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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隐隐 ...

  •   桂兰抱着过百天的大孙子来沈宅贺年。盈翕和卫邑也在。

      老太太逗着襁褓里的小儿,笑道:“桂兰,你有福啊,瞧这孩子养得多好。翕儿,来看看你同学的孩子。”

      桂兰小心翼翼托着大胖孙子,唉声叹气两下:“我那个儿媳妇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刚满百天就又出去工作,那文章啊是一定要写的吗?自己身体不顾不说,孩子有一顿没一顿的看着可怜。翕儿啊,你要听表姑的话,以后可不能像雅琴这般模样,自己一定要休息好才能喂好娃娃。”

      盈翕道:“黄雅琴在大学里就喜欢写写弄弄,她还是在做记者吧,这是她喜欢做的事,表姑就依她吧。”

      桂兰叹道:“依是依,不光是我,元举也依着,可她在报上写的那文字,我看着真真觉得老辣。若是报道点小道消息就算了,可她偏偏喜欢凑在时事堆里,今天采访政要,明天采访显贵,不但把他们说的话写出来,还拼命加上自己的观点。前阵子不是有报纸的编辑讲得太狠了遇害么,我让她当心点,她却说就要在黑暗中针砭时弊,劈出一道光芒来。偏偏这样,元举还帮她说话,我劝也劝不住,只能多跪在菩萨面前希望菩萨保佑他们。”

      已当处长的盈郑在一旁安慰:“表姑不用担心,现在报纸这么多,谁都可以在上面写几句。只要不太出格,其实上面根本不会注意这些。”

      “这道理表姑知道的,可雅琴她一心想要出名,也不能说她要出名,她是想让她写的文章出名,让大家都能看到,郑儿你说,这是不是很危险啊?”

      盈郑笑道:“现在各种思□□发,她写的时评只能算其中一小篇,表姑放心,这种事我见多了,上头不会管的。”

      盈翕和卫邑回到家,卫邑道:“原本以为我五弟行事出格,今天去你家里一听,看来现在的年轻人都挺先进的,我看你那几个侄儿,一听到报纸、宣传几个字眼就来了劲。如今思潮迭起,真是能预见未来的希望所在。”他将棉衣脱去,又说道:“黄雅琴这个名字我记得,总是能在报纸上看到她写的时评。有时候语言激进,像喊口号似的,年轻人很容易被煽动,虽说这地方没什么大事情发生,但全国范围来看可不好说。据我所知有些地方严控报纸发行。”

      “为了何事?”

      “这边还好,有些地方农会带头闹得厉害,特别关注报上留名之人,上头抓到几个活跃分子,只被关押严审已经算是好的结果了。”

      农会之风如星火燎原,有些乡里闹得厉害,地主坐不住只能逃出来,譬如柳华滟的父母就携带儿女打包了细软从家里逃出来直奔长女家中。

      炘媛一开始还能接纳,日子久了舌头和牙齿都能打架。如今儿媳正怀着第四胎,炘媛不好当面与儿媳说,三天两头找儿子谈心。朱则俊听了不下二十遍,无可奈何道:“母亲,你也知道柳家目前什么情况,不就是在我们家多住几个月么,家里多的是屋子,让他们住吧。”

      炘媛气得压低声音跳脚:“这是朱家,不是柳家,他们现在不回去,那田地就真得被抢走了。他们在家里当软骨头,跑到亲家的家中就硬着骨头赖着了?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怎么就赖到我们家呢。儿子,这次他们什么时候走,你不好意思说,我去说。”

      “娘。你老是说别人家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你自己三天两头往外婆家里跑。她父母现在难以回去,她做女儿的难道袖手旁观,能伸手帮一把就帮一下吧,再说了,上次她父母那边发大水,你说怕瘟疫什么硬是不让过来,屡次三番如此,华滟这个做女儿的得多为难。”

      炘媛气急,刚想开口,朱老爷打断:“你们别再争了,这点事娘两个犯不着伤和气,倒是要想想咱们那橡胶厂,工人开始跟着其他大厂搞工会搞罢工……”

      “什么!老爷,那我们家的生意——”

      “之前不想告诉你们,可你们偏偏在这种小事上争个不停。现在能别吵吗?都出去,让我安静安静。”

      朱则俊难得看到父亲生气,愣在一旁想给父亲分忧,炘媛把亲家的事抛在脑后,朝儿子递个眼色,见丈夫没什么反应,试探道:“其他橡胶厂也是这样吗?城里橡胶大户是卫家,正好是盈翕的夫家,我去把她叫回来问问,她回家方便。”

