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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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寻的故事讲得有意思，涉归听得也入神。
看到涉归似乎已经被他的故事完全吸引，东寻便觉得好像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于是更加绘声绘色、声情并茂的讲述起来。
“随着那怪物踉跄了两下，半空中那个蓝衣仙女道，‘妖孽，趁本尊与魔君饮酒，竟敢私自出逃，还不速速就擒！’她的声音清冽冰凉，毫无感情，话音刚落，便从衣袖中掏出一张伏魔网，只那么轻轻一撒，便落到了那怪物身上。那怪物挣扎了两下，眼看挣扎不脱，忽然狂性大发，可才只动了一下就没了后续，慢慢缩小，和那伏魔网一起变作手掌大小，被蓝衣仙子收到了袖中。”
“我抬头，看到那蓝衣仙子转身要走，心中着急，便开口挽留，但说的是什么，那时的我太紧张，已经忘记了。”
说到此处，东寻低声轻笑，好像在笑当时的自己有多稚嫩。
“总之那仙子回头看我，也从半空中慢慢落下来，谁知一落下来便站立不稳，吓得我以为是跟这怪物斗法受了伤，连忙想要去搀扶她。”
“啊！”涉归一声轻呼，似乎也在为这个蓝衣仙子忧心。
“没想到这仙子长袖一摆，我只碰到她半分衣袖。她醉眼朦胧地笑道，‘本尊酒量好得很，魔君莫要费心，待本尊将这妖孽送回去，继续镇守它的降魔井，再来与你痛饮三万场！’我瞧了一会，知她大约是喝醉了，于是又开口询问她的名号，谁知那仙子又是大袖一挥，我差点被打出三丈远，那仙子笑道，‘你我相识百余载，魔君为何这般问？哦！我知道了，魔君是喝醉了！果然，我的酒量要在你之上！’”
“她话语浑浑噩噩，我实在问不出什么来，但却知道她与魔君乃是旧相识，又能在密林中来去自如，想必定是魔族中人。可惜我有苏一族与魔族向来没有什么交情，我心中感念她的救命之恩，但也不好为此麻烦父母。正思忖间，那仙子已经翩然而去，我法力低微，追不上她，于是只能在原地站立良久，想着日后若有机会再见，定要报答这恩情。”
“那后来呢？你见到这位魔界仙子了吗？”
涉归急欲知晓后续故事，便忙不迭地问道，同时心中又在想，她与魔君相识许久，怎么从来不知道，魔界中竟也有一位法力如此高强的女子？
若能早些知道，自己暂居魔界时，一定要会一会这位仙子。可若是真有这般厉害的女子，那魔君为何还整天拉着她打架，而不是找这位女子呢？
涉归又想，照东寻所说，那差点伤了他的妖怪应该是镇守降魔井的蓝翼火虎豹，曾是上古时期的十大凶兽之一，后来因在神魔之战中杀戮过重，被上一任神君天吴一掌击落于降魔井中，自此后便成为镇守井中的妖怪，以防魔界众人通过此井来到人间肆意妄为。
那蓝翼火虎豹虽然被封印了许久，但几千年下来也不至于拉胯到哪里去，想必与一般仙魔相比，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只是镇守降魔井的妖怪偷偷跑了出来，她怎么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故事……
“后来的三百年间，我一直都在偷偷找寻她的下落，只是担心她是魔族中人，因此不敢与父母提及，一人之力总有不能达到之处，于是几百年中成效甚微。”
“真是可惜……”涉归轻叹了一口气，“若是遇到这位女子，我倒是想与她切磋一番，想来能得到魔君的赏识，应是有不少过人之处。”
东寻嘴角噙着笑，眼眸里好像荡漾着春水一般，俊朗的容颜在烛光的映照下，倒比往日少了一些稚嫩，平白多了些稳重成熟。
“直到第四百年，我才重新遇到了这位仙子，彼时她来到我们有苏国，代替神界神官为族中亲小授课讲学，而那时我才知道，她并非魔界众人，也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号——朝月神尊。是除了苍沉神尊之外，神界最为尊贵之人。”
屋内传来烛花炸开的噼啪声，涉归因为东寻的话而倍感吃惊，她无意识地伸出手指指着自己，重复问道：“我？当年救你的人，是我？”
可涉归怎么也想不起来东寻口中所说的那些事，她只记得自己从前一旦去到魔界，便时常与魔君喝酒谈天，喝醉了就找个地方打一架，醒来了便继续喝，继续打，如此往复，至于蓝翼火虎豹出逃这事，她好像是有一些记忆，听说是魔君与人交手时失误打破封印，恰好有神界之人在此，于是将蓝翼火虎豹捉拿回来，才避免人间一场大乱。
！！
那个神界之人，原来竟是自己！
一时间许多早已忘却的记忆呼啸而来，一股脑的灌入到涉归脑海中。
还没等涉归好好消化，东寻又在一旁说道：“你在有苏授课讲学的那一百年里，大概是我前半个狐狸生中最为开心的日子，每日天还未亮便期盼着出门，总是第一个去到学堂，就是为了能早一些见到你，每日都埋怨时光过得太快，怎么才一转眼便要天黑放课了，于是又总是留在学堂，等到你离开了我才回去。那段时日里，爹娘都以为我浑噩了几百年终于开窍，甚是欣慰。”
