”
　　看着她一脸的气愤，余千墨偏头低笑，看了眼她学校的石柱，扒开手臂上缠着的爪子。
　　“赶紧把早饭吃了再进去，别迟到叫家长还要我妈去替你挨批。”
　　她翻了个白眼，轻哼吐舌。
　　“略……跑你的去吧，早晚给你练成长跑冠军。”
　　“行，改天给你端个奖杯回来。”
　　说着，他沿着人行道就跑远了，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影了。
　　她的千墨哥哥从来不食言，入秋后的运动会，真的给她拿回了一座奖杯。
　　被她知道了家里的变故，父母仿佛也没什么可掖着藏着了，整天忙得焦头烂额，她的事，基本都是他妈妈在管，或者由他手持尚方宝剑来训她。
　　娇桐不知道他们面对什么样的事，她什么也做不了，所有人对她的寄望就只有一个。
　　学习，好好学习。
　　可叛逆心理就是越被要求的越没兴趣，越被压制的越想反抗。
　　终于在一条裙子的争执中爆发了出来。
　　同学要办生日party，她只不过想让妈妈带她去买一件漂亮的裙子，外带一份生日礼物，然而就是这样，也触到了她的逆鳞。
　　气哭了跑出门，没多久后面就跟上了一个尾巴，娇桐知道，他又是带了任务在身的。
　　好学生招家长待见，他妈妈自豪，她爸妈也稀罕。
　　原来对她的成绩也只是怨其不争，现在就算她比从前努力十倍，在妈妈眼里也只看得到分数的不尽如她意。
　　眼泪越积越多，湿了的脸颊迎着冷风被吹得刺痛，单薄的衣服穿在身上根本毫无抵御的能力，瑟缩的蹲下缩成一团，呜咽哀嚎。
　　肩上披上了一件大衣服，很快，她被残存的温度和熟悉气息所笼罩。
　　娇桐很想脱下来丢在地上，然而收紧领口却是本能。
　　他在她面前蹲下。
　　看着她泪痕斑驳的脸，竟笑了出来。
　　温度需要，骨气也有，他伸出的手还没触碰到她眼角的泪，就被拍了回来。
　　“你走开！”
　　气呼呼鼓起的脸颊更让他忍不住发笑。
　　“笑个毛线！”
　　她偏头拿他校服的领口蹭了蹭眼角，愈发气恼。
　　“你们都是大人，就我是小孩，我不知道家里没钱，不知道赚钱不容易，是吧？”
　　“可他们都有的东西，我以前也有，我都不要那么多了，就是不想让他们彻底瞧不起我而已，在学校那些人说的多难听我从来没跟你们抱怨过，还说我不懂事……呵，那当初就不要给我这个那个，把我塞进这种所有人都在攀比的学校啊……”
　　“娇桐。”
　　她抬眸时，脑袋正好被覆上了一只温暖的手掌，他揉了揉。
　　“你确实还小，不怪你。”
　　“我不小了！”
　　他又是笑，唇角尽是暖意。
　　“那好，现在家里就是这样的情况，你想要的东西是有些贵，而且还是非必需品，叔叔阿姨在经济方面有他们的考量，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放弃，二，乖乖起来，我带你去买。”
　　“……”
　　她呆愣的看着他，睫毛呼扇了几下，又皱眉瞪着。
　　“每次都是这样，我妈就知道打个巴掌给俩甜枣，刚才不答应，现在又让你来……”
　　“是我自己的钱。”
　　娇桐停顿着，撇了撇嘴角。
　　“吹吧，你哪来的钱。”
　　“……走吧，再不去店都要关了。”
　　“不要！你不说清楚我才不去！我也是有骨气的！”
　　“骨气你个头啊，跟你妈妈讲骨气还是跟我讲骨气？”
　　“你看我说吧！就是我妈给你的！”
　　“不是。”
　　扯了两把也没能把她拽起来，余千墨无奈叹笑。
　　“我下个学期的生活费。”
　　“……你，一个学期生活一口气给啊，还这么多，阿姨这么豪气的嘛？”
　　“你先起来，边走边跟你说。”
　　她总算松了劲，顺着他牵引站起身，跟着往前走。
　　“娇桐，我……下个学期就不走读了。”
　　“嗯？”
　　“学校离这里有点远，加上下学期开始有很多晚自习，我要住校了，每个星期回来一次。”
　　“……”
　　她的脚步一顿，余千墨回头看到她一脸的呆滞，还没来得及说话，牵着的小手就挣脱了，扯下身上的衣服就朝他甩了过来。
　　“娇桐……”
　　“你读你的书去！别管我！”
　　“谁不管你了。”
　　拦下她掉头就跑的脚步，脚的方向不得自由，她便开始胡乱挥舞两个爪子，朝他身上一顿拍打。
　　“你走！又不是我亲哥，你不用管我，我也不管你！反正我考的好不好你也不关心，做那么多卷子还就是这样的水平，难得高一点在你眼里也跟闹着玩样的！拼爹我比不过他们，学习也比不过你，我就是的废柴行了吧！就让我废下去，本来也没用！”
　　“胡说，你进步了很多。”
　　“娇桐，我看到你从50多到80多，真的觉得你很棒啊，别妄自菲薄，你可以做得更好。”
　　“那有什么用，跟你相比，什么都不是，我妈看到我辛辛苦苦提高的成绩，除了拿你跟我比来打击我，就是夸你教得好……怎么就都成了你的功劳了？就没人关心我多费劲！”
　　她吸了吸鼻子，嗤笑着瞪他。
　　“你走了也好，省得天天压着我，还做我妈眼里的楷模，天天拿来挤兑我。”
　　她的手抵着他胸口，恨恨的使力推打，却不想下一秒，又投进了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