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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十三)蜕变 ...

  •   肃肃跟魔帝怄气,自个儿气了好几天,心中仍旧是不平。棠梨是个处处为主子考虑的好婢女,劝说道:“帝姬不如出去溜达溜达,看看风景也好。”肃肃转念一想,也是,魔界的风光自己几乎没逛过,去看看散散心说不定这气就消了。魔都附近的著名景点很多,两人选了半天也每个结果,最后野火提议,不如去丑涂水。

      野火在上次的比试中受了伤,伤好后,魔帝本想寻一处魔城让他去管,他却跪着请求继续留在帝姬身边做护卫,只为护着帝姬安全,他当时说道:“知道帝姬心有所属,这一世已经不敢有任何妄想,但求留在帝姬身边,做一护卫,保帝姬平安。”魔帝知道他的心思,感慨他的痴情,因为知道他和妹妹已经不可能走到一起,如此也算全了他的念想,便准了。

      丑涂水在魔都附近的一个山坳里,是一处有名的冷泉,泉水凉而不寒,旁边生长的全是耐寒的凌霄花,据说这些花都有千年的树龄了,这个季节去赏玩最是凉爽,是夏日消暑的好去处。

      而且,这水底长有一种白色的魔蟹,肉质肥美,但是和他们胖胖的体型相比,行动却十分迅速,修为不高很难完整捕捉,很多人都想去逮两只尝尝,可这蟹若不是完整被捞上岸,只要壳子擦破了一点儿,立刻就会化为一滩水,所以也算是一种难得的美味。

      肃肃一听,馋虫就勾起来了,她立刻想到了在苍梧渊的那顿早饭,里面也有螃蟹,异常鲜嫩美味,不知和这里比哪个更好吃。两日前,仙界有些事情,需要端木北亲自回去一趟,所以他今日不在。她私心里想着,要是端木北没这么早回仙界就好了,倒是可以一起去尝尝,不过也没事,如果真的很好吃,下次再和他一起来。于是,她便兴致勃勃的带着野火和棠梨前往丑涂水。

      “野火,我们这是走错地儿了吗?消暑圣地也不用冷成这样吧!”从飞舟上下来,肃肃看了看周围,地上竟然结了一层白霜,她凑近一颗树看了看,一片片树叶都如同冰雕一般,上面竟然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是啊,野火大人,婢子几百年前来过,虽然凉爽,可不是这样阴冷的啊。”棠梨搓了搓胳膊,哈了口气,天,都是白色的了,这得有多冷,现在可是夏季啊!

      野火却是没有言语,他看了看四周,阴着脸道:“殿下,这里情况有异,属下去四周查探下,在我回来之前,殿下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嗯,你也小心点,如果有危险不要硬抗,赶紧躲开。”肃肃提醒道,她对魔界的事情知道得不多,只是隐约感觉到不对劲。

      野火点头,深深看了帝姬一眼,便化为原身朝某处飞奔而去。要是以前,他能听到帝姬这般关切的话,一定会欢喜无限,可如今,他心中却是翻腾着淡淡的苦涩,有的事情,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一个时辰后,一只满身血痕的黑豹闯入了紫宸殿。

      “陛下,快,快救帝姬,她……”野火身中数道冰棱,勉强维持人形向魔帝求救。

      天嘘大惊,野火的战力在魔族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能把他伤成这样……啸儿有危险!他一把扶住野火的肩膀,急切的问道:“帝姬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

      “丑,丑涂水……冰凌,到处都是冰棱!”野火说完这句,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而魔帝,则瞬间没了人影,如闪电般快速赶往丑涂水。

      肃肃现在的情况,的确不太好。她蜷缩在一个龟壳内,胳膊和腿上都有数道划伤,而外面,则是似乎没有尽头的冰棱雨。

      这冰凌雨,从野火走后不久就开始从天而降,这么久了,从没停过。冰棱不大,最多两寸大小,且落地即化,看似无害,可要是擦到皮肤,则如利刃般立刻给你的身上开个血槽,而且只要身上有了这种伤口,寒气就会顺着伤口直逼心脉。

