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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公债(二) ...

  •   白庭云的家里陈设乍一看朴素得很,大堂里靠着墙的紫檀雕回纹长案上摆着一对雍正年间白釉缠枝花纹尊,中间一只西洋坐钟,其他无甚装饰,倒不是缺了女人料理的缘故,毕竟他两个儿子都娶了媳妇,那种朴素是白庭云一门心思做生意的写照。

      易守山的脚不自觉地就朝着那两尊花瓶走去,很想问来历,却不好意思,只是称赞不已。白庭云见状,已猜出大概,只是笑笑,命人去把兄弟和两个儿子叫出来,又请易会长上座。

      易守山与三人见过面,略聊两句儿就有两个佣人过来,一个拎食盒一个摆盘子,按照五个座的顺序,每人面前摆上六道吃食,均是拳头大小的碗盏:百合绿豆汤、虾子鲞鱼蒸鸡蛋糕、鸭肉糯米糕、青豆咸笋小米糕、炸鱼球丸子、火腿蒸虾仁卷,权当点心。

      易守山连连笑道:“不敢当,真精致,白兄真是太客气了。”

      白庭云笑道:“会长大人能光临寒舍,乃是令白某蓬荜生辉的幸事,只怕招待不周,哪有客气之说。”

      五人吃吃聊聊刻把钟,易守山见这阵势,猜测白家定是想探求一二线索来,只说点心好吃,等他们自己开口。

      白庭云道:“这几日一高兴,才让厨子用自家的米稍微做点好吃的。前天碰上沈炘渲,会长认识吧,他太太就是宝庄银行的董事长,我觉得奇怪呢,按理来说,他们家又是银行又是钱庄又是当铺的,这次应该顾客盈门啊,怎么和往常没啥两样呢?”

      易守山见他终于开始问事,便如实说道:“白兄,实不相瞒,这次我对贵钱庄支持力道比宝庄银行多多了,她家才一百万,你一个钱庄你想想,八十五万呢。”

      “是是是,多谢易会长鼎力相助,我先以茶代酒敬您一杯。”两人茶礼毕,白庭云又道:“她家为何才一百万?是生意不好做了?我这也没见着有何变化啊“””

      易守山笑道:“妇人之见,胆子小,祖传毛病,大元宝抛出去接不住。”

      白庭云笑道:“不过也不一定,沈炘渲不管钱庄和当铺,钱庄是大房管的,当铺是二房管的,大房现在是他家长孙在经营,现在新讨了一个填房,好端端的一家人现在屋里只剩一个嫡子,我看他们也没心思经营这些。”

      易守山笑道:“可以继续生嘛,反正都是长房嫡子。”

      “都是四十的人了,生什么生,我看要生也得另讨一房姨太太。”

      易守山道:“不管沈家王家李家赵家,都没您白老板有前瞻性决断性,白老板,您就是天生的活财神。”

      白庭云笑道:“不敢当不敢当,还不是易会长照顾我。易山,去把我书桌中间抽屉里一个信封拿出来。易会长,我这二儿的名字和您真是有缘啊,我今日老个脸,还望易会长多多关照我家易山,这小子聪明,肯学。啊,您随意用点心,用点心,哈哈哈。”

      白易山不一会儿就将一个信封拿过来,恭恭敬敬交给老爹。易守山见他仪表堂堂举止稳重,颇有自己当年之风,便笑着问他一些家常问题,一问一答间更是喜欢。

      白庭云让儿子回座位,笑道:“易会长帮了我们白家一个大忙,实在无言以谢,这三千大洋是我们白家的一点心意,还望易会长不嫌弃。”

      易守山心想:我若直接收了,万一今后有什么把柄被抓住倒是不好,若不收却偏偏把一个能合作的往外推,以后再有生意也做不成。突然灵机一动,既然白庭云开口要自己多关照白易山,虽然“易山”是字非名,好歹和自己的名差不多,不如认个徒弟,权当拜师礼。便对父子二人道:“白兄客气,如果白兄和贤侄不嫌弃,我算能当半个师父,贤侄可到我银行办公,虽然月薪没贤侄在自家经营的多,但我有些体面事还需要有个得力的助手帮忙,我看贤侄非常适合,不知白兄可否赏脸?”

