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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窃听第三十二 ...

  •   不出意料,苏汜也病了。对于此,赢获百思不得其解,好端端的一个人,成天在宫里头待着,怎还会一病不起。
      苏汜早上坚持上了朝,批了些折子,然后就被赢获拖回宫了。他叫来了太医,强制苏汜搁笔,在床上乖乖躺着,待热退后再处理公务。
      赢获把那药递给他,对他说:“喝吧。”
      苏汜抬手接过,纤白的手捏着白玉的勺,一勺一勺舀着喝完了。末了,还不忘用帕子擦了擦唇角。
      “我还以为你会和那江楚一般。”赢获一哂,“听他宫里的人窃窃私语,秦冥都要被江楚在喝药这点地方上逼疯了。”
      苏汜点头,说:“他打小就这样,以前无论病得再如何重都不肯喝药,说什么也不肯,后来秦冥去劝,他才肯喝一点。这次是无可奈何了,差点要了他的命。”
      赢获砸吧嘴,道:“那可不一定。”然后眼珠子转了转,“若说是秦冥哄的好呢?”
      “哄?”苏汜疑惑道。
      “那要不呢?”赢获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擦了擦喉结上的水珠,“秦冥不辞辛苦,为了他喝点药,日日晚上早退,早上迟到,据说喝药的时候还得给块糖。”
      苏汜闻言一笑:“这我可不知道,这些年也没去关心,不曾想……”
      “得。”赢获拈起那杯子,举到眼前瞧了瞧,然后才悠悠开口,“你也别笑话别人了我猜你这阵被这点破事闹得心烦,才病来如山倒。好好休息点,别老操心,国事总会有人做的 。若是实在没人,待好点也不迟。”
      “嗯。”苏汜点头,然后躺在床上。赢获起身,见太医一直待在一边,便招了招手示意他们退下,心想刚刚江楚那点事丢人大发了,心里觉得好笑又愧疚。他拿来了块方方正正的布,沾了水,然后走到苏汜床前,小心翼翼地放在他额头上,“你就好好歇息着吧,我且走了。”
      苏汜低低应了声,然后闭了眼,直到听见赢获脚步声远去。
      “他病了……也是奇了怪了。”赢获走出屋外不住嘟囔,奈何他耳力非常,偶然听到一阵叽叽喳喳。
      “太子殿下病了,这不是赢大人吗,怎么在这?”一个小宫女小声问。
      “嘘。”另一个小宫女示意她小点声,看着不远处的赢获,方才说道:“来照看殿下的呗。就和江公子病了,总督大人不也一样吗。”
      “你说殿下怎么就无缘无故病了呢?殿下五年不曾病过了。”小宫女问。
      废话,赢获心道。他以前强撑着,病了能让你们知道?他就一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主!
      赢获怕她们看见自己,于是仗着自己身手不错,佯装自己走了,却在转角处偷听。
      “听说太子殿下在出事那阵子,日日晚上往东宫外跑,还有几次见他匆匆忙忙,也不知是怎么了……”
      “是这样啊。”小宫女有些惊奇,“我有次服侍殿下,无意听到他和谢太傅在谈论,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战事,却提到了好几次赢大人。”
      莫名被提到的赢获心里一惊。
      他提自己干什么?
      接着他就听到小宫女说:“好像……好像是在关心赢大人。”
      赢获心里骤然释然,觉得有些好笑,就放了心。知道苏汜在意他后,就悄悄地,扬长而去。
      “我还以为……你疑我呢,苏子夜。”

      这几□□堂上也算乱了套,几人受伤几人病重,偏偏病重的还是皇帝父子俩。
      苏汜不是没有兄弟,皇帝体弱多病,所以少子。苏汜是皇上的第二子,大皇子刚出生不久,便早夭了,眼见着苏汜一日日长大,皇上也放了些心。在先后去后,宫里的其他嫔妃又添皇子,却一一离奇夭折,剩下的只有四皇子活到满十六。他名苏流,是当今皇后宋氏所出,平日里是个闲散中人,用谢太傅的话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其余的几个皇子如今还是年幼,更不用提朝政了,大字还不识几个。也是怪,这么多年都没有新皇子诞生了,况且公主都没几个。
      朝堂上是为衢州一时闹得不可开交,皇帝本就在病中,加之身体一直不大好,还是强撑着上朝。于是赢获不禁暗暗腹诽:这个父子俩是一个比一个能熬。
      “禀奏皇上。”云京飞躬身,“关于衢州一事,虽差不多了结,但余波犹在,于常二家自然是罪不可恕,对于此,微臣有一事要奏。”
      皇帝微微抬了抬眼皮,静静地看着殿下的云京飞,等着他的下文。
      云京飞不疾不徐,甚至目光也未曾偏移一下,只是淡淡开口:“皇上可还记得一年前银两失窃一事?再往前推一些时日,正是衢州又发水的日子。那次发水不痛不痒,不像今日这般灾情严重,但由于下人疏忽,常家的布帛粮食淹了不少,损失也算大。下人因为心中有愧,想把银子补上搪塞过去,那下人也是非同寻常,竟寻到一人,说今日可帮他,来日便要他卖个人情。果不其然,那人帮了他,后来风波暂息,谁也不知道这码事,做主子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直到出了那桩事。”
      赢获心下一惊,银两失窃和于常二家有关?不是宋英良?但转念一想,二者纠缠不清也不一定,又或者……
      那个人便是宋家的人。
      四下阒然,云京飞顿了顿,又翩然开口,侃侃而谈:“那人要他卖人情,他是什么人,当然要一个下人卖人情。再者,如若真的受了不义之银,于常二家怎会不知道。悬崖勒马也好,及时止损也罢,那时候纠缠不清,日后就说不清。”
      众臣在底下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竟一时间无人接话。倒是云京飞,神色如常,起了身。
      皇帝此时闭着眼,靠在龙椅上,看不出情绪来。待片刻,终于有人沉不出气,上前一步,道:“云公子这是说,于常二家公然与人结党?”
