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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鳗舞 ...

  •   胸中越来越憋闷难忍,姮娥强忍着不适睁开眼睛,虽然有些酸涩感,水下光景倒是可以瞧的分明。杂乱的水草,还有匆匆离去的鱼群,这么近距离看到这些水中生物,姮娥只觉得有点心慌,完全不如在地面上观赏那么美好而坦然。
      那怪蛇卷着姮娥朝着水谭深处游去,光线越来越暗,由浅蓝到深蓝再如墨染,然而现实并不美好,越来越浓重的氤氲的黑暗,像是通往幽冥。下面水温越来越冷,姮娥的脑袋也越来越昏沉起来,姮娥以为自己不怕死,但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听说生命起源于水,刚出生的胎儿待在水里,犹如待在母亲的身体里一样感到舒适,然而寒冷与黑暗几乎是所有生物的天敌,即使生长在黑暗的角落的小草,也会想尽办法汲取更多的温暖与光芒。黑暗又阴冷的水底,就像是被神明抛弃的角落,那里没有四季,没有希望,只有未知的恐惧,如同噩梦一样。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姮娥不知水的深处等着她的是什么?是血盆大口的怪鱼,是无数红着眼睛的大蛇,还是不知长着几个脑袋几只眼睛的水怪?
      然后经过那片有着半截身子埋在沙土里,半截身子随风招摇的鳗蛇的纱地时,姮娥终于如愿以偿的昏了过去。那群鳗蛇被惊的缩进了洞里,等到怪蛇裹着姮娥走开后,它们又继续无辜的,摇曳生姿的,扭动着红色花纹、黄色花纹、绿色花纹的身体,随风飘摇,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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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天过去,自那日之后,佩兰跟云姑越发亲厚起来。佩兰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过上这样的日子,平淡而踏实,虽然不如宫里荣华富贵,却有滋有味。平日里,她洗洗衣服,煮煮饭,给菜园除除草,浇浇水,施施肥,偶然做些针线,都是些比较轻松的活儿,就这些要是做的多了,云姑也是不依的。佩兰知道,云姑是真心把她当自己的女儿看,她自己也找到了久违的温暖。在宫里姮娥虽然待人亲厚,但宫里毕竟等级森严,佩兰也清楚自己绝不可逾越,心中守着做奴婢的本分。在这里,佩兰找到了家的感觉,虽然有个刻薄的老妪,偶尔制造些小麻烦,但是跟她斗智斗勇,也算其乐无穷。
      至于那段不堪的往事,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一过,一场噩梦醒了,也就散了,粗茶淡饭,市井人家,做的多想的少,反倒是好了。
      这天早上,佩兰早起做饭,用火石引燃易燃的秸秆,填入灶膛晒好的干柴里,火噼里啪啦燃了起来,火舌舔着锅底,油一热,放入豆子、花生碎炒的香喷喷的,加点水,咕嘟咕嘟水开后,把粟饼扯的又细又薄下入,撒点盐巴,放入点莼菜,就热腾腾的出锅了。
      虽然不是什么玉盘珍馐,一家人也吃的津津有味,吃完饭,还没收罢碗,就听外面咚咚咚有人敲门。听到是有人在外面叫云姑,声音有些嘈杂,像不止一个,大早上的扰人清安,没得让人不高兴。
      不过小门户的人家向来对人和气,也不计较,这青天白日的,长宁城一向治安又好,云姑没有犹豫便开了门。不曾想这一开门,坏事了。
      只见外面站着几个目光邪淫的大汉,为首的是个头发发白,行迹猥琐的老人。那老人一身衣服只有一身打扮还算体面,衣服绸面光亮,冠帽玳瑁浮光。人却不怎么样:鸡胸龟背,又耷拉眉毛,獐头鼠目,一点没有老人家应该有的慈祥。
      云姑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尹司鱼,不知您老人家有何贵干?”