      白庭云一听,正合此意,他如今上了年纪精力不如从前,便自己主管米行,把当铺给兄弟料理,又把小钱庄让两个儿子共同管理,白令霁为主,白易山为辅,可儿子们已经讨了媳妇,毕竟以后总得分家,只能让次子吃亏些,能在外头谋一份体面的职业方为长久之计。如今有易守山自己开口,那是求之不得,能在他的大银行里做事,光消息就能比别人知道不少,薪水问题倒是其次,便连连谢言“求之不得”。

      易守山笑道:“白兄不能代替贤侄做主啊!”

      白易山明白父亲的意思,连忙拜道:“多谢师父,徒儿愿意。”

      如此一来,易守山顺理成章收了一个跑腿的,白庭云见状,连忙叫人进来,吩咐弄一桌酒水,五个人一直聊到晚上,白庭云才叫来一辆汽车把易守山送回家。

      发行公债的事对富裕的市民而言是一个很好的谈资,就如白家谈着谈着越谈越顺利,有些人就越谈越闹心。

      宋娴就为此事与盈孚闹矛盾。

      宋娴坐在床头冷笑道:“你不是说你家产业比白家好太多么,怎么你那钱庄就没这笔生意?”

      盈孚正靠着垫子看报纸,听闻此言便把报纸放下,揉揉眼睛道:“那是爷爷的意思。”

      “哼!你爷爷不还是听你小叔叔的,你小叔叔听你小婶娘的,你小婶娘的银行赚得不得了,可那是姓庄,不姓沈,就算姓沈也不是你的,这事做得明摆着让你这个嫡长孙靠边站,你竟然还看得进报纸。”宋娴把两只手交叉着抱在胸口,虽然嘴上生气,语调却十分诱人,与其说是抱怨,听者感受到的是一个娇滴滴的女人站在自己身边替他考虑。

      盈孚十分吃这一套,笑嘻嘻放下报纸,伸出手想一把搂住:“不生气不生气,都一样,我这钱庄经营的蛮好么。”

      “哼!你当然不生气啦,你有家业有儿子有太太,我呢,我除了你有什么?我和你连个孩子都没有,说出去纯让人笑话!”娇俏的声音中突然带着几分委屈,盈孚侧脸一瞧,竟然是个惹人怜爱的哽咽拭泪美娘子。

      盈孚索性拉下她的手帕,笑道:“也是你的儿子。”

      宋娴撇嘴道:“我当他们是儿子,他们呢,一个跑外地投笔从戎去了,另一个看样子也要跑,你呀,我看你那三个儿子个个靠不住,只有我,天天为你操心。”

      盈孚笑着一个翻身,将整个身体压过去:“操什么心?啊,操什么心?”

      由于庄氏说过去哪家银行买、买多少,大家都随意,因此沈府那么多口人也没什么特别要关照的,大房杜氏去易应银行买了三万元,在家只说买了三千。二房詹氏见状,第二天也邀着郑氏和炘媛去认购。郑氏道:“我们穷,没大嫂二嫂有钱,我和我儿子两代人最多只能凑出两千。”炘媛听罢,连忙接道:“我更没钱,一个柳家把我给吃穷了,我两代人一共一千都没有。”

      詹氏见状,只顺着她们说,也说自己家里林林总总加起来最多只有两千多。晚上和炘泽笑话道:“我是不相信他们只有几千的,家里的收支多多少少大家都知道的,我们能拿出几万,他大房拿不出几万?说是三千,我看怕是三万。”

      炘泽道:“盈孚又是亏钱又是没了媳妇的,这几年亏空太大,估计差不多。”

      詹氏道:“就你想的这么好,你儿子只是跟着管管当铺的,账目都清楚,咱们可是小头,大头都在钱庄和米行里呢。我们和你小兄弟是不比了,但另外两家对于我们,只多不少。”炘泽道:“你再怎么算人家也不会告诉你,那还费心什么呢,还不如管好自己早点睡觉。”詹氏见丈夫这样说话,也不接话,直接背过头睡觉去,第二天一早就去女儿家。盈斓已经是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掌家大太太,两天功夫就与母亲凑出六万七千六百元,一齐去易应银行认购了。

      郑氏见大房二房都去易应银行买了,一天后自己悄悄地去了另外一家大银行认购了两万八千五百元,炘媛也从其他地方认购了三万四千元,钱掏出去后,各房都在老太爷老太太面前哭穷。

      话说桂兰领着大孙子跑来找沈老太太说话,正巧碰上进城一年两次送租米的田老八等庄头六人,沈老太爷便多开一桌让庄头们一起坐下吃中饭。众人聊着聊着就聊到认购公债的事上,郑氏问道:“田八爷,赵三爷,你们是乡里的富户,有没有上城里买公债?”

