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天之行 归期如至》悦新不是月薪

4、第四章 灭门之灾

　　人多处事诸多不便，过于惹人注目。苏洛支开了身边部下，孤身一人四下寻找弟弟苏皓的下落。
　　离开幽狼谷已半月有余，苏洛仍一丝头绪都没有，去了很多地方，可都一无所获，甚至连半分蛛丝马迹都不曾寻觅，这让他更加担心弟弟苏皓的安危。
　　猛然间又想到深秋已过隆冬将至，母亲苏绦如果吸食不到阳年阳月阳日阳时所生之人的精血气魄，体内寒毒定会发作。
　　“真是多事之秋！一波未平一波又作！”苏洛心里默默感叹道，焦急，无措，迷茫等思绪向他脑海中纷至沓来。

　　初冬的冷风吹落了树梢枝头上最后的几片秋叶，落叶枯枝不知在什么时候在枫林中铺了厚厚一地，踩上去不时发出干脆的裂响。严风呼呼的刮着，与这晴空万里的蓝天委实不符，不过再恶劣的节气也阻挡不了每日来此捡柴的辛勤佃户。
　　苏洛身着单衣，披着黑色鹤氅，银刃弯刀藏在其下，长身玉立白衣如雪。风清云淡亲和俊秀的脸庞丝毫看不出他是一只作恶多端杀人不眨眼的狼妖，初次见他的人，皆会认定他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
　　此刻，他正负手站在秋风凛凛的枫林中，双目放空，望着眼前的枯枝败叶，绞尽脑汁思索着接下来何去何从。
　　迎面走来两个背负竹篓的捡柴佃户，与他擦肩而过时，无意间听见二人的碎碎寒暄。
　　“我女儿在潇氏镖局做丫鬟，前两日她得空回家给我们老两口送月银，讲了件趣事儿。”一佃户道。
　　“什么趣事？”另一佃户好奇的问道。
　　“潇总镖头不知在何处带回一只小白狼，少主潇绰喜欢的不得了，据说这只小白狼极通人性，居然听得懂人话！我活了快四十年，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般温顺的野兽。”那佃户侃侃而谈道。
　　“你女儿不会是编故事逗你开心吧？”另一佃户满脸疑惑。
　　“怎么会呢！潇总镖头是何等人物！走镖多年从未失手过！驯服一直小乳狼还不是手到擒来……”
　　听到这里，苏洛闪身到两个钿户身前，彬彬有礼拱手作揖，问道：“两位大哥请留步，可否给在下少许时间询问件事情？”
　　“听你的口音是外地人吧？有什么事情说便是。”那佃户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聚集起来，看起来十分和蔼。
　　“方才二位所说的小白狼身在何处？”苏洛无心兜圈子，开门见山直奔己需。
　　“你瞧瞧，你瞧瞧，人家都相信我说的话了，你居然不相信！”那佃户得意的对另一佃户说话，又朝苏洛道，“出了这片枫树林，一直南行五里左右便可看到一座上面刻着潇城两个字的城墙，进了城，随便找个三岁小孩都能告诉你潇氏镖局的所在之处，整个潇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赫赫有名的潇总镖头！这位才俊想必是个读书人吧？少主潇绰年方五岁，可教书先生却是一个年过花甲的矍铄老人，你若登门拜访，说不定潇总镖头会辞他换你呢！在潇氏镖局谋个差事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万一成了少主潇绰的教书先生，你再也不必在此处茕茕孑立踽踽独行了。”
　　“多谢两位大哥。”苏洛强忍住心中的烦躁，耐着性子将那佃户啰啰嗦嗦这一大堆没用的说完，匆忙作揖，不等对方回礼，便头也不回的朝钿户口中的潇城奔去。
　　前行不过数十米，骤然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惊人的速度闪到两个佃户身后，不等二人有所察觉，两只利爪已猛的掐住其后脖颈，不过眨眼的功夫，二人的精血气魄便被他吸食的一干二净，变成两具干尸。他在松开利爪之余轻轻一推，干尸直挺挺的倒在枯枝落叶上，碎成一片残肢断臂。

