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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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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归飞到高处,见那猫妖身形暴涨到一丈多高,眼冒红光,见人就打,已经有不少官兵被他踩在脚下,血肉模糊。
那猫妖看似失了理智,但目标却很明确:那个身穿官服的男人。
身旁是滔天巨浪,身后是暴走伤人的猫妖,那官员心如沉到谷底,只留着一丝垂死挣扎的念头。
他随手拉过身旁的属下为自己抵挡猫妖一次又一次致命的攻击,直到身旁再无他人。
眼看一只掌从天而下,他身后便是发怒的漆水,退无可退之间,他只好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一刻。
意料之中的感觉并没有降临,他睁开眼睛,便看到一袭蓝衣飘荡在眼前。
半空之中,一个单薄的女子身影正施力与猫妖对抗,只一个眨眼间,那猫妖就被一道白光击中,踉跄着退后了好几步,身后被他撞到的树木也应声倒下。
“修行不易,你可知这次杀生,又要用多少年来赎清?”
女子的声音并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中。
显然那猫妖也听见了,他顿了顿,眼中红光渐消,似乎逐渐恢复了理智。
猫妖的眼睛看着半空中的蓝衣女子,随后又看向了他,断断续续说道:“可他……我必须要杀!”
他一愣,真没想到这猫妖杀心如此之重。
无奈之下,他只好将求助的眼神望向半空中的女子。
即便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但他相信,那女子一定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果然,那女子似乎低头沉吟了一阵,随后道:“那好,杀了他之后,便不许再造杀孽。那边还有一个立志斩妖除魔的修道之人,你做得太过火了,我可不好替你善后。”
什么?
那女子的话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到他的耳中,他瞳孔无意识地放大,心中像战场上的锣鼓一样想起澎湃的声音,他知道那个似神似魔的女子已经护不住他了。
眼看那猫妖的目光又盯到了他身上,他四肢百骸好像忽然不受自己控制,转身便往肆虐的漆水中而去。
脑海中只回荡着一个声音:千万不要死在那猫妖的手中!
一个巨浪拍过来,他转眼便被江水卷起,同时他看清了空中控制竹篮从江中捞水的男子,也看到了一个道士打扮御剑救人的修士,他想大声呼救!
然而手只伸出去半分,眼前忽然陷入黑暗,一阵痛楚随即传来,他还没有意识到是哪里传来的痛楚,大脑已经抽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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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惨烈的声音回荡在漆水上空,虽然这声音很快被更嘈杂的呼救声掩盖,但还是引起了那道士的注意。
随后他往涉归的方向看了一眼,紧皱的眉头彰显着他内心的责备。
眼看那官员已经葬身于猫妖手中,涉归便紧盯着他,以防他再耍什么其他花招。
但令人意外的是,从前花样百出的猫妖,这次在解决了那官员之后,竟然真的乖乖回到了涉归身边,并没有再去伤害旁人。
那边的东寻与道士也已经将江中落水之人一一救起,安置于一旁。
得救的众人只当他们是天神下凡,对着他们又磕又拜,等到他们好不容易安抚下众人,脱身往涉归身边走来。
那个道士还未走近便开口质问:“你为何不拦住他?”
或许这语气责备意味实在太重,道士说出口的瞬间便有些后悔自己如此冲动,但看他神情,倒没有想要道歉的意思。
涉归挑挑眉,也不在意他是何语气,反而一派天真地反问道:“他并没有伤害旁人,那些官员只是晕倒了。况且江中落水之人不是也被你们一一救起了吗?”
道士气到说不出话,“你你你”了半天才张口道:“可那也是一条人命呀!”
涉归自然知道,这道士说的是欺骗背叛猫妖无数次的官员。
她甚是不屑:“那官员也伤害过许多人命,只让他赔上一条命,算是便宜他了。”
这理由与道士平生所学背道而驰,他一生信奉天命,除魔卫道,在他心中,作恶多端、害人性命的妖魔就应该要被斩于他的剑下。
就算不是他的剑下,也该是其他同道手中,而人做的恶事,自有天收。
可眼前这个女子摆明了是不想让他为难这只落败的猫妖。
“那猫妖怎么办?任由天道处置吗?”
“天道?”涉归轻蔑一笑,“我看中了他,要带走他,天道又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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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妖说出了藏匿顾南衣的位置,原来他当初很快便找到了冲破封印逃出竹屋的猫妖,那时猫妖虚弱,他本想趁机而入,但君子行事坦荡,那顾南衣竟妄想以口舌说服猫妖。
猫妖嫌他话多碍事,便将他迷晕丢在了一间破庙之中。
那道士听闻总算稍微放心,问明了具体位置之后,拜别了涉归与东寻,随即御剑离去。
东寻手搭在额前做凉棚,望着道士离去的背影,不解问道:“咱们与那道士也算有缘,你怎么不问问他的名字呢?”