      田老八笑道:“嘿呦三太太,咱们庄稼人哪里有那些闲钱,一年到头能吃上两顿饱饭,余钱给家里女人扯块布做新衣服就不错喽。”

      赵开俭道:“我们只懂种庄稼,只会喂牲口,至于什么‘公债’‘母债’的,不明白。”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桂兰晚上回到家就对佟元举道:“我今日听到认购公债,虽然表姨家几房的都没说具体数字,我觉得起码要大几千。”

      佟元举撇嘴一笑:“几千又不是大数目,阿玛在的时候,哪年不是几十上百万两白银进进出出的。”

      “你现在会写东西又有钱赚,口气又不小了。”桂兰笑道。

      “额娘,我是这样的人吗?我知道自己现在赚的只够糊口,我可没有口气大,只是追忆往昔罢了。”佟元举说着,眉头不由得锁起来。

      桂兰见状,连忙安慰道:“往昔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早该朝前看了,世道变得很快,你也别总想着以前,说不定以后的日子会比之前更加好呢。”

      佟元举道:“嗯,是比以前更好呢!”

      桂兰见儿子不再纠结,便连忙将话引出去,借故离开。她哪里知道佟元举心里确实想的是“比以前更好”。

      原来这一两年,佟元举通过投稿生财有道,存了三千,他一直在坚持心中的梦想,这次公债认购,他第一次和两位好友产生矛盾。

      富东和索追里想把老千岁最近支持江南一带活动的十三万大洋经费拿去认购公债,佟元举觉得这是疯狂的举动,有这么多钱就应该悄悄存在可靠的钱庄或银行里,一有行动就可以取出来。富东和索追里则认为江南一带的活动零星多年,这五年间也不会有太大的动作,与其放在外国银行白白送利息,还不如去认购公债,还能多盘活些经费,一钱憋死英雄汉,以后多些经费好办事。

      两方争执不下,原来两人均听佟元举,这次各有各的理。眼见双方面红耳赤,多年友谊将要破裂,为了不让店小二听到吵架声,佟元举深吸一口气,缓和了情绪,道:“那我们各退一步吧,三万不动,五万存银行,五万你们认购去,两边收支能平衡,五年后差不多也是十三万。”

      富东和索追里见佟元举让步,也就同意了。三人又把盏起来,聊的无非就是哪个老千岁把多少万白眼存入哪家银行;哪个王爷行动慢了点,家中几十万两白银被哪个军阀给一锅端,王爷和福晋都气死了,其他王爷见状,都把钱存到外国银行去了。

      佟元举道:“我就是这个意思,二位刚刚还与我争执一番。”

      富东道:“兄台,不是我二人存心要与你作对,我估摸着老千岁觉着与其让银子给军阀端走,还不如给我们做经费,只是刚刚到手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你有公债这么好的利息不求,偏偏要存外国银行,还没捂热就要往外丢银子,只是觉得可惜。”

      佟元举道:“不管老千岁给银子是出于什么心思,他老人家不也是为了保险起见存外国银行么。”

      索追里道:“可正好有公债认购,那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呵呵,天上掉馅饼?就没好事,这政权就稳了?他还不是像个不倒翁一样来来回回好几次么,刚刚杀回来。”

      索追里道:“兄台,你也说了他是杀回来的不倒翁,依我看,这公债是可以的。”

      “他是杀回来的不倒翁,他能不倒,那我大清算什么?”