      按说肃肃是魔凤凰,天生凤凰真火,不惧怕任何寒物才是,可这冰棱不知是什么做的,凤凰火都无法将其烧化。肃肃还想过用骨镯将这冰棱全部吸掉,可她的镯子只能吸收无形之物,这些冰棱虽然带来阴寒之气,却的确是实体,无法吸收。

      最要命的是她们进入这个丑涂水后,四周渐渐泛起了雾气,吸入这种气体后,体内的灵力似乎被冻住了一般,任何法术法宝都是需要灵力驱使的,灵力不济,万般法宝也不顶用。

      紧急时刻,肃肃想起端木北走前给了她的一块符咒玉牌,里面有他的一道剑气,可化为防御攻势抵挡住哪怕是魔帝级别的一击,关键是不用灵力驱动,端木北临走时说了,只要有攻击触动,玉牌就会自动放出防御法术。她连忙取出玉牌抛向天空,冰棱如此密集,接触玉牌的瞬间便启动了玉牌内的防御法阵,顿时,一个正方形的防御罩立马出现在她头顶上方,将她和棠梨严密的罩了起来,将所有冰棱利刃全都隔绝在外,罩子隐隐泛着淡蓝色的萤光,光芒内外,犹如两个世界。

      “殿,殿下,这,这是仙界的法宝?”棠梨心有余悸的问道。

      “嗯。这是他的灵力,神尊一剑的灵力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想足以支撑很久了。”

      “殿下,那个神尊对您真好,这一剑的灵力恐怕耗费不少呢,他真舍得。”

      肃肃弯起了嘴角,似乎只要一想到端木北,一想到有他的剑气陪着,这外面再如何凶险也不觉得可怕了。

      “哎,就是不知道野火大人怎么样了,这么久都没回来,希望他是找援兵去了。”棠梨看了一眼外面势头不减的冰凌子,担忧道。

      肃肃想到去而不返的野火,心里有些不安。许久都没有说话,这不是什么吓人的幻术,而是实实在在的谋杀。她在想到底是谁,废了这么大的精力布置这个局想要置她于死地。她是帝姬,但是并无实权,想必那些魔君们也不会在意魔帝多一个妹妹,况且魔帝有意让她继任的事情并未公布于众,不应该是那些窥视帝位的魔君们干的。再者,她重生为人,知道她就是肃肃的没几个,前尘往事死后一笔勾销,况且她前世实在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的仇家,那么,这到底是谁做的,谁下的这个套?杀了她,又有什么好处?

      “殿下,你看那里!”棠梨惊恐的指着防御罩的一角,那里竟然出现了隐约的裂痕!这冰棱雨不仅会蚕食人身上的灵力,还会破坏由灵力做成的防御罩!

      肃肃皱眉,四下望望,这里除了一条河,一马平川,连个躲避的山洞都没有,看来幕后之人是想处心积虑的弄死自己,奶奶的,别到时候真死了连谁是凶手都不知道,太憋屈了!她看了看罩子,感觉坚持不了多久了,心道,干脆自己化为原身带着棠梨逃走得了,妖和魔原身的体格都要强劲些,这个冰棱如此厉害,但是范围应该没有这么广,只要飞出这个区域也许还能逃过一劫。

      于是她尽量镇定的跟棠梨说:“棠梨,你别怕,一会儿等罩子破了,我就化为原身,你到我背上来,我们飞出去,我就不信了,这夺命的冰凌雨会跟着人走!”

      棠梨诧异的看了帝姬一眼,道:“殿下,难道您不知道为什么魔帝会一直派我们一族到您身边侍候吗?”

