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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十三)蜕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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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野火也在苦苦等待结果。
给他这幽灵虫的人说了,只要沾染上就别想再摆脱,最终会成为一个没有灵力的废人。可是几天过去了,他看那个“庄人山”进出万魔宫数次,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他让手下前去试探,也是根本不像灵力不济的。于是,他又去找了那人。
“幽灵虫已经全都死了。”一个嘶哑苍老的声音从帘子里传了出来,但奇怪的是,这声音不像一般老人那般有气无力,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野心和企望。
“怎么会!”野火反驳道,“当时我明明将虫子撒向他,他立刻用绝招结束了比试,从他的反应来看,应该是中招了无疑。”。
“是我大意了,幽灵虫寄生灵脉,无药可解,但他一定是有厉害的法宝,可以将灵脉中的幽灵虫弄出来,这一招已经不管用了。”那人从帘子后走出来,他佝偻着腰,低着头,脸上带着一个黑色的面具,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唯有一双干瘪得如同枯枝一般的手裸露在外。
这不是野火第一次见这人,但是每次看到他,都有种极力想要逃避躲藏的感觉。如果是纯武力的比拼,即便面对魔帝陛下,他也有勇气一战,但是这人给人的感觉太奇怪了,似人非人,似魔非魔,似仙非仙,似妖非妖,看不清来路,摸不清底细,如同来自幽冥的恶鬼,浑身散发出一股直透心底的阴寒之气。
此人不详!
他不知道这人怎么找上他的,又为什么要对付一个神尊。一开始他本不想合作,只是想切断帝姬和仙界的联系,不想让她再热衷仙界的事情,再说,他也无意于和一个神尊对着干……
但是,当他发现端木北早已取得帝姬的心,他们之间的情谊,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看得出来的时候,他知道除非端木北死,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得到心之所爱。所以,他同意了那人的提议,用了幽灵虫……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野火问,他知道,眼前这人比自己更想除掉那个端木神尊。
“这,就要看你敢不敢了。”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
野火一震,他好歹也算是个魔君,杀过的人也不少,仇家自然也不少,怨恨神色他自然见过,可是像这人般如此怨毒狠辣,且阴沉充满死气的还是第一次,他到底是谁?和端木北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这都不是他需要考虑的,只要能除掉那个神尊,对方越狠毒越好。
“敢,怎么不敢。”
那人嘻嘻、嘻嘻的笑起来,道:“过来,我讲给你听。”
野火凑了过去,却绷紧了身体,暗自防备。
“哼,我对你没兴趣。”那人似是抱怨他的态度,可还是容忍了下来,在野火耳边轻声说道:“除掉魔帝,你敢吗?”
野火猛的后退两步,警觉的看着他。
那人又是嘻嘻一阵猛笑,等笑够了,道:“我还以为你会立刻攻击我,或者直接转头走掉,看来,你对魔帝的忠心终究是比不过那红颜祸水。”
听到这一句,野火眼神一暗,却没有辩驳什么。很多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强说借口也是苍白无力的。
最后,那人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对野火勾了勾,用那磨砂般粗粝的声音笑道:“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做。”
万魔宫,紫宸殿。
“当”的一声,铜壶里本已经插满了箭矢,又被强行塞了一根,整个壶口终于被堵满,再也没有任何空隙能容纳下一只羽箭了。天嘘扯掉眼上的黑布,看到自己中了,咧嘴一笑,说道:“不好意思,神尊,承让了。”
端木北一挑眉,并未说话,而是摸索着拿起了一根箭矢,做投掷状态。
“喂喂,说好不用灵力的。”天嘘大咧咧座到王座上,喝了一口酒,故意提醒他。今天他和端木北两人玩投壶,可两人本就修为高深,灵力充沛,再如何比都没人能输。最后,两人约定,不能用灵力,且蒙住眼睛比试,这才会有人偶尔有失误的情况。他们比的并不是谁投进去的人多,而是最后谁能投进去,也就是一人一支箭,轮流投掷同一个铜壶,谁最后投不进去了,就输了。现在,最后一个缝隙也被他堵住了。
端木北并未理会他,而是对着一个方向用力投掷了出去。像他这种神尊之身,到了这个境界,就算不用眼看,也能感受事物的细微变化,而且仙者的神识探知的范围和魔还有不同,魔帝‘看’不到的,他未必‘看’不到。
“噗”的一声,这只羽箭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硬生生插了进去,虽然没有完全没入,还留了半截在上面,但也是中了!