      朱岱山道:“夫人,卫家的厂倒是没出现什么大情况,据说没两天功夫就压下去了。倒是咱们这种小厂,破事情多。”

      炘媛十分诧异:“按理不应该啊,厂越大,工人越多,闹事越大,没有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呢。”

      振兴橡胶厂是卫家生意的其中之一,卫老爷一人管不过来,让六弟带着三子管。六爷见三侄出息,自己乐得赋闲,往厂里跑的次数渐渐少了。那卫邑成婚前三个月看管松了些,大婚当日又让经理给每个工人发了半个月的赏钱。其中几个年轻工人合计:“东家这么有钱,娶个新娘就给钱,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工钱变多点。”另外几个工头却持反对态度:“东家对我们已经很好了,管两顿饭,工钱也是高的,这次少东家成亲还有六个银元,换作别的地方试试,能给一个银元的已经很不错了。”

      “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再争取些?我们工人生来就是被他们剥削的吗?”

      “就是,我们要学那些有工会的厂,要给自己说话。”

      “对对,其他厂其他工会都在斗争,趁这次机会我们也为自己争取一把!”

      那几个年轻的工人有的瘦小有的魁梧,但胸膛都是一样的鼓起,他们说走就走,要去找经理。几个年老的工头拼命想拦住他们:“莫要搞事情!你们搞的那什么是行不通的,东家对我们已经很好了,别好日子不过把饭碗糟蹋掉!”

      “工头,你们站哪一边?你们和我们是一样的,你们为何为东家说话?你们知道什么叫剥削什么叫反抗吗?你们被奴役太久都不知道怎样和东家一样吃饭一样睡觉一样生活啦!”

      “铁锤哥,我们别和他们废话,我们直接找经理去!”

      经理是一个干瘦的长着鹰钩鼻的老男人,亮闪闪骨碌碌的眼睛按在身躯上很不般配,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东家是剥削者,那卫东家和张经理就是完全长倒了。工人们见东家来厂里,都是开开心心凑上去,看到张经理进车间就绷紧神经埋头干活。

      几个工友在铁锤哥的带领下闹呼呼来到经理办公室门口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困住了,连铁锤哥都犹豫不前。

      经理室的门自己打开,张经理负手出现在门口,“你们找我做甚?啊——胡铁勇,你带他们来找我做甚?”

      空气安静片刻后胡铁勇开口道:“经理,我们想加工钱。”

      “哦——看到别的厂闹,你们嫌好日子过腻了,也闲得慌跑来闹一下才舒坦,是不是?”

      “经理,虽然我们工钱还算可以……”

      “还可以那为什么不满足!擅自离岗是什么后果你们知道吗!”瘦小的张经理站虽然身高不够得昂着头注视工友,但这种昂头更像一种绝对力量的压制。

      “经理,我们不是擅自离岗,是……”

      “是在好好工作对不对?胡铁勇,你刚才是在尽心尽力地捶模子,是不?”

      “经理,我这次是不对,但是我们也想加点钱。经理,别的厂在罢工,我们一直都在好好工作没有闹,别的厂里的工人要求加三块五块,我们就想加一点,振兴橡胶厂是大厂,这工钱也得相当吧。”

      “工钱短你们了?工钱都是算高的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

      “经理,可外面的东西也在涨价,白粥之前卖一块大洋,现在又涨了两百文,还有我女人要做衣裳的布料,也在涨,若是工钱再不涨,那根本没余钱了。”胡铁勇被工人推出来,只能自己硬抗和经理对话。

      经理不再与铁锤哥你来我往,对着那几个工人扫视一阵后冷笑一声道:“你们的想法我收到了,我也是吃东家饭的,我会和东家去说的,现在你们先去干活吧。去吧,还愣着作甚。”

      胡铁勇有点不知所措,别的工人都在等他下一步反应。他紧张地搓搓手,没有了抡铁锤时的干脆,“那,那,张经理,麻烦你去和东家说说,东家一定同意。”

      “一定同意?呵呵,呵呵……”像是自言自语又像说给他们听的,张经理转身回办公室,紧紧关闭房门。

      张经理下班后没闲着,直接向卫府跑去。

      卫老爷道:“张兄,快坐下来一起用便饭。”

      张经理也不推辞,与新进府的三少奶奶礼让一番后方坐下。大少爷笑道:“张伯,我们一直想感谢您只是您一直没时间,没想到这次您亲自来了,倒是省了三弟少跑一趟请您。”