      “你家收了我聘金,我此番自然是来接走爱妾的。”
      云姑几乎是气极,这简直是往她伤口上撒盐,她忍者眼泪说道:“我女儿已经离世,这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聘金我自当如数奉还,还请大人慎言。”
      “无妨无妨,聘金既然给了你们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女儿没了,不是还有亲戚么?这女的不错,今天我就带走了。”他指着佩兰说道。
      原来这恶棍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云姑家来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郎,他本是色中恶鬼,哪有不心动的,这就不管不顾前来抢人了。
      云姑一听登时脸色一变,她呵斥道:“你好大胆子,你可知她是谁,她是......”
      佩兰一听连忙阻止云姑把剩下的话说出口,既然尹司鱼已经冒犯了她,怕是不能善了。帝姬近侍平时虽然多受人巴结,但是到底不是什么尊贵的人,死了也是死了,没有证据便是帝姬也不能因为一个侍女随意处置一位官员,哪怕只是一位小小的司鱼。人心险恶,佩兰怕这些恶徒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后一不做二不休,为了永绝后患,会杀人灭口。
      “她是谁呀,不就是哪个破落户的女儿,不是走投无路,谁还会投靠你这煞星。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不然钱也没有,人也没有。”
      往常跟在帝姬身边,哪个人不是抬抬手都能捏死这不入流的小人,现在偏偏在这里,佩兰纵然有多大靠山,也是难为巧计。难道真要落在这老货手里,看到他满脸老树皮一样的褶子,密布的老年斑,佩兰一阵作呕。
      “把她给我带走”那老头一声令下,狗腿子便上来拽佩兰。这个时候,云姑冲上来,手里拿着石铲对着那群大汉抡过去,几个大汉竟然近不得她的身。他们呸了一口吐沫,道:“这小娘皮是疯了吧。”
      然而占上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到底力量悬殊过大,几个大汉很快把云姑踹翻在地上,他们拽着佩兰就要往门口走。云姑死死的拽着其中一人的裤腿不撒手,任凭他用脚在她手上狠狠的碾着。快到门口时,那人终于急红了眼,他狠狠的朝着云姑的胸口踹去,又嫌碍眼,把她一脚踢飞。就见云姑的头撞到了墙角,身体如同一个断了线的风筝狠狠的落在了地上,一股猩红的血,从她的头上汩汩流出。
      这会天已经大亮了,有邻居听到响动,也出来看热闹,好巧不巧,偏偏赶上这群人开门而出,便看到了倒地不起的云姑。尹司鱼说白了也就是芝麻大小的官,哪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平时不过欺上瞒下,狐假虎威而已,到底也不能一条街的人都打杀了灭口,只能骂了声晦气,又虚张声势的呵斥道:“你这泼妇,我不过是想拿回之前的聘礼,你这闺女既然没了,总不能白占着我的钱,钱你不想给,就想寻死赖账,唬谁呢,呸!”说完,就带着狗腿子扬长而去。
      邻居倒是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居多,七嘴八舌,却没有一个人真的来帮忙。云姑的婆婆看的出也是真着急了,因着佩兰并不熟悉城中道路,她自己拄着拐杖咯噔咯噔就去请郎中了。
      云姑似乎伤的极重,刚开始还虚弱的安慰佩兰说没事,后头居然慢慢有昏迷的迹象。佩兰扶着云姑心下戚戚,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不停的叫着她别睡。
      她鼻口都流着鲜血,样子极惨,偏偏她一声不吭,煞白着脸假装不疼,更让人替她难过,就如同她这一生,众人欺她谤她辱她,她从来都是忍着受着挨着,佩兰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让她好起来吧,她已经受了太多的苦了,以后我愿意做她女儿照顾她保护她,让她不再受到伤害。”佩兰望着远处,视线中郎中并未出现。
      这边老妇去请郎中,此刻时辰尚早,郎中还未坐诊,老妇只好哀求药童去请医者。当时医者矜重且这老妇平时不休德行,臭名远扬,药童哪里肯理会她:“来这里的莫不是有病之人,每个都说是急症,那我家先生日日都不要饮食休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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