端木北慢慢结下布条,看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魔帝,心里暗笑了一下,嘴上却故作谦虚的说道:“承让了!”
“这,这也行?”天嘘走到十米开外的铜壶那看了看,的确是“中了”!
“怎么,陛下又想赖账不成?”端木北话中有话,特地提点他。
天嘘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叹了口气:“神尊呐,不是我不帮你,而是啸儿她还没想通不是。”
“我明白了,感情你魔帝说话也是不算数的,你要比武,我已经比赢了,但是你又反悔了,你们魔界……”
“打住,打住,我可没反悔,我承认你赢了,可是我记得我也说过,要以啸儿的意愿为主,这感情的事儿,可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别把这个问题和我们魔界人的信誉之类扯在一起啊,一码归一码!”
端木北低头笑了一声,道:“嗯,我明白了,这就是说,你作为魔帝,天啸的哥哥,你同意了,只要肃,只要啸儿同意了,这事儿就成了。”
“可以这么说吧!”天嘘皱眉,他觉得这神尊真是陷进去了,看来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真是有理。
“哥哥!知道你欣赏端木北,可你怎么能这样就把我卖了!”肃肃躲在玉座后的珊瑚大屏风后,听到这句话,不禁心里暗骂。
她本来是想从后面绕过来,跟哥哥说说想去丑涂水玩几天的事情,如果经过前殿,又会有一堆人行礼问安,她一向不耐烦这个,因为她总觉得自己还是那只小玄鸟,始终不适宜帝姬的身份,于是,说些小事她就喜欢从后殿绕过来,不料天嘘正和端木玩投壶,于是她就躲在那三四丈高的大珊瑚后面听了一耳朵,结果把这话听了个正着。
她刚想冲出去和哥哥理论,就听端木北说了这样一句话:“承袭帝位的事情,魔帝已经完全确定了是吗?打算什么时候说?”
“承袭帝位?”肃肃心里一跳,“帝位?谁的帝位?哥哥的吗?端木北是仙,怎么能承袭魔界的帝位?”于是,她小心收敛灵压,继续听了下去。
“没错,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天嘘斜靠在玉座上,他已不拿端木北当外人,也没什么顾忌的,直接说道:“我从登基前就有不少女人,可不知为什么子女缘那么浅,登基后更是广纳后宫,却没有一人能诞下子嗣。我从十万来岁的年纪坐在这里,十多万年了,魔界的传承却依旧没有着落,虽然还有点儿时间,可退一万步说,我等得起,可魔界等不起啊。要是有一天我突然陨落,这魔界怎么办?魔族皇室里,也不是没有魔龙或者魔凤,但是对魔帝这个位置来说,魔力都太浅,竟然找不出个合适的人来……哎……偏偏那丫头,看似嘻嘻哈哈,很多魔族法术都不了解,可魔力却几乎可以与我匹敌……直系血脉就是直系血脉,这是无人可以匹敌的。”
端木北理解的点了点头,按照天嘘上次的说法,他还有一万多年的寿元,看似很长,但在他们这些人看来,不过一盏茶、一顿饭的时间罢了,时间太短,变数太多,即便现在就能生出个继承人来,也不过一个幼童,如何承袭帝位重担?而魔族皇室中,身负魔帝血脉的人,魔力都太浅……所以,肃肃成了最好的人选。
天嘘继续说道:“就是有些亏待啸儿了,本来作为魔帝的妹子,应该享受无尚尊荣,无边的自由,除了冥界,其他几界,爱去哪儿去哪儿,到了谁的地盘都是横着走的人物,可惜,她醒过来通共没多久,就要被迫接受这个重担,我实在愧对她。”
听到这里,肃肃明白了,哥哥是想把地位传给自己,可是她心里更是不解,为什么要传给她?虽然在历史上魔帝也有女性,但是还是比较少的,哥哥为什么不自己生个继承人?传也应该传给自己的侄子啊!
