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章 泛舟凉湖上 ...
-
绿树阴浓夏日长，
楼台倒影入池塘。
水晶帘动微风起，
满架蔷薇一院香。
——选自高骈《山亭夏日》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转眼，又是一年炎夏。
凉湖之上，一叶扁舟缓缓而行，荡起千层涟漪。一名婀娜少女，身披翠绿薄沙广袖裙，鬓发低垂，斜插一枚素银兰花簪，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齿如瓠犀，眉如柳丝。一名男子立其身后，白衣萧索，青丝如瀑，紧用一根江南玉丝带随意绾起，远而望之，宛若出尘嫡仙般飘飘欲飞。
清风掠过，将那少女的鬓发吹散，随风飘扬，尽显妩媚之姿。白衣男子上前，抚过少女的发丝，为她轻轻绾起，满目柔情的望着她，微笑不语。
这一男一女，背临山水而立，宛如画中仙子。
不远处，一艘华丽绝伦的画舫静立湖中，锦绣华贵的女子，轻沙掩面，云髻高飞，气质不凡。她痴愣目光闪着朦胧薄雾，带着惊艳迷离，紧锁着那木舟上飘飘若仙的一对壁人。曾几何时，那年少飘渺的岁月之中，也有位白衣似雪的出尘少年，为她这般绾发，对她这般莞尔……可如今……那人，那人，如今在何处？
她苦笑一下，隐去眼中几欲落出的泪花，举起酒杯，独自畅饮。蓦地，肩头一暖，一双大手抚上，她微笑回头去，正对上了他温柔似水的眼眸。手中一空，酒杯已被他夺去。
“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怎还能喝酒？”语带薄怒。却仍是满目浓浓的爱意。她微笑不语，他又看向身旁的几名侍女，冷冷开口：“怎么侍侯娘娘的？这酒是谁拿来的？”
几名侍女面色煞白，赶忙跪地，叩首求饶。
她回握住抚在她肩头的大手，温柔看他：“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带来的。”
那男子一愣，微微叹息：“你总这般护着她们，娇纵成性。”
那女子莞尔，对身旁的侍女轻声开口：“你们都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待那几名侍女退出，那男子从身后环住她，语带暧昧：“你说，这孩子是女儿好还是儿子好？”
女子掩唇笑开，面目红晕，回头望他，不答反问：“那你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那男子郎声大笑：“我都喜欢，只要是你为我生的，不论男女，我都爱他如命。”
女子轻笑出声：“油嘴滑舌！”
那男子笑容突然一隐，严肃道：“若是男儿，我要让他成为夏国唯一的太子。谁也不能动摇。”
女子笑容僵住，似开口，但一眼撞上他寒若冰霜的脸，话又咽了回去。她知道，眼前的男人是爱她的，他为了她，可以不惜一切，她深知，若是真的诞下龙子，这皇宫里恐怕又是一翻腥风血雨。帝王家的孩子，无一能逃脱了这残酷的命运。她厌倦这样的战争，她不想她的孩子被卷入这场斗争之中！所以，她不能让她的孩子被立为太子。
她曾大病一场，御医说过，此生，她不能孕育。那时，她不想前眼的男人为了她而后继无人，便命他纳了些许嫔妃。她知晓他不爱她们任何一人，但她身为一国之母，不得不考虑这子嗣之事，当日，她联合后宫的嫔妃，在他晚善的酒中放药，这才得以让那些嫔妃受到宠幸，之后，他知晓了一切，勃然大怒，责罚了她，那是他第一次罚她，她无怨言。
后宫嫔妃寥寥数几，其中两名嫔妃各诞下两名公主，为有柳妃诞下龙子。当即被立为太子。她以为她有生之年不得在孕，却不料，竟意外受孕，起初她以为是身子虚弱，终日昏沉，无所大碍，直到御医当堂诊断她有喜时，她似乎觉得那是天大的笑话。一连几串的孕期现象，才让她彻底的相信自己怀了孩子。
皇上闻听她怀了孩子时，激动的竟流下了眼泪。那一刻，她呆住，眼前的男子，再不是那高堂金殿上万人敬仰的九五至尊，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一个即将做父亲的平凡男人。
她认为这是上天对他和她的眷顾。但不想却因为这事，让他起了废储之心。誉儿那孩子如此乖巧懂事，她又怎能忍心让他失了太子之位？面对柳妃，那个与世无争，生性淡薄的女子，她又情何以堪？
独享皇上的爱，已是莫大之幸。那些空守闺房的女子，又是怎般孤独寂寥？她无从感受。却不能再将柳妃唯一的孩子从高椅之上推翻下去。她做不到，她不忍心。
可是，她要怎么做呢？
“在想什么？”温柔低沉的话音，将她凌乱的思绪陡然打断。她一怔，又微笑起来：“没想什么。”
男子不语，静默看她。她心中猛然一动，若是跟他说明她不想要这孩子当上太子，他会作何反应？
不待她决定，话已脱口：“……若是，若是”
“扑咚”一声，切断了她的话，她和眼前的男子立马回头望去，只见前方有人落水，定睛一看，正是方才的那一对男女。
似是那女孩落了水，不停的在挣扎，口中大呼：“救，就，救命啊，我不会，游泳，啊，爹，啊，爹，救救……”那男子面色慌乱，利索的跳入水中，抓紧那女孩的手，将他搂在怀中，慢慢游上了岸。
待靠上了岸，那男子忽然转过头，朝着她直直看来。
她心口一窒，陡然跳动起来。那，那，那眉，那眼，分明是他，又分明不是他。
