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夜月明中》青草灯

68、第 68 章

　　（1）
　　玻璃碎片、珠子静静躺在木地板上、地毯上，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着梦幻的光泽，仿佛刚刚未曾发生过一场冲突。

　　“……” 张夏揉了揉额角，拿起一旁的手机，只等待了数秒，电话便接通了，“联系下阿姨，现在上门打扫。”

　　张萌撇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临近夜里11点，收回目光时又看到了中岛台上的卡片，卡片上粘着粉色的蝴蝶结，似是还没有从刚刚的冲突中缓过神来，丝带的末端轻轻颤动着。

　　她还清楚记得卡片上的内容，“致晓萌，以后多多关照。”也清楚记得当她看见男人的黑色马丁靴踩着柔软、蓬松的米白色地毯时，大脑当时的一片空白和随后而至的翻涌怒气。她用肮脏地词汇咒骂着男人，尖叫着让男人滚出去，不理会张夏的劝阻，同张夏争夺男人仓皇中落下的打火机，争吵、咒骂，直至最后，张萌将一罐子玻璃弹珠砸了出去，巨大的破碎声后，屋子里只剩下万籁俱寂。

　　张萌撇撇嘴，轻轻嗤笑一声，“恶心。”抛下这两个字，她若无其事地拨开脚边的一片狼籍，往自己房间而去。经过张夏时，低头看见她手里捏着的打火机，胸口处又隐隐作恶。

　　“萌萌，”张夏无力的声音带出稍许哽咽来，“算妈妈求你了，妈妈……”

　　原本不想再理会的张萌，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停住了脚步，“我可以出国，前提是我不会参加你们的婚礼，以后也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默了默，不等张夏说话，她又说道：“记得把摄像头拆了。”

　　“萌萌，妈妈是爱……”张夏的“爱”字还没落下，就被关门的声音给戛然截断，舌尖的“你”字只得化成了气音，只剩下无声的泪水划过张夏的眼眶。

　　（2）
　　“张夏要结婚了。”
　　“嗯？”
　　“我妈要结婚了。”
　　……
　　谢暮静静地等着，等她往下说，但张萌没有再开口。阳光洒在少女白皙的脸庞，泛着光韵，有些刺眼。
　　“吴浩怎么办？”许是被太阳晒久了，张萌的嗓音带着点干涩的感觉。想到家里还晕着个大活人，她不禁蹙起了眉。她没想到，谢暮会下手……这么狠，与其说是为了把她带走，更像是为了泄私愤。
　　在张萌思考着这其中的原因时，她没有注意到，注视着她的少年的眸光逐渐暗淡了下来，“你和他认识很久了吧？”谢暮扯出一个自嘲的笑意，吞下了真正想问的那几句，“他知道你所有的事情么？” “一直都是他陪在你身边么？”。在张萌诧异抬眸的同时，谢暮恢复了平静的脸色，像是忘记了自己刚刚那略带酸意的提问，回答着她前面那句问题，“离开了以后，就不用解决这个问题了。”

　　张萌听到这个回答，起先是一愣，但马上所有的疑问都在心头解开了。解决麻烦的方法除了解决之外，还可以是制造更大的麻烦。还有，谢暮，这是，在吃醋吗？所以，才……

　　张萌捏了捏手里的珠子，“我……”静静看着面前少年的双眸，飞快思索着后面的应该讲的话以及准确的措辞，没有什么犹豫地，她轻咬了一下牙光。“决定出国了。”
　　平静的话语，不但任何感情，没来由地，谢暮的心沉了一下，他半阖下眼睑，睫毛微颤，隐藏下眼底的情绪，低头看着少女，克制地说着，“嗯，我知道。”

　　张萌仔细捕捉着谢暮的表情，在他垂下眼的那刻，她眼光闪烁着避开了他的眼睛，“我的意思是……”
　　“嗯，我知道。”谢暮没有挪开木管，看着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的少女，打断了她的话。
　　“我……”张萌看着近近远远的不断盘旋的海鸥和不远处谈笑风生的人，只觉得眼前的风景有多不真实，自己想要说清楚的话就有多真实。
　　“我知道。”谢暮再次打断她的话，带着隐忍的怒意，“吴浩呢？会和你一起去吗？“
　　“嗯？”张萌愣愣看回谢暮的脸。“这和吴浩有什么关系？”
　　”他带我来的条件就是让我帮他补英语，就补这个暑假。“
　　张萌仍然没有明白这两件事情的又是如何联系起来的，面上的脸色愈加疑惑。
　　”他知道你所有的事情。“不再是心里头的疑问，谢暮像是认命一样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张萌低下头，她无法反驳。这些人、这些事横亘在她和谢暮之间，她不想多说，是觉得已经过去或者无足轻重，亦或者是觉得说出来又怎样、解释了又怎样，都是在浪费时间。
　　“我想帮你，但是不知道怎么帮你，你……什么都不与我说。”谢暮喃喃地述说着心里面的话，末了，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

　　“不需要。”张萌别过眼，实在不忍心继续看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如果是看到谢暮踏进她家的那一刻，见到这样的他，她肯定又会心软，因为当时她心里只有惊讶、愧疚、不舍以及难受，而现在，可能是吹了海风的缘故，可能是玻璃珠子在手里的湿润、黏腻感，也可能是刚刚感受到周遭一切的不真实感，她清楚，不能再这样拖着他，“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助。”

　　谢暮的心又向下沉了一沉，没有继续刚刚那个话题，他推了推眼镜，“还走吗？”张萌摇了摇头。谢暮深深吐了口气，转身往前走了两步，“我想再走走。”张萌没有再多说，只落了一个身位跟在他的后头。