      “为什么?这还有为什么?你不是说我还没醒来之前就一直守着我么?”肃肃随口一说,她的注意力都在那个裂缝上,看它的确有扩大的趋势,便暗自准备着,随时跑路逃命。

      “殿下啊……”棠梨失笑,魔界其他几位魔君的郡主她也见过,全是一副趾高气昂,高高在上的样子,对低位的魔族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他们魔龟一族,也算是魔族中显赫的家族了,可仍旧被那些贵族看不起,而且因为他们一族的特性,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从来都是冲到前面,做别人的肉盾的,从来都没有人,想带着魔龟一起逃跑。而这个殿下,从醒来就没有任何帝姬的自觉,对自己一直如朋友一般,如此看来,自己也算是死得其所,值了……

      “殿下,奴婢有没有说过,您是这魔族贵族里,最傻的那位了。”棠梨最后一次认真看了看自己的殿下,“殿下,往后,您一定要好好的,和那位神尊大人,要白头到老,和和美美啊!”

      “棠梨,你在说什么胡话?现在逃命要紧,我看这罩子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不好!那个裂缝——”肃肃不明白这个场合她扯这些干什么,眼看罩子就要破碎,她刚想变回原身,就听“碰”的一声,棠梨竟然先她一步化为了原身——一只巨大的魔龟。

      “棠梨!”肃肃不明白她这是要干什么,难道她刚才听岔了?听成让她变回原身?我的天,乌龟可是爬得最慢的了,如何能逃?这个小侍女,别的时候糊涂一点儿也就算了,这个时候糊涂不是找死吗?她刚想解释清楚,就见那乌龟转过头来,眼里滴下一滴眼泪,似乎是不舍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从她的喉咙中发出一阵低吟,似乎是某种古老的旋律,又仿佛是某种神秘的术语,当那沉吟声停止,一道刺眼的白光从龟壳上发出,让人不得不下意识的眯上了眼。

      等肃肃再睁开眼睛,只见原来是巨龟的地方,只剩下了一个比刚才大一倍的龟壳,龟甲不似刚才的青灰色,而变成了浓郁的黑色,表面还浮着一层淡淡的白光,那冰棱砸到龟壳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最重要的是,龟壳中空,刚好可容纳一人躲避。

      “棠梨?你在哪儿?”肃肃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连冰棱划破手臂都浑然不觉,她不明白棠梨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只是这个中空的龟壳让她突然明白过来,棠梨的牺牲是为了自己……

      后来肃肃才知道,这是棠梨作为一个魔龟的最强秘术——“最强防御之盾”。

      魔龟一族在防御上有天然的优势,他们一族有一个传承,就是当极度危险到来,任何防御法术和灵器都无法抵抗外敌的时候,可以以这种秘术将自个儿化成最强的龟甲,也被称为“最强防御之盾”。这种盾的威力跟修为挂钩,如果此人修为了得,化成的盾牌甚至可以抵御妖皇级别的连续攻击。但是,此术的代价就是自己的性命,以性命献祭,方能化为最强遁甲。

      肃肃含着泪躲进了龟壳。

      可即便有龟壳的暂时保护,肃肃的状况依旧不好,她身上已经被冰棱多处割伤,伤口是小事,可源源不断的寒气入体成了致命的大事。阴毒的寒气顺着伤口侵入机理、灵脉,人也渐渐失去了知觉,不一会儿,她的眉毛上,头发上都结了冰,嘴唇发白,手脚僵硬,只觉得被无尽的寒冷包围着。这背后之人实在歹毒,自己不现身,却用如此法子慢慢折磨人,直到把人耗死。

      魔帝天嘘急匆匆赶到丑涂水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天嘘当然不会小瞧这一片密集的冰棱之雨,以他的修为,一眼就看出这雨中有冰寒之毒,哪怕被割破了一点儿,阴寒之气也会顺着伤口源源不断的进入,直到把人冻死为止。可是这种冰寒之毒为凝寒花所提炼,凝寒花生长在冥界和现世的交界口,什么人有这么大能耐从冥界采摘那么多凝寒花,提炼这么多□□?他的目的,是帝姬,还是……

