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青空》桑远

22、(十九)

　　归N城的前一天，去见了见青晓。

　　这丫头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S城，我每次回家，都会和她见上一面，两人不免一番“互诉衷肠”，而事实上，她多半诉的是她家乔松，这小两口从大学一路打打闹闹，分分和和，终是苦尽甘来，上个月青晓还打电话告诉我说估摸半年不到，我就有喜酒喝了，还让我提早准备好大礼。

　　“我说，桑小远同志，你回来都两天了，才想起来看我！”庄青晓一身家居打扮，一头青丝被高高地挽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才2个月没见，这丫头越发有女人味了。

　　“我这不是没好意思打扰你和乔松嘛……说道这个，你们什么时候生个大胖儿子给我玩玩？”向她别具深意地眨眨眼。

　　“去！你想着吧，再说——我儿子是给你玩的？”

　　这个问题比较严肃，不宜深谈，我立马转换话题，“你换到了电视台也快半月了，觉得怎么样？”

　　“还不都那样，不过编辑的工作相当而言轻松一点，”她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我，“对了，我记得你好像是清扬中学毕业的？”

　　“是啊，怎么了？”

　　“前一阵儿据说那学校要拆了”

　　“这样啊……我很久都没回去看看了……”

　　“不过现在是没事了，那块地突然又给高价转出去了，N城的宁都房产，你说奇怪不？没听说宁都有向我们城发展呀，而且这么好地段，据说还不用来重建。”

　　“是挺奇怪……什么时候的事？”清扬中学所处的地段倒是好，不过，所占面积毕竟有限，这么小规模的投资，不像宁都以往作风，而且是在S城？

　　“最终敲定也就是在前天吧。”

　　.

　　从S城到N城，坐火车只要2个小时不到。

　　春天的时候，透过火车玻璃窗，可以看到大片大片青黄交错的明朗色块，绿油油的庄稼，金灿灿的油菜，宛若一首放达的诗，吟唱着，便能消除所有愁绪，让想起我小时候外婆唱的歌谣：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只可惜身处俗世，就难免闲事惹心头。

　　比如，关于白桦。

　　我不敢妄想，宁都对清扬中学的收购和我有关，白桦也不会像是做这样事的人，但他回S城的时间如此凑巧，以及那一晚他异常的表现，难免让我觉得他的所为……

　　如今每一次想起他，都是百味参杂，他的隐忍，他的悲愤，他嘴角的吻……光凭他一人追至X城的情义，我就早该明了了，不是吗？但我又如何承受得起？

　　再比如，关于楚辞。

　　近些年来，我已甚少想起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归家，处处是他。就像一部电影结束前的那一段留白，让主角把所有过往都重拾一遍，然后，悄然离去，然后，曲终人散。

　　.

　　N城，总编办公室。

　　“精神面貌不错，看来3天假期很有价值。”学总编风采依旧，笑脸盈盈。

　　“谢谢总编，接下来我会一心投入工作。”下属准则：在适当的时机表明决心。

　　“先别急，让你总结的？”

　　“那个……”这件事，还有提起的必要？真没想到他还惦记着。

　　“我做的决定不正确？”

　　这个问题很突兀，而且默认为我是了解些情况的，只得硬着头皮回答：“不。总编的做法很对”

　　“但还是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

　　“你不怨？”

　　不知道他问的，是那个报道结果，还是那场在X城的意外，于是沉吟道：“于我自己，没什么可怨的，于那些女孩，我只不甘。”

　　“你可以抱着你自己的坚持，但是，现实面前，做出一二退步，总比‘鱼死网破’好的多，什么能力拦什么事。桑远，这就是我一直想和你说的。”

　　“还有，杜子月已经辞职了，你好好干吧。”

　　.

　　一个星期，过得无声无息，报社的工作也比以往更繁重，但我却有点甘之如饴的味道。或许想法变了，处事态度和方法也随之改变，现在，遇到什么事，我都尽我所能，做到我能做的那一步，没有了面面俱到的压力，心里无形的歉疚也减了不少，有种充实感。

　　总编的话，给我的影响很大，让我想起很久以前对于“荷”的那番评价，不禁觉得好笑，原来等轮到自己，想洒脱都洒脱不起来，知易行难啊。

　　这一天，刚做完某食品企业安全卫生的报道，回到报社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说宁都的第三房产开发公司在干西村出漏子了！拆迁问题引发争执，已有多人重伤进院，现在当地居民正暴动，村委会和开发商代表正试图解决，场面一度失控！

　　谢立前辈做专访去了，我和另一个摄影记者做了点准备就出发前往干西村，路上，心神不宁，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我给白桦打了个电话，心想着：三房出的事和他这个一房的助理应该没多大关系吧。

　　电话关机。

　　又打到他办公室，秘书说他处理紧急事务去了，这种时候，还有什么紧急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