　　两人未再言语。一前一后这么走着。张萌想，谢暮总能想明白，或早或晚。

　　（3）
　　谢暮送张萌回去的时候，两人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张萌没让谢暮再上楼，问小蔡要来了密码之后，便匆匆道别，大门合上的那一刻，张萌也不清楚，今天算是说明白了还是没有说明白。

　　晕倒地大活人也已经醒来了，帮张萌开了门以后，劈头盖脸就是一句：“那臭崽子呢？”眼神里的凶狠挡也挡不住。“伤了没？”张萌拦住他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还是多问了一句。

　　“你觉得呢？”吴浩只觉得后背那处灼伤一般地疼，眸子里寒意更深了一分，“你欠我的。”
　　张萌点点头，表示接受。只依旧拦着路，不让吴浩走，“再给你欠人情的机会，你等我妈回来再走。”

　　“大小姐。”吴浩都快被气笑了，“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嗯，”张萌将吴浩往后推了推，“我在要求你。”
　　“滚犊子……”吴浩毫不客气地将张萌推到一旁，夺过门，就要冲出去。只是他的脚刚迈出门框，就听到身后之人低低抽泣的声音。

　　“啧……”吴浩只觉得烦透了，生生停住了脚步，少女哭泣的声音没有停下来，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他退回了身子，将门轻轻合上。

　　“滋啦滋啦……滴滴”门落锁的声音。

　　“你应该在他面前哭。这么倔，做什么。大小姐。”吴浩一脸嫌弃地拎着张萌的领口，将她引到了沙发上。

　　张萌眼泪像不听使唤一样，不住往下掉。

　　吴浩窝在一旁的沙发里，把手机拿出来，在屏幕上划拉几下，点开了一个聊天界面，快速输入完毕后就收了手机。【HuLK】：明天9点，图书馆。收好手机的动作，牵扯到背后的伤，吴浩“嘶”了一声，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看了一眼仍在抽泣的张萌，轻轻闭上了眼睛。

　　张萌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没有理会窝在沙发里睡着的吴浩，径直去卫生间。看着镜子里满脸泪痕的自己，突然又觉得可笑，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压下又涌上来的酸意。
　　这样也好，这不就是自己的目的么。她在心里不停说服着自己，掬起一捧冷水，试图带走眼角已然泛出的湿意。只是越是压抑，心头的苦涩就更是汹涌。

　　“笃……笃……笃”吴浩见张萌半天没出来，心头的烦躁更甚，腰上那处愈发疼痛难忍，“没事吧？大小姐。我要用下卫生间。”
　　只听里头水龙头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后一阵窸窸窣窣，门打了开来。
　　“我……帮你看看？”张萌犹豫了一下 ，还是开口了。
　　吴浩看着张萌通红的眼角和鼻头，不耐地撇撇嘴，“不用。”
　　“对不起。”张萌侧身让吴浩进去，低头道。
　　吴浩侧头看向低头不语，也不走开的张萌，也不避讳，侧身撩起衣角，“这么喜欢他吗？”漫不经心的问着，侧身看着镜子腰后的那处红痕。

　　喜欢吗？
　　张萌有一瞬间愣神了，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看向吴浩精瘦的腰后，落下的一处红色印记。吴浩正用手指轻轻点着，手指刚触到红痕边缘，就“嘶”出了声。

　　“还是去医院吧。”张萌为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吴浩又伸着手指碰了碰中心，指尖刚碰及皮肤表面，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呵……”他睨了张萌一眼，“你还没回答我。”

　　“你呢？”张萌见他不准备处理，身子微微靠在门框边上，继续避开他的问题。
　　“分了。”
　　听到这个答案，张萌没有太多惊讶，只若有所思地轻点了下头。点头之际，感觉头顶有一片阴影压了下来，吴浩微弯着身，与张萌平视，少女眼眸里的湿润还未褪去，但眼神已清明了不少，“我的问题？”
　　吴浩眼里的探究之色明显，张萌只静静看着他眸子里的自己，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不是挡箭牌吗？不是玩玩吗？但为什么心里难受呢？
　　喜欢吗？有多喜欢呢？那又为什么要分手呢？为什么不和他离开呢？

　　可能是有些等累了。吴浩直起身子，用指尖轻点了一下张萌的眉心，想让她回神，“饿死了。”说完，双手插兜走向厨房。

　　“吴浩，” 张萌轻轻唤了一身。
　　“嗯？”
　　“……”张萌顿了顿，“我们不会就这样一辈子吧？”

　　吴浩听到这话，眸子深沉了几分，变得有些晦暗不明，但很快撇了撇嘴，对着空空如也的冰箱，露出个自嘲地笑来，“吴建民倒是这么想的。“

　　吴浩继续翻箱倒柜。总算是看到了一袋早餐麦片，还没开封。
　　”吴浩，我可能没那么喜欢他……“
　　伸向麦片的手在包装袋上停顿了几秒，吴浩勾了勾嘴角，”张萌，你真的是……没有心。“
　　再回头看向张萌时，已经一脸淡然，”泡个麦片，吃不吃？“

　　”嗯。“
　　张萌眨了眨有些酸胀的眼睛，看着碗里升起袅袅白烟，一些理也理不顺的情绪在这一刻都可以抛到脑后。
　　她知道，这是她的舒适区。
　　目前为止，她都不想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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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已经严重脱离大纲。卡文很厉害，不知道怎么掰回来。很可能会修文。
2.小竹马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3.女主很自私，非常不讨喜。
4.我对男主都干了什么。作者本人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