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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一章 醉忆相思歌 ...

  •   春香楼,乃京中最负盛名的烟花柳月之所。位居于城西的青雨河畔。

      每日里,楼中聚集的无非是那些纨绔子弟。终日被一群莺莺燕燕的风尘女子相互簇拥,沉醉于风花雪月之中。毫无理想可言。是群名副其实的败家子。

      一直以来,我对这种地方是从不怀好感,更别提让我塌进这一方土地。莫不是为了爹爹,我断不会到此处来。

      一想到爹爹居然在这种地方喝花酒,甚至还有可能被那些不干不净的女子相互依偎着,我就怒气勃发。

      星空璀璨,月华迷人,我独自立于春香楼的大门前,一身紫衣华服,尽显权贵之色。我学着那些风流世子,轻摇纸扇,面带微笑,举步踏上石阶。

      门口迎客的老鸨眼光立即扫向我,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她扬起手中丝帕,半掩唇角,一身花粉味浓厚熏人,我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哎呦,这位小公子好生俊俏啊,如此面生,想必是第一次来吧?来来来,让妈妈我呀,为您挑几个懂事的丫头,好好服侍着!”

      她说完便热情搀住我的胳膊,硬生生的将我带了进去。一踏进内厅,我就慌了开。只见满堂女子云鬓未理,□□微露,个个笑面如花,无数男人端坐其中,竟显风流色相。

      那老鸨一甩绣帕,妩媚至极,尖声喊道:“如花,快快出来迎客!”

      我僵住,如,如,如花?居然真有人叫这般猥琐之名?脑中开始浮现<唐伯虎点秋香>里那"勇猛"的如花背坐桥上,手挖鼻孔,恶心的让人喷饭的微微一笑。

      我猛的打个寒颤。厌恶的推开老鸨。强笑道:“如,如,如花,她丑吗?”

      那老鸨用手脂暧昧的戳我一下,笑道:“瞧爷说的,咱们春香楼里的姑娘呀,哪个不是貌美香艳,那如花呀,可是我们楼里最出名的女子,保爷你呀,打心底儿满意,瞧,她来了!”

      我抬眸望去,猛吸口凉气,只见一名粉衣长裙的女子,宛若月里嫦娥,面如桃花,婀娜多姿,缓缓向我移来,顿时满堂秀丽骤然褪色,她对我微微一笑,音色甜美:“如花见过公子!”

      如若说,让我惊艳的女子,惟有二人,一是我那失散已久的姐姐,沈蔓芝,二是爹爹那幅画上的无名女子,我的娘亲。可今日,我居然被眼前这名青楼女子脱俗的气质给深深吸引住了。

      我呆立片刻,忽又一笑:“姑娘有礼了。”
      我抬眸撞上了她闪着惊艳的目光,老鸨在一旁笑道:“如花呀,还不带公子去你那厢房!”

      如花看我一眼,脸生红晕,转而对我笑道:“公子,请随我来!”

      我想当时的我定是被她迷昏了头,而忘记了我到此处来的目的,忘记了我要去找爹爹。

      进了厢房,花粉味迎面扑来,我皱了皱眉,那如花替我斟了一杯酒:“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我干笑一声:“再下姓唐,名伯虎。”

      如花笑的更深,朝我挨了过来,她一面笑一面轻解她腰上的绳结,粉衣长裙瞬间滑落,她只着一件袭衣,香肩露出,我瞠目结舌的望着她,她忽然伸手搂住我的脖子,朝我腿上坐了下来,笑说:“唐公子,喜欢我吗?”

      我额冒细汗,赶忙推开她,站了起来,语声发颤:“别,别,别,姑娘,我,我不是玻璃!”

      她笑容依旧不改,朝我靠近,我缓缓向后退去,脚忽然被挡住,一个重心不稳,我跌像了那张宽大的绣床上。

      她将绣鞋脱掉,俯身压下来,我惊慌失措的看着她,她挑弄我的丝发,轻声细语:“公子,你,你好俊俏哦!”说完,她就低首,吻上了我的唇,我大骇,一个激灵般撞开了她,逃到门口,指着她,愤愤道:“你,你,你,你居然亲我?你居然敢亲我?我平生还未被女人亲过,我我,我,这算什么?我不要当GAY。我不要当GAY……”

      我霍然推开门,再不看她一眼,朝着楼下直直奔去。那老鸨忽地拦住我:“爷,怎么?怎么这就走?”