      可是此刻情况紧急,天嘘并无暇往深里考虑,他伸出脚,用力一踏,直接将此处百里范围内地里百尺以下的东西全部震碎,那背后之人在地下埋藏的阵法被破坏,冰棱雨也立刻消失了。

      “啸儿,啸儿,醒醒,看着我,看着我!”天嘘挥挥袖子,将龟壳收起来,把妹妹扶起来圈在怀里,一边呼喊,一边去探她的灵脉,结果才输入一丝魔力,心就沉入了谷底,寒毒已入魔丹!要不是啸儿是天生的魔凤凰,自带天命真火,要不是棠梨那婢子以身护主,换成别人,等他赶到,估计看到的就只剩一座毫无生气的冰雕了。

      天嘘没有任何犹豫,默念口诀,紧闭双目,似乎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最后,他微微企口,从嘴中吐出一粒荔枝大小的血红圆珠来,直接塞进了妹妹口中。然后他一手扶着她的背心,一手在前控制这珠子慢慢朝魔丹的位置挪动。

      说来也神了,这珠子入口后不一会儿,肃肃身上的冰就全化了,那冰寒之毒看似可怕,可一物降一物,它们似乎是极其害怕这粒红色的珠子,纷纷原路逃回,从伤口处化为水珠溢出,落到地上便消失不见了。

      “哥,哥哥?”肃肃刚才一直处于半昏迷中,她知道谁来了,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就是开不了口,直到寒毒逼出,她的舌头才能动了。

      “不要说话,你的魔丹和灵脉虽然没事了,可肌肉仍旧僵硬,需要好好调养几日方能自如活动。”天嘘一屁股坐在地上,终于松了口气:“刚才真是好险,本座再来晚一步,你的小命就没了!”

      肃肃现在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虽然手脚僵硬还动不了,却总算没了刚才那种快要冻死的感觉。“哥哥,刚才你给我吃的是什么?我恍惚觉得有个热热的东西从嘴里滑了进去……”她想,也许这就是她觉得暖和的原因。

      “你刚才吃下的是赤渡珠。”天嘘简单回答道。看妹子没事了,他便在一旁打坐,刚才为妹妹逼出寒毒消耗了太多魔力,又没了赤渡珠,他现在对自身的防护已经降到了历史最低点。换句话说,现在是他最危险最容易被人攻击的时候,但是只要调息一刻钟,再把赤渡珠收回来就没事了。

      “赤渡珠!”听到这三个字,肃肃心里就莫名一慌。这点儿常识她还是有的,赤渡珠是魔帝专有,据说一代代传下来已经历经千万年,除了能让魔帝的魔力翻倍的增长,据说还有些其他不为人所知的功用,但唯一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没了赤渡珠,魔帝就不能称之为魔帝。赤渡珠属阳,刚才哥哥为了救自己,竟然把赤渡珠送入了自己体内,突然和赤渡珠断了联系,绝对是魔帝最危险的时候……

      丑涂水、冰凌雨、寒冰之毒、赤渡珠……这些连成串,似乎目的就直指一个人!“哥哥,”肃肃一把抓住魔帝的胳膊,慌张说道:“快,我们快走,有人故意设计,这里不安全。”

      天嘘不明白前后原因,况且他现在正在运转魔力,轻易动不得,便道:“妹妹,莫慌,一会儿就好,等我——”魔帝的话突然僵住了,一口鲜血猛的从他嘴里喷出,他低下头,胸前魔丹的位置已然变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魔丹,没了!

      “哥哥!”肃肃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虽然她就在天嘘旁边,但是因为身体僵硬,动手脚都费尽,更别提其他。再说那东西速度太快,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团黑褐色的东西从天嘘背后袭来,传胸而过,惨剧瞬间发生!