“既然有缘,那总会有再见之日,到时再问也不迟。”
东寻歪着头看着涉归,她总是这样神秘,仿佛一切都在她计算之中。
他们本想要离去,却被一群人拖住了衣角,涉归转头一看,身后衣角乌压压跪了一群人,估计他们也看到了涉归与猫妖对峙的画面,再看此时的猫妖已经乖乖伏在涉归脚边,一副已经乖顺被她收服的模样。
于是众人便愈发觉得他们便是救苦救难的下凡天神,是特地来拯救他们的。
“哼,真正的神仙哪里顾得上凡人呢?他们只会高坐云端,说着一切只能顺应天意,然后看着众人匍匐脚下,诚心叩拜,就算真的显灵,也不过是满足他们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心愿罢了,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能有几个敢冒着违抗天命的惩罚去救这些平凡渺小如尘埃的凡人呢?”
他们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挣扎出来,涉归便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也不知是不满天上众仙,还是不满这些愚昧的凡人。
“好了,你小声一点。”东寻四处看看,确定没有旁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于是又小心问道,“今天这事闹得有些大,估计不久便要传开了去,要不要我抹去他们的记忆?”
涉归沉吟了一番,抬头看向一碧如洗的天空。
这天空是那么遥远,那么明净,与居住在其中的神仙们,倒是大不一样。
他们一直都害怕不守规矩又实力强悍的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这一千多年来她惦记着东寻的身体也总是畏首畏尾不敢与他们正面抗衡。
可如今,她忽然觉得没什么好怕的,天上那些脓包的神仙们,如今早在鼎盛的香火滋润中失去了一身本领。
“不必,人活一世,留些传言在世上也不枉走这一遭。”
她轻轻开口,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
那猫妖好像也明白了此时涉归的心情,很有气氛的“喵”了一声。
涉归侧过头去,笑着看向猫妖:“你也懂了?”
那猫妖很是配合的又喵了一声,似人非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独属于狸奴的慵懒娇憨,看得涉归心花怒放。
而东寻却在一旁忍不住白眼:“人的模样还做这番媚态,也不嫌恶心!”
“是吗?”涉归笑着将忽然变回狸奴模样的猫妖抱到怀里,一边逗弄一边道,“我倒觉得他有几分可怜可爱。”
“哪里可爱了?”东寻急得跳脚,“你看这身杂毛,哪有我的狐狸毛好看,哎呦呦这摸起来都粘手,是不是百八十年没洗澡了,哪里比得上我的狐狸毛油光水滑……”
涉归一边笑,一边抱着猫妖往前走,一边还拿眼角余光瞟着东寻的反应。
心里只觉得,东寻这般精神奕奕气急败坏的样子,倒还真有些像从前时候。
走到离江边已有一段距离时,他们忽然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东寻一愣,停下脚步,涉归顺着东寻的目光望过去。
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两个老人家虚弱地靠着树干,看他们头发衣服都湿透了,想必也是方才落水人群中的一个。
而在他们旁边,有个年轻的女子正手脚麻利的为他们点上篝火,还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干净的衣服,细心帮着他们换上。
两位老人家就任由那女子为他们收拾体面,开口想开女子多休息一会,那女子却笑着摇了摇头,什么也不说,只打着手势,看样子是说要给他们去找点吃的。
看起来很像和谐美满的一家人。
只不过那个充当女儿的角色,却并非是他们真正的女儿。
“这不是成绮吗?她怎么会在此处。”
东寻虽知道成绮早他们一步离开了竹屋,却不知她离去的目的,以及去了哪里。
涉归将她离去的目的简单复述,东寻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原来她算到的命有一劫,竟是这个劫难。”
说完狠狠瞪了猫妖一眼,那猫妖先是毫不客气地瞪回去,等涉归的眼神往它看来的时候,它又委屈地“喵”了一声,缩到涉归怀里去了。
把东寻气得差点原地一蹦三尺高。
而涉归则轻声笑了笑,将猫妖重新放回了地上。
东寻这才满意得朝猫妖投去骄傲胜利的眼神。
涉归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对夫妇,恰好看到成绮怀里抱着一堆果子回到他们身边,夫妇俩扶着成绮坐下,关心的问她累不累,而成绮一边笑着摇头,一边将怀里的果子擦擦干净,分给老夫妇。
“我记得成绮那会是附身在他们儿子身上吧,这会怎么以女儿身去见他们了?而且你说这夫妻俩能知道成绮就是当初那个孩子吗?”
“你看他们之间相处的样子,可不像是只认识了两三天的。有些人注定要重逢,那不管以何种面目相遇,相信他们都能认出彼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