端木北道:“陛下的苦心,她以后会明白的。”
天嘘苦笑一声,道:“你不怨我?如此一来,你和她想要走到一起,更添了不少阻力……”
“陛下,一切都为了魔界的安宁,五界的平静,我自是全力支持。”端木北正色道。
天嘘颔首,算是表示了谢意,又道:“这个位置不好坐,上面的苦、累、还有孤独,只有我自己知道,所以,等啸儿坐在这里,我希望有个人能陪着她……帝王的路太漫长也太凄凉,有个知心人,有难关的时候,有人和她一起抗,有危险的时候,有人和她一起分担,如此,她也能好过些。”
“原来如此,我还想,为什么您这么着急为帝姬选夫婿,竟是有这个因素在里面,魔帝为帝姬计之深远,北钦佩焉。”端木北叹道。
“我本想着,在本族内找个武艺高强,修为过得去的,和啸儿谈得来就好了,却不成想,你一个神尊竟然跳了出来,还非要接手这个烫手山芋,竟是比我之前打算的都要好,掉进一个法器却成就一段姻缘,看来真是天意。”天嘘叹道。
“我和帝姬之间,并不像您知道的这么简单,以后有机会,自会告知陛下。”端木北知道他误会了,可是他和肃肃的故事,恐怕是讲一天都讲不完,现在暗敌涌动,还是等一切平息了好。
“好,呵呵,我等着。”天嘘露出一个期待八卦的神情,随即又垮下了脸道:“要是父王母后知道我好不容易把妹子救活,却最终让她承袭了帝位,恐怕得气活过来狠狠抽我一顿,虽然,我曾经确实这样想过不假……”
“哦?还有隐情不成?”端木北道。
“你也知道,我妹子睡了很久,恐怕得有十几万年,不对,不能这么算。”天嘘捻了捻手指,想了想道:“没有聚形丹之前,她只是一个凤凰蛋里的一团精血而已,连魄魂都无法聚集,不能称之为‘睡’……当初母后陨落前将她交给我,不过是心存一丝希望罢了,我也没想可以成功,直到从小花儿那儿得到聚形丹,她才有了现在的肉身,才能称之为‘睡着’,虽然没有神魂,但也算是有了盼头,不过这也是好几万年前的事情了。”
“你知道吗,当我们发现即便是用了聚形丹,她也只是破壳化形,肉身成人,但是没有神魂,她的神魂本该和魄魂同时降临,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之前的大巫让我别着急,说是自有机缘,屁的机缘,说白了就一个字,等。”
天嘘说道这里,端木北却是十分了然,当时帝姬的神魂不知怎的,投身到肃肃身体里里,这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我能不急吗!”天嘘自嘲的笑笑:“没有聚形丹的时候,她虽然还是一团魔气,可我那时年轻力壮,已经稳坐魔帝宝座,自然是不会想什么传承的事儿,对这个妹妹,怎么说呢,不能说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而是我早就认定她不会诞生了,定期为她输入魔力,维持活性,只不过是为了完成母后的遗愿罢了。直到一天天,一年年,一万年,两万年,三万年过去了,子嗣上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才慌了,如果我真的陨落,魔界怎么办?万一有个好歹,我就是这害了天下苍生的一介罪人,所以我做了两手准备,一个是广纳后宫,一个就是天天祈祷大巫说的那个机缘赶紧到来。”
“没想到,没想到。”魔帝往后一趟,出神的看着大殿顶上蛟龙出海的雕塑,喃喃说道:“这个机缘,就在我都要放弃的时候,到了,当时我的分身刚在白沙谷救了小花儿,突然感觉到那个睡了好几千年的人醒了,你知道我当时的第一个反应是什么吗?”
端木北微微摇头。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魔界有救了!而不是,我的妹妹终于有救了……”
天嘘搓了把脸,道:“我知道这个想法对啸儿不公平,但是我没法抑制自己这样去想,这是我唯一嫡亲的妹子,身负最纯的魔帝血脉,是魔界最好的继承人!”
