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夜月明中》青草灯

69、第 69 章

　　“你脸怎么了？”
　　“摔的。”
　　张萌仔细端详了一遍吴浩的伤口，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摔出来的，更像是被人打的。
　　\"你爸？\"
　　“摔的。”吴浩不欲多说，张萌也不好再多问。她从侍者手里拿过两杯橙汁，递给吴浩一杯。
　　吴浩今日穿着黑色正装，称得身材更加挺拔，出色的外貌在进入宴会厅的时候，就吸引了不少女生和女士的注目礼。嘴角以及脸颊的伤口和淤青也没有让他的光芒减去分毫，反而增加了一些少年的叛逆感。他接过果汁，轻抿了一口，看着身着黑色小礼服的张萌。
　　“您这一身，不太合适吧。”
　　张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抹胸小黑裙，剪裁简洁，很显腰身，微微蓬开的裙摆，也透露出一点俏皮，削弱了抹胸款式带来的妩媚。“很好啊，怎么了。”
　　“阿姨婚礼，你穿黑色？”说完，吴浩扫了一眼整个宴会厅。会场以白色为主题，就连布景的鲜花也是以白色的芍药为主。
　　“你不也是黑色？”张萌瞥了一眼吴浩。
　　“我这是西装，大小姐。“说完，似是又想到什么，吴浩笑着抿了一口橙汁，”你不是不参加么。“
　　“……”张萌轻叹一声，“嗯，外公那边，有些必须要出场的理由。你为什么也来？”
　　“阿姨让我来的。”

　　张夏？不知她又想做什么。张萌蹙了蹙眉，没有将这疑问问出口。只咕嘟咕嘟一口喝完了高脚杯里果汁，将空杯子递给吴浩后，环顾了宴会厅一周，没有看到小蔡和吴建民。但却看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物，张萌仅微蹙了一下眉头，用吴浩能听见的音量低语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张萌，听说你要出国了。” 一个身穿嫩黄色高定礼服的少女，缓缓走来，话是对张萌说的，眼睛却看向站在张萌身旁的少年，“这位是？”
　　“吴浩。”
　　“你好，我是沈相沫。“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海城沈家。“
　　吴浩微点了下头，没有回答，在侍者经过时，将手里的两只杯子放在了托盘里，举止优雅，表情淡然，要不是张萌在旁边，都让人快以为他才是宴会的主人。
　　沈相沫见没人搭腔，不生气，半点尴尬之色也无。只淡淡维持着笑容，目光在张萌身后示意了一下，又说道，”你回去过了吗？外公很想你呢。“边说边转着手腕上的镶着蓝宝石和钻石的野生花手链。
　　昨日才与外公通完视讯的张萌淡淡看着沈相沫这不甚相配的装扮，没有回答，等着她继续说，“毕竟啊……你现在姓张了。还是多回去看看外公吧。”
　　张萌听她一口一个外公，只觉得好笑。认了干爹妈，这个干外公也叫得如此顺口。张萌不露声色，随手理着裙摆，还是没有搭腔。

　　“舜哥哥，你也来了啊，还记得张萌吗？”嫩黄色裙摆朝着张萌身侧移动了两步，朝着那个方向露出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来。
　　“好久不见，晓萌。”男子的声音从张萌侧后方传来，张萌偏过头，微笑示意，“好久不见，表哥。”
　　“往后有什么需要同我说。你能回来，大家都很高兴。”
　　“表哥有心了，应该不会麻烦到你们。”张萌笑容未减，维持着面上的客气与疏离。
　　吴浩全程没有参与几人的对话，只站在那里，安静地扮演着花瓶的角色。而对话的三人在三两句的客套和寒暄结束后，也没有了话题，场面有些冷场。李舜允和沈相沫显然是早已对这样的场合很是熟悉了，即使冷场也扮演着该有的优雅和从容。