不，他们长的不一样，他比眼前这白衣男子美丽的多，她这样想着。可是心中另一个声音兀自浮现，那眉目神情，这世上，还有谁有他那般清澈潋滟的凤目？
她的身子颤抖起来。那白衣男子似乎也愣住了，目光直扫在她半掩的脸上，不曾离开。
他看着她。
她看着他。
蓦地，身后的男子笑了起来：“看，又是一对落水鸳鸯！”
她一颤，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将目光收回，不再看他，回头无力一笑：“回宫吧，我乏了！”
那男子掺住她，转身回舱。画舫瞬间向前移去。
…………………………………
我醒了之后，第一眼瞧见的便大宝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我愣住，他为何这般看我？不就是因为我为了抓一个青果，而坠入河中吗？有这般好笑吗？好，我承认我是贪吃了些，这不遭到报应了吗？
我深深白他一眼。满脸的鄙夷。大宝愣住，张口说不出话来。
我侧过头，心里暗自叫骂。今日怎那般不顺？先是与绣庄谈论的生意打了水漂，那一身揣肉的高岭大妈，居然说，这绣庄是皇家所开，若是要与他们合作，必先得到宫中的御指即可。这让我很是气恼，眼看这夏季到来，吃火锅的人是逐渐减少，我总得想别的法子赚取银子。前些时日有和爹爹提过想和京口中最大的绣庄结盟。我提供服饰的样品，与他们五五分利。爹爹说此法甚好，因为我将一些新异的改装服送与爹爹琢磨时，爹爹可是对我大有赞赏，的确，这夏国的服饰有些偏厚，夏日炎热，让人难耐。我将这些衣服稍做改动，将现代服饰的因素加入进去，起初那大妈见到我的草图，眼露惊艳，我本以为生意即可谈成，却不料又出了这么一番典故。不由的心生怒气。
爹爹见我闷闷不乐。便笑说带我去游湖贪凉。我一喜，好久不曾出去游玩过，便将一脑的烦闷抛至九霄云外。凉湖甚大，我和爹爹乘坐一叶孤舟，泛湖之上。爹爹从袖里掏出些我甚爱的青果，想寻我开心。可这青果，还没入口，便落下了湖中，我一急，慌忙伸手去捞它，这不，才将自己掉入湖中，我想，我当时一定是狼狈至极，被爹爹看了笑话。
真是恼人啊！
对了，爹爹，爹爹呢？怎么只有大宝在此？若按爹爹的性子，我落水昏厥，他定是满面焦虑的守在我的旁边，怎么今儿却不见人影呢？难道是为我煎药去了？
我瞥向塌边，见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正安静的看着我。药味四散。
我顿时起身，抓住大宝就问：“爹爹呢？”
大宝脸色一慌，挠头抓耳，嘴中含糊不清：“哦，莫，莫先生他，他，他出去了，对，出去了！”
我心中疑惑开来，沉声道：“大宝，看着我！”
大宝一怔，慢慢抬起头，眸子却总在闪烁。
我心中渐渐明了，爹爹定又是去做了什么不让我知道的事，哼！每次都这样，我瞥了一眼大宝，叹声道：“大宝，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懂事了，你可知，这外头人心险恶，上次，我听闻这城中尽有些单身男子失踪，你说，若是爹爹他……”我斜瞄了他一眼，见他陡然一颤。我心里暗笑，复又严肃道：“若是爹爹有个什么闪失，我也不活了，大宝，你就一个人好好过下去吧，我……”
“小禾妹妹你别说了！”大宝陡然打断我的话，哭丧着脸：“我怕莫先生，但相比较，我更惧怕你，小禾妹妹，你是那种杀人不见血的人！”
我一愣，却见他对着门外祈祷：“莫先生，我对不起你，我出卖了你，我纯粹是被逼无奈，我，我，我……！”
“好了。”我怒喝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快说。爹爹做什么去了？”
大宝闭上眼，满面悲苍：“……春香楼。”
“什么？”我暴跳如雷，一股脑从塌上腾起，一手指着大宝，颤声道：“你说什么？春，春，春香楼？”
大宝连连点头，仍闭着眼。
我的声音颤抖起来：“你，你说，他为何去那，风花雪月之所？”
“我不知，莫先生将你送回来时，就跟我说，让我好生看着你，他说，他说，他想去喝酒，我不明，家中不是有酒吗，可他说他是想去春香楼喝酒，他还让我一定不能将此事告之于你……！”他霍然抬头，上前抓住我的衣袖：“小禾妹妹，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不然，不然，莫先生会骂死我的……！”
耳中嗡嗡作响，我几乎没有听清大宝说了什么。耳中只有那简短刺耳的三个字：春香楼。
爹爹怎会去那种地方？这一点都不像他，对女色从不感兴趣的他，怎会去那烟花场所？莫非是有别的原因？可是能何般原因能让他踏入那种地方？
不，不行，我绝不能让爹爹在那种风流场所飘荡。他那般高洁，我绝不能让他被青楼女子所玷污。
绝不能。
思及此，我让大宝为我找来一套男子衣衫，玉带高束发丝，执起一把纸扇，举止间一派风流之色。
大宝惊叹：“如此姿色，定能让那些女子为之疯狂！”
我将扇柄朝他重重打去，斥责道：“还敢说，你在家中给我好好守着，待我将爹爹带回来再跟你慢慢算！”
大宝低头不语，只是连连点头。我心中又气又好笑。真是个可爱的蠢材！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章 泛舟凉湖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