　　恐怕这两个可怜的佃户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无声无息，不痛不痒，倏然间便断了气……
　　嫌弃的拍了拍手掌上的晦气，冷哼一声喃喃自语道：“鸡肋，两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又鄙视的打量了一番脚前的残骸，“嗷呜，嗷呜”瘆叫两声一跃而起，以轻功朝潇城飞去。
　　苏洛杀人向来如此，让人毫无戒备，谈笑风声中一招毙命，快而准，绝对不会让其有喘息的机会。只要是他想杀的人，不需要理由，所以惨死在他手中的人皆丧与非命。
　　妖狼族向来秉性古怪，苏洛也不例外，前一秒还温文尔雅像个谦恭下士的文弱书生，转眼间便狰狞悍戾相向凶横残暴的利爪獠牙。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苏洛便抵达了潇城。

　　城中市井街巷熙熙攘攘，每个百姓的脸上都洋溢着美满幸福的笑容，好似既无远虑也无近忧般，阳刚之气也随之夹杂在空气中，伴随着微风，阵阵向苏洛袭来，这让他既憎恶又欣喜。
　　妖者，本为邪物，体内阴气极重，若长时间被阳刚之气侵体，则会大大的损伤自身修为。不过这做城池中定有阳年阳月阳日阳时所生之人。苏皓之所以在此处多日都安然无恙，是因为它还没有成为实质上的狼妖，只是只野兽罢了。
　　事不宜迟，更何况此地不宜久留，重中之重便是先寻得弟弟苏皓的下落。
　　正如那佃户所说，潇氏镖局的名号在这座城池中真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苏洛随便在闹市中询问一个白发苍苍的婆婆，那婆婆细细的告诉他去路，几乎精确到了走多少步多少米多少步后往哪里拐弯，生怕这个“文弱书生”迷失方向而走了冤枉路。孜孜不倦的说完一通后，又开始跟他絮絮叨叨的扯没用的唠家常……
　　他还是第一次见话这么多的人，不知是因为他们热情好客还是天生话多，费尽心思才找到一个全身而退的理由。

　　离潇氏镖局越近，阳刚之气也愈加浓烈，苏洛大可断定--阳年阳月阳日阳时所生之人定居住于此宅邸，而且还不止一个！
　　“倘若这宅邸中当真有诸多此人，我大便可将这些人的精血气魄均吸食殆尽，回幽狼谷后再交托于父亲，炼成丹药存放起来，供母亲整个冬天享用！”苏洛不禁心中暗暗窃喜。

　　这天，潇绰同往日一样，下学毕恭毕敬的送走教书先生，便回到房间中认真做功课，小白狼则乖乖的伏在玄关处惬意的晒太阳。
　　刚过正午时分，总镖头潇洵刚带着趟子手们走镖回来，潇夫人向来与他相敬如宾紧守三从四德，早早的便置身宅邸门前福身恭迎。
　　一切都如同顺流行舟，无波无澜，恬静而美好，幸福而安逸。
　　谁都不曾想到天翻地覆般的改变正随之悄然而至。

　　小白狼天生嗅觉灵敏异常，潇绰的房间中虽夹杂着宜人的墨香，但苏洛身上浓重的戾气和妖狼族特有的体味仍可以清晰的感受到。
　　它在半睡半醒中迷迷糊糊的吸了吸鼻子，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四腿着地站了起来，它深知哥哥苏洛就在附近，顾不上和认真做功课的潇绰打声招呼，只见一道白影从玄关处窜了出去。潇绰正全身心专注背诵今天先生所教授的文章，完全没有注意到小白狼如此反常的举动。
　　庭院中的下人们看到它一路狂奔，并从围墙一跃而出，委实让人摸不着头脑，纷纷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议论寒暄，但没人过于在意。