　　“不好意思，张萌，我看到我朋友了，我和舜哥哥过去打声招呼。”沈相沫轻挽上李舜生的臂弯，转身欲走。李舜允却在转身之际，淡淡看了一眼吴浩，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将杯子递到了吴浩面前。剔透的杯壁挂着暗红色的液滴，蜿蜒而下。吴浩半阖着眼，看着杯底里微微滚动的酒液，亦如他压抑在眼眸里翻滚着的情绪。
　　张萌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愉，抬手便要去挡杯子，在张萌碰到杯子的那一刻，李舜允又状似不经意地收回了手和杯子，手腕掩过嘴角，轻轻咳了一声：“咳哼，我还以为是……”
　　话没讲完，在一旁微笑目睹这一切的沈相沫接了过去，“走啦，舜哥哥。”边说边轻拽着他的臂弯朝着另一处而去。“嗯。”李舜允只顿一下脚步，眼里带着不似作假的歉意，朝着张萌微微点头，侧身经过吴浩时，用酒杯轻轻擦过他的西装领子，低低轻笑一声，“衣服不错。可惜了……”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身着华服的人们，举止得体，面带笑容，互相攀谈，举杯，相拥...没人注意到刚才的这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张萌轻轻搭上吴浩的手臂，轻声说着，“马上开始了。” 两人朝着最靠近主席台的吧桌走去。
　　“幕布后面是什么？”
　　张萌随他的眼光望去，白绿相间的芍药花点缀于白色的幕布之上，在水晶灯的照射下，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玻璃。”吴浩面露不解，张萌继续解释道：“站在那里，你可以俯瞰整个酒窖。”不知是想到什么，张萌笑了起来。
　　“笑什么？”
　　“这里是沈相沫想要的。”说着，张萌手指点点了地。
　　“这里？酒庄？”
　　“嗯。”张萌点点头，“外公身上的一根毛而已。他说，我想要的话，便送给我了。”
　　“……”吴浩似是不信，眉毛一挑，可他知道，他的手指确因为震惊而微微颤着的，“你在开我玩笑吧？”
　　“没有啊。”张萌冲他眨眨眼，满脸真诚，“我对他说，……”
　　“我要。”
　　这两个字让吴浩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的意思……”
　　“产权和股权还没办法过户。我还没成年。”张萌玩弄着吧桌上的摆花，“法律文件都签好字了，只等我……”
　　“……听话了……”
　　最后三个字被宴会厅内响起的音乐声给淹没。
　　张萌将目光投向主席台，吴浩却依旧静静看着张萌，可能是舞台的灯光，让他的眸子愈加明暗交杂。

　　主席台上，那个男人正半拥着张夏向在场的宾客述说着两人的相识与相爱。男人穿着张夏最喜欢的白色站在台上，说到动情之处还会侧头看向张夏，眼里笑意与爱意似是要溢了出来。

　　张萌静静看着台上两人言笑晏晏，就像是个毫无干系的路人。昨日外公同她说的话，再次在脑海中响了起来。“李家，那档子事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一个私生子用点手段攀上张家，说明也是个通透的。” “萌萌啊，可别像你妈，也只有你妈妈还是像从前一样。”

　　张萌将目光转向张夏。女人紧致略尖的下巴，白皙的皮肤，眼角虽有鱼尾纹但并不多，笑起来的时候，增添了成熟的美感。不可否认，这个年纪保养成这样，已是难得了。但站在男人身边，仍显现了老态。

　　“她笑得真开心。”张萌轻轻呢喃，声音很轻，但还是被吴浩听到了。吴浩侧过头，垂眸看向张萌。垂在身侧的手腕微微抬了抬，可终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张萌并没有觉察出他的异样，继续说，“她很喜欢这酒庄，不然也不会将这里作为举办婚礼的场地。”语毕，张萌揉下一朵花骨朵，露出讽刺的笑容。

　　吴浩依旧看着张萌，看着白色芍药花瓣在她的手里揉捏散落，看着她意味不明的笑容。想到刚刚的小插曲，想到她刚提到酒庄的去处，萦绕心间的一些事情似乎也有了答案。他微攥起拳，转头看向主席台，目光却没有落在台上的两人身上，而是看向了那白色圣洁的幕布。
　　蓦地，他撇嘴，无声嗤笑。
　　直到今日，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张夏让他出席的用意，才意识到幕布后的世界并不属于他，身旁的少女也不可能属于他。
　　他……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