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之后》今夜小雪初降

2、第二章

　　二
　　顾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本来冷情冷性的自己，突然变得感性起来，而且不由得想改变现状，可能以她一己之力，改变一个班级已经是黔驴技穷，但是，就算只是改变一个孩子，她也觉得是有意义的。
　　她知道，对于孩子，尤其是这般年纪的孩子，自己对小盘子是不可以表现得过于偏爱的，不然很容易招致其他学生的嫉妒不满，她揉揉太阳穴，伸展了一下手臂，橘色的台灯灯光令桌上那布满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显出了一缕年代感。
　　“呼——”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发现原本关闭的台灯又被打开，抓抓炸开的头发，习惯又熟练地看向桌上原本在桌角的空白纸张，果然，上面又一如往常地分散着书写着只言片语，这次上面的词语大概是“转角”“厕所”之类的。
　　不知从何时起，原本浅眠的自己总是深深陷入睡眠，却又会半夜惊醒，醒转过来总会发现自己房间的灯被打开，而且总会留下几个字，她来这个村子当老师，起因就是她经常写这个村子“旺粮”的名字。
　　这几日她成功在课堂上鼓励学生们为小盘子的回答鼓掌，而且她经常‘不经意’地带着小盘子加入大家课间游戏，潜移默化地让小盘子渐渐融入集体。
　　这日，顾祷正在给一部分学生进行角色扮演的指导，这是她最喜爱在课堂进行的活动，大家也都很活泼，积极回应顾老师。
　　“Crystal！出事了！”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和谐的氛围，只见一个短发的小姑娘跑进来，眼里泛着焦急。
　　“怎么了？”顾祷心里咯噔一下，“小盘子，他…他…被王村长家的二牛堵在厕所里了！而且…二牛还把小盘子的头按在水池里面！”小姑娘是个平素内向拘谨的孩子，此时此刻却极其焦急，嗓音也显得尖利起来。
　　果然，自己的梦又预知到了未来吗？顾祷心想。
　　她让学生们回班级，自己疾步行至学生厕所。
　　“哈哈哈！让你这丑八怪成天在我眼前晃悠，讨厌死你了！”厕所里，一个胖乎乎的男生正在极力按压瘦弱的小男孩的头，小男孩试图反抗和逃脱，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他的细胳膊细腿怎么比的上强壮如牛的二牛呢？
　　“住手！”顾祷急忙上前阻拦，王二牛是村长的独子，恣意妄为惯了，莫说在这所学校，就算是整个村，他也当得上孩子中的霸王，怎么肯就此罢手，反而是因为顾祷的阻拦变本加厉，力气加大，“看看，这白痴老师还来阻止我哈哈哈！要我说，我爹就该把她赶出俺们村儿！”
　　还没等顾祷反应，就见二牛一下子被掀翻，原来是小盘子爆发了，“不许你这么说顾老师！”他那只独眼里充斥着坚定和生气的情绪，竟让顾祷觉得他长大了，不再像之前被大家欺负时的傻乎乎。
　　“小盘子，走，老师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至于你，我会好好对村长还原事情的。”她心里有点混乱，刚刚那一幕让她急火攻心，但是，她到底是最惦念着小盘子的安危。
　　“哼！我爹肯定会为我报仇的！”他们身后传来二牛声嘶力竭的叫嚷声，顾祷浑然不在意，小盘子也置若罔闻，处理好伤口，顾祷让小盘子先回去上课，期间班级里的同学都对小盘子抱有关切之意，甚至还为他愤愤不平。
　　“村长您好，”顾祷面前是面色不虞的王村长，他是愈发对这个外来者不满了，明眼人都知道不去随便管这种闲事，再说自己娃顺心惯了，凭什么让一个破老师因着为个孤儿出头欺负啊！他撇撇嘴，不理会顾祷的问好，“您是不是对我们村有什么不满，不满大可以回城里另谋高就，我们村就不留您这尊佛了！”
　　他阴阳怪气起来，丝毫不见身为一村之长的气度，顾祷倒是一如既往的谦卑从容，“村长，我是来为了咱们村未来着想的，如果孩子们都是像二牛这样仗势欺人，以后必然会酿成大错的。”
　　见村长不屑一顾，显然左耳朵进右耳多出的姿态，她加重语气，“不知道您听没听过那些个少年犯的事迹，对孩子不能一味娇惯的。”
　　她直接将国家近几年公布的重大少年犯参与案件展示给村长，显然，村长平素也自由自在惯了，甚至，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们家都是一脉相承的不爱文化、崇尚武力的，只是看到视频里凄惨收场的少年杀人犯和被关进少管所进行教育改造的少年们，他到底是动摇了，“可以是可以，但是以后你要掌握好度，别不小心伤害别人家孩子，谁家孩子不是宝啊。”
　　他试图给自己找台阶下，顾祷也不想为难他和他杠什么的，毕竟村子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连连点头，却又趁机提出了自己近几个月完成的计划草稿，上面是详尽的如何完成村庄教育的规划，见村长又一脸不认同的神色，她勾起嘴角，“村长，我这份计划已经通过上级批示了，您不妨看看。”
　　“上级？你上级不是我那……”还没等他嘲笑说出王校长的名字，就愣住了，那红红的印章可不是校长盖的，而是自己的上级。
　　“你你你…好样的！”他不怒反笑，都做好万全准备了，他可没辙了，只对招这人进来感到无尽后悔。
　　“村长您过奖了，都是我应该做的，希望咱们村孩子都有美好未来。”顾祷笑言。
　　……
　　后来，如顾祷所言，随着教育改革推进，村子发展越来越繁荣，村里原本的地痞无赖不是成功被改造，就是犯事已经伏法了，而孩子们也为着自己梦想而努力。
　　“又来啦！小盘子，你平素那么忙，不用过来这么频繁的。”她眼角已经有了不可逆转的皱纹，但是脸上依然是一片温柔，未曾改变，面前是俊秀且已经换了义眼的企业家小盘子。小盘子一向成绩优异，后来又不再受排挤和欺压，渐渐靠着自己的奋斗，成为村里排名靠前的实业家，且做了不少慈善，有个项目还是为了村里孤儿设立的呢。
　　“不忙不忙，我能有今日，可少不了老师您的关怀。”小盘子还是如小时候一样有着单纯明亮的眸子，两人相视一笑，初春的风吹过，满溢着的，是新生的生机勃勃的青草香气。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虽然我们已经做过致使雪崩的雪花，但是，我们还可以在春风吹袭之日，积雪化水，滋润干涸的河床或是土地啊，那时，应当是春草丛生、山花烂漫之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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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般的HE，但是，这一切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