      天嘘失了魔丹,但是多年积压的魔力还有些停留在体内,因此并未立刻殒命。他一把将帝姬拉到身后,警惕的看着十步外的那个东西。

      那黑褐色的东西在刚才袭击魔帝时像是一把尖锐的利刃,现在落在地上却如同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上。只见它四下抽搐了几下,就开始如雨后竹笋般往上生长,最后竟然凝聚成了一个人!一个带着黑色面具,佝偻着身体的“人”!

      那“人”伸出一只干枯的手,皮肤皴皱,如同鸡皮鹤爪,上面紧紧握着的,正是一颗血淋淋的魔丹。

      “嘶嘶嘶,传闻中的天嘘陛下,也不过如此,在下略施小计就夺了您的魔丹,一会儿赤渡珠也将会是我的,魔界,呵呵,看来要大乱了呢。”那面具人用沙哑的声音嚯嚯的笑着,欣赏了一下天嘘的魔丹,便将其一口吞下。苦心谋划一朝得志,他当然洋洋自得。

      没错,此人正是和那日在野火背后出谋划策之人。天嘘修为高深,看人比野火自然更高了一层境界,却也从未见过这种类型的生物,看似是人,却没有人形;有几分仙气,却没有仙骨;身负魔气,却没有魔丹;刚才变形时有妖气泄露,却分明不是妖,更不是鬼魅魂魄,这究竟是个什么!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本座面前大放厥词,就算我下一刻要死了,解决你还是绰绰有余的,况且,你觉得能偷袭我一次,还能偷袭第二次不成?”

      那面具人不言语了,魔帝天嘘的威名在外多年,即便失了魔丹,也不一定没有后招,他不敢保证能再次偷袭得手,因此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对面捂着胸口半跪的魔帝。天嘘失了魔丹,是必死之人,只是强提着一口气等待必要的时候给那人致命一击,因此也没有动作。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动作。

      肃肃急的要命,她努力的用手指勾起储物袋,想要从里面找一个合适的符咒,可刚摸到符咒的边,对面的那个面具人就先动手了。它的左臂突然伸出数丈长,带着那只枯手,如同被抛出去的勾爪暗器一般直直朝帝姬飞去。

      魔帝也几乎是在他动手的同时也动了,魔刀“断海”最后一次执行了魔帝的命令,将那枯手连同那人的左臂在接触帝姬的前一刻齐根斩下。可那人看似虽痛苦的往后一缩,却随即沙哑一笑,将右手往地下一拍,瞬间,一直枯手带着雷霆之势从他们二人背后的破土而出,同样直指帝姬背心!

      这些几乎发生在一息之间,天嘘魔力不济,再也无法驱使断海,只能以身为遁,挡在帝姬身前,胸前又如刚才那般挨了一爪。而这一捅,直接伤了心脏肺腑,任何人都再难以回天。

      “哥哥!哥哥!”肃肃连抱住天嘘都不能,只能哭喊着任由他的身体滑落在地上,“不要,不要,哥哥!哥哥!”肃肃努力挪动身体,凑到天嘘身边,看着他身下流出的大片血迹,连土地都染得殷红,肃肃悲从心来,都是她的错,要不是她的任性和赌气,就不会想要来丑涂水,以至于发生后面的一系列事情,都是她的错!

      魔帝已经闭上了眼睛,虽然胸口还有微微起伏,但也是强弩之末,一代君王就如此这般没了性命,死在别人的层层算计之下,也是让人唏嘘不已。

      那个面具人的右爪带着魔帝的鲜血如弹簧般收了回去,又变成了正常手臂的大小,此人身型诡异,似乎丢失一臂不算什么大事。他将右爪伸到嘴边,轻舔一口,把面具脸朝向肃肃道:“天啸殿下,将赤渡珠交出来吧。”

      肃肃脸上挂着泪,愤恨道:“你个死怪物,有本事你来拿啊,老娘就是和你同归于尽,也不会将这东西交给你!”