      张经理正在夹一块酱肉,听大少爷这样调侃他,连忙把肉放进碗中,竖起两根光溜溜的筷子摆手道:“大少爷说笑了,我今天是有事情来的。老爷,咱们那橡胶厂里有不安分的苗头啊。”

      张经理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卫老爷道:“张兄辛苦了,最近工人罢工之事时有听闻,伯荣,你回头想想办法。”

      卫京道:“爹,张伯,这有何难,我们这些年来哪里亏待过他们,久而久之他们竟然当成习惯,他们是工人,我们是东家,哪有东家被牵着鼻子走的道理。张伯,哪些人起头的就把哪些人裁了,和其他厂也说一声,这类蹦跶的没有一家是喜欢的,看他们还有本钱叫嚣不。”

      “大少爷所言正是我想的,他们想学其他厂成立什么工会来着,那他们的权力就大嘞,肯定有人指导他们的,其他地方的农会就是一样的道理,老爷,我这就照大少爷说的去办?”

      卫老爷道:“先吃饭先吃饭,这事放一放。”

      卫邑回到房中,对盈翕道:“我总觉得大哥说的不对,爹没有支持他。”盈翕正站在窗前,看到对面厢房的灯灭了,才回过身来,问道:“你兄嫂会谈生意的事吗?”

      “当然,我们都会讨论的。”

      “橡胶厂是谁代你父亲管的?”

      “是我,怎么了?”

      “哦,我看张经理与你大哥讨教颇多,若是你大哥管的,我们就不谈。”

      “哈哈,小鬼,你心思还挺多。大哥从小与张经理亲近,我记得我懂事起,大哥就跟着张经理穿梭于各种场合,不光是大哥,就连大嫂张经理也常常开玩笑。你有什么想法,快分享出来,我洗耳恭听。”

      盈翕道:“工人想的也对,他们也要糊口,也想过点好日子。可是他们手里什么都没有,只能一日不停地讨生活。如果他们能存上点钱,吃上肉喝上酒,他们的女人有漂亮的布料做衣裳,他们的孩子有玩具能念书,他们今后买些工具自己赚钱养家,有了余钱买个小屋子。如果压迫太多逼得造反,东家还想过太平的日子吗……”

      “等等,你怎么帮他们说话了?”

      “我说的不对吗?你喜欢过好日子,他们就不想么,难到你想与他们换换?”

      “我才不想呢,现在的日子棒极了,如果能更加好点那最好不过。”卫邑躺在床上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啊,舒服,你接着说。”

      “我说完了。”

      “啊?说完了?”

      “嗯,他们无非就是想让工钱多一些,一天十二个小时两班倒,也挺累的。”

      “呵,那把利润都给他们分得了。”

      盈翕笑道:“大可不必,工人有工人的想法,东家有东家的考虑,两边各退一步不就成了。”

      “如何各退一步?东家示弱,他们就逼得紧,你没听说城北的一家面粉厂,被工人打砸得都快破产么。”

      “我听说了,就是前几日的事。工人要每人每月增加五至十二块钱,东家气坏了,一分钱都不给,还开了几个带头的。厂大工人多,工会领着工人和他们经理说话,三两句没对上,就成了那样。所以,如果我们不给他们一些甜头,那么大的一个厂,靠张经理一人,你觉得是靠气势压住还是嘴皮子压住?”

      “张伯确实能唬住他们,这样一来他们就不敢闹了。”

      “卫邑,如今不比往日,想要过得安稳都是靠疏不是靠堵的,张经理制止得了一次两次,但屡次下来可就难说了。”

      “你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特别好的办法没有,只想到一个普通的,两边坐下来心平气和协商一下,互给台阶,各让半步就行。”

      卫邑打了个哈欠,“坐下来?呵,百来号人坐下来,把我们都坐塌了,不成不成。”

      盈翕笑道:“你去,张经理去,大小工头各一个,既然那个叫铁锤的是工人的主心骨,那就他也去,他若觉得势单力薄,那就再叫一个副手陪着。”

      “哈,原来是三方代表协商,那依夫人看,在哪里谈比较妥帖?”

      盈翕笑道:“是四方,你是代表东家,张经理也只是你们长期雇佣的人,大小工头既是小小的管理者也是受于役的,工人更不必说,我看还是在经理室中谈比较好。”

      “你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你方才说话间,我想约他们几个去酒楼里边吃边谈,可转眼一想,他们若是体会到我们的生活,且不更是心怀不满。于是我又想自己屈尊一下,在小摊上坐一桌,一边请他们吃些面条大饼,一边与他们聊,可满眼望去都是连一碗白粥都吃不起的人,那些工人会想到自己的同伴,这更不好谈。还是在经理室妥帖,有玻璃窗,那些工人想看就看,省得说我们背后搞动作,张经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也不至于气短。你说是这个意思不?还有什么要我注意的?”