　　少顷，小白狼便找到了负手站在潇氏镖局府外的苏洛。
　　苏洛见到苦寻许久的弟弟，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的放下来了。长叹一声，眼神中充满了忧郁，无奈的看着眼前这只小白狼。
　　它则不耐烦的与其对视着，僵持了好一会儿，苏洛的目光才变得平和，抬手将自身修为传给它少许。
　　只见一道金光附于它体内，倏然间，化身成一个眉目清秀清新脱俗样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努着嘴唇，怔怔的盯着苏洛，脸上写满了不情不愿。
　　“跟我回幽狼谷，父亲母亲都很担心你的安危。”苏洛朝苏皓身前走了一步，声音格外语重心长，“在人类面前暴露原形，这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从出生开始，在幽狼谷生活了近百年！备受拘束，受人监视的日子我在就过够了！再说我现在过的很好，危险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不存在。”苏皓不以为然，任性的反驳着哥哥苏洛，但他的声音却洋洋盈耳，很好听。
　　“等你身处险境的时候，一切就来不及了，”苏洛以兄长的口吻平心静气的劝道，“父亲母亲平日里最疼爱你了，你又怎么可以让他们整日为你挂肠悬胆？”
　　“我说了不回就是不回！你自行返回幽狼谷告知父亲母亲我平安无事不就好了么！我要一辈子陪在绰儿身边！”苏皓根本听不进去哥哥的话，继续反驳道。
　　“一辈子？人的寿命不过短短几十年，何谈一辈子？”苏洛被他的天真逗笑了，又眨眼间神情骤变戾气暴增，冷笑一声，阴沉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苏皓，你这句话对我真是醍醐灌顶啊！”
　　“哥哥，你想干什么！”苏皓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四周布满了杀气，不由自主的焦虑慌张起来，声音也有些颤抖。
　　苏洛对苏皓虽无微不至，但杀人时凶残的一面，他还是领略过的。
　　“我不干什么，只是做些分内之事而已。”苏洛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尽是阴鸷犀利，“你口中的绰儿定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所生之人，不然你怎么对他心生依赖？那个潇总镖头想必也是！不然你也不会对他俯首帖耳轻而易举被其驯服！”
　　“我不是被潇总镖头驯服的，我在林中看到他的时候，便相信他是一个安全可靠……”说到这里，苏皓恍然大悟明白了一切，连忙顿住，并情不自禁的单手捂住的嘴唇。
　　“方才我还在想，城中如此旺盛的阳刚之气是从和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没想到这么快便找到了答案，省得我一个一个的杀了。”苏洛的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你自幼便知道自己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世间万物都讲究着阴阳平衡，你极阴，他二人极阳，你们之间既相生相克，又相互吸引。”
　　苏皓此时急的都快哭了，他知道哥哥苏洛定会做出一些骇人听闻的举动，忐忑不安的看着他，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最好乖乖在此处等我，待我吸食了此宅邸所有人的精血气魄，便随我回幽狼谷。”话罢，苏洛纵身一跃过围墙，直奔潇洵而去。

　　别人的生死苏皓无心询问，但潇绰万一有了什么闪失，他也不想活了！这段时间的同榻而眠朝夕相处，他和他的感情颇深。
　　见苏洛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苏皓如坐针毡，倏然间化身为小白狼，也纵身跃进围墙，以最快的速度朝潇绰的房间奔去！