“可是,据我看来,您对帝姬非常好,说是疼爱有加都不为过,这难道不是亲情是什么,陛下您着想了……”
端木北知道他钻了牛角尖,刚想劝说一二,就听见身后的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不禁回头一看……珊瑚大屏风的一个枝杈落在了地上,露出了后面那人的半张脸。
肃肃!她怎么在这儿?
端木北皱起了眉头,魔帝也第一时间发现了偷听的人竟然是妹妹,他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对方。他们两人心里同时想了一件事,刚才的话,她听进去多少?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用猜了,因为帝姬满脸铁青的从珊瑚后走了出来,眼圈有些红,直直的看着魔帝。
“端木神尊,请你出去一下,我想和陛下单独谈谈。”
端木北知道肃肃的脾气,为人至诚却有些冲动,对亲人朋友她是一门心思的维护珍惜,爱屋及乌,所以他才会对芄兰、苍耳、魔帝等人恭敬有加,事事留有余地,刚才魔帝的话虽然是真心,却有些偏颇,要是肃肃信以为真……
“肃肃,刚才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魔帝他……”
“端木北,这是我的事情,你能先回去一下吗!”肃肃握紧了拳头,看也不看他,但是她知道,他会照办的。
端木北微微叹息一声道:“好,我先回去等你,有事好好说,别冲动。”然后对魔帝点了点头,担心的看了肃肃一眼才走了。
紫宸殿里静得可怕。
天嘘道是几次想开口,却不知如何起头,又怕越解释越乱,干脆闭口不言。肃肃一脸严肃,面上紧绷着,心里却是翻滚得厉害,从刚醒来时的喜悦,到后来得知自己是帝姬时的吃惊,再到刚开始作为魔族修行时的惶惶不安,直到最后,她坦然接受自己新的身份,新的家人朋友,新的牵绊,这其中,作为亲哥哥的天嘘,是自己最感激最亲近的人。
一则,是血缘上天然的亲近使然;二来,则是天嘘对自己关爱是真真实实的,是假装还是真心,自己还是能分得出来的。她万万想不到,其中竟然还有这么个原因。
“从前,棠梨跟我说,陛下为了让我醒过来,是做了多么大的努力,废了多么大的劲儿……”
肃肃的声音有些发颤,她不愿意相信自己听到的,但是她分明听得十分清楚,“原来,原来这不过是别有目的而已,是我想错了。”
说完,她便不想再面对这个人,转身就想走。
“站住!”天嘘高声喝到:“无论你怎么想我,这是你身负魔帝血脉的责任,你无法逃避,你也必须承担!”
“我为什么非要当这个什么魔帝,为什么,为什么非得是我?况且你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不是吗?”肃肃再次面对自己的亲哥哥,大声质问。
“因为,没有一个魔帝是能活过三十万岁的,所以,我必须在大限将至前,找好继承人,否则,没有魔帝的魔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之前学魔界常识的时候应该听过,不用我多说了吧!”
“什么!活不过三十万岁,我,我怎么没听过?”肃肃从不知还有这一条规矩,按他这个说法,天嘘的寿元……
天嘘最多只能再活一万多年了?得出这个推断,肃肃似乎被人浇了一桶冰水一般,瞬间冷静下来了。
“这是魔帝口口相传的,外人无法得知。”天嘘看了一眼肃肃,看她平静下来便为她细细讲述了一番魔帝和魔界之间的关系,最后说道:“魔帝的血脉是镇压魔界戾气的唯一法宝,而这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魔帝的生命力。历史上记载,有的魔帝在位不过十几万年,有的长一点,二十几万年,而我,已经算是很长的了。啸儿,你要知道,魔帝的血脉赋予我们至高无上的权利,却也给我们肩负了沉重的责任。而魔界每次大的动乱,都和魔帝帝位的更迭有关,一旦魔帝地位空缺许久,魔族暴乱,五界都将不宁。”
“可是那又怎么样?”肃肃似乎是突然挣扎起来一般,带着点哭音说道:“我之前就是只玄鸟,睡了这么久,醒来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刚适应了魔族的身份,然后,你突然告诉我,我要做魔帝,否则就天下都要不太平,呵呵,对不起,这个责任太重了,我做不来,我也不想做。”肃肃知道自己不该如此任性的大吵大闹,可是她就是气不过,她被人费尽心思的“救活”,不是因为亲情,而是因为责任而不得已为之。
天嘘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任她发泄,对这个妹妹,他有亲情的成分在,可是更多的,是为了魔界。如果再多给他一些时间,他也许会真正的,从骨子里接受这个妹妹,但是现在,他考虑得更多的是魔界,这是一个帝王最后能做的,和必须要做的事情。
“我问你,当初你知道我有离魂症,带我去找端木北治疗,是不是因为一个有灵魂缺陷的人,是不能做魔帝的。”所以,你才会那么着急,那么着急治好我。
“没错。”天嘘毫不避讳这一点。
肃肃心里冷笑一声,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野火在给我上课时说过,魔帝是不能离开魔界的是吗?”