      盈翕笑道:“邑郎说得很是。你只需给足张经理面子和话语权,对工头表示深切的感激,给工人表示足够的理解和关心,再把自己的困难说出来,我相信他们不会太出格的。”

      卫邑笑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还想好给他们最少加三块,最多加十块,不过这多出的七块可不是白给的,作为奖励,哪个组做得最多最好就给哪个组。这样算下来,比给他们普发三块五块的还划算呢。”

      盈翕道:“好啊卫邑,你都想到了还问我。”

      卫邑笑道:“我就想看看我的太太和我想的是否一样,很开心,一样,睡觉!”

      盈翕道:“你打趣我了,你兄嫂也是这样的?”

      卫邑闭着眼睛微笑道:“这我可不知,我可没去他们房中偷听,我只知道大嫂和大哥看法比较相同,二哥他们基本不太一致,四弟他们通常不会在我们面前说,我看他们两人挺安静的。”

      第二天下午卫邑回来就先找盈翕,笑着握住她的肩膀,“真是好消息,虽然打了半天的拉锯战,但他们最后还都同意了。而且我这次给他们一个好处,保证能让他们都安稳,你猜猜。”

      盈翕猜了五六个都不是,卫邑笑道:“没想到你这个聪明人也没猜出来,那我真是做得极好了。”

      盈翕拉着卫邑的手不断摇晃:“快告诉我吧,到底是哪一计?”

      “我让张经理在厂里造个淋浴室,而且还有女客区,承诺他们每隔三日就可以带上家眷洗热水澡,个人一次一刻钟,带上家眷的半小时,你瞧瞧,这城里哪个厂像我这么好。”

      盈翕不住点头:“除了个别几个极大的能容纳几千人的纺织厂有浴室有食堂有医药室之外,其他就没有了,若是浴室能开出来,工人能洗热水澡,对他们来说是件难得的好事。”

      “可不是,我们能每天洗澡,他们一天就臭烘烘的,家里都是臭不可闻,他们听到能洗澡,别提多开心了,我把工钱都省下来了,涨两块。”

      盈翕思索片刻,问道:“都开心么?我认为不一定。他们很多人都过惯这种生活,气味对他们来说无所谓,有的可以一年半载不洗澡,半个月冲一下冷水对付一下就行,他们最需要的是多几块大洋改善生活。”

      卫邑笑道:“当然有,我刚说完就有几个老的质疑我。但是绝大多数人喜欢不就行了。你放心,让工人安定工作是件简单的事,我都能做好。”

      正说着话,只见二嫂提着三包东西进来。二嫂见到三弟,笑道:“没想到三弟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去爹那边呢。你在这里那我可得走了。”

      卫邑叫住:“二嫂,你来找谁啊?这是什么好东西给我瞧瞧。”

      二嫂“啪”的一声把老三的手打下,笑道:“你快走,这可不是给你的。”

      “得了,那我先去爹那边,你们待会一起出来吃饭。”

      盈翕来到卫家没几个月,面对满面春风的二嫂仍保持着谨慎的礼节,连忙请她坐下。二嫂笑呵呵手一伸,就把盈翕的胳膊勾进自己的臂弯,笑道:“三弟妹,我的好三妹,你跟我拘礼干嘛呢,你我有缘,我们就是要开开心心的。对了,瞧瞧我给你带什么了,这是燕窝,这是阿胶,还有这个是雪蛤,都是我娘家铺子里最最好的货,我特意拿过来给你的,现在天气冷,阿胶和雪蛤先叫人炖了吃起来,等天气暖和点吃燕窝,吃完了我再去拿点鹿胎膏给你,就是味道有点腥,不知道你是否吃得惯。你要赶快补起来,以后我们四个妯娌的话题才更多呢,嘿嘿嘿。”

      盈翕认得那些货,确实是顶尖的好货,连忙推辞,二嫂却不由分说地往她怀里塞:“我的好三妹,我一见到你就喜欢你,我们以后可是得长久住一个屋檐下的,你为何要与我客气,你要是不收,那我可就伤心了。”

      盈翕听了连忙谢过,让秋岚收下放好。如今已是开春,虽有寒风,冷气却渐渐淡了,盈翕只穿了一件红色的白狐毛边小袄,二嫂仍然穿得十分厚实,屋内炉火下的噼啪声不断,二嫂还将铜汤婆子抱在怀中焐得紧紧的。