　　“快些，快些，再快些，宅邸这么大，哥哥对环境不熟悉，潇总镖头的阳气比绰儿重多了……”它一面飞速倒腾着四条腿，一面默默安慰着自己。
　　小白狼气喘吁吁的赶到潇绰的房间，屋里屋外找了一圈，可就是不见他的人影。突然间它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意识恍惚，险些站立不稳一头栽倒在地。
　　“糟了！糟了！这个时间绰儿正在潇夫人房间念今天先生所教授的功课，我怎么给忘了！”它小声呢喃着，竟飞一般的朝潇夫人的房间窜了过去。
　　此刻，庭院中尽是下人们的残骸，他们的死法和那两个佃户完全相同，没有任何痛苦，无声无息，苏洛讨厌人类惊恐是发出的惨叫，定时用妖术封住了府上所有人的哑穴。
　　当小白狼眼看着就要笨到潇夫人房间的时候，房间中突然传来潇绰的哭声。它差点为之昏了过去，慌了心神，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它使出浑身解数，后腿蹬地，腾空而起，之间一道白光闪进了潇夫人房间。
　　见到潇绰坐在地上啼哭不止，可毫发未伤，它瞬间松了口气。趴在他的怀里，不住用舌头舔去他脸颊两侧的眼泪，至于房间里都有谁？正在发生着什么？苏洛在哪里？潇总镖头和潇夫人在哪里？这一切都不重要！眼下，它之要他安然无恙！
　　潇绰见到小白狼，将它紧紧的搂在怀中，哭声消失了，只剩下抽抽搭搭的哽咽。毕竟方才亲眼看到春桃姐姐断气的全过程，整个人被吓的不轻，一时半会儿间缓不过来。
　　“苏皓！不是要你在原地等我么！你怎么跟过来了！”苏洛眼神中夹杂腾腾杀气，但声音声音却平静的如一汪湖水。
　　此时的小白狼苏皓对他的声音完全置若罔闻，脑子里心里想的只有潇绰一个人。
　　见苏皓只字不回，又对潇总镖头和潇夫人道：“这是小白狼是在下的弟弟，多谢半月来二位对它的照顾。”这番话明明是道谢，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异常的刺耳。
　　“我夫人的贴身婢女已被你所杀，你到底想干什么？”总镖头潇洵声音浑厚而淡定，一旁的潇夫人也十分从容，半分女流之辈的柔弱都没有。
　　“不，你说错了，整个宅邸，只剩下一，二，三，四，五，对是五个还能喘气的！”苏洛用手指点了一遍房间中的人数，“不过马上就变成两个了。”
　　“你，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潇洵一时急火攻心，一口鲜血从口腔中喷出，“我潇洵走镖多年，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可否让我死的明白！”
　　“不，你有说错了！我不是魔头是活人所化，我是妖狼，是兽所化。”苏洛讥笑道，“我杀人从没有理由，不过是因为你们必须死！”
　　话音刚落，苏洛的利爪便伸向了潇夫人和潇总镖头的喉管，眨眼之间，地上又多了两局干尸。
　　他将目光投向潇绰，云淡风轻的说道：“方才你念书念的真好，我虽是狼妖，但人类的书籍还是读过一些的，可是没有你念的流利，这么聪明伶俐的孩子恐怕也没有活不到十五六，登不上天子堂了！可惜可惜。”
　　小白狼将潇绰护在身后，一顾一切的吼道：“哥哥，你要是敢伤绰儿一分，我便立即死给你看！”
　　“苏皓，难道为了这个小孩，你连母亲都不顾了么？”苏洛怔怔的看着它，神情中尽是不解。
　　“哥哥，潇总镖头的精血气魄已经被你吸食了！”小白狼道，“你要肯留下绰儿性命，我愿意跟你回幽狼谷！”
　　苏洛思考了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也罢也罢，留他一人在此自生自灭吧！”
　　潇绰刚刚又目睹了爹娘之死，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哭都不会了，睁着惊恐的眼睛坐在地上。
　　小白狼转过身，心疼的舔着他稚嫩冰凉的脸颊，一字一顿的说道：“绰儿，对不起，我要走了，至少你还活着，我也或者，以后我们有缘再见吧。”言罢，它走到哥哥苏洛身边，用方才还未消耗尽的修为化身成少年郎，跟着苏洛一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