      那人听到“死怪物”几个字,眼中露出杀意,可同归于尽几个字又让他有些迟疑。不过时间紧迫,刚才和魔帝斗法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随时都可能有人过来增援,想到这里,他刚想出手,一只巨大的黑魔豹从天而降,挡在帝姬跟前,呲着牙,怒目圆睁的看着他。然后,挥舞着利爪朝那人劈下!

      “你是……”那人认出了野火,也不应战,往后不停闪躲,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便轻笑一声道:“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想要分一杯羹,还是,你反悔了?”

      野火化为人形,手提一把玄铁长枪,也压低了声音道:“你我的盘算里,可没有杀害帝姬这一条,似乎是你先反悔的!”

      另一边,看野火逼退了那个怪人,肃肃把脸凑到天嘘身边,哭喊道:“哥哥,哥哥,我错了,我什么都应承你,我不跟你发脾气了,你醒醒看看我好不好,求你了醒醒看看我好不好?”

      “傻,傻姑娘,别哭了,不,不是你的错……”天嘘慢慢睁开眼睛,但却只见灰蒙蒙一片,已然是看不清东西了。“快,把,把手给我!”

      就在这时,离丑涂水不远处的一座火山发出“碰”的一声,先是喷出了无数巨大石块,然后,伴随着地动山摇,橘红色的岩浆随即喷发出来,同时,魔界其余各地的熔岩也陆续爆发。巨大的轰鸣声从地心深处传来,大地迸出裂缝,无数戾气从中肆意而出,盘旋在魔界上空!修为低的魔族直接承受不了这股磨压,双目充血,眼睛赤红,已然是隐隐要发狂的征兆……

      这一切都预示着,魔界陷入动荡,魔帝即将身死,群魔将要失去控制!

      “这,这是怎么了!”肃肃被这天崩地裂的情景吓到了,一把紧紧握住天嘘的手。

      “这,就是魔界失去魔帝的后果。”天嘘眼前已经变得漆黑,他看不见这些景象,却能感受到大地悲鸣,魔气四散,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便努力握紧妹妹的手说道:“啸儿,你能当好一个魔帝的,是吗?”

      “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能好起来,哥哥,求你了,我只要你好起来。”肃肃已经是哭得如泪人一般,她好不容易有了个血脉相连的亲人,怎么就又要面临分离呢?

      “天啸!你是魔族帝姬,是魔帝血脉的唯一继承人,有些责任,你必须要扛起来,咳咳咳……”天嘘说着,嘴里又溢出鲜血,他却毫不在意,直接用手指沾了沾,就着流出的鲜血画了一个肃肃从没看过的符咒,然后一把摁进了她的身体里。

      瞬间,肃肃感觉身体内的那颗赤渡珠仿佛是有了活性,就这样自顾自的长进了血脉里,就像是自己的第二颗魔丹一般。

      “记,记住,这,这个符咒,这是赤渡珠认主的符咒,将来,你要把它传给下一任魔帝。”完成了这最重要的一项,天嘘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一般,缓了一缓才闭着眼咧嘴笑道:“现在你已经是魔帝了,有了赤渡珠认主,你就是下一任魔帝,历代魔帝的所有宝藏、密室都会对你开启……我的时间不多了,很多东西不能一一教你,你只能自己去学了……对不起,啸儿,即便知道你不愿,即便让你恨我,我也亲手把你摁在了这个位置上,对不起……”

      “哥哥,哥哥……”肃肃哽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摇着头哭喊着。

      “啸儿!”天嘘突然迸发出最后一丝神采,他没有焦距的双眼对着肃肃的方向高声喊道:“今日,我将这帝位传于你,给与你无尽的力量和无上的荣光,你要答应我,守护好这魔界大地,一定守护好她!”