      我一愣,这才想起爹爹的事,我狠狠的拍一下脑袋,强笑道:“不知妈妈可曾瞧见身着白衣的男子来过?”

      那老鸨一脸恍惚:“白衣的男人?”

      我点点头。

      “瞧见过,今儿个还真巧,方才就有位白衣客官来此……”

      “在哪,快带我去!”没待老鸨说完,我便打断她的话。那老鸨一脸孤疑的望我,半晌开口道:“在楼上的百花厅,你随我来。”

      我点头。那老鸨领着我走到一扇红漆雕花门前停了下来:“就这儿!”

      我点头道谢,那老鸨又道:“那如花侍侯公子不行吗?”

      一想到如花,我浑身冒冷汗,立即笑道:“行,行,怎么不行,只是我今儿个还有要事得办,下次再来!”说完,我向她手中塞去一定银子。

      那老鸨拿着银子,朝我谄媚一笑,便转身下楼,扭腰摆舞的继续迎客而去。

      待进了那百花厅时,便传来了女子的笑声:“呦,爷,你轻点,别,别,你弄疼我了……”

      我呆在那里,面红耳赤,不知该进该退,这时,那房内又传来了女子的吟笑:“爷,你这面貌生的比女儿家还要美呢,可让我羡慕呢!”

      我顿时怒火冲天,一脚踢开房门,只见那塌上一男一女双双朝我看来,那女子尖叫一声,躲到了那男子身后,那白衣男子愣愣看向我,勃然大怒:“哪来的野小子,坏我的好事,活的不耐烦了吗?”

      我大窘,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待那男子再欲破口大骂,我则立马带上门,飞奔下楼,一把抓住老鸨:“除了楼上的白衣男人,可还有其他的了?”

      那老鸨面色一谑:“公子莫不是对男人感兴趣吧?到我们春香楼内不找女人,倒找起男人来了?”

      嘿,我还就真的只对男人感兴趣。我轻嗑一声,淡淡道:“妈妈说笑了,我这不是事出有因吗!还请漂亮的妈妈多多帮忙!”我刻意将漂亮二字说的重一些。

      那老鸨被我说的笑不笼嘴:“瞧你说的,来来来,我来帮你寻!”

      我笑而不语,定定看她,她转身领着我在堂中巡视一番,却不见任何白衣男子。

      “瞧,这不,没有你要找的人!”

      我沉思片刻,这爹爹到底去了哪?春香楼内根本没他,莫非,他是猜到我肯定会逼问大宝,所以才故意这般说,他定是以为我是女儿家,断不会跑去那烟花之地寻他,故而用了声东击西之计?

      思及此,我向那老鸨道谢告了辞,转身踏出了春香楼,那老鸨的笑声在身后回荡:“公子,下次我为你挑个更好的姑娘啊!”

      我头也不回的向前跑去,企图将身上缠绕的花粉味甩掉,真是扫兴,今儿个究竟是什么日子?从早上一直到方才,都那般不顺,这不,陪了银子,又失了吻,而且连爹爹的影子都未曾瞧见,真是恼人至极!

      一路奔至数里之外,我才停歇下来,大口喘气,心里暗自发愁:“好个狡猾的爹爹,可是,他这样做究竟为何?究竟为何不愿我找到他?我从未见爹爹如此神秘,他到底怎么了?

      满腹疑问无从释放。我垂头丧气,竟不知不觉中又来到了凉湖边上。我朝着草地上一躺,四仰八叉,全无女儿家的矜持。罢了,就让我放肆一番,好久不曾这般随性了。

      满天的星星犹如一颗颗璀璨夺目的钻石,闪着沁人的光泽。我笑了起来,忽然想起了冷月冰,那个让我迷惑而又激动的男人……他究竟是怎样的人?我仿佛看见了他对我笑,那笑容好温暖,好温暖……我缓慢的闭上了眼,脑中浮现了一幅幅温馨浪漫的画面,梦中,他向我走来,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我看不清他的容貌,却能感到他一直笑,一直笑,我的心上似有一股温水流过,软软地,热热地……

      我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背着太阳一步步靠近我,忽然,他的脸变成了爹爹的脸,我一惊,连忙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仍旧是那满天的繁星。

      怎会梦见爹爹?