      盈翕连忙让喜雨再拿一个脚炉过来,二嫂把脚放上去,笑嘻嘻道:“二嫂我以前身体也好着呢,我可以说是我娘家那块地方身体最好的一个,可自从生了四个孩子后,就明显血虚不足老是觉得冷,不怕你笑话,到了夏天我还能穿两层衣服呢。”

      盈翕道:“二嫂只长我八个月,已经硕果累累了,二嫂平日还是要多多调养身体。”

      “对对,是要调养,我还想再生两个女儿,凑成三对‘好’字。女儿多好玩啊,我可以给她们买一大堆的东西,我可喜欢买东西呢,我上次看到一套漂亮的金凤钗子,我就买下了,以后给大女儿成亲时用。”

      盈翕笑道:“想法虽好,可生女儿这事没法事先预定呢。”

      “没关系,要是再生了男孩,那我多生一个女儿不就得了。所以你可得提前补起来,可不能像我这样。大嫂和四弟妹已经吃了我家的滋补品好几年了,我每年都会给她们带一筐,她们生完孩子就挺好,真没想到我现在弄得身体最差。”

      盈翕笑着将刚送进屋的柜员红枣汤送到二嫂面前,“那是二嫂生得多功劳大,快趁热喝了补补气吧,看四弟妹刚满二十,已经有一个孩子,我可是压力大呢。”二嫂听着十分受用,笑道:“在这里没用功劳之说,爱生不生随便你,公婆不会催不会问,男人也是听女人自己的意思,反正有个垫底的呢,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了。”

      “垫底的?”盈翕十分好奇。

      “就是五弟,在美国留学,不回来了,说要学开飞机。这么危险的玩意在天上飞,爹妈也由着他胡来。”

      盈翕问道:“说起五弟,四弟怎么好几日不出现了?”

      二嫂笑道:“你才来,不晓得他。他是被上海的外国人公司请去当代理还是经理的,我也不太清楚,一年回不了家几次。你进咱们家是大事,又紧着过年,又恰逢外国人的圣诞节日,他才回来的,下次回来要等清明时节喽。”

      盈翕道:“四弟年少有成,没想到在我们面前这么乖巧的男孩儿竟是个在异乡大有作为之材呢。只是四弟妹一人住在房子里,虽有孩子解闷,可也实属不易。”

      二嫂笑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又不是人人都是一眼见到的那样。我第一次见到四弟时,只觉得他是世界上最最乖巧的男孩子了,没想到你现在瞧也是,看来是我们这几年看习惯他了。”

      妯娌两人正说着话,茉雅与秋岚进屋。盈翕笑道:“你今天怎么晚了。”

      茉雅把食盒交给喜雨,让秋岚把几个罐子放桌上,道:“这是永元少奶奶寄给太太的酱菜佐料,今天刚得到。太太知道二少奶奶送了小姐那么多好东西,叫我赶紧拿些过来。”

      盈翕连忙对二嫂笑道:“瞧瞧,你的心意太贵重,我母亲都吓到了,只不过现在我家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能回点粗略的礼,还请二嫂别介意。”

      二嫂捧着罐子一一瞧过去,笑道:“你这样说话才是见外和介意,我从来不想那些礼节什么的,有就给,没有就不给。今天我给你,可或许明天我就要去你家要东西吃,世界上说不准的事多着呢,我就喜欢开心一天是一天。这些钱家老字号的酱菜作料好得很,我很小的时候吃到过一次,那味道我可是念了很久,再也没寻到过。今天我再次得到,这礼对我来说,比那什么燕窝雪蛤贵重多了,那东西我天天瞧见,这可是第二次得到,三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两人正说说笑笑,只听外头依稀传来嚷嚷声。盈翕叫茉雅和喜雨出去瞧,不一会儿茉雅进来道:“又是抓壮丁的,有几个聪明的知道这边的路上是几个大家宅子的,官兵不敢来,就往这里跑,没料到这次抓得狠,一个劲地往这边追,就在门口都抓住了,哭爹喊娘的。”

      盈翕道:“要是外头危险你就别回去,我给父母打个电话说一下。”

      茉雅道:“小姐放心,我会看情况的,你可知道这次是谁做的?”

      “谁?”妯娌二人异口同声。

      “有一个抓人的士兵对没躲过的几个拳打脚踢,嘴里喊道‘谭团长下的令,你们还敢逃!’小姐啊,可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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