“对,魔帝不能离开魔界片刻,有要事必须要出去,也是以分身的形式,这个术法以后我会教你……啸儿,你上哪儿去!”
肃肃再也听不下去天嘘的任何一句话了,她红着眼睛跑了出去,她突然觉得这个万魔宫是如此陌生,她好不容易寻求的一点儿归宿感又被人打破,天大地大,却没有自己真正的容身之处,她本想心安理得的享受帝姬的各种荣誉,可当她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预谋,她真的接受不了。
肃肃只觉得脑子里乱得很,一会儿是天嘘对自己的各种关心爱护,一会儿又是他冷酷无情的说“你必须做魔帝”,她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她到底该不该相信他?她又到底该怎么办?
其实肃肃如此纠结,排斥天嘘的决定,很大一部分还是跟端木北有关。因为她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决定和端木北从新开始。本来她是不敢的,但是当她一次又一次和端木北发生联系,当他们之间再起波澜,她发现自己控制不了那颗热情跳动的心了。
她刚刚做了决定,再试一次!现在,她和端木北的身份都不同了,这一次,一定不会像上次那般有始无终了。她刚想跟端木北说明,刚想着就算不和他举行最后的道侣大典,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处着,也很知足了,可是,突然却有人告诉她,她就要当魔帝了,还永远不能离开魔界,那她和端木北怎么办?端木北是仙界神尊,怎么可能常留魔界?那让她可怎么办?
一脚提开岁羽殿的大门,肃肃一下扑到端木北怀里,没有嚎啕大哭,眼泪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颗砸了下来。
端木北知道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个消息,只能轻轻抚摸她的脊背,无声的安慰着。他本想等她自己慢慢抚平情绪,可是都半炷香了,那背还是一抽一抽的,他不禁莞尔一笑道:“好了,别再哭了,又不是让你去上战场,只是让你今后承袭帝位而已,为何这般伤心?嗯?你看,这一地的眼泪珠子,多得都能把人绊倒了!”
“呜呜,你现在怎么这么坏?又,呃,又打趣我……”肃肃打了个嗝儿,不好意思的从他怀里起来,胡乱擦擦眼泪,辩解道:“我,我并不单单是因为帝位的事情,是哥,是陛下它……”
“你觉得魔帝欺骗了你,感情上过不去是不是?”端木北善解人意的点出了最重要的一点。
“嗯。”他可真了解我,肃肃心道。
“其实这个问题,换个角度,可能你更容易接受一些。”端木北想了想道:“比如我,生而为仙,家族更是仙界名门,所以从小受的教导里最重要的就两条,一是延续家族荣耀,二是以守护仙界为己任,这些个东西,都是从仙童时期就灌输的,到死都很难改变。而魔帝,他生而就是魔界最最尊贵的血脉,看似是魔界塔尖上的人,但是多大的荣耀就得背负多大的责任,事情都是相对的,他的责任就是维护魔界的稳定,防止魔界的暴乱,以此给其他五界带来安宁。而找到合适的继承人,就是魔帝最重要的责任之一。你,要理解他。”
“事情真有他说的这么严重?”肃肃不解的问道:“这个魔界,没了魔帝就会一团糟?”