      “倒了呗!”富东正好干了一口酒,没加思考就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你在说一遍?!”佟元举“呯!”的一声,一掌拍向桌子,又不顾疼痛用手指直指向他。

      声音突然之大,把富东和索追里都吓了一大跳,两人瞬间明白过来,佟家父子乃朝中忠义栋梁,这话说得直戳他的心窝子。富东连忙放下酒杯连连道歉:“佟爷!是小的说错话,小的该死!小的自己掌嘴!”说完就装左右开弓的架势。

      佟元举叹道:“行了行了,自家兄弟,今天伤和气还不够么,是我心急了些,刚才多有得罪之处,请多多包涵。”

      三人把情绪缓了缓,除了骂现在四分五裂的政权,就说还是前朝时候好,至少统一的,大家都是官家贵胄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过去。

      这次上头发行公债,为了体现非常之信用,让地方上的保安团长官、部队军官都得认购,方团长等人认购一千元的也有五百元的也有,只当完成任务,最多现在从口袋里掏出去的钱从不顺眼的流民和市民身上补回来。

      谭仕锋见同僚都三千五千的认购,自己那点钱得两地方花,又多出个谭府大公子来,银元更是如流水一般出去。虽然时时有孝敬,但也不禁央儿这样花,又怕此次任务是上头暗中考核的一部分,这几天不去央儿那外院,只在家里闷闷不乐。

      咸无叹见自己男人这几天晚上终于一直在家里,十分高兴,亲自烧上一桌谭仕锋爱吃的好菜,又弄来一壶酒,想和男人温存一下。

      咸无叹挨到他身边坐下,笑道:“我的爷,奴家与你干上一杯罢。”

      不料谭仕锋心思不在吃饭上,哪怕大鱼大肉都没甚心情,只是淡淡说道:“你叫人去做就行,不必自己下厨房。”

      咸无叹道:“我倒是一片好心!你是有什么心事?”见谭仕锋不说话,咸无叹一团火上来:“你有什么心思是不能与我说的!住我家吃我家用我家,竟然还想瞒我?!”

      谭仕锋听到此等碎碎念就来气,原本存了点钱想买座小院子,夫妻两人一块儿远远的搬出去,不料出了央儿一事,况且咸无叹觉得在自己父母身边住得好好的,弟弟妹妹都没开口,他要搬出去算什么意思,便把分家的事一拖再拖。如今咸无叹又唠叨这种话,谭仕锋恨不得此刻长出两只无形的拳头揍死她。

      但他马上把火压在心底,他想出一计,便假装给咸无叹倒上一杯酒,道:“我的好太太,您先消消气,不是你想的那样。”便把要军官认购的事告诉咸无叹。

      咸无叹消了火,道:“我以为什么事呢,我爹买了,算你的名额就行。”

      谭仕锋道:“我的好太太,你一直聪明的,怎么这点就想不到呢,得我个人认购,要一个个去营里对名字。”

      咸无叹道:“不买会怎么样?”

      “这是上头对我们这些军官考量的一项内容,不买么,估计以后晋升无望了。”谭仕锋假意声音淡淡的,好像自己是个冷眼过客。

      咸无叹哼了一声,又问道:“你可知你同僚都是买多少的?”

      谭仕锋一听,正往自己的意思上靠,便道:“起码三万,五万也不多,十万八万也有。”

      “什么!”咸无叹的声音又提高了,“十万!八万!你们军爷真有钱,那你存了多少!”

      “夫人,好太太!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他们是队里爬上去的,搜刮成性;我是文人,只是走了运,半路莫名其妙进去的,我从来只遵从的是仁义礼智信,哪里会做此等事。”谭仕锋双手一摊,好像摊出两袖清风来,一副被冤枉后惹急眼的模样。

      “哦,说来说去原来你是没他们这么有钱买公债喽?”咸无叹冷笑一声。

      “不是没他们这么有钱,是没有钱。”

      “那你的钱去哪里了?既然他们起码三万,平时也不是你开销,就算一半,一万五总得有吧!”