      “我,我答应。”肃肃泣不成声,含泪应道。

      天嘘完成了最后的心愿,感受到身下大地的慢慢平息,终于放下心来,他寿元二十八万七千九百二十年,从不到十万岁起就承了这魔族帝位,将近二十万年,他太累了。

      最后的最后,他轻声说道:“啸儿,我……寝殿,最里头……一个金色匣子,……玉,玉简,给,给小花儿,就说……”他闭上了眼睛:“此生……我对不起他,下辈子,我,我再赔给他。”

      “哥——哥哥!”

      另一边,野火和那面具人对峙片刻,两人都明白这本就薄弱的同盟算是彻底破裂了,之后,双方交手仅三招,分开后均紧紧盯着对方,又不动了。

      野火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是他第一次和这诡异的面具人交手,果然,对方招数阴毒不说,关键是那似鬼非鬼,似人非人的气息,让人十分不安,他能偷袭魔帝成功,但是却感觉和自己的实力其实差得挺大,如此矛盾,不得不让人不防。

      那面具人则在心中“啧”了一声,他表面上看还可继续一战,其实也已经力竭,刚才和魔帝的交手让他损失不少,他的灵力运转和旁人不同,不,应该说和这世上的所有人都不同,辛苦拼凑的左胳膊没了,聚集在胳膊里的灵力也跟着被斩掉,伤口如不赶紧处理,灵力就会继续外泄。

      “反正最重要的已经到手,那赤渡珠于他没甚用处,刚才想要也只是想这魔界大乱而已,如今看来是这魔界气数未尽……”那人很快就下了决断。

      野火只听他“嚯嚯”怪笑一声,几个纵跃后退到二十步以外,然后整个人就好像一块晒化了的冰,开始慢慢的变矮,最后如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上,接着,便如冰雪融化般渗透进了地里,消失不见了。

      野火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原来,这就是他刚才偷袭魔帝的方式,太诡异也太可怕了。确定那面具人不会回来,野火才转过身,刚刚走到魔帝和帝姬身旁,就听见帝姬那如天崩地裂般声嘶力竭的呼喊。

      魔帝天嘘,陨落了。

      同一时刻,仙界六合门,天虞峰。

      花度春本来正在白原丘小心翼翼的采摘一株地心莲,此莲为主药,做成的丹丸有清醒凝神的功效。那人身处魔界戾气的中心,有这丹丸辅佐,是最适合不过的。

      地心莲的两片叶子呈锯齿状,异常锋利,采摘的时候要格外小心。花度春对手下的人极好,知道地心莲难采,便没让旁边的仙童动手,自己亲自采了在放到仙童手中的托盘里。

      “神君,小心,这东西锋利得很,上次就被割破过手指,肿了好几天呢。”一个仙童提醒道。

      另一个仙童白了他一眼道:“那是你好吧,花神君已经是神的品级,这些事情自然是不会有任何问题。”

      “你们啊,知道厉害就好,一会儿制药的时候也要小心。”花度春就喜欢小仙童们吵吵闹闹的,热闹。他笑笑,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发现了一朵更大的地心莲,手刚将其摘下,手指就被地心莲的叶子割破了,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神君,手!”旁边的仙童门呼喊着。

      可是花度春已然顾不得手指了,他的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难以言语的酸涩之情,仿佛是很重要的东西离他远去了一般,失神之下,连珍贵的草药落地消失都顾不得了。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储物袋,里面本应该有一枚龙形玉佩,可这次倒出来一看,却是已然碎成了两截。

      这不是普通的玉佩,这是代表魔帝分身的玉佩,怎会轻易损坏。如果真的是坏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魔帝陨落了。

      “不会的,不会的……”花度春茫然的捏着玉佩立在药田里,两股温热的液体从绑眼的布条中流下,他伸手摸了摸,指尖果真沾了泪水,“不会的,不会的……”

      他早已没了双眼,怎可能流泪?

      魔帝修为高深,怎会突然陨落?

      “不会的,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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