      那人不是谁,正是赵小公子,赵元明。
      身后的乔瑜冷笑一声,然后闭了闭眼。
      赵元明见无人应他,登时觉得脸上挂不住,气的脸红了,却强装镇定。他看了眼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的乔瑜,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赢获淡淡瞧着宋英良,自始至终他没插嘴过一句,甚至都没正眼看那说话的几个人,乜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饶有趣味,大有些隔岸观火之态。反倒是听到赵元明一番话后,勾唇一笑。
      他将目光移向高高在上的皇帝,却没有碰上。半晌,都没人说话,他侧目,始终含着不易透露的笑意,不轻不重说了一句:“臣以为,该绳之以法。”说着,还特意加重了“绳之以法”四个字,语气显得有些古怪。
      此言一出,四下更是噤若寒蝉。倒是赢获,暗自挑眉看了看他,只见他如古井暗波,丝毫不动。
      “够了。”龙椅上的皇帝淡淡说,却突然又猛然咳嗽起来,就用着袖子掩着嘴,另一只手挥袖,情绪激动,断断续续地说:“查、查,给朕彻查,一个也别放过。”
      这时赵元明闻言,连忙上前:“那于常二家……”
      宋英良勾了勾唇。
      皇帝瞥了他一眼,拍了拍胸膛,待到不咳之后,定了片刻方说:“就抄家吧。”语气冰冷,不容置疑。
      众臣连忙跪下接旨,皇帝睨了一眼,然后就招了招手,让一边的老太监扶着自己下朝去。
      赢获神色一凛,瞧了眼长身玉立的云京飞,看他依旧风度翩翩,心下有什么闪过。无意间瞥到自诩得意的赵元明,心里笑了声。转眼,又看见细细把玩手中美玉的宋英良,慢悠悠地散着步,赢获转头,待人散了些后,方才退下。
      赢获出了大殿,想去东宫告诉称病的苏汜,但转念一想,这个时候苏汜还在发热昏睡,先不去叨扰,就想去江楚那处看看。
      走着走着,他无意间就路过了广渊阁,想了半晌,方才想到原来江楚住处离这不远,倒是将他绕二糊了。思及此,不禁冁然一笑。
      又迷路了!
      在这宫里头待了一年多了,竟又迷路了。
      赢获想折回去看看,细细想着江楚的住处到底是在广渊阁左还是右,想了半天,最终放弃了,折了个中,先往左走再往右走。
      赢获眯着眼,见刚散朝,人走的杂七杂八,这条路上却不多,方才想起来,这块离东宫近。这不是江楚的住处,这分明是苏汜的住处啊!
      他一瞬间想砸自己的脑袋。
      忍住了这般想法后,叹了口气,想着,恭命不如从命,天公都作美了,就去苏汜那头吧。
      便走了些许,他看到了两个人在转角处,若是在正对的视角,倒不引人瞩目,奈何赢获折回去了些,加之目力非常,能看见人影。赢获挑眉,懒懒靠着墙,细眯着眼打量着,方才看出个人形,大抵是乔瑜与赵元明。
      此时此刻赵元明正缠着乔瑜,想和他说些什么,乔瑜有些不耐烦,挣过了他扯着的袖,呵斥了两声,赵元明听了后,也有些不服气,却不敢与他吵。
      赢获离得比较远,他俯着耳细细地听,却只听了个断断续续:“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那人不是随便用的。我不说话,你便要……”
      赢获一笑,心里品味起这个话来。想要听的更清楚些,谁知那乔瑜疑神疑鬼,对赵元明说:“你是嫌这地方人不够多?从下朝你就缠着我,就这么急不可耐?”
      赵元明急了,说:“不是……如今于家常家要被抄家,你不高兴?”
      “高兴?”乔瑜冷笑一声,走了几步,拉开与他的距离,“高兴便要喜形于色?得亏这没人吧。”
      然后乔瑜就扬袂而去,懒得再和赵元明搭话。赢获见他走后,不禁笑了。靠着墙仰着天,下颚分明地投下一抹阴翳。他心里暗暗地想,这是这天第二次窃听他人了,第二次。
      窃听的还都是些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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