      “好夫人!我说了,他们的钱是日积月累搜刮来的,我是进军营没几年,规规矩矩的拿工薪,哪有他们那么多。”

      “呵呵,既然这样,那给你再打折,一折,三千元,总有的吧。”

      “我的好夫人,你真是聪明,差不多这点钱。可你要知道,那帮当兵的平时可如豺狼虎豹一般,那些武将是打上来的,下头是服帖的;我这种半路出家的文官,他们高兴时理你,不高兴了就是大爷,睬都不睬你。所以我平时只能自己掏钱打点,有时候还要请手下几个兄弟上馆子,哪里能存到钱。”

      “你当官就要有当官的样,哪里能放低姿态请他们上馆子的,我爹娘那么帮我们,我里里外外都给你伺候好了,你也没请我们上馆子!”咸无叹十分生气,将头扭向一边,那桌菜渐冷也不管了。

      “好太太,好夫人,我不但记得没请你和岳父岳母大人上馆子,我还时时记得自己娶你时没什么像样的好聘礼。”谭仕锋声音低下来,像快要哭出来似的。

      “你也记得!”咸无叹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嘲讽。谭仕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抬起来,轻轻抚摸,道:“我知道,我的太太最辛苦,你瞧我有时候在家不说话,或者有时候不回家,那是我在思考,在拼命工作,我就想工作越好越能被上头看到,升得快,薪水多些,我每天都想着要给我的好太太买大金镯子,”谭仕锋伸出三根手指,并在咸无叹的手腕上比划着,“这样粗的大金镯子,两只手腕都戴上,带这么多,手指上也戴满,我太太这么漂亮的手,不戴金戒指真是可惜,脖子上我给你戴上这么粗的金项圈,项圈上挂这么大这么厚的金锁片……”

      咸无叹被谭仕锋摸得手心痒痒,又想到他的话很好笑,不禁笑出来,道:“你把我当金身罗汉呢。行了,我记得你的好,以后多关心关心我就是。”

      “一定一定,我的好太太!”

      “那你要多少?”

      谭仕锋假装想了一会儿,道:“我如果出三万——”话还没说完,咸无叹的眼睛又瞪大了,谭仕锋马上说道:“别急别急,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如果也出三万,那不就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么,营里都知道我只有这点钱,一下子是拿不出来的。我想既然他们都是三万起,那我起码数量级得一样,三千五千一则被人笑话,二来我的下属和副官都拿出这么多,三者三千五千上头根本不会在意,与其白白拿出去,不如咬咬牙,一万,好歹也是个万位数,左右都说得过去。”

      咸无叹倒吸一口凉气,道:“咬咬牙?你们这帮官爷的钱来的真是容易。我爹也只买了两千。这城里大户才几万几万的买,咱们这种有点小钱的能几千买已经够好的了,你要一万是没有的!”

      谭仕锋连忙求爷爷告奶奶状,又是往咸无叹嘴里塞吃的,就是给她捏腿揉肩,道:“好太太,为夫要是干得好,你和爹娘弟弟妹妹们都跟着风光啊,你也不希望为夫一辈子就当小团长吧。再说这利息算多的了,与其万一送到钱庄被打仗的拿去,还不如买公债去,起码是有信用的。”

      “打仗拿去也是你们这种军队做出来的事,你还好意思说!”

      “是是是,夫人说的对,可我也得往上面有个交代啊!”谭仕锋又是一番苦苦哀求,最终咸无叹松口道:“那我去问问我爹,能不能再借点,我爹妈给的嫁妆有三千大洋,我和你成亲前的那些年自己存了两千,至于你说的金镯子银镯子,反正我给你记下了,你给的这银的我也不喜欢,拿去换银子吧。对了,你那边到底有多少大洋?”

      谭仕锋道:“我只有两三百元。”

      咸无叹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就这点钱,你留着给你兄弟下馆子吧!这一万算我们咸家借你撑脸面的,钱还是我们的,等五年后连本带利都得还我。”

      “一定一定,那是自然,一到时间,我就先把钱原封不动还给好太太,再带太太和爹娘去最好的馆子好好吃一顿,以感谢岳父岳父和夫人的大恩大德。”谭仕锋连忙深深行了一个抱拳礼,头埋在胳膊中,听了这么一大堆话,心中的不快在暗处发泄出来。

      第二天,咸无叹就找父母说明情况。咸母听说女婿那边的厉害关系,连忙把自己两千块私房钱拿出来,咸父又给了两千五,咸无叹又把那几只银镯子当了,又七七八八凑了点,总算凑出一万,交给谭仕锋。

      谭仕锋只拿出三千买公债,另外五千给了央儿,让她给儿子“趁着心花”,自己留两千备用。

      央儿笑道:“爷这样做,不怕我家小姐骂你。”

      谭仕锋笑道:“她能知道个什么,反正五年期呢,有的是时间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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