      我用力的甩了甩脑袋,从地上爬起,顺着河边往家中走去。夜风微凉,将我吹的全身有了凉意。我加快了脚步,可刚走几步,我的脚就不自禁的慢了下来。

      前方,一袭白衣人,孤零零的独坐在一颗大树下,几灌白酒倒立在旁,他手握着白玉瓷壶,痛快畅饮。

      我走到他面前,他低垂的头缓缓抬起,清澈的凤目失了往日的光彩,徒留暗淡,我看不透的暗淡。一行泪滚滚落下,顺着他苍白如玉的脸颊,一直滑到他紧抿的薄唇边,我心中滋味难辩。只是伸出手去,轻轻拭去了他唇边的泪珠。他眼神迷离的看着我,仿佛在透过我看向那遥远的不可知的破旧时光。

      我心中一紧,他却忽然笑开,笑容的万般凄哀。

      他举起酒壶,昂首喝酒不愿理我。我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酒壶,低声道:“别喝了。”

      他懵懂的看向我,嘴中念道:“你管我?你是谁啊,你凭什么管我?”

      我一愣:“爹爹,我是小禾啊,我是你女儿啊,你怎么了?”

      他忽地推开了我,将我推开几米外,他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朝我走来,指着我大笑:“你说你是我女儿?笑话,天大的笑话,我都不曾成过亲,哪来的女儿?”

      我心中陡然一窒,却见他附我身边蹲了下,接着道:“你快说你是谁?为什么要说是我女儿?你是不是有何目的?”

      我心中疼的无法呼吸,爹爹,爹爹你怎么了?究竟是谁害你如此?究竟是谁?为何你连我也不愿承认?

      口中发不出任何音节,惟有潸然落泪,他望着我愣住片刻,忽然他伸出手,温柔地抚上了我的脸,痴唤道:“荷儿,是你吗?”

      我微微怔住,却见他陡然一带,将我拉至怀中,我惊住,昔日爹爹也经常将我搂在怀中,可今日这感觉不一般,我隐隐感觉到可能爹爹把我错当成别人,便连忙推开他,蓦地环在我身上的手臂一紧,我被勒的直喘不过气,他喃喃念道:“别走,别离开我,求你,别走!”

      我顿时软了心,只觉得爹爹此刻像个无助的孩子。怎忍心去破坏他紧有的温存?我颤抖的伸出手去,拍着他的背,轻声道:“爹爹别怕,小禾不走,小禾在这里陪着你!”

      良久,感觉到他一动不动,我抽出手去,搬起他的脸,却见他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我微微一叹,将他背在身后,企图朝着家中走去。

      刚一起步,脚突然踩到一颗石子,重心忽然偏离,爹爹自肩上滑下,我一慌,连忙回头扶他,却被他重重压倒,摔在地上,头似撞上了石头,脑中震动一下,我疼出细汗来。企图推开俯在我身上的爹爹,竟然怎么也推不动。

      这人,这人究竟有多重啊?

      爹爹的脸直抵着我的脖子,嘴里喷出的热气,射到我的肌肤上,让我全身汗毛倒立,我轻轻将他的头扭向一边,心里暗暗叫骂:谁来救救我啊,谁来将我身上的男人移开啊?

      我使劲昂起头,环顾四周,连个人影都不曾瞧见,更别说会有人相救,我苦笑一下,难不成今晚就要这样被压一整夜?那我明早还有可能活命吗?

      我扭了一下身子,企图将他摔下去,却见他蓦地抓住了我的手,嘴里唤道:“小禾,别动,让爹爹靠一下!”

      我彻底僵住,怒气陡生,好啊,你个爹爹,想我如此担心你,心疼你,你居然认出了我还那般戏弄我,我,我,我今日不和你算,我就不是穿越女!

      都说,任何人,在逼急的情况之下,力量会陡升。我想我就是属于这类情况。

      接下来,爹爹被我一脚狠狠踹在草地上,手被我反绑身后,我坐在他的背上,用手抽他的头,骂的他连哼也不敢哼一声。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幻想。事实是,我乖乖的躺在那里。一动没动。做了他的人肉席梦思。

      爹爹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的贴着我。哎,我想,如果有照像机,此刻我爷俩的姿势一定会被脱去浸猪笼也不足已泄耻。

      半晌,就在我快要睡着时,爹爹居然说话了:“小禾,能不能给我唱首曲子听?”