“这倒是真的,所以魔帝一脉绝不能断,历史上记载的多少魔界的暴乱,都是因为传承时出了问题,或是因争抢地位,或是因无人承位,没有魔帝的镇压,暴掠的戾气外露,很多魔族都失去了理智,因此而死的人不计其数,最严重的一次,我记得是三百万年前,当时帝位空虚了十年之久,魔界几乎成了一片浮屠,导致其他几界也难有安宁。”
“那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跟我说明白,我,我就是气不过这一点。”
“可能是说不出口吧。”端木北笑道:“天嘘那个人,我以前虽接触不多,但感觉还是很有大男子主义的,毕竟是魔帝嘛,作为上位者发号施令习惯了,再说了你是他妹妹,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哼,你们男人才会这样想,我问你,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毫无芥蒂的就接受了?”肃肃气鼓鼓的看着他。
“我?”端木北有些惊讶:“你怎么会这样想?”
“就是,就是……”肃肃心一横,说道:“就是你非得当这个魔帝,承担责任什么的,再也不能离开魔界什么的,你,你愿意吗?”
端木北听了这话,觉得有些古怪,听她这意思,不单纯是对天嘘非让她做魔帝有芥蒂,或者是对天嘘对她有所隐瞒而恼怒,倒像是还有别的什么缘由。他细细回味了她后面的话,似乎重点在“不能离开魔界”上……
“不能离开魔界?不能离开魔界?”端木北心里念叨了几句,突然,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眼中露出一丝狂喜,是他想的那样吗?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她终于想通了?
“喂,问你呢!”肃肃看端木北似乎是楞在了哪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伸出一根手指头不满意的戳了戳他。
“肃肃,”端木北回过神来,他决定今天一定要问清楚,他不能让她再逃避下去:“你这样问,是舍不得和我分开吗?”
肃肃不知道他如此敏锐,竟然往深里想了好几层,还偏偏想到点子上了,顿时大囧,背过身去,走到书案前把玩一个玉雕小鸟的摆件道:“跟你说正经事,你又想哪儿去了?”
“你刚才说当了魔帝,就无法离开魔界,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难道你不是说,如果做了魔帝,就没法去仙界找我了,不是吗?”端木北上前一步,从后面轻轻环抱住她,在她耳边悄声说道:“肃肃,你就是舍不得我,你就是想和我在一起,对不对?不要再逃避,不要再骗自己了,好吗?”
端木北靠得这么近,周身都是他的气息。
肃肃顿时仿佛再次置身于凌云峰的竹林中,满鼻都是熟悉的竹叶清香,她贪恋的嗅着这股味道,想到那个讨厌的魔帝之位,就委委屈屈的说道:“是又怎么样,说什么都晚了,我离不开这里,你离不开仙界,我们怎么都无法再在一起……你看我就说吧,天道不允许我们在一起的,这还没怎么着呢,就设下了这么大的一个阻碍,我,唔……”
肃肃说不出话来了,因为端木北霸道的,不容拒绝的吻住了她。这是怎样的一个吻啊,缠缠绵绵,辗转反侧,带着相思和哀愁,又带着欣喜和希望,时间已经跨越了万年,但是这份真情却如美酒,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发沁人心扉,甘甜如饴。
“肃肃,我的肃肃。”端木北结束了这个期待已久的吻,觉得意犹未尽,又珍惜的吻着她的脖颈,喃喃说道:“帝位的事情你放心,该你承担的不要逃避,这是你的责任,至于其他,不用担心,万事有我……”
这个时候的肃肃,还以为端木北是说些好话安慰她而已,后来的后来,这一切都结束了,她才知道,原来早在这个时候端木北就想好办法了,还是那么决绝的一个法子。因此,余生的每一天,她都由衷的感谢天道,并努力承担起一个魔帝该尽的职责,不为别的,就为天道赐给她了一份这世间最真挚的爱情。所谓“天道以真情待我,我自当以全心回报。”
而此时,肃肃还是一个觉得受了亲人欺骗的小帝姬,理智上接受是一回事,心里上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于是,之后的几天,肃肃再也没理过天嘘,不论是他派人传话让她过去,还是他亲自过来,肃肃一律统统不见。此事,也成了后来的魔帝,天啸陛下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因为她的任性,让别人钻了空子,害了天嘘不说,还害得魔界差点儿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