听着东寻所说的这一切，涉归却觉得有些陌生，她记得自己去过有苏，可却不记得有苏有这么一个火红的小狐狸，日日专心听她的讲座。
仿佛是听到了涉归的心声一般，东寻笑着说：“你不记得也是寻常，那一百年里，我与你只说过三次话，第一次是初初讲学那日，我因前一日太过激动睡得太晚，第二日竟迟了很久才到学堂，你端坐讲台之上，已然说了许久，侧头看到我便笑了，说，快点进来坐下吧，贪睡的小狐狸。”
“也是那一次之后，我总以为你会将我视作不守规矩的狐狸，因而从不敢上前与你说话，也不敢像旁人一般拿着一些问题去亲近你，久而久之，便养成了总是在一旁偷偷看你的习惯。”
说到此处，东寻还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日子便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等我反应过来，你已经要离开有苏了。”
“我暗暗立誓，以后定要努力修炼，成为一个法力高强之人，再出现在你面前时，定叫你刮目相看！”
涉归忍不住笑起来：“瑶池边重逢，我真当你是哪一位近日新飞升的仙家，倒怎么也没有跟有苏的小狐狸联系起来。”
这话也许算是对东寻那几百年里努力修炼的认可吧。
他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眼神在眼底倏忽转悠了一圈，又定定地瞧着涉归的脸，烛光跳跃了一下，让他的目光似乎也变深邃了许多。
“在有苏国见到你的第一眼，你从渺渺层云中飘然而至，周身都环绕着一股清冽的灵气，我认出你便是那位蓝衣仙子，从那时起，我便已心悦于你。”
“你……你这是……”涉归没有意料到，东寻会忽然对她这般说，一时心中无措，不知该如何面对。
“后来的那一百年里，我的确对你情根深种，弑神台上救你也是我心甘情愿，后来得你相救，这一千年里与你朝夕相伴，这是我从前从未设想过的画面。一开始我自然是高兴的，可慢慢就害怕了，我七魂六魄总有聚集的那一天，灵力也总有恢复的时日，到时候，是不是就再也找不到什么借口留在你身边了？”
“于是我便想方设法不让你顺利为我找回魂魄，也总是大方地为他人灌注灵力，这一千年里，我不让自己恢复如初，只是为了……能长久地与你在一起。”
在听了苌弘那些话之后，涉归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但如今听东寻亲口说出，心里只觉得像是有谁拿着震天鼓在咚咚地使劲敲，让她心里有许多说都说不出的话。
“我知道你不会对别人动情，朝月神尊是神界最无情之人，这些传闻我早就知晓，人人都说你曾经在神魔大战中以一人之力抵挡万军，早就已经修得大成，忘情绝爱，可我不怕，你有情也好，无情也罢，我只是……想要留在你身边，陪在你身边，便足矣。”
涉归使劲眨了眨眼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不让心脏从嘴里蹦出来。
她一会看看东寻，一会看看烛光，一会看看自己的脚指头，可她看来看去，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东寻。
而这些动作落在了东寻眼中，他就好像完全猜到了涉归的心思一般。
“你不必有什么负担，如从前一样便很好。我知道苌弘对你说了一些话，教你觉得很对不起我，这些天来我也瞧见了，你连走路都要避开我。涉归，你实在不必如此，我不从你这里奢求什么，这一千年的陪伴已经足够，我想要的只是我们还能同从前一般。今日与你说了这许多，也不是逼迫你做什么选择或决定，只是要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所选，你只需要做个不愿吃亏的商人，便很好。”
涉归低头想了很久，她从前都是独自一人，从来没有人同她说过这样的话，至少已经好几千年没有了。
她活得太久了，久到快忘记自己一开始的模样。
她体内好像有什么在汹涌，这种情绪很莫名，几千年来，她都知道自己是个没什么感情之人，不会怜惜旁人，不会同情旁人，不会憎恨旁人，自然也不会爱上旁人。
可东寻的这番话，在她胸中汹涌起来的情绪，恍惚教她回忆起了很多东西。
她好像想起自己刚刚诞生那会，她是天地灵气所化，一出生时什么也不懂，在山中与花鸟走兽为伴，天生地养，等到很久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诞生的这座山，叫东寻山，她就这么幕天席地的生活了很久，直到某一天，有个仙人来到山中，将她带回去，为她取名，收她为徒，教她法术和文字。
她想起来了，那时候的她，叫做姣姣。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