      我顿住,这人好睡不好,偏偏这时候要我唱什么歌?于是我很没用的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我想此时的风是悲凉的,脸是悲凉的,泪是悲凉的,空气是悲凉的,为什么呢,因为好像下雨了。

      爹爹没有动,我亦不敢动,小雨如珠,一颗颗砸在我的脸上,仿佛是天空也再哭泣,心中突然感伤起来,启唇哀唱:

      才话别已深秋
      只一眼就花落
      窗台人影独坐
      夜沉的更寂寞
      一段路分两头
      爱了却要放手
      无事东风走过
      扬起回忆如昨

      摇摇欲墬不只你的泪
      还有仅剩的世界
      嘲笑的风高唱的离别
      我却听不见
      穿越千年的眼泪
      只有梦里看得见
      我多想再见你哪怕一面
      前世未了的眷恋
      在我血液里分裂
      沉睡中缠绵清醒又幻灭

      梦在千丝发间
      我在梦里搁浅
      月光尽是从前
      苍白了的想念
      你眺望着天边
      我眺望你的脸
      紧记你的容颜
      来世把你寻找

      ........

      一曲完,小雨不知何时已停,爹爹突然念道:“紧记你的容颜,来世把你寻找,来世把你寻找……”

      我笑到:“爹爹,好听吗?”

      他一动不动,声音平淡如水:“小禾,你为何要唱此曲?”

      我愣住,为何要唱此曲?我亦不知,只是突然感伤,才脱口而出。我摇了摇头:“不知,兴许是感觉吧!爹爹怎么了?”

      他笑了,笑的很快乐:“小禾,此曲叫什么名字?”

      “千年泪。”我原本还想告知他是台湾偶像实力派组合TANK的歌,是电视剧天外飞仙的片尾曲,而且我还很想告诉他,我很喜欢胡歌,很喜欢他和小七的凄美爱情故事,然而我只是笑笑不语。

      “千年泪?这曲名好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千年泪,是跨越千年的眼泪,说明这男女感情深厚无比,纵使再次轮回,也会牢牢记住对方。”

      我举目投向夜空,脑中忽然浮现了多年以前,我落入崖谷时所梦见的绿衣人,那一笑,仿佛尽在眼前,又恍如隔世。

      那绿衣人是谁?莫非是那女音让我所寻之人?那他究竟在哪?

      爹爹起身说:“小禾,衣服都湿了,来,爹爹背你回家。”

      我不语,默默伏在他的肩上。

      一路晃晃悠悠,竟让我有种走不到尽头的感觉。我笑问:“爹爹,我真想一直这样走下去……永远没有尽头……!”

      他身子一怔,笑道:“好,那我就背着你一直一直的走……”

      我缓缓闭眼,终是将心头的疑问发了出来:“爹爹,为何今日这般喝酒?”

      他不语。

      “爹爹,荷儿是谁?是娘亲吗?”

      他陡然一颤,良久开口:“……是我曾深爱的女子。”

      “那爹爹现在还爱她了吗?”

      “……恩。”

      “那就把她抢回来啊,爱一个人,就要轰轰烈烈,喜欢她,当然要尽力挽留她,这样,以后才不后悔……”

      爹爹苦笑一下。

      “爹爹,小禾跟你说个秘密。”

      “什么秘密?”

      “……我,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

      爹爹一愣,方才开口:“谁?”

      “我也不知他究竟是“谁”,没见过他,甚至连声音也未曾听过,对他的了解,紧取决于市民的谣言。可是,我却总是能梦见他,梦见他迷糊的影子,一想到他的名字,我就激动不已。那种感觉好奇妙。”

      “那他叫什么名字?”

      “……冷月冰。”

      “哎呦,疼死了我,爹爹,你干吗啊?”奇怪,不就说了个冷月冰吗,我知晓他这人有点可怕,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我被摔的骨头似乎要散了架,却见爹爹神色一紧,冷冷开口:“你绝不能喜欢他,绝不能。任何人也不能喜欢!”

      我僵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任何话来,爹爹不顾我,独自向前走去,黑夜里